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入水域神明現世 抱緊我(1 / 1)

這三天,聞澈發現水漓也並非看上去那般冷漠無情,他雖然拽,卻心思細膩,會照顧人,由於守雲峰沒有仙童,也沒有打掃的下人,所以一日三餐吃喝打掃皆由水漓親力親為。

聞澈愛鬨,天天拉著言塵射箭打野兔,然後給水漓,讓他做,水漓抓著兔耳朵時愣的像個木頭,在聞澈的死纏爛打下,他會不情不願下廚。

聞澈說想吃螃蟹,當天晚上,桌子上便出現燜螃蟹。

問水漓,水漓一本正經不承認,非說是螃蟹自己長了腿,爬到鍋裡的。

再後來,言塵撿了一隻小白貓,放在守雲峰養著玩,水漓看見貓好像看見了新鮮玩意,眼睛一直盯著貓根本挪不開,臉上帶著孩子鮮有的幼稚氣,甚至畫了很多小貓的畫像,還給小貓起了名字,叫小胖水。

子時,水漓喜歡喊言塵去釣魚,聞澈本來摟著言塵睡的迷迷糊糊,枕邊人突然被拉走了自然不樂意,非說倆人趁他睡著偷偷去約會,為此,他和水漓打過好幾次,起初,言塵會阻攔,後來,他已經見怪不怪了,隻不過聞澈每次找水漓打架時雄赳赳氣昂昂,回來時聳拉著腦袋窩在言塵懷裡求安慰。

當然,水漓依舊酷拽,話不多不愛笑,每次聞澈嘟嘟囔囔說個不停時,水漓會毫不客氣踹他門,聞澈會開口破罵。

一向死寂沉沉的守雲峰竟多了幾分活氣。

三天後,是河神娶親的日子,三人來到惡靈湖,按照河鬼娶親的習俗,坐著竹筏隨水漫無目的漂流。

深秋,水很涼,沒有生物,也沒有雜草,言塵蹙著眉心,從靠近這片水域時,他便感受到極強的怨念,心知那些祭祀的女子大部分已經死了,約莫著這股怨念可能來自那些女子的戾氣,但是單憑這點怨念,不可能令整個湖生靈塗炭。

除非另有隱情,言塵回頭看水漓,隻見水漓眼睛一眨不眨,目光落在湖中心,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天。

言塵沒問他原因,反正問了也不會說,還不如拉著他去湖底直接印證,到時候看他如何狡辯,好不容易鬆了口氣,當他的視線落在聞澈身上心中一驚,聞澈有些反常,眉宇間透著煩躁,一向愛說話的他一直保持沉默,拳頭時不時輕砸自己腦袋,看起來非常不安。

言塵蹙眉擔憂,搓了一把他的腦袋,問他:“阿澈,你怎麼了?要是不舒服一定告訴我。”聲音溫柔體貼,帶著安撫意味,聽完讓人覺得放鬆。

水漓扭頭看他一眼,嗤笑道:“要是害怕就趕緊回去,省的在這添麻煩。”

“你少在那說風涼話,我才沒有害怕,”聞澈回神後狠狠瞪他一眼,然後陌生打量周圍清澈的湖水,問了一個困惑許久的問題:“我感覺這個地方很奇怪,我分明沒有來過,卻總覺得很熟悉,而且老是聽到莫名奇怪的聲音,好像有人在說話,吵死了,你們難道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他痛苦地揉揉耳朵,言塵和水漓聽完愣了一會。

四周詭異安靜,連湖水翻湧的聲音都沒有 ,但聞澈語氣格外真誠,並不像撒謊。

兩人幾乎同時問:“聽到什麼?”

聞澈擰了眉,努力回想,支支吾吾說:“神壇……塌,水神亡,火離苦海,福澤天下,水……水神……落……”他頓了頓,嘴唇張張合合,一個字也說不出,好像想不起來。

水漓聽到水神時情緒很激動,站起身,雙手握住聞澈雙肩,拚命搖,“喂,你快點想。”語氣很急,以至於他的臉色有點紅。

“我頭很痛,不記得了。”聞澈使勁掙脫,往言塵身後挪挪。

水漓心裡慌了,想再次抓住聞澈,卻被言塵冰冷的身軀擋住,隻聽水漓吼聞澈:“你連水神這點小事都記不清,你要耳朵乾嗎?”

聞澈被他吵的心煩,低吼道:“你是不是有病,我根本不知道世上存不存在神,怎麼可能知道水神是誰?再說了,我又不認識他,也沒聽過他,我怎麼知道他如何死的?記不起來就是記不起來,你若是想了解他的事,你自己打聽啊,吼我乾嗎?”

他頭疼的快要炸了,還要被人吼,嗓子裡堵著一口氣悶的難受。

言塵肩膀微微顫抖。

自從在天靈山看見那塊眼睛狀的石頭,他就知道聞澈的記憶已經開始慢慢滲入他的腦中,如今來到這片水域,他的記憶又錯亂了,心好像被刀剜了一個口子,潸然出血。

聞澈變成這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言塵造成的。

他心有愧疚,伸手將聞澈攬在懷裡,像哄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好了,水神和你沒有關係,想不起來就彆想了。”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每當聞澈皺眉時,言塵便會安慰他,在這樣的語氣中,聞澈的意識稍微好轉,下巴搭在言塵肩膀上,額頭一直撞在言塵頭上,來回撞了幾十下,才勉強恢複正常。

聞澈有兩綹細發是垂著的,言塵揪住摸了摸,輕聲問:“還難不難受?”

“……沒事,好多了。”聞澈嘴唇翕微,臉色蒼白,不過已經從淩亂的記憶抽離出來。

言塵剛想說什麼,身體突然劇烈晃了一下,低頭才發現木筏已經駛進一片漩渦,水流的速度越來越快,起初隻是船身輕微晃動,後來越來越快,似乎形成一口大大的水柱,恨不得將人卷進去吞了。

“小心。”言塵一隻手猛抓住聞澈的手腕,另一隻手死扣在木筏上。

聞澈被突如起來的變故驚的驟然蹙眉,儘量將身子彎下去,死死扣住言塵,“水漓,怎麼回事?”

水漓也抓住木筏,表情沒有驚慌,“我不知道。”

“這不是你的地盤嗎?你怎會不知道?”聞澈滿臉寫著不信。

木筏撞在石頭上,水漓身子顛了一下,隨即坐穩,反駁道:“天靈山還是你的地盤呢,你知道湖裡一共有幾條魚嗎?”

聞澈沒有繼續說話,不是因為不想說,而是眼前突然出現一道高達三丈的水牆,直直朝三人撲過來,言塵趕忙握緊竹筏,用力一轉調整方向,雖僥幸避免水的攻擊,但水牆倒下時還是撒在他們身上,全身濕噠噠的,好像幾隻落湯雞,聞澈被嗆的吐了好幾口水。

“趴下,扶穩。”言塵聲音嚴肅,竹筏被卷入漩渦中央,水流轉的像龍卷風似的,他感覺身子跟著竹筏不斷旋轉,時高時低,時左時右,頭腦暈乎乎的,看東西都朦朦朧朧。

聞澈雙臂很長,直接扣住竹筏兩端,竹筏每旋轉一次,他的腦袋會磕在竹板上,言塵掃一眼,彎著身子慢慢移過去,將聞澈護在臂彎中,空出來手墊在他腦袋下。

他總算明白河鬼娶親為何沒有女子生還,這股撞擊連三個男人都不一定能撐住,更何況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被卷入這片水域,彆說逃生,甚至來不及反抗就被衝入湖底淹死了。

聞澈看著言塵被他的頭和竹板夾紅的手背,心裡疼的要命,不知不覺將腦袋移開。

言塵察覺到他的動作,又攬了過去,趴在他耳畔說:“彆亂動,抱緊我。”

“放心吧,我沒事的,能撐住。”聞澈嘴上這麼說著,手卻不由自主穿過言塵腰肢,死死摟住他的腰,另一隻手也學著言塵的樣子,墊在言塵腦袋下,替他形成一道人肉屏障。

言塵本想說他沒事,當他看見聞澈認真誠摯的眼神,話到嘴邊如鯁在喉。

“小心。”水漓大喝一聲,眼前出現一塊巨大山石,木筏以極快的距離衝撞上去,以目前的距離,壓根來不及調轉方向。

在竹筏衝過去時,三人一不做二不休,全部鬆開竹筏,撲通一聲,言塵墜入冰冷的湖中,四麵八方的水霎時湧上來,很涼,很疼,像無數把刀子割在身上,疼的無法呼吸,涼意一股一股往骨子裡鑽,尤其是眼睛,酸澀脹痛,身體一點一點下沉,言塵第一次覺得世間的水這麼冷,比冬天躺在雪地裡還冰。

幸好言塵主修火,不是特彆怕冷,但他擔心聞澈,聞澈生來體寒,再加上他現在精神消沉,低迷,言塵擔心聞澈承受不住,想看看聞澈在哪兒,一扭頭,眼前撲來一個巨浪,猛地打在臉上,讓他不得不閉上眼睛。

再次眨眼時,聞澈已經遊到他身邊,他臉色鎮定,朝言塵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言塵這才放下心,放慢速度和聞澈並排而行。

幾人順著水流衝擊的方向遊,越往前阻力越大,好像有一塊重重的石頭綁在腳腕上,又沉又重,拉著他們下墜,聞澈自認為水性不錯,可是此刻卻感覺呼吸困難,嗓子宛若卡了一片利刃,每呼吸一次,便痛的要命,要不是言塵拉著,他早就撐不下去了。

反觀水漓,他就像一條魚,在水中自由自在地遊著,彆說痛苦,他眉頭都不曾皺一下,看著既淡定又從容,一會兒在前麵遊,一會遊到後麵,然後圍著聞澈遊幾圈,似乎覺得聞澈太墨跡,特意朝聞澈豎小拇指,諷刺他一頓。

說實話,聞澈打心裡承認水漓水性真的很強,他自認為再練十年,也絕對達不到水漓那般高度,可是水漓一臉拽樣,看著真欠揍。

聞澈氣的咬牙切齒,忘了自己還在湖裡,下意識開口罵他,剛說出一個“傻”字,水咕嚕咕嚕往他嘴裡灌,涼滋滋的,嗆的他立刻閉嘴,他不服氣,舉起拳頭朝水漓比劃,用眼睛威脅水漓。

水漓自然不受威脅,特意遊在聞澈麵前,在他耳旁說了句:“小垃圾,斷了腿的瘸子都比你遊的快。”

聞澈嚇一跳,這人在水中怎會說話?

他偏頭看言塵,言塵倒沒有異常,好像覺得並不稀奇,聞澈一把拉住言塵的手,滿眼堆滿疑惑。

言塵知道他要乾嘛,所以將手心攤開,讓聞澈在上麵寫字。

在水中,很多感覺會被抹除,聞澈的食指在言塵掌心劃來劃去,酥酥麻麻,冰冰涼涼,言塵感受到他寫的三個字是“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