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笙帶著顧遠之各自扔了十來顆地雷,之後便停下了。一來這些地雷未必都能被觸發,扔太多以後打掃戰場是個麻煩,二來沅兵若發現地雷太過密集,心裡怕了,極可能選擇退兵。
所以她也就在營帳前的兩百米到四百米之間扔了些。
之後直接去到塞城城門口,在門口附近,換上掩埋式地雷進行第二輪布置。這種地雷隻要感應到三十斤以上的物體就會立即爆炸,威力更強,殺傷力更大,因此他們也一直注意著和塞城城牆的距離,以免在爆炸中被波及。
流沙是最好的掩體,掩埋之後,連他們也看不出來痕跡。
“後麵打掃戰場時,你要多注意一些,最好先讓牛羊在這一塊地方多跑跑,以免踩到未引爆的地雷。”餘笙提醒道。
顧遠之慎重地點頭:“方才埋下的數量我都在心裡記著,後續我也會留意引爆的次數。”
回到城牆上,餘笙放了兩台機關槍及十箱子彈。
其實她有更快更便捷的方法能解決眼前的狀況,隻是她暫時不想引起太大的轟動。萬一周邊有人注意到塞城的異狀,那就不好了。
“這樣啟動之後就能進行全自動連發,你隻要需要把控好方向,隨時注意裝填子彈就行。”
餘笙演示了一下操作,見顧遠之點了頭,便不再廢話,兩人一起又閃回議事廳。
“今晚的行動到此結束。”餘笙放開他的手腕,“你叫幾個人衙役上風府去取羊吧,他們知道在哪裡。”
說罷直接消失在議事廳。
餘笙回到空間查看情況,一開始收羊時,她把它們放在自己前兩天剛建好的圍欄裡,但很快就裝不下了,剩下的那些她便放在了養殖區,那裡的牧草已經長得快到餘笙的腰部,新進來的牛羊融入適應得非常快,已經和之前收進來的兩天黃牛聚在一起大快朵頤。
餘笙見它們情緒這麼穩定也就安心了。出空間後,把圍欄那三十隻羊全放到家中的院子,不等人來,又一次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天,餘笙照例睡到中午才起,就著智能家居係統隨機播放的歌曲,慢悠悠地洗漱完又吃了飯,再陪竹鈴下床做了會兒複健,然後才去到塞城。
剛出現在宅子裡她就聽見了街道外的歡呼聲。
和昨日滿城的悲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走出街道,餘笙聽見路人們手舞足蹈地說著今天上午的那場戰爭,仿佛他們親眼所見一般。一些隻有在過年或者辦喜事的時候才會出現的慶祝隊伍敲鑼打鼓地在大街上一遍又一遍地巡遊著。
小孩子們放心地在路上奔跑,嘴裡大喊著“戰爭結束咯!戰爭結束咯!”,就連昨日辦了喪事的幾戶人家也被這熱鬨非凡的場景感染到不自覺地帶上一絲笑容。
“兒啊!你可以安息了,害你的沅狗今日都死絕了!”有位上了年紀的母親跪在路邊邊哭邊笑道。
餘笙依舊帶著帷帽出現在衙門,門口一側依舊排著長長的隊伍。
今早縣令便在公告欄上貼了通知,昨日沒有領到牛肉的百姓,今日可以領到同等分量的羊肉。受了輕傷的百姓也能過來領五斤糧食。
餘笙繞過他們直接向門口走去,這回守門的人認出了她,熱切地將她迎了進去。
衙門裡的氣氛也不同以往,從城外運回來的物資一車又一車地往裡搬,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每個人都小跑著做事。
進了議事廳後,飛鷹讓她稍事休息,之後很快把顧遠之和趙知書喊來。
餘笙這才聽到關於這場戰爭最全麵也最真實的講述。
今日天還未亮,顧遠之便站上城樓安排和部署好所有的崗哨。
他將兩台機器分開,一台放置城南的城門上方並用黑布隱藏,另一台放置城西最遠的一角,兩邊各放了五箱子彈,又安排了兩個比較細心的人幫忙填裝子彈。儘管擁有遠超於時代的武器,顧遠之還是調來百名弓弩手在西麵和南麵的城牆上布防,以備不時之需。
然後便是等待。
顧遠之借著望遠鏡的便利,親眼目睹了沅國今日所有動向。
天亮之後,沅國整裝待發之際,突然有人上報圈裡的牛羊全跑了。隊伍裡亂了一陣,大約是在商討是先去草原上找牛羊,還是先進攻。爭論了半個時辰左右,最後決定先打。
他們集結完隊伍,剛走出營帳百米左右,就有人勾到絲線。
幾聲巨響接二連三地從沅國營帳那邊傳來,把塞城這邊的居民都吵醒不少。
阿依那達震怒。
不多時,阿力就被人從溫柔鄉裡,像押解犯人似的扭送出來。
阿依那達指著地上被炸碎的屍體,狠狠地踹了他一腳,並讓人把阿力扔出去排雷。
阿力拚儘全力地掙紮和呐喊,最後說動了阿依那達。
押解來排雷的人,換成了顧家軍。本就虛弱不堪的他們,被沅人一腳踹進了地雷陣中,頃刻間沒了性命。
顧遠之說到這裡不由地一陣難受。
顧家軍死後,沅人也看出地雷的布置方式,不僅謹慎前行,還繼續用那些殘缺的屍體排雷。
當然排得也不算徹底,小範圍的傷亡一直在增加。
過了草地之後,他們沒再發現地雷,便逐漸鬆懈下來。到了城門,沅兵們分成五人一組,一起舉著先前砍倒的木頭打算破門,結果又中了埋伏。
這回他們徹底意識到攻打塞城的不明智,然而想撤退已經來不及了,顧遠之忍了這麼久,就是為了等他們全部踏進機關槍的射程範圍內再動手。
他和飛鷹連同兩個手腳麻利的親信一起,操縱著兩台全自動機關槍,一頭一尾將他們突了個徹底。
即使下麵不斷求饒和哀嚎也絲毫不手軟。
阿力和阿依那達在這場戰鬥中,直接沒了性命。
直到場上沒再看見任何站著的沅人,顧遠之才宣布停手。
停火之後還能剩口氣的,基本都是拿他們的戰友或親人的身體做掩護才得以苟活下來。尤其圖爾薩,在危機來臨之際,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親生父親抓到身前,直接替他擋住幾顆致命子彈。
顧家軍出城打掃戰場,圖爾薩也是跪得最快、臣服得最徹底的那一個,甚至主動提議,如果放他回去,他將說服所有族人歸順晟國。
此次戰役,顧家軍不出城門便輕取阿依那達首級,殲滅敵軍一萬多人,幾乎葬送了沅國八成的青年人,至少叫他們十年內不敢來犯,同時繳獲兩萬斤糧食和昨夜收的上千隻牛羊。等戰場打掃完畢,順勢還能將邊境線壓過去三十裡,可謂是大獲全勝!
這場勝利早在餘笙的預料之中,聽完這些隻覺得理所應當,不過看顧遠之和趙知書這麼高興也忍不住揚起嘴角,道了聲賀:
“恭喜顧將軍取得勝利。”
“風小姐抬舉了。”顧遠之聽她這麼說反倒有些虛,“與其說是我取得了勝利,不如說是勝利選擇了我。”
餘笙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咱們這叫雙贏。”
類似的話,曾經也有人對她這麼說過。
餘笙揮了下手,地上陡然出現四袋20斤重的種子,分彆是兩袋高粱和兩袋麥子,趙知書看到之後激動起身,疾走過去細看。
“這是我那個時代的科學家研究出來的,抗旱抗鹽堿的農作物種子。但都不是在科技最昌明時期的針對性研究,所以我不清楚種下之後,能否達到一畝千斤以上的產量。不過我可以保證,在達不到產能之前,我會提供足夠塞城人民生活的糧食,直到大家平穩度過旱季。”
“一畝千斤以上?你說的是真的?”趙知書難以置信地問。
“當然是真的,不過要達到這個指標需要更好的環境和照料,你們現在應該是到不了,但要能照著我寫的方法好好培養,也差不到哪兒去。”餘笙把之前準備好的筆記遞給趙知書,趙知書如獲至寶地用雙手將它接過,笑得合不攏嘴。
“這種子若是種成了,天下的農民該多有福氣啊。”
餘笙笑了笑,沒有回答,不過這兩天她對趙知書的印象已經有了改觀。
“為了保證食物的新鮮度,我大概每隔三五天,會把塞城需要的物資放在風府院子裡,你可以派人去拉過來,也可以直接把那裡當倉庫。要是遇到什麼問題就提前一天寫信給我,信件就放在主院左手第一間屋的桌上,我看到後的第二天,會主動來這裡找你。當然,我希望所有問題,你能解決的儘量自己解決,實在很困難了再找我。”餘笙對顧遠之道。
“你要離開?”
趙知書和顧遠之異口同聲地問。
之前風小姐同他們的談判十分強勢,他們一直以為攻下沅國之後,風小姐會入主塞城,對這裡實行一些大刀闊斧的變革,沒想到她解決完事情之後竟會說“以後就信件聯係吧。”
顧遠之滿是不解:“你若不留下來管理塞城,又怎能在塞城重現文明?”
“我說過,我這人沒有耐心還怕麻煩,安頓沅人、管理塞城和那千裡之外的老皇帝周旋這麼複雜的事,還是留給你和趙知書來操心吧。”餘笙說著走到椅子旁坐下,她從空間拿了杯奶茶悠閒地喝了一口,又道,“重現文明沒有你想象得簡單,但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困難,我會在適當的時候對你們加以引導,不會事無巨細地進行乾涉,你們甚至也可以選擇不聽從,這些都不太要緊。”
餘笙現階段需要的是有人能理解和接收她給予的知識,有時改變一個國家隻需要拔尖的幾個天才,不能冀望於人人都跟上腳步。
顧遠之無法全然聽懂她在說什麼,但表層意思很清晰,她願將所有權利下放,不管塞城的任何瑣事,他們擁有著極大的自主權。
聽起來跟白撿一便宜似的。
“顧某多謝風小姐仗義相助。”顧遠之對她深深行了一禮。
餘笙又喝了一口奶茶,想了想,覺得這邊沒自己的事了,於是道:“你們忙吧,我先回了。”
說完直接在他們眼前消失。
顧遠之和趙知書互相對視一眼。
今日是塞城獲勝的大好日子,民眾們心裡最要緊的是慶祝,其餘的都可以往後排,因此顧遠之和趙知書也不打算做那掃興之人,在今日宣布種地安排。光是打掃戰場以及收繳物資,都夠他們忙活的,更彆提還有上百個戰俘的安置以及後續的盤問等著他們去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