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過了很多年了。”係統說,它自身的光亮照亮了麵館一角,也照清了老板蒼老的麵容。
“隨便坐啊,小同學吃什麼?”
老板皺巴巴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伸手去開火,一隻手握著鍋鏟扭頭看向坐在門口的少年。
談辭顯然還沒想好,含糊不清的說道:“麵吧。”
老板:“細麵行嗎?”
“嗯。”
取了掛麵,老板等著水燒到翻天開從中抽了一把下進沸水裡,白霧蒸騰,談辭打了個噴嚏。
“是不是被冷到了。”聽見聲音,老板回頭衝他笑了笑道。
吸了吸鼻子,談辭輕輕嗯了聲。
“這老房子啊,不安空調也涼快,挺奇怪的,不過夏天在這待著挺舒服的,就是你們這些身體弱的娃娃在裡麵待久了容易感冒。”老板笑嗬嗬的說著。
拿了一個不鏽鋼的大碗,老板挨個把調料倒進去,再把麵湯往裡麵舀了些。“小同學吃什麼臊子,我這有雜醬,牛肉和肥腸。”
“雜醬吧。”談辭打量著麵館,和小時候沒什麼變化,裝飾還是十多年前的樣式。不過,那個時候好像還有一個老板娘來著,今天怎麼不在。
“老板,店裡就隻有你一個人嗎?”
老板把做好的麵往他桌前一放,順勢坐到了他的對麵,“現在是,以前是我們夫妻倆一起乾的,不過她後來生重病走了,就成我一個人了。”
談辭“哦”了一聲,埋頭開始吃麵。老板側過身,渾濁的眼睛出神的望著外麵來來往往的行人,不知道在想什麼。
“談辭,我還是感覺這家店不衛生。”已經走出去了好遠,係統突然出聲,“我建議你還是提前去醫院或者藥店買好治拉肚子的藥。”
“可能吧。”談辭明顯沒當回事,“幾點了?”
係統:“下午一點,距離你上課還有15分鐘,最近的藥店離你隻有幾分鐘的路乘,不會遲到。”他以為談辭要去買藥了。
“我去書店買點教輔資料。”他隨意的掃視一圈,徑直走向隔了兩條街的新華書店。
“你不用這麼認真,下次半期考男主一定會超過你的。”其實係統想說的是,你這麼認真,萬一男主超不過你怎麼辦。而且,談辭太累了,他幾乎把所有心思和注意力放在了學習上,這是一種很可怕的狀態,好像不多看一眼書,不多背一個知識點他下一秒就會死去一樣。明明才高二,再怎麼好學也不會像他這樣。
他太固執,係統有些擔心。
“超過我那是他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談辭近乎惡劣的扯唇笑了笑,他承認他是故意的。重生了這麼多次,他已經把那一次的半期考試和他悲慘命運的開始劃上等號了。
莫名的不想輸的太難看,萬一呢,萬一這次男主就沒考過他呢?
“我隻是想看看,這次,他能考出多高的分,等結果出來,肯定很令人驚訝。”
他從不認命,就像前幾世那樣,如果擺脫不了,那就一起死吧。
………………
卡著點到的學校,等回到教室時已經過去了五分鐘,教學樓靜悄悄的,幾乎是在萬眾矚目的情況下,談辭穩穩坐回位置。
“班長遲到了,要記他名字不?”紀律委員晃著筆,小聲扭過頭去問旁邊的同桌。
“你傻啊,班長的名字你也記。”同桌敲了敲她的頭,恨鐵不成鋼道。
“也是……”
“記啊,怎麼不記。”後麵的人突然出聲,正常的音量在極安靜的情況下顯得比平常大了很多,幾乎全班都能聽見。
像是沒發現班裡的人全看了過來,傅戚跟個沒事人一樣繼續道:“看我乾嘛,你不是紀律委員嗎?怎麼還搞官官相護?就記普通同學的名字,班長的名字就不記。”
這種幾乎是班乾與一般同學最容易起爭執的問題點。算得上學生之間的敏感話題。
紀律委員被他說得臉色漲紅,盯著本子,避開同學們看熱鬨的視線。她同桌的麵色也不好看,畢竟是她提意的,一時間,兩人對班長和傅戚的好感動都下降了。
“談辭,你說該不該記。”男主是個性子張狂的,雄厚的家庭背景養成了他這種不怕惹事的性子。
突然被cue,談辭隨意往後瞥了一眼,淡淡道:“記。”
言簡意賅,對方就這麼輕飄飄的承認了,傅戚左右覺得不得勁,嘖了一聲,沒趣的踢了椅子一腳,他兀自出去了。
因為傅戚的動作,教室裡起了一陣騷動。
“紀律委員,把他名字一起記上,按曠課處理。”傅戚剛離開,談辭就提了點音量,稍稍壓住教室的聲音衝紀律委員的方向說道。
效果顯而易見,教室重新安靜了下來。
“談辭,會不會太嚴重了啊,萬一他就是出去一會上廁所呢,而且這最多隻能算自習……”溫馨微皺著眉,表情不算好,她覺得這個分扣得過分了。
“自習課不是課嗎?”談辭眼也沒抬,低頭寫著東西。
溫馨還想說話,談辭輕飄飄一句話堵到她開不了口。談辭說:“你再說話,把你名字一起記上,就跟在傅戚名字後麵。”
再一次,溫馨覺得談辭變得讓人討厭。賭氣似的,她扭過頭不再看他。
係統在兩人中間來回滾動,最後停在談辭手邊說道:“女主開始討厭你了。”
“嗯,你讓開一點,擋到了。”談辭說,“她還會更討厭我的。”
係統不說話了,因為無話可說,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可能是見過女主對他關懷備至和小心翼翼待他的樣子,突然變成現在這樣,係統有點亂碼了,他開始有點同情這個叫談辭的少年。即便談辭本人並不這麼覺得,經曆的次數太多,他已然麻木。
…………
“談辭,我出去一會。”臨近放學,係統湊到他耳邊打了聲招呼。
少年表情未變,隻是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表示聽見了。
這學校的早晚自習不算晚,至少在夏天的時候回去天還沒黑,夕陽的顏色等他們出了學校已經變得很淡了,瞧不出半點瑰麗的影子。
“滴——”刷了公交卡,談辭找了個靠窗的單座坐下了,後麵坐著一個大媽。
“歪,你說,囊們?”大媽在打電話,聲音很大,幾乎到了讓人覺得是噪音的程度。
“害,我就說他們家那個娃兒是個二流子不學好嘛,之前都看他一天和外麵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早說了要出事。”
大媽說的一口方言,但也不難懂。
“遭孽哦,嘞哈一家人就剩個老人了,圖啥哦,埋沒得嘛?沒埋我們還是回去幫個忙,老爺子看到起遭孽巴撒的。”
“要得嘛,我們一路,約個時間……”大媽還在喋喋不休的打電話,談辭聽了會就把降噪耳機戴上了,世界瞬間安靜了。
係統還沒回來,不知道跑去哪了,談辭也不擔心,總歸是要回來的。
透過被擦的極為乾淨的車窗,外麵的景色在倒退,這年頭,坐公交的人好像不多了,公交站也沒幾個人等。
不經意往後一瞥,視線突然撞上一個極為眼熟的東西。
發光的球在窗外跟著汽車追,談辭一點點看見它從車尾追到車頭,然後穿過他麵前的玻璃,來到他身邊。
“趕上了。”冷冰冰毫無感情的聲音傳進耳朵,他聽見係統說。
不合時宜的,談辭腦海裡突然浮現以前陪他媽看的電視劇裡的劇情。
也是這樣,女主坐在正在行駛的火車或者出租車上,男主跟在後麵狂奔,去追車裡的女主。但肯定追不上,最後的鏡頭就是被甩在車後變得很小的男主,然後就是女主望著窗外熱淚盈眶,或者痛哭不止。
但他不是女主,他隻是一個惡毒的男配,係統也不是男主,他甚至連人都算不上。
而且,係統還追上了,他也沒有熱淚盈眶,隻是多盯了係統一會,然後輕輕笑了下。
“辛苦了。”談辭勾了個淺淡的笑,緩聲道。
係統信號燈閃了閃,落到談辭懷裡,沒了動靜。
不出所料,家裡依然沒人,冰箱裡的剩飯剩菜也沒了。說來也好笑,重生了這麼多次,談辭死活學不會做飯,熱菜也能熱糊,可以說,做飯這方麵,他罕見的顯得笨拙。
所以現在,他隻能選擇點外賣或者下樓出去吃。
“你在乾什麼?”係統轉到他身邊,整個球擋住了半邊手機。
“點外賣。”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劃,他還沒想好吃什麼。
“哦。”係統退到一邊,在後麵不知道乾什麼,傳來塑料口袋被打開的聲音。
“我給你買了吃的。”係統語氣不太自然,天知道他是怎麼從那一成不變的語氣裡聽出來的。
“?!”
談辭驚訝的轉過身,發現茶幾被人清理出一塊空地,上麵放著一碗熱騰騰的鐵板豆腐,他的書被摞在一起收了起來。
“先吃點這個墊一下,外賣不衛生,我再出去買點菜,你自己做飯吃。”
係統飄在空中,藍色的信號燈一閃一閃的。
談辭表情怪異的看了他一眼,想到某種可能性,心跳不受控製的加快了許多。
“不用,我胃口小,吃這點就夠了,不過你怎麼買到的這東西,還是用的這幅樣子?”
係統沒回話,飛到桌上,下一秒,一陣光暈出現,待光退去後,一小袋藥出現在上麵。
談辭看了眼,是治拉肚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