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撐場子(1 / 1)

猴子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被楚離要走做事。

他舌頭好得差不多了,但看到這個罪魁禍首還是忍不住地泛疼。

這爺不知又要發什麼瘋,管穆雲驍要了幾個馬仔,說要出來給兄弟撐場子。

穆雲驍在他不鬨事不打架的口頭保證下,竟輕易點了頭。

老大最近對這小子越來越好了,明明手指上留了那麼長一道疤,現在卻好像真把他當兄弟了。

猴子抬頭看了看麵前拔地而起的寫字樓,氣派的大門上掛著繁星娛樂公司的牌匾。

娛樂公司都注重形象,所以連大堂的前台小妹都長得極為嬌俏。

他又瞧了瞧周圍這幫弟兄。

各個歪瓜裂棗,看著就不像好人。

楚離似乎專門挑長得像流氓的馬仔出來,怪不得挑上了自己。

而楚離今日也一反常態,穿了件花襯衫,梳了個大背頭,鼻梁上還架了幅□□鏡,簡直把我是流氓寫在了臉上。

這是給兄弟撐場子?

這是砸場子吧。

在前台小妹再三核對預留信息沒錯之後,楚離帶著一眾小弟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小妹又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先,先生,董事會還沒結束。”

“沒事美女,我在會場外麵等沈總。”楚離扯起單側的唇角,一臉壞笑。

而在十八層的會議室裡,坐在主位的沈星言正沉著眉眼。

他的臉色很是難看,額角的青筋突突地跳著。

這已經是他被否決的第三個提案了。

每次他一說完,那個姓賀的老董事總能挑出一些無關痛癢的缺點。

然後就是全場的應聲附和,最後哐哐一投票,自己的提案就被否決了,彆人的提案就被通過了。

這幫老不死的。

沈星言心中暗罵,卻沒有辦法。

自己根基淺,好不容易安排幾個心腹進了董事會,卻還是人單力薄,胳膊擰不過大腿。

“下一項議程。”董事會秘書提醒道。

沈星言囫圇開口:“江淮和原經紀公司的合約到期了,我們可以和他接觸一下,擬定合約一千萬。”

“一千萬不妥吧?”一個上了年紀的聲音傳來,“咱們公司最高給過八百萬,這為了簽新人就抬高價碼,未免讓老人寒心吧?”

“是啊。”“賀董說的有道理啊。”其他董事也紛紛表示讚成。

沈星言按捺住想掀桌子的衝動,從牙縫中擠出話來:“所以,這個提案賀董也是不同意?”

“我的意見不重要,這還是得董事會決定”賀董形容閒適,似是勢在必得。

他在沈星言刀子般的目光中接著說:“現在投票吧。”

門忽然被“咣當”一聲踹開。

一個身著花襯衫的男子收腳站在了門口。

他用食指將□□鏡頂上發頂,一雙淺色狐狸眼四處看了看,笑容輕佻:“呦,開會呢?打擾了。”

“你是什麼人?外麵的人怎麼做事的,怎麼什麼垃圾都能放進來?”賀董怒斥道。

“外麵的人正和我兄弟喝茶呢。”楚離眯了眯眼,回道。

他衝身後使了個眼色,便帶著身後一眾小弟魚貫而入。

他們每人手裡拖著一把椅子,帶著凳腿在地上劃出尖銳的摩擦聲,坐在了每個董事的身後。

楚離則親自坐到了賀董身後,伸手用力按下了想要站起的他的肩膀,說:“我們兄弟幾個想旁聽一下你們的會議內容,了解情況以後好買買貴公司的股票。”

他瞟了一眼立在桌上的名牌,麵露譏諷“賀頌是吧?您這個位子不就是個董事嗎,怎麼剛才還代替主席宣布開始投票了呢?是不是有點越矩代皰了?”

賀董壓抑著怒火,問向沈星言:“沈總,這些是你的朋友嗎”

要不怎麼來為他出頭。

沈星言看著這詭異的情形,和一副流裡流氣模樣的老友,雖然覺著甚不妥當,心下卻是莫名踏實。

這原來就是楚離說的“撐場子”。

沈星言輕笑一聲,剛想承認,卻被楚離搶先開口:“我們怎麼可能是沈總的朋友?”他又話鋒一轉“我個人是沈總的粉絲,年紀輕輕長得又帥,就是初來乍到容易挨人欺負。不過今天既然我來了,就肯定不會讓人在眼皮底下欺負他。”

沈星言的嘴角不可遏製地上揚,這蹩腳的說辭還真是深得他心。

“你們開你們的,彆管我們。”楚離瞥了一眼在場眾人,招呼道。

沈星言依言宣布:“那對於我剛才的提案,大家開始投票吧。”

同剛才一樣,隻有零零星星幾個人舉手。

楚離壓了壓唇角,摸出一把刀猛地插在了長條桌上。

賀董看著近在眼前泛著寒光的刀尖,嚇得一個激靈。

楚離又將刀拔了出來,開始給不知從哪掏出的蘋果削皮,邊削邊說:“賀董腦子不大清醒了吧,我給你削個水果提提神吧。至於舉不舉手,您再好好想想,不然我怕我削不好,再劃傷了您。”

賀董聽著這威脅的語氣,又看了看滿屋子凶神惡煞的流氓,感覺心臟病都要犯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暗自給自己找了個借口,然後顫顫巍巍地舉了手。

彆的董事見狀,也紛紛舉起了手。

“全票通過。”董事會秘書宣布。

之後的議程就快多了。

沈星言其他的提案都順利通過。

他還借機把之前被否決的提案又重新投了遍票,也沒人敢提出反對意見。

會後的天台上,沈星言扶著欄杆,大笑出聲。

他感覺仿佛出了口惡氣,甚是暢快。

他回身看向讓小弟們先回去了的楚離,笑道:“兄弟,謝了。不過你還是這麼不按常理出牌。”

楚離雙手插兜踱到他身邊,說道:“可惜一樣的牌不能用兩次,下次董事會你得自己想辦法了。”

“我已經著手插入更多的自己人了,有幾個老董事也正在接觸,下次應該可以步入正軌的。”他取出一包煙,用手指彈出一根遞給楚離,“來一根?”

楚離伸手接過,指了指煙盒道:“這牌子挺貴的呢,沈總霸道啊。”

沈星言扯了扯唇角,道:“我現在是沈家的主子了,有錢極了。”

他自己也叼了根煙,接過楚離用完的打火機,低頭點煙。

可是卻怎麼都點不著。

就像當年打傷了富二代,害怕坐牢而顫抖著的點不著的火。

可他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了。

手也不再抖了。

一定是打火機的問題。

沈星言內心升起沒來由的憤懣,一下子將打火機扔了出去。

陽光下,金屬的機身在空中劃出一道閃光的弧線,就變得越來越小,直到不見。

“哎,高空拋物很危險的。”楚離嘖聲道,“不就是點不著煙嗎?又不是隻有一種方法。”

他扳過沈星言的肩膀,跨步上前。

下巴微微仰起,口中吸著氣讓火星更旺,一隻手扶起煙杆去尋沈星言的煙蒂。

煙蒂交接處,是明暗交織的火光。

沈星言看向那張陡然放大的臉,心跳好似漏跳了一拍。

黑色的灼痕逡巡攀爬,終是將煙點燃。

楚離向後退開,沈星言不知覺中屏住的呼吸也恢複了正常。

“你還在氣些什麼呢?”楚離開口問道“你已經是人上人了。”

沈星言看向那雙瑩潤的眸子,那裡麵鏡子一般映出自己的臉。

他深吸了口煙,又全部吐出,似是想把心中鬱結已久的事情一塊排出。

“內賬是我泄露出去的。”沈星言目視著遠方,猶豫說道,“楚舟恒隻是推波助瀾,真正毀了沈家的人,是我。”

他頓了頓,又說:“老頭子和沈皓父的事我也都默許了。你說,這麼做是不是太狠毒了?”

“嗬。”楚離嗤笑道:“原來我周圍都是有良心的好人,就我一個是真正的壞心眼。不過,要是楚家落到我手裡,我還真不會讓楚舟恒死。”

他看向沈星言驚訝的眼,一字一頓地說:“死對他來說太便宜了,我會讓他生不如死地活著。”

沈星言微怔了一刻,忽然笑了開來。

他們這些從泥淖底端出身的人,本就應該黑心肝到底。

母親遭受的欺辱,自己不能替她原諒。

原諒惡人是上帝的事。

他做的隻是,送惡人去見上帝。

“對了,楚舟恒開了什麼條件才願意幫你?”楚離出言詢問。

“彆提了,繁星娛樂都快成你們楚家的子公司了。”沈星言聳了聳肩,無奈笑道:“表麵上寰宇對繁星是控股百分之二十,其實暗地裡要比這多多了。而且我們還答應不再從事黑市交易,再也不能和銀合會競業,那些資源也全數轉給了楚舟恒。”

“這老狐狸,果然從不做虧本買賣。”楚離狠狠評價道。

又聊了一會,楚離瞧了眼時間,說:“不早了,今天帶來的兄弟還等著我請他們喝酒呢,我就先走了。”

沈星言不舍地看過去,卻見楚離邊倒退著走路,邊衝自己搖手:“祝沈總未來的路越走越寬,事業蒸蒸日上,前程似錦,萬事如意!”

有風吹過,那件敞懷的花哨襯衫倏地飄起了衣角,又輕輕落下。

背後,是萬裡的晴空,襯的那個越來越小的身影仿佛六月的薔薇,怒放出馨香而豔麗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