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見到我時,眼角有黑色鱗片,眼裡有黑色霧氣?”
刑淵選的這個合適機會,就是他倆換完衣服,剛剛合適地坐下休息。
謝清歡剛喝了口溫水,就被這直白的一番言論差點噎住。不過刑淵的話也給了謝清歡自己還不知道的問題。
拿來塊鏡子,謝清歡細細去看自己的眼角與眼睛,並無發現。
他放下鏡子,目光看向一臉莫名緊張的刑淵:“如果有下次,來得及的話拍下給我。”
謝清歡實在奇怪得很,明明是自己暴露出來怪異,怎麼這位正道之光倒是比自己還要緊張。
刑淵那兩條大長腿在說話間不自覺搖了好幾下,無處安放的手指頭摳摳這摳摳那,好像能摸出什麼黃金般。
刑淵因為謝清歡如此自然的態度輕鬆口氣,挺得板直的腰不由放鬆些許:“是因為那瓶藥劑嗎?你的變化。”
“我不知道。刑淵,就在幾個月前我失憶過。”
謝清歡經過短暫地思考後,決定坦白自己如今的處境。相比於編造一個不知什麼時候被戳破的謊言,倒不如就此坦白,一步一算。
“所以我無法回答任何事情,我對於發生的任何都是一無所知。關於組織,關於實驗,我與你知道的是一樣的。”
謝清歡目光平淡,側過頭靜靜看向刑淵:“我想你也有一定猜測,你說後我也在想,或許是那瓶藥劑有問題,說不定我本身就是某個實驗的怪物。”
“你師兄讓你提防我是對的,我就是顆不定時炸彈,隨時。”
從這次案子最初的怪異,再到不斷停留在自己身上的關注,刑淵起疑才是正常。希望這樣的話能暫時打消這位的疑慮,這樣他也好隨著後麵發生的事情,去調整自身的態度。
謝清歡悄然垂下的眼就那樣盯著某塊沙發巾的彎折布紋,他的腰背筆直,如剛剛的刑淵,像是緊張而不自覺,孰不住這副樣子卻像極了位心裡已有結果,而等待著審判下達的人。
至少刑淵是這樣想的。
謝清歡一下被攬進某個溫暖的懷抱裡,驚愕下兩張側臉如此相貼,那瞬間他們離得極近,近到耳畔便是彼此的呼吸,連體溫也能互換、侵蝕、交織。
這次手不知搭在哪的換成了謝清歡,他一時隻覺得皮下的溫度太過滾燙,灼燒地人五臟六腑都生出了煙,而後胡攪蠻纏地衝撞著理智。
他聽見刑淵的牙關微微顫著,碰了幾下:“你不是怪物,不是炸彈。”
正當他要再吐出什麼驚天話語時,窗外突兀響起一陣汽車鳴笛聲,刺耳得很,直接讓刑淵理智回籠,剩下的話吞咽在齒間,被他自己打包好,囫圇了個又壓回胸口。
這座彆墅群裡,這樣的鳴笛聲應是極為少見的。謝清歡腦中瞬間生起這個想法。
“不好意思,是我失態了!”回過神的刑淵連忙站起身,一整個人仿佛從頭燒紅到尾,他的雙手在身前打著圈,語無倫次解釋著,然後發現實在沒什麼能解釋的。
每次一遇到謝清歡,心中就總有某種情緒壓不住地上湧,一個勁兒地亂翻。這次更是刺激,直接給人抱在懷裡,如果不是車的喇叭,自己保不準要乾出什麼更不端的惡事。
“太對不起了!我反思我反思!實在是冒犯。”
“沒事,你先休息,我去班上有事。”謝清歡也整理好自己的思緒,掩蓋似地將揪皺的沙發巾,趁人不注意快速抹平,像是這樣就能一並將剛才過分曖昧的氣氛通通丟出窗外。
他腳步穩健,邏輯清晰,背影卻總帶著股落荒而逃的微妙。
那晚,自遇見刑淵後,許久不做夢的謝清歡又夢見了些事情。
這次的夢光怪陸離,卻難得有著內容。
在某個熟悉卻叫不出的巷子裡,他緩緩蹲下身,彎眸含笑,神色是難得的溫柔。
他將刑淵死死抱住頭的手輕輕拉開,認真看著刑淵,繼而低下膝蓋,身體前傾摟住他的腰,臉不斷地貼近刑淵的脖頸,舌尖細細舔舐出著血的傷口。
“……”
醒後的謝清歡一臉沉默的對著記事本,自失憶後他便有著記錄下每次做夢內容的習慣,然而對著這次夢,他實在是分不清是不是日有所思。
畢竟昨夜睡前,深呼吸後安然閉上眼的謝清歡生無可戀地發現:隻要眼睛一閉上,沒了理智的克製,刑淵就開始來腦海裡串門了。
一番洗漱,頂著黑眼圈,謝清歡最終敲開了刑淵的門。
一看就是也沒睡好的刑淵頂著同款黑眼圈來開了門,兩人對視間,沉默蔓延。
還是謝清歡最先開口:“收拾一下,準備走吧。”
他們還要去接一下阮柔。
經過長時間多次的接觸,兩人也對直接抓住這隻改造後的兔子不抱什麼希望。同時他們也擔心,阮夏落入CMB手中後,是否會因為背後人的命令而自戕。
昨天分開後兩人各自上班去了,經過智能通話傳遞的商量後,兩人終於敲定了一個計劃。
謝清歡讓人搜索後發現了一個在郊區廢棄的旱冰場,它四周那一圈綠色的、高高豎起的鐵絲圍欄恰好成了一個絕佳的封閉場所。
謝清歡:除非他會飛:)
他們沒等多久,在意料之中的,阮夏就像赴約的人,還是那身熟悉的行頭,悄無聲息地如期到來。
在他踏入場地沒多遠,一直小心隱藏的阮柔便靈巧地將唯一的出口鎖上,兔子的速度確實不可低估。
瞬間阮夏便迅速轉身欲逃,打鬥一觸即發,早已布置好的符陣自地下鑽出無數條鎖鏈,鎖住阮夏四肢,短暫停住他的行動,不讓其去打擾阮柔的行動。
阮夏的退路被全然封死,刑淵造出的道道劍影與阮夏的利爪蛇尾碰撞,一時間塵土飛揚,地上掉落下不少碎鱗。
如此你來我往間,倒也打了不少回合,他們在逼阮夏向著某個方向而去。
到了謝清歡算好的那個點,刑淵腳下輕踏,靈氣迅速浮於腳下,塵土四起,他像顆炮彈般衝向阮夏,迎麵一劍挑開直衝麵龐的利爪,出拳抵擋隨即而來的長尾。
謝清歡在視線死角伺機而動,以一種奇詭的姿勢扭曲身形,一拳重而準地擊打在阮夏的側腰,而拳上的跟蹤器也順著粘在了他身上。
之後趁著巨尾襲來的間隙,謝清歡又飛速撤離。
阮夏如今的位置其實已經離封鎖的大門很近,一直觀察局麵的阮柔看準機會,飛快躍起將大門的鎖放開,尖聲大喊道:“哥!快跑!”
聲音吸引了阮夏的注意,他那雙通紅的眼睛掃向大門,隨後不停留地飛快向著大門逃離。
與阮柔擦身而過間,阮夏似乎微不可察地頓了頓,偏頭忍不住般看了一眼淚流滿麵的女孩,那雙空洞的眼中直直映出阮柔的容貌。
她是誰?念頭來得快,消失也瞬息之間。破碎的大腦不足以撐起思考的能力,頃刻間,阮夏又成了聽話忠誠的木頭人。他像道閃電,消失在幾人視野。
刑淵連忙跑來,將阮柔舉起,抱進懷裡。小女孩牢牢抓住刑淵的衣服,無聲哭泣著,渾身顫抖不止。
阮柔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們要成功了對嗎?”
刑淵大手搭在阮柔後腦上,輕輕撫過:“對,我們一定會成功。放心交給我們。”
屬於阮夏的那個紅點,正在刑淵的手機地圖上不停地移動。
避免或許在某處觀察他們的幕後黑手發現,三人合力演了這出戲。
與CMB聯絡後,樓揀寒告訴刑淵,他臨時接到任務,目前不在南城,回去還需要些時日,此行凶險,若沒有意外變故,讓他們暫時先不要輕舉妄動。
應下後刑淵也沒急著回家,他們三人選擇回了吳玄的咖啡館。刑淵掏出手機跟阮柔一起看著那個紅點。果不其然,阮夏一直在他們周圍轉著,目標明確。
下午時候,阮夏又在他們麵前出現了幾次,直到夕陽西下,到彆墅附近後他才不再跟來。
像是打卡下班了一樣。刑淵內心吐槽。
隨後那個紅點漫無目的地在周圍轉了不久,朝著郊外方向跑去,不斷移動後又停在了某個位置,不再有大的動靜。
“仁佑製藥中心。”
斜靠在沙發上,刑淵無聊上網搜了搜。那地方原來是個製藥廠,後來發生了大爆炸,事故之後一片地方就處於無人管控的狀態。倒是有過不少鬼怪傳聞,成了不少主播的探險寶地。
謝清歡眉頭微皺,對於這個名字的熟悉感一閃而逝。他抬手擋在麵前,遮蓋住自己的表情,細細搜索著自己本就不多的記憶。
答案為無。
坐不住的刑淵摩拳擦掌,早已躍躍欲試:“要不是怕打草驚蛇,真想現在就去看看。”
謝清歡分神安撫:“等樓隊回來,也就是後天的事情。”
一夜無夢。
刑淵直到臨近中午才被電話鈴叫醒,他第一時間拿起手機去看,發現是一個不認識的號碼,不屬於詐騙號碼,反而是南城的本地號。
抱著疑慮,刑淵點擊了接通鍵。
通話內一陣沉默,隻有茲拉的電流聲,一種信號不是很好的感覺。
刑淵微皺眉,心裡生出股不太好的感覺,試探問道:“你好,請問你是?”
緊接著通話那頭也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不由使人想起那些儒雅紳士的學者教授們。
“你好,刑先生。今日之內,阮夏,也就是那隻兔子將會被處理掉。如果你有空的話,不妨去看一看。地址我相信你應該清楚。”
說完之後通話就被掛斷,一點反應的機會都不給刑淵。隨後立即是謝清歡的號碼打了進來。
剛接通謝清歡一貫冷淡的嗓音傳來,他的語氣間顯出某些躁感:“刑淵,我收到短信,今日阮夏將被處理。”
“我也收到了,我現在去找你。”
刑淵試圖回撥那個陌生號碼,隻得到了對方已關機的提醒。
他點開追蹤軟件,紅點仍在睡前的原處安靜停著。
刑淵第一時間也給樓揀寒撥打去了電話。
“我這邊案件已經接近尾聲,本準備明日返航,我現在就回去。師弟,你得等我。”樓揀寒眉頭皺得緊緊,手上打著手勢讓隊員先去做著自己的事。
從樓揀寒所在的地方到南城,即使飛機也要快半日的路程。阮夏那邊生死未定,時間上根本等不急。
“不行,阮夏那邊等不急。況且今日預報有暴雨,飛機很可能無法正常駛達。師兄,我將地址發給你,我跟謝清歡先去探路,你到了之後直接過來。”
“你。”樓揀寒那邊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想到自家師弟的性子便沒再開口,囑咐幾句注意安全,隨時聯絡就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