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池四四方方,蓮花盛開在池子中央,四周卻沒有船隻,言塵想起天庭的移物之法,雙手合十念起真言,一朵一朵的蓮蓬逐漸從水中漂浮到半空中,按照指定位置落在岸上,見摘的差不多了,言塵才沿著原路飛去。
此時,聞澈聳拉著腦袋趴在桌子上,見言塵回來了眼睛馬上直了,一搖一晃地衝到言塵麵前:“言塵,你怎麼那麼慢啊,摘個蓮蓬居然能用這麼久,我快餓死了。”
“已經夠快了,你以為我是玉瀟的雨,說下就下,說停就停。”言塵將蓮蓬放在桌子上,又找出一個小碟子。
聞澈肚子咕嚕兩聲:“你快給我剝,我等的好餓。”
言塵無奈地看著他:“聞澈,你今晚吃的飯整整是我的七倍,我還沒喊餓,你居然又餓了,你的肚子是無底洞嗎?”
聞澈指了指自己腦子:“這也不能怨我,彆人吃的飯都進肚子裡了,自然餓的慢,我吃的飯全長腦子裡了,所以餓的快嘛。”
“你的意思是我沒腦子?”言塵笑著說。
霎時,聞澈突然很生氣,好像隱藏很久的情緒忽然爆發,大聲道:“哼,你就是沒腦子,你有腦子為什麼看不上我?我很差嗎?我除了是個男人,不能生孩子,我哪一點比人家差?你明明知道我心意為什麼總是避而不見,你為什麼看不上我,沒眼光沒品。”聞澈朝言塵吼道,吼得言塵一愣一愣的,空氣中全是他的吼叫聲。
吼完,他又趴在桌子上,臉蛋通紅,看著更委屈了,言塵抿了抿唇:“又說醉話。”
“沒醉沒醉沒醉。”聞澈搖頭晃腦道。
言塵問:“你是什麼?”
聞澈撲通兩下胳膊:“飛鳥。”
“醉的不輕。”言塵說。
過了一會兒,也不管聞澈聽不聽得懂,言塵自顧自說:“我從來沒有看不上你,你率真,果敢,涉世不深,有很多事你不明白,等你徹底懂的那一天,我想你應該會理解我的顧慮。”
聞澈歪了歪腦袋,似懂非懂地“哦”一聲。
一顆一顆蓮子被剝開,放在碟子裡,聞澈坐在凳子上,一隻胳膊撐著腦袋,一條腿踩在凳子上,另一條腿搭在言塵腿上,蕩秋千似地晃來晃去。
言塵拍他一下腿:“你能不能老實一點?”
“你讓我坐在屋裡等你,我等了,你不讓我亂跑亂跳,我再也沒上過屋頂,你在蓮花池玩水,潑水,我動都沒動,我分明一點亂也沒添,”聞澈氣的晃了晃腿,“你還說我不老實,我哪裡不老實?你說出來,我一定洗耳恭聽。”
言塵移開腿,卻被壓的沒移開:“你不覺得你這個姿勢很奇怪嗎?”
“哪裡奇怪了?我和好兄弟之間一向如此,人家可開心了呢。”聞澈湊過去。
“行,你有理你有理。”言塵將碟子推過去,“已經剝好了,你先吃著,吃完早點休息,明天還要趕往玉瀟。”
“不吃。”聞澈對著眼前的碟子偏開頭。
言塵疑惑:“不是你說餓嗎?”
聞澈說:“我是餓了,但我也不是好打發的傻子,你一點誠意都沒有,我才不要吃。”
言塵回他:“你可真難伺候,蓮子是我摘的,也是我剝的,我甚至剝好了遞在你眼前,你隻要張著嘴吃就行了,怎麼會沒誠意?”
“有誠意你個頭啊!”聞澈給言塵一拳頭,“蓮子是人家的,碟子也是人家的,哪裡有誠意了?我怎麼沒看出來。”
言塵揉揉肩膀:“那你想怎樣。”
“依我看嘛,你喂我,行不行?”聞澈湊近言塵,儘量把嘴巴張到最大。
“行行行,喂喂喂,”言塵挑一顆蓮子塞進他嘴巴裡,“好不好吃?”
聞澈咽下去,點了點頭:“好吃。”
正當言塵想喂他第二顆時,聞澈突然撇開嘴 ,急忙說:“錯了錯了。”
“什麼錯了?”言塵完全看不懂他在比劃什麼。
聞澈抓一顆蓮子:“你剛才喂我了,現在該輪到我喂你了。”
言塵頭往後退:“不用,我自己有手有腿,也沒喝醉,腦子非常清醒,自然不用你喂。”
聞澈桎梏住言塵的腿,手繼續往前伸:“阿爹說你來我往,有借有還,是待客之道 。”
“大晚上你耍什麼酒瘋?這詞是這麼用的?”言塵聲音很寵溺。
聞澈點了點頭:“請你不要質疑我的學問,我可是修真界排行第一的文才,號稱文曲星下凡。”
“倒著排的。”言塵說。
聞澈臉上多些怒氣,“喂,我好心好意喂你,換做彆人早已跪下來‘砰砰砰’給我仨響頭了,你居然還不領情,還罵我,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要不要吃。”
“彆吵彆吵,我吃我吃。”言塵艱難張開嘴,讓聞澈喂他一顆。
甘甜,略帶苦澀,但還能接受,言塵剛呼口氣,聞澈又貼過來,指了指自己臉頰:“你親我一下。”
言塵一愣,說道:“為什麼?”
“因為你占我便宜,自然要還回來!”聞澈故意大聲說,想讓言塵一字一句聽清楚。
言塵滿臉疑惑:“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什麼時候占你便宜了,明明是你一直占我便宜。”
聞澈指了指碟子中的蓮子:“我方才喂你一顆蓮子,怎麼不算占我便宜”
“我不是也喂你了嗎?”言塵說理。
聞澈眨了眨眼睛:“那我也親一下你,你再親一下我,好不好?”
言塵吃驚地看著聞澈,本想斥責他不能隨便讓人親,結果看他一臉無辜樣,隨即平靜道:“你什麼邏輯?”
“我的邏輯,”聞澈把臉頰對準言塵,“快點快點。”
他的側臉染上淡淡的緋紅,離近時,每一層紅暈皆能納入眼中,他的睫毛又密又長,在臉頰上落下一層陰影,言塵心跳如鼓,扭扭捏捏好一會,才勉強俯下頭,以比龜慢一百倍的速度湊近聞澈。
在即將觸碰到聞澈臉頰時,聞澈突然轉頭,倆人的唇猝不及防撞在一起,發出“啵”的一聲,又即刻分離,一切都發生在刹那間,言塵顯然沒料到他會這樣做,頓時腦子嗡嗡作響,從脖子到臉紅成一片,乍一看,竟分不出倆人究竟是誰醉了。
若非言塵了解聞澈一兩酒的酒量,真的懷疑他在裝醉。
看言塵目光呆滯,聞澈伸手在他眼前晃蕩幾下:“你怎麼了?”
“沒……沒,我有點餓了,先吃吧。”,言塵四肢僵硬,完全是憑本能喂他,或者看著伸在眼前的手,木楞地張嘴。
碟子裡的蓮子被吃的乾乾淨淨,聞澈將言塵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晃了晃腿:“我現在好困,我想睡覺,對了,明天早上你去買吃的,彆忘了。 ”
說話的聲音帶著酒後淡淡的沙啞,眸光不似往日般清澈,反而多些欲蓋彌彰的疏離,由於他天生體寒,全身就像一池流淌的湖水,溫潤,冰涼,言塵恰好主修火道,當聞澈帶有涼意的手指輕輕覆蓋他手上時,好像有一層層清水怕打在湖岸上,洗去鉛華,濺起漣漪。
言塵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隱忍,守禮,總是喜歡將一件事想得很複雜,也不喜歡按照自己想法行事,他好像將內心的情封鎖在一個城牆中,想出去,卻不敢,卻又渴望彆人進來,又害怕彆人進來,所以他的喜歡從不會像聞澈那般坦然。
風透過窗戶輕輕飄過,帶來些許涼意,克製,理智,好像在一瞬間被吹散。
“彆動。”言塵按住聞澈亂動的手指,忽而起身,劈手掃過桌子,桌上的雜物被扔在地上,霎時“砰”的一響,視線驟然顛倒,聞澈被言塵壓在桌上,言塵身體慢慢向下,在聞澈錯愕的表情中吻下去,很輕柔,很深情。
炙熱的呼吸灑在聞澈臉上,好像被一團烈火侵襲,無數的烈焰拉著他跳入岩漿,一同淹沒在火海中。
聞澈從未見過這樣的言塵,他本身喝了不少酒,渾身難受,如今更是難受的要命,身體不聽使喚地弓起來,雙手不由自主攀附在言塵脖頸上,舌尖伸出來,試圖融入言塵口中,然而一直抵不開那道屏障,好像言塵單純要和他親一下,並不做什麼。
許久,言塵才起身,兩隻手撐在桌子上 ,將聞澈包圍其中。
“你……你乾嘛?”聞澈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言塵手指拂過聞澈的嘴角:“你嘴上有東西。”
“是……是嗎?那我……是不是該謝謝你,你……是……認真,我……”聞澈支支吾吾好半晌,語無倫次,平躺在桌子看言塵,在這樣的注視下,聞澈愣了好半晌後呼吸才慢下來。
忽而想起什麼似的,聞澈突然推開言塵,翹著二郎腿坐在桌子上,一臉真誠地看著言塵:“你的捆仙鎖借我玩玩。”
捆仙鎖是言塵為降妖除魔所創造的法器,平時會放在隨身攜帶的百寶囊中,言塵很少拿出招搖過市,他一臉茫然:“你要捆仙鎖乾嗎?”
“你彆管了,我又不會害你,你給我就是了。”聞澈一隻手隔著衣裳在言塵身上摸。
言塵按住他的手:“捆仙鎖並非玩物,而是上古法器,其中蘊含法術,使用不當會引來災禍,你若不說原因,我自然不能給你。”
“我肯定不會用來做壞事,我發誓,我保證,我真心發誓,”聞澈伸出四根手指,“言塵,你最好了,給我好不好。”
“行吧,你彆亂用。”言塵手中銀光閃現,桌子上隨即多出兩個鐵環形狀的東西。
聞澈握住捆線索拋了拋,嘴角蕩出一抹笑,拉住言塵往床邊走:“走,睡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