失魂落魄的刑淵坐在副駕駛位子上一言不發,期間謝清歡瞥了他好幾眼。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謝清歡手上穩穩掌住方向盤,目光看著前方行人道路,天色黑沉,前往彆墅的路逐漸人煙稀少起來。
刑淵的嘴張開又合上,腦子裡麵反複加載著。整個人就是大寫的欲言又止。
謝清歡覺得不對,偏頭看向的目光關切:“刑淵,說話。”
他心裡暗暗估摸著:玄師應該不會酒精中毒才是吧。
刑淵叫了聲旁邊人的名字:“謝清歡。”
“嗯?什麼。”謝清歡回道。
刑淵跟飄魂一樣吐出了輕飄飄一句話:“我大學對象叫謝善。”
刺啦一聲,剛修好的車子再次來了個急刹,幸好車速不算快,路上也沒什麼車,才沒來個人仰馬翻的後果。
謝清歡一眼瞥過去看刑淵,那人根蔫了的蔥一樣,捂著剛磕到的腦殼,明顯還沒回過神。
抬頭跟謝清歡的眼神撞上,他現在是知道當時黑鱗暴露的時候,謝清歡的心情了。
刑淵連忙道:“我不知道我腦子裡真沒印象!他們這次說我才知道,我記憶也完整沒問題,這事肯定有問題。”
回到彆墅,謝清歡一言不發挑了刑淵對麵的沙發坐下,目光好好打量了一下這位語出驚人的刑淵先生。
“你確定你記憶沒問題?”
刑淵頭搖地跟個撥浪鼓一樣:“沒啊,完整得很。”
關於這個問題,他在飯桌上的時候就完完整整回憶了個遍,很確定自己的記憶沒什麼斷層。
這才是大問題,又是一個沒頭沒尾的。謝清歡身體向後靠在沙發上,煩躁地發出聲沒有意義的響,抬臂將頭發擼向腦後。
“沒事,回去睡吧。明天你不是也要上班。”謝清歡出聲對著邊扭捏邊移動位置的刑淵道。
被點到名字的刑淵像是上學時期被年級主任抓住的逃學生一樣,立馬站得筆直。隨後發現不對連忙甩甩頭,也不再龜速前進,幾步就躥到謝清歡身邊坐下。
刑淵敏感地察覺了謝清歡此時的不對勁,他的手在一片安靜中,悄悄穿過了謝清歡與沙發之間的距離,搭在他的背脊之上。
掌心的熱度透過謝清歡薄薄一層的衣物,傳遞到他本人身上,刑淵以這樣的方式安撫著他,再用力地訴說著隱晦的愛意。
謝清歡怔愣片刻,掌心還是覆蓋上了那個湊到自己身前的、毛絨絨的後腦。
維持著這樣相互依偎的動作半晌,謝清歡輕歎口氣:“我不是因為你的大學情人,刑淵。”
是無力感。
驟然響起的鈴聲打斷了刑淵要說的話,也將兩人注意同時吸引了去。
刑淵拿起手機看了眼,是莊盛的號碼,但還沒等他接通就掛斷了。
說不定莊子是酒後誤碰了。抱著這樣的想法,刑淵沒第一時間撥回去,他抬起眼仔細瞧了瞧謝清歡。
“謝清歡。”剛脫口三個字,鈴聲就奪命般的又響了起來。刑淵無奈拿起發現又是莊子的號碼,他正準備接聽,那邊又再次掛斷了。
“打回去吧,指不定是什麼要命的大事。”
謝清歡也收起了那副脆弱模樣,他直起身掌心推推刑淵胸膛,似笑非笑地瞧著壓在身上,手上握著手機的刑淵。
刑淵隻得從謝清歡身上下來,砸在一旁的沙發裡,在那邊再打來之前就撥回了電話:“喂?”
還沒等刑淵把問候語說完,對麵就傳來淒厲慘叫的背景音。刑淵麵色一變,不由得坐直,緊接著便聽見通話那邊傳來的,明顯壓低顫抖著的聲音。
“淵子,我是莊盛。救救我,我沒辦法了。有東西在控製我們,我在西城大學附中任教,這裡有東西,我們已經死了好多人了。我知道你會些東西,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那邊突然傳來一陣拔高的尖叫,帶著淒厲哭腔像是將嗓子喊破了。一陣混亂場麵,通話隨著一陣呲啦聲,猛然被掛斷。
刑淵眉頭緊鎖,麵目沉重。
他立馬撥通了二毛的電話。二毛說給莊子送上回酒店的車後,他就打車離開了。
刑淵百思不得其解:“那怎麼會是在西大附中?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跨越從南到西。”
謝清歡看著刑淵的樣子,那邊聲音很大,他自然也聽了個清楚。
謝清歡問道:“去嗎?”
刑淵回過神,點點頭:“這裡有古怪,莊盛是我大學室友,我不能見死不救。”
“就算不認識,你也會去救。”謝清歡抬掌揉揉刑淵發質不錯的腦袋,有種擼著大型犬的感覺。
刑淵本身就是個樂於除惡揚善的性子,向來以懲奸除惡為己任。
謝清歡接著說道:“我接下來一段時間正好沒有任務,我們可以一起。”
聞言,刑淵眼前一亮。雖說不強迫,但能跟喜歡的人一起出任務,自然比獨自一人奔波要快樂許多。
他掏出手機給樓揀寒打了電話,將剛剛發生的事給他講了。樓揀寒聽後,抱歉地告訴刑淵,他這邊主要管實驗相關的事情,但是可以開放內部登記通道,方便他們最快審核通過。
具體任務登記需要去CMB網頁,根據流程上報登記,審核通過後就能由玄師接取,同時CMB也會負責善後與後勤。
“那我就填我們兩個人了?”刑淵湊近謝清歡,將手機頁麵給他看。
謝清歡興致缺缺地點點頭,心裡思考怎麼又是西城。
他掏出手機給助理說了句離開一段時間,又覺得彎著身子看刑淵手機的姿勢有點累,乾脆將下巴直接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感到肩頭一重,刑淵心裡樂滋滋的,彎眸笑了笑:“那休息一晚,我去定明天的玄師航班。”
“都可以。”
……
南城通西城的班機因故停運,兩人便拖後了一日,第三日的上午才到了西城。
出了機場他們便打了輛出租向那邊趕,刑淵在路上跟司機師傅嘮了會兒,也沒發現西城大學附中有什麼異常。
與謝清歡對視一眼,刑淵直覺總覺得,這次的任務危機重重。
站在西大附中麵前,刑淵也還是沒發現什麼異常。透過圍欄向裡看,學生們三倆成行,抱著書拎著包看樣子正準備去食堂吃飯。
多次回撥打來的號碼,得到的都是暫時無人接聽的回複。跟門衛多次溝通無果後,刑淵對著如何進校這點發起了愁。
謝清歡在一邊含著根巧克力棒棒糖,清淡目光掃過大門,拍拍刑淵的肩,示意他跟自己來。
於是在刑淵驚愕的目光中,謝清歡閒庭散步一般,站在了學校一個緊鎖的小門門口,那裡一旁低一點的圍欄處,站著五六個外賣小哥,正給裡麵熱切的學生們投喂著。
“謝清歡,你是來過這嗎?”刑淵怔怔道。
“沒來過,但是差不多。”謝清歡聳聳肩,每個學校一般都會有個外賣口,用來學生們偷偷進行學校禁止的交易。
失去記憶的謝清歡:我認為這是常識。
沒上過正常初高中的刑淵:你說得對。大拇指。
兩人就站在等著,等飯點過了沒人的時候,從那翻了進去。
應該是到了午休時間,高中的校園總是作息規律的。
刑淵又拿出手機,回撥了那個號碼。
這次通了,那邊傳來了前天的那個聲音:“你好,這裡是莊盛。”
刑淵:“我是刑淵,你現在怎麼樣?”
對話那邊愣了愣,似乎是在思考刑淵是何許人也,半晌後傳來聲尷尬的笑:“那個,不好意思啊,我記憶這些年不太好,不太記得了。刑先生打電話來是有什麼事嗎?”
一旁聽著的謝清歡舒展的眉間微皺起。這跟昨晚打電話的那人狀態差了千差萬彆。
刑淵立馬察覺不對,沒暴露自己的目的:“哈哈哈沒事,我們是大學同學。過幾天準備開個同學會,問問你有沒有時間來一趟,大家聚聚什麼的。”
聞言那邊顯然是鬆了口氣,也跟著笑道:“行啊,同學間也好久沒聚了,什麼時候啊?”
刑淵張口胡扯道:“暫時定的下周,在北城。”
聽到北城兩字,莊盛明顯愣了一下,像是卡殼的木偶,但很快又恢複了原樣:“不好意思啊,學校工作忙,我出不了西城,實在抱歉。”
之後又閒扯了幾句,掛斷電話,刑淵皺著眉,朝謝清歡搖搖頭:“不對勁。”
“他跟你打電話時候是晚上,不妨等到晚上再看看。”謝清歡將棒棒糖的棍從嘴裡拿出來,順手扔進了垃圾桶。
校園占地麵積還挺大,兩人無聊地在裡麵逛著,三四點時候覺得餓了,也點了個外賣。站在取外賣的地,謝清歡張口熟練地報上手機尾號,將兩人的飯接了過來。
隨著六點下課鈴聲響起,異變就發生在一瞬間。剛轟鬨一聲的教學樓,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時間靜默無比。
謝清歡那雙玄目向四周看去,沒看見什麼妖怪,但是整個校園都妖氣盎然的。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刑淵拿出來一看,是莊盛的。
刑淵接通,那邊傳來的是顫抖驚恐的聲音:“刑淵,你到了嗎?你到了嗎?”
按著莊盛所說的位置,兩人快速走到了三樓文科辦公室。莊盛正蹲在辦公桌下,緊緊抱住頭縮著身子。
“莊盛?”
刑淵叫了幾聲,終於給人喚了出來。
莊盛驚恐地左右瞧瞧,辦公室裡隻有他一個人,他大跨步直接過去給門反鎖上,靠在鐵門上鬆了口氣。
“你們可算來了,我就知道淵子你會來的。”莊盛搓搓嚇得僵硬的臉,擠出一個略顯虛弱的笑。
刑淵點點頭,安撫莊盛道:“沒事,把你知道的給我們說說。我們來了就穩了。”
莊盛開始講述。
西大附中自上個星期以來,每到下午六點,就會發生怪事。
先是某個班級的學生持刀砍斷了一個同學的手,但是打120卻撥不通,隻能先送去醫務室。但等第二天六點的時候,所有一切都恢複了常態,那個學生也活蹦亂跳。
這裡的所有人到第二天白天六點的時候,就會集體失去對晚上的記憶,但大家都不會覺得奇怪,直到第二天晚上才會想起。
有學生發現了這個規律,時間長了膽子大的就開始把這當成個遊戲。
反正也死不了,於是夜晚就開始越來越混亂。以前可能隻有一兩個學生受傷,到後來幾乎就是大逃殺大亂鬥,混亂一片。
莊盛慘笑一聲:“我知道的也不算多,大概就這樣。我算是比較幸運的,開局到現在,還沒被砍過。”
“你不是說電話打不出去嗎?你是怎麼打給刑淵的,還撥通了那麼多次。”謝清歡雙腿交疊坐著,兩手放在上麵腿的膝蓋上。
那雙淺色眸子鋒利如刀,割破一切謊言虛妄:“以及,那天晚上去南城跟他們吃飯的,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