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謝善,你彆去,彆去。”……(1 / 1)

日頭下落,最後一抹光被黑天吞沒。山裡的夜晚雲霧頗濃,沒了月亮,彆墅便更漆黑詭異。

屋內的燈在夜晚統一罷了工,從房間出來到一樓大廳,兩人人手一個手電照明,一路走下來除了死寂的氛圍,也沒彆的怪事發生。

直到走到彆墅門口,大門敞開著露出院子,兩人的手電光掃去一處,一個仆人摔在屋內,呈現向外的姿勢一動不動。

謝清歡微眯起眼,下巴抬到一定弧度,聲音壓低:“看看去?”

“正有此意。”刑淵笑了笑,手背劍紋亮起招出本命劍,向著門口走去。在身前停下,刑淵一一探過鼻息、脈搏,向謝清歡搖搖頭。

沒有動靜。

謝清歡頷首表示了解,手電光隨即穿過門框打向屋外,院中草地上躺了不少人,大眼看去,多數都是仆人。

兩人走到院中,謝清歡尋了具正麵朝上的,探指輕測鼻息,得到同樣結果。

“看來死而複生不止王老爺子一個。白天這些人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彆,這裡究竟有多少活人?”

刑淵隻覺得有股涼順著脖頸往下滲,抱臂打顫的瞬間,腦子不由自主給恐怖情節過電影般全播了一遍。

刑淵:“不會真有鬼吧,哪個妖怪有這能力啊。”

謝清歡瞧了被譽為“正道之光”的男人一眼,“你是玄師還怕鬼?”

刑淵訕訕地嘀嘀咕咕,大男人努力給自己掙回麵子:“也不是怕,就是好奇而已,好奇。不是,而且咱們捉妖又不捉鬼,又沒見過……”

謝清歡被他逗樂,倒是有些相信這是個真二愣子了。他站起身拍拍身上,手電轉向刑淵正要開口,突然目光一凝,指尖迅速聚出靈氣刃。

與此同時,謝清歡腳下發力俯身向刑淵衝去,他一手拽住刑淵的衣領向自己身後方向一帶,另一隻手的靈氣刃直直與刑淵身後刀刃相撞,發出堅硬器具摩擦時的刺耳聲響。

借著刑淵支撐,謝清歡抬起一腳重重踹在襲擊人的腹部,將他直接踹飛,在地上滑了數米。

一句驚歎炸在嘴裡,刑淵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感概差點小命不保,還是該震驚於謝清歡非人一般的大力。

“彆呆了,那人重量有問題。”謝清歡自兜裡甩出無數張符,靈氣頃刻自體內出,兩手掐訣在周身形成陣法。

“真鬨鬼啊這。”刑淵也很快回過神,他迅速察覺到本來倒地的沒有呼吸的仆人都在漸漸開始動作。

它們的速度尤其快,輕得像是沒有□□的靈魂。偏又顧忌著這些都是脆弱的人類,刑淵的本命劍下意識不敢像對待其他妖物般直接劈下,一時打得束手束腳,不占上風。

“先回屋。”

謝清歡見狀立馬轉變了訣法,漫天符咒化為無數絲線拖延住仆人的身形,也給兩人開了道。刑淵用著巧勁,將回屋路上的阻礙一個個都給挑開,清理出條最快回屋的道路。

猛地將大門關上,刑淵直接將劍橫著插進把手處,防止門外東西給門撞開。確定屋外的家夥進不來,至此才鬆了口氣。

而他一低頭就看見了屋內那個仆人仍安靜地躺在地上,像是發條忘了上勁的人偶,跟外麵撲騰殺人的大不一樣。

刑淵緩緩舉手:“我有個想法了。”

謝清歡偏頭與他對視一眼,眸光交換間,他隨即右手用力直接給仆人提了起來,身旁刑淵默契地在謝清歡動作開始時便直奔向窗戶,將其打開。

“撲哧”一聲,沒有動靜的屍體乖巧地被扔了出去,落到了外麵,聲音不像人體落地,倒像是一大堆說不清的雜物。

關上窗戶,兩人自玻璃內向外看。果不其然,那具屍體很快便也有了動作,晃悠悠從地上站起來,加入了群魔亂舞的亂扭隊伍。

“真糟糕啊,簡直無處下手。”刑淵扶額,看著這個景象不知說什麼。

謝清歡收回看向屋外的視線,手電光打上漆黑一片的樓上,未照到的儘頭像凶獸張開的血淋巨口:“沒線索就去源頭看看,從那個老爺子開始。”

兩人目標明確地向著某個房間過去。白天王鑫文帶他們看過,很輕易便找到了王老爺子的房間。輕鬆摸到門口,刑淵手覆在把手上,握緊向一處用力,門沒開。

謝清歡抬手示意刑淵退後些許,靈氣逼聚成鐵絲狀。他俯下身子,眯眼將鐵絲對準眼孔,旋轉搗弄幾下,一按把手,門發出一聲輕響。

刑淵發出句無聲的“哇”,抬掌握起拳,狠狠比了個大拇指,再一次對謝清歡的能力感歎異常。

直起身後的謝清歡陷入短暫的沉默,他也不禁開始思考起失憶前的自己究竟是乾什麼工作的,撬鎖也撬得如此熟練。

畢竟看刑淵的樣子就知道玄師這職業一定不教撬鎖。

謝清歡全身戒備,抬掌推門而入。刑淵握緊本命劍,緊跟在後麵,目光掃視著四周警惕著。

謝清歡的手電掃視一圈,屋內空間想象不到的大,倒顯得空蕩,窗戶被厚厚的紙板封住,平生出壓抑閉塞之感。老人安靜躺在床上,沒有起伏的動作,不像活人,像是具紙紮的偶。

順手摸向門口的燈開關,刑淵反複幾下也是不亮。他歎口氣,手電光好巧不巧地再次掃過床,刑淵身子僵了片刻。

“謝清歡,你看他是不是動了。”

兩束光直射在床上,本平躺著的老人翻了個身,強光刺激下也絲毫沒有要醒的意思。慘白的臉像刮了層牆膩子,對著兩人的方向。

“可能是翻了個身子。”謝清歡與刑淵對視眼,口中的話他自己也沒信。

刑淵眯眼對著那臉細看去,老人的眼睛似乎並沒有完全合攏。

刑淵登時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身冷汗,再仔細看,漆黑背景下的老人眼縫後那兩顆珠子滿是猩紅的血絲,好像正直勾勾看著兩人。

謝清歡肩膀輕撞了下刑淵,掏出手機迅速打了幾個字給刑淵看,餘光則一直留神著床上的老人。

給光移開再照上。刑淵默讀,比了個OK手勢。

三秒倒計時後,燈光移開又迅速回到床上,老人這回一條胳膊半撐起身體,一副要起不起的樣子。

兩人沉默地對視一眼,此情此景頗有一種被當睜眼瞎的感覺。

他們再反複了遍上麵的動作,老人這回徹底坐起身,又被釘在原處,眼皮後的東西劇烈咕扭著,一看就是要有大動靜。

刑淵:“……這叫什麼,一二三木頭人?”

謝清歡頗為無語:“還不如叫見光死。”

恐怖氛圍被刑淵一句話打破,謝清歡有時真不知道這貨是不害怕還是嘴賤。

思索兩秒,不怕事的兩人決定再移開最後一次。

燈刺在慘白的臉反出光,老人迎著手電突到兩人幾步遠的跟前,瘋狂轉動的猩紅眼珠這次沒了眼皮的遮蓋,嘴唇翕動著,發出類似嬰孩的哭啼。

這次燈光沒有逼停他的動作,老人伸長的十指上尖銳的指甲衝著兩人的脖子就來。

刑淵被嚇得差點跳起來,本命劍下意識就直刺過去。與此同時,早有預料也被驚住的謝清歡一紙符咒打過去,但還未貼近老人,本來死寂的屋內便平生一股邪風。

“劈啪、劈啪劈啪”數十支蠟燭突兀地在房間內燃起火光,火苗在邪風中搖曳,不僅不滅,反而有愈燃愈旺的趨勢。

火苗映在眼底,謝清歡像被什麼鎖住了動作,渾身被釘在原地。周遭一切都扭曲變形,隻有中心躍動扭轉的燭芯對他招著手,吸引他去看些什麼。

是什麼……謝清歡目光死死盯著燭芯,試圖去看清裡麵的那幅場景。

天旋地轉的世界裡,倒錯的空間中,長身鶴立的男人正身迎著烏壓黑雲與雷光,被一柄從天而降的劍穿刺肉身,火光灼燒著男人奄奄一息的殘軀。

那是股難言的悲戚,像是最親近的某處被狠狠割裂,痛感瞬間填滿了謝清歡的胸腔。他一瞬失態腳下踉蹌向前幾步,抬手向著那麵場景追逐。

幻覺中的一聲驚雷巨響劈下,將謝清歡掙紮的神智蕩回了人間。

手電筒早已滾落到一旁,現實的漫天燭火中,回過神的謝清歡清晰看見,平躺著的老人身上,緩慢地攀上了一隻棕紅色毛的狐狸。狐狸眨眨眼,發出嬌俏的嚶叫。

謝清歡一時頭皮發麻,來不及思考隻覺身後不對,瞬間憑直覺側身躲開。他回頭看去,就見刑淵那柄寒芒畢露的劍,正停在謝清歡剛才所站的地方。

才劍下逃出一命的謝清歡要去尋那隻狐狸的蹤影,無果後回頭便見刑淵一副深陷幻覺的模樣。心裡唾棄了番這位正道之光的道心,謝清歡全身肌肉緊繃,應對著刑淵的下一步攻勢。

出乎意料的,刑淵正欲再砍的動作在看見謝清歡臉的那瞬間停滯了,他迷茫地眨眨眼,語氣迷茫:“……謝善?”

不知是火的顏色反射到了刑淵臉上,還是彆的原因,他的眼角帶上抹淡紅,似乎是哭了很久。刑淵呆站在原地,失神的瞳孔倒映出謝清歡的臉,翕動的嘴喃喃自語著:“謝善,你彆去,彆去。”

“誰是謝善?你看清楚。”抬手指尖飛速掐著訣,準備給人下個清心訣緩緩,但還不待他完成,就被刑淵下一步的出格動作打斷。

淚水頃刻下墜,含著無聲的痛砸在衣領袖間。刑淵猛地上前一把扣住謝清歡,給人弄得一愣,像是要將其狠狠揉進自己懷中,他顫動的牙關上下相撞,哭得撕心裂肺。

謝清歡:得,又一個癲公。

……

次日清晨。

從昏迷中蘇醒的刑淵表示對昨夜“老鬼突臉”事件之後的時間都沒了印象,並對昨夜表示十分的好奇。

謝清歡被人那樣熱切的目光盯著,渾身不自在:“你當時生了幻覺,給了我一劍,我躲過了,給你打暈了。就這樣。”

刑淵:“就這?”

“對。”謝清歡這一聲說得斬釘截鐵。

刑淵雙手合十,低下的臉上堆滿了愧疚,“我回去一定好好學心法咒術,下次任務肯定不會再連累你了。”

謝清歡:還在想下次任務。

“我還以為你這樣子我們有點啥呢。”直覺總覺不太對頭的刑淵伸手撓撓頭,嘴裡小聲念叨一句,還是半信半疑地信了。

與此同時,一陣敲門聲,屋外傳來王鑫文的聲音:“兩位早,早飯已經送到了,需要送進房間嗎?”

兩人對視一眼,定了意見。刑淵揚聲對著外麵道:“不用了,我們收拾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