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局 顧遠之將餘笙帶進衙門,趙知書……(1 / 1)

顧遠之將餘笙帶進衙門,趙知書瞧她眼熟,卻一時想不起究竟在哪見過。因對方是女眷,也不好一直盯著看。

直到進了他們方才議事的地方,三人落座,餘笙將頭上的帷帽摘下,趙知書才認出她來。

“風小姐?你怎又去而複返?”趙知書驚訝道,“不,不對。這段時間塞城根本沒有開過城門,你難不成是昨夜跟著顧家軍回來的?”

顧遠之曾在村裡聽人形容過她的樣貌,加之平日裡見慣了俊男美女,初見倒不覺有多少意外,不過她的年齡要比顧遠之想象得年輕許多。

他聽村民說過風小姐已婚,加之她的見識十分廣博,還以為她至少有二十五六歲,沒想看著也就同自己一般大而已。

“說來話長,我先問你,你在外麵說的塞城裡有沅國內應,這事是真是假?”餘笙同趙知書確認道。

趙知書知道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細節的時候,於是道:

“說來慚愧,此事屬實,風小姐可還記得上次辦案的捕頭?”

餘笙點點頭。她對那人有點印象,長得有些嚴肅,辦事也算認真,一天內便捋清了陳秀才犯罪的行動計劃。

“他便是沅國的內應之一。”趙知書滿臉羞愧,仿佛在說一件家醜般,“我是萬萬不能的想到,沅國的手竟能伸得這般長。”

“風小姐還請放心,現在門外守著的都是我帶來的人,絕對值得信任。”顧遠之道。

餘笙原本想換個地方到空間裡說話,聽他這麼說,倒也打消了念頭。她對顧遠之的為人還算認可,對縣令的印象相對差些,這趙知書表麵看著謙卑,實際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職場老油條,在她看來還挺可怕,因為她很難分清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其實餘笙更想同顧遠之一對一溝通,但她知道,如果要在塞城執行她的計劃,縣令是無法繞過的一環。

“方便將塞城的情況同步告訴我嗎?”餘笙主動問道。

“這……”趙知書猶豫地看了顧遠之一眼。

“昨夜我們同沅軍打了一仗……”

顧遠之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將昨晚沅軍的打法、部署以及自己用了槍的事合盤托出,順便把戰後的受傷情況以及對百姓的補償也都說了出來。

趙知書驚訝顧遠之竟對風小姐信任至此,兩人過往似乎毫無交集,即便是有,眼前的風小姐也早換了一人!真要細究起來,她的來路或許比趙櫟還要複雜。

趙知書猶豫著是否該阻止顧遠之的講述,糾結了一會兒,還是任由他去了。

他不那麼懂戰事上的部署,但他心裡清楚,顧遠之隻要在塞城一日,便最好給足他尊重。

畢竟能為塞城拚命的人,也就剩下他了。

在顧遠之說話間,底下的人上了茶,聽完顧遠之的交待後餘笙捧起茶杯飲了一口,點頭道:“嗯。你處理得還算不錯。”

說完不由皺起眉頭,該說不說這茶味道也太苦了,她決計不想喝第二口。

趙知書的嘴臉抽了抽,覺得這風姑娘講話的口吻還挺特彆,似是拿顧將軍當成是下屬一般。

“慚愧。”顧遠之拱手將自己內心一直過不去的坎道了出來,“若我選擇白日進城,或可避免此次襲擊。”

“避免不了一點。”餘笙道,“沅國既然安排了內應,那就說明,他們不論什麼時候,都可以主動打開城門和外麵打配合,夜襲的計劃本就是定好的,恰恰是因為你來了,才減少了百姓的損失。”

顧遠之一直被困在自責情緒中,被她這麼一點,頓時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不由地追問:“既是如此,那為何他們不選擇在我們到來之前動手?”

“或許他們想要局勢再清晰些動手。假設他們提前占領了塞城,萬一來的是十萬大軍,現在被困在城內的不就成了他們?當然也或許是你們沒來之前的塞城,警戒度太高,他們不好傳遞消息。”餘笙其實並不擅長分析這些,隻能硬著頭皮猜測,“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昨晚都是一個好時機,你們趕了這麼久路,是身體最疲勞的時刻,塞城人主動開門是心理最鬆懈的時刻,在這時進行突襲是個極其聰明且又大膽的選擇,要不是你的槍震懾了他們,其實沅國的計劃天衣無縫。”

聽到這裡,趙知書想起趙櫟舉刀砍向自己的畫麵,忍不住驚出一身汗來。

若不是顧家軍及時趕到,隻怕他也早成了刀下亡魂。

“應是我這裡出了差錯。”趙知書羞愧道,“我對趙櫟始終沒有防備之心,朝廷的文件他也時常過目,委派了兩千援兵一事,想來沅國也早就知曉,因此才大膽策劃夜襲,要將我們一舉殲滅。”

“顧某不敢居功。”顧遠之起身向她行禮道,“一切還多虧風小姐,若不是你給了那把槍,顧某隻怕早已命喪當場,還請受顧某一拜。”

趙知書沒想到那槍竟是眼前的風小姐給的!他為自己先前的腹誹感到慚愧,見顧遠之都要跪下了,連忙也跟著一起。

“彆彆彆。”餘笙趕緊迎上去將兩人拉起,“你們彆動不動就行禮,我不太習慣。”

顧遠之在她碰到自己的手時,身形微微一頓,轉頭發現她也是以同樣的方式扶起趙知書,心中不由慚愧,看來是他太過刻板與迂腐了些。

“那槍既是出自風小姐……那風小姐是否還有?”趙知書起身厚著臉皮問道。

此時他已顧不得去追究,這麼厲害的武器她是打哪弄來的了。

“是。”餘笙卻很喜歡他的單刀直入,“我那裡還有,我也願拿出來助塞城一臂之力。但我有一個條件。”

“風小姐莫說是一個條件,就是……”

“風小姐。”顧遠之還維持著施禮的動作,他截掉趙知書的話頭道,“有些事我在信裡沒說明白,可能讓風小姐產生了誤會。”

“哦?”餘笙有些好奇地看向他,“什麼誤會?”

“顧某不會謀反。”

顧遠之知道眼前的風小姐,是塞城和自己唯一的生機。這話說出之後,可能這唯一的機會也就沒了。但風小姐對他以誠相待,他自然也不能有小人行徑。何況以風小姐的本事來說,若是事後知曉自己被利用,隻怕塞城也扛不住她的怒火。

餘笙聽後失笑道:“你為什麼覺得我會讓你謀反?”

“風小姐富可敵國,幫扶顧某自然不會是圖利,那便極有可能是圖權,顧某不才,並無爭權之心,亦不願這天下大亂,讓更多百姓再受塞城之苦。”顧遠之不卑不亢道。

“你說得很對。”餘笙忍住笑意努力正色道,“但你猜錯了。我和你一樣,對天下也沒什麼野心。”

見顧遠之不太相信,餘笙隻好又道:“天下的主人不是那麼好當,我這人很怕麻煩和束縛,並不想過那種每天睜眼閉眼都是處理不完的天災人禍、政治要事,時不時還要陷入黨派鬥爭,那種爾虞我詐的人生哪有什麼樂趣可言?”

“風小姐若不圖權勢,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幫助顧某,塞城於風小姐而言豈不也是天災和人禍?風小姐又為何不怕塞城的麻煩?”顧遠之直視她的眼睛道。

餘笙沒有回避他的眼神:“因為我受人之托,要照顧好你們。”

顧遠之卻覺得這回答實在過於含糊,他很肯定自己及家人,乃至上京的那些好友都與風家沒有半點牽連,晟國社會裡的階級鴻溝,不是擁有財富便可輕易跨越:“敢問是何人所托?”

“上個文明的故人。”

“什麼?”顧遠之沒聽明白。

“早在晟國之前的一個文明,我也不清楚距離晟國多少年了。但我就來自於那裡。”餘笙也不隱瞞,既然他想玩坦白局,那就坦白個徹底,“很久以前,地球上曾孕育出一道絢爛的文明,我們的發展遠超於你的想象。就拿我給你的槍來說吧,你們看著厲害,但在我的文明裡這隻是常規武器,就跟你們現在的刀劍一樣的常規。”

趙知書和顧遠之皆被她所說的話震懾到,久久沒有回神。

他們都猜測過餘笙的身份,卻怎麼也想不到她竟是來自另一個文明。

那照她所說……她又該有多少歲?又是怎麼做到長生不老?若是叫旁人知道了她的身份和秘密那……

哦,不對。趙知書收回自己的思緒。

她有槍,也有驚天的本事,就算旁人不小心窺探到了什麼,想必倒黴的也不會是她。

“既是如此……”顧遠之想了半晌,有些艱難地開口道,“我們又能幫風小姐做些什麼?”

“我會拿出更多更先進的武器幫你們解決掉沅國的麻煩,但一味地隻給你們這些東西是沒有用的,你們不懂得製造它們,那就不算真正的進步。”餘笙看向顧遠之道,“你上次說的計劃剛好跟我不謀而合,你想要遠離政鬥的安穩日子,我想要的是一片能重現文明的土壤,我們算是互相成全各取所需。”

顧遠之心裡明白,這項交易對他們而言,利要遠多過於弊,隻是……

他曾以為晟國才是這世上最璀璨的文明,沒想他們苦心經營這麼久,在風姑娘的眼裡竟是如同孩童一般稚嫩,她是那般地強勢與自信,上來便要徹底統領、改造他們,這多少讓他有些五味雜陳,那顆高懸於頂,身為晟國人強大的自尊心都有些搖搖欲墜。

“我不勉強你們。”見顧遠之和趙知書久久沒開口,餘笙退了一步,卻也給了他們最後的暴擊,“於我而言……塞城不是唯一的選擇。”

她要的不過是一塊能重現文明的土壤。

“風小姐說笑了。”趙知書立即討好地陪笑道,“風小姐想要幫助塞城,這怎麼能算是勉強呢?”

說罷他有些著急地扯了扯顧遠之身後的衣服。

雖然他不知道顧遠之跟風小姐有什麼計劃,但眼下風小姐是萬萬不能被勸退了,若是她跑去沅國“重現文明”,把槍和技術都教於敵人,那他們就完了!

顧遠之僵著身體終於再次軟了下來:“全憑風小姐做主。”

餘笙明白他們此時受到的衝擊不小,自然也懂得該給顆甜棗,她把手放在桌麵輕輕一揮,下一秒便盤靈果出現在了桌上,目測大約有百來顆。

顧遠之認得那些果子,自然知曉它的妙處。

餘笙看向趙知書道:“煩請趙縣令把這些果子拿去分發給受了重傷的百姓和將士們。”

“不麻煩,不麻煩。”趙知書端起水晶果盤,唯恐她反悔似地,趕緊出了門。

“多謝風小姐。”顧遠之此時的道謝多了真心實意。

“你先好好休息吧,天色暗下之後我再來找你。”餘笙說完當著他的麵消失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