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叔叔，你乾嘛抓我呀！我可是五好市民。”晨曦中的城市雲層，破曉今早第一聲控訴。

隻見下方警察局，一名警察緊緊箍著一個外賣員踏入局內。

“石警察，石警察，我、我沒犯任何事啊？”專屬的明黃色上衣蹭了灰，像邋遢的流浪漢，急得在警局裡上躥下跳，偏那警察硬是一言不發。

苦大仇深地坐在筆錄室麵對女警，“犯什麼事？”人家第一個問題就犯了難。

“我……我……”皺皺巴巴眉毛，半天沒說出第二個字。

“叫什麼名字？”

終於有個能答得上來的問題了，“沈丁花！警察姐姐，我壓根沒犯事，肯定是那位石警察搞錯了！”

“求求姐姐放過我，我還得送外賣呢。”

“那不行。”

兩人持著己方觀點正對峙，門外傳來對話聲，外賣員聽出了其中石警察的嗓音，激動地衝女警指向門，“快！你去問他，我肯定沒犯事！”

“吵什麼吵。”

石警察在外賣員期盼的目光中走進，身後是一位五大三粗的醫生。外賣員看著他們，目光逐漸從亢奮到疑惑。

“警察！警察！我是不是在夢遊的時候做什麼事了！？”

架著她給戴上了檢查腦部的機械，聽到外賣員視死如歸的這一句話後，石警察的手頓了頓，然後繼續動作。

“能不能憐香惜玉下呀……”默默反抗。

無比煎熬的漫長時光有一個半點，他們鬆開她，拍拍已宕機的她，“你可以走了。”

石警察還記得昨晚，這外賣員砸門時的陰鬱詭異。可現在的她陽光、活潑、乍乍呼呼的直腸子性格。身為親曆者，這簡直割裂！

不過……石警察看向外賣員的腦電圖，現在事情終於有了解釋，他想。

這人有很嚴重的夜遊症，幾近病入膏肓。

“起床。”

“出發。”

六點的天，陽光已然絢爛得奪命，唐稞栗和張程爻出門，開始第一天依靠自己的調查行動。

他們的目的地，是周渺死亡的地點。

車子啟動因慣力而人向後傾，後座的唐稞栗懨懨地瞧著景色紛紛倒退，殊不知牽掛的人就在距離很近很近的後備箱裡。

周渺動了動觸角，如意地找到穩當的位置。【或許是為了方便我調查，我仍然是晝出夜伏的生物鐘。】

【現在他們都同進同出了。】

夏季的暑熱，躲進哪裡都無用，可周渺感到一陣涼意源源不斷自外麵傳入幽暗封閉的後備箱。

她舒適地挪了挪腳，放下些戒備，放空漲漲的大腦發呆。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平穩停下。

張程爻和唐稞栗下了車，周渺一瞬恍惚後緩緩爬出後備箱。鬱鬱蔥蔥，遮天蔽日的樹葉擋住了太陽，周身空氣清新且自由。

旁邊是一道水庫大壩。

清冽的水嘩嘩嘩往下傾瀉，大壩上，一條小路通向中間的高大建築。像是專為避暑而造，卻異樣冷清。

好熟悉，她心想。

周渺站在路邊，朝下俯視，看著張程爻和唐稞栗一前一後的走上那條小路。

熟悉感不斷翻湧在眉間。她緊跟上。

“所以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風中飛揚的長發，唐稞栗幾步挨上前方的張程爻，疑惑地質問他。

“渺渺的死亡地。不是昨晚就說好來這裡？”張程爻沙啞的聲音隱沒進傾瀉的水聲。

渾身的寒意，不知道是氣溫驟降，還是心情跌落穀底？

他們跨過警方的警戒線，進入高大建築。

周渺感到頭頂有旗幟，在大風的玩弄下弱小地顫抖，隆隆的噪音。她也跟著爬入高大建築。

這建築好像一個放大了幾倍的涼亭，亭下團團繞的許多座位。“哈哈哈……老王。”“孫姐，抱孫女呢！”“……”周渺仿佛看見了一幕幕人歡聲笑語的乘涼畫麵。

可眼前，荒涼、空洞，唯有耳後如瀑布般的傾瀉水流聲。

一切不那麼真實，宛如掉入一個虛假卻又符合思維邏輯的世界。

“渺渺……為什麼要這裡自殺？”唐稞栗的話飄渺地斷斷續續傳進周渺耳朵。

渺渺、為什麼、殺？為什麼殺渺渺？

她重新把字組了起來。

【對啊，所以我的死因究竟是什麼呢？】

“站住周渺！你以為你逃得掉嗎？”【哪裡來的聲音？！】

“怎麼？都臨死了還想著他們會來救你？”對麵那人似乎輕笑了一聲。她感受到自己害怕地縮在角落，淚流滿麵地不斷……做著求饒的手勢？

她看到那人舉起一把斧頭。

銀光——反射了亭上漏入的一束金光。這道光下，是瑟瑟發抖的羔羊周渺。

“嗚嗚嗚，嗚嗚嗚……”周渺無能地哭泣著，吐字含糊不清，“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她鐵青的臉色，被動接受著這段似溯回的畫麵，努力調用自身感官，想識彆出對麵那人的樣貌。

“張程爻！”三個字如同思想入侵。

她晃醒混沌的腦子，畫麵一點點清晰。

【張程爻，果然是你。】雖然臉龐一直虛影，但是這副身材她是再清楚不過，熟悉到身上每一寸都能閉眼描摹出。

【親密關係裡，真的沒有可靠的信任嗎？】

【是不是我，是不是當初的周渺發現了他的出軌事實？】

周渺全身的血凝固住了，氣溫跌破冰點，慢慢地爬出了高大建築。

一步、兩步、三步，再一步就是洶湧的水流，觸角探入其中，陡然感受最□□的寒冷。【忘記了，小強的神經比人類敏感得多。】

【我才不會尋死。我怎麼可能以這小強的模樣死亡，這也太晦氣了。】

“如果我知道的話，何必還來尋找呢？”張程爻回神，保持著背對姿勢，晦澀地回答唐稞栗的問題。

太陽突然熾熱。頭頂上的涼亭，無意穿過一束筆直的金光，打在蹲地彎腰的張程爻後背。

濕漉漉的背，一塊一塊斑記。

唐稞栗在另一邊自顧自地認真尋找，完全沉浸。

沒看到，靠得越來越近的張程爻。

帶著一副醜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