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像被捅了一個大窟窿，淅淅瀝瀝的雨點成了雨柱，砸在人身上生疼。

談辭的傘放在教室外麵，不知道被誰給拿錯了，等放學準備回去時放傘的地方就留孤零零留了一把紫色小花的傘。

傘麵還留著水，水珠順著傘尖濡濕了一大塊地麵，挨著地麵的地方形成了怪異的圖案。

談辭站在傘邊垂眸盯了半天，還是選擇放棄用彆人的傘離開的選項。

係統繞著談辭飛了一圈，亮的像千瓦的大燈泡，在已經關了一半燈的教學樓裡格外的刺眼。

“談辭，我幫你擋雨，我們一起完成任務怎麼樣。”

冰冷的機械聲聽不出情緒，談辭瞥了眼係統光溜溜的球形身體，雖然沒說話，但從發間隱隱透出懷疑的眼神已經暴露了一切。

係統信號燈閃了閃，像是為了證明自己也能給他擋雨一般，頭也不回的衝進雨幕，然後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那發光的珠子下有很大一塊空地像是被猛然割裂出的異空間，雨落到那地方就沒了蹤跡。

似乎是確定談辭已經看見了，係統在雨裡晃了晃，示意他快過來。

談辭臉上沒什麼表情，扯了扯身後的書包，抿著唇鑽進了雨幕，係統飛到他頭頂，不高不低，真就一點雨也沒沾在他身上，連褲管都沒打濕。

一路無言，一人一統坐著電梯停在了臨安小區五棟19樓某戶的門口，粽紅色的門上還貼著去年的春聯，已經微微卷邊，顏色也淡了些。

談辭在包裡翻了翻，翻出一把扁平的鑰匙插進鎖孔裡，門推開，裡麵生活氣息很重，靠近門口的鞋櫃上放著一家三口的合照，裡麵的談辭看起來還很小，帶著黃色的小漁夫帽，上麵還有以前很火的卡通人物。

帶著嬰兒肥的臉笑的可愛又明朗，完全和眼前這個陰鬱纏身的高冷少年聯係不到一起。

客廳的牆麵上還放著許許多多的獎狀和證書，少年站在領獎台上的照片有很多，無一例外笑得陽光恣意，自信的模樣特彆耀陽，這些照片全都被人細心裝了相框給裱了起來。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這個少年格外優秀。

早就料到家裡沒人，談辭把書包扔在沙發上，一個人站在安靜的客廳裡，影子倒映在腳下的地板磚上。

窗外的雨劈裡啪啦下個沒完，一陣一陣還掛起了風，窗戶被掛的發出了怪響，打掃的格外乾淨的家，此時此刻看上去又冷清得不行。

熟練的從房間裡拿出手機發了消息，談辭打開冰箱門，從裡麵拿出今天中午的剩菜端去了廚房。

係統這個時候像沒了能量，安安靜靜蝸在沙發的小窩裡，不存在的眼睛直直往著在廚房裡熱菜的人。

“談辭，我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待了沒一分鐘係統又從沙發上飛了起來，信號燈（一根天線）在半空中閃了閃。

“你很吵。”

把額前的劉海紮起來捆了一個小啾啾，談辭眼都沒抬，一心熱著鍋裡的菜，儘管菜看上去已經糊鍋了。這幅打扮和他本身的氣質形成了詭異的反差，有種說不出的可愛。

怕吃了不熟的拉肚子，在熱了不知道多久後，某人終於舍得把鍋裡焦黑的菜給倒出來了。

望著鍋裡突然多出來的一層厚厚的鍋巴，談辭詭異的呆滯了幾秒。

係統閃了閃，“需要我幫忙嗎？”

談·廚房殺手·辭表示婉拒。

“你說的那個任務，我要怎麼幫你。”吃了一口剛熱的菜，談辭皺了皺眉，麵不改色的又夾起一塊不知道是肉還是菜的焦黑玩意往嘴裡放。

係統落在他左手邊，機械聲從圓球裡麵傳來，“這本小說爛尾的主要原因是因為男女主最後沒走到一起，原劇情在你死後，男女主的感情阻礙就沒了，因為太過順利，婚後男主很快對女主沒了興趣，在外麵養了女人。”

說到這，係統停了幾秒，繼續道：“女主知道後，因為接受不了，發瘋把男主和那個女人一起殺了，世界線就崩潰了。”

確實挺崩的，談辭往嘴裡扒了口飯，幾乎是幸災樂禍的想著。

“所以，我需要乾什麼，直接把他倆一起滅了，給這個世界換主角嗎？”

係統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整個球都沉寂了幾秒。

“不行。他們是原主角，雖然作者跑路了，這個世界沒人再寫了，但這個世界就是以他們為中心而展開的，如果換了人，世界意識不承認，這個世界還是會崩。”

係統一板一眼的認真回複，確實是思考之後給出的答案。

談辭夾菜的動作一頓，把筷子收了回開，估計是吃不下那道被熱得惡心的菜了，自然而然的說道：“不會崩，我試過。”

知道係統要問什麼，但也沒忙著說，談辭起身去接了杯水，熱水冒著熱氣，杯沿上掛了水珠，客廳裡的製冷的空調嗡嗡作響。

端著熱水，談辭麵對著空調的出氣口站著，冷氣全撲在臉上，把鼻尖的汗給吹冷了，被紮起來的小啾啾被風的張牙舞爪。

係統飛到談辭肩上，沒挨著他，信號燈閃個不停，像是在催促他快說。

“我有一世試過，把他們倆一起炸死了，雖然我也一起死了，但我還是重生了，這個世界沒崩。”所以你說的話不成立。

看得出來，少年從沒放棄過逃出這個世界，而且對這個世界的主角不是一般的狠。

“那是因為我沒在。”係統說，“你如果這個時候再弄死他們其中一個，我們肯定出不去。”

談辭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神色懶懶散散的，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他說的話。

他陷進了上一世的回憶裡，那一世，他的精神狀態已經很不好了，被男主關進精神病院逃出來後他就一心想著逃出去，逃出這個世界。

身體被爆裂炸開的感覺通過大腦的回憶好像重新回到了身體裡，不適到僵硬的感覺讓談辭感到莫明的反胃。

是的，談辭早就知道自己的世界是一本甜寵言情小說，他知道自己是惡毒男配。但惡毒男配的下場古往今來都不好，甚至可以說死的很慘烈，他想逃出去。

沒想到最後還是回來了，而且這個世界還是本爛！尾！小說！

思及此，談辭就崩潰到不行，情緒又不穩定了。

係統閃了閃，“談辭，任務很簡單，隻需要你按照你的人設行事，阻礙他們戀愛是我們唯一的目的。

係統聲音冷的太過機質，但說話的口吻卻像極了一個人類，割裂的詭異。

“人設行事……”談辭聲音很低，光潔的額頭已經被吹得一片冰涼，他下意識重複著係統的話。

“如果你同意的話，現在就可以向我許願了。”係統轉到談辭麵前說道。

眼睫微微顫抖著，暴露出他心裡不平靜的情緒，“那可以讓我離開這個世界嗎？我不想再這了。”目光落在牆上的合照上，談辭又補充道，“去哪都行。”

空氣陷入沉默，兩方都沒在開口，係統是在思考可行性，談辭一臉放空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哢嗒——”

門鎖轉動，談彭軍回來了。

扶著鞋櫃彎腰換鞋，滴著水的傘在身邊留下移動的痕跡，談彭軍微抬頭看向站在空調邊上的兒子，“小辭，回來了，吃飯了嗎？”

談辭站在原地沒動，隻是側過身轉向進屋的人，聲音冷淡，“吃了。”

“她走了？”這話是在說他媽，前天兩人才離婚，他媽今天就搬走了，東西沒拿多少，人走的乾乾淨淨。

兀自把兒子丟給他爸，自己一個人走的乾乾淨淨，乾脆利落。

談彭軍動作微微一頓，含糊的應了句，“嗯，今天早上走的。”

“她在你臥室裡留了張卡，說是補償你的……你，自己收著吧。”

伸手把頭發撒下來，談辭把黑色的小皮筋隨手扔進垃圾桶了，紮眼的頭發垂下來又擋了眼，他用手往上撩了撩，沒什麼情緒的說道：“知道了。”

平淡冷漠語調聽在談彭軍耳朵裡，隻以為是談辭因為父母離婚，一時接受不了，短暫的封閉了內心，情緒才這麼平靜，也沒多想，推開臥室的門準備回房。

沒再去看他爸，把桌上的飯菜收起來進了廚房，談辭開著水龍頭洗碗。

“小辭，你如果想她了可以去找她，她……”

突然想起前妻說的話，談彭軍停在了門口，手搭在門把手上，背對著外麵，頭也不回的說道。

“我知道，回房間了。”毫不留情的打斷談彭軍吞吞吐吐的話，談辭把沙發裡待著的書包撈起來回了臥室。

臥室不算小，房間裡的東西少的像剛搬進來的，高高的書櫃裡除了輔導書就是學習資料，零星的兩本漫畫書被塞進了最裡麵，上麵已經積了灰。

房間裡掛了日曆，日期停在了前天。昨天的談辭還在因為父母的突然離婚而一蹶不振，今天的談辭已經完全沒了感覺。

同一件事，不斷的重複經曆，不斷的被迫感受從珍惜到拋棄，再深的情感也會被折磨到沒有感覺。

“係統，考慮得怎麼樣了。”把書攤開在桌上，談辭抽了支筆，低頭在本子上寫著什麼。

係統在談辭的房間轉著圈，打量著自己以後要長期待著的地方：“可行率達85％，前提是服從世界調劑。”

“行就可以。”埋首在抽屜了翻了翻，談辭從裡麵翻出一個相冊本，抽了一張照片出來放進衣櫃裡的黑色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