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笙回空間後繼續做她的圍欄大業,去山上砍竹子時發現先前砍過的地方又冒出了幾顆竹尖,於是順道挖了幾顆嫩筍送到廚房。
砍完竹子後她順便也去看了看之前種的花,發現已經它們長到差不多有二十厘米高,按這速度再幾天估計就要結花苞了。
最近經過兩個村莊,餘笙觀察過,這裡的人似乎隻種植水稻或蔬菜。
她記得末世時到處都是洪澇,科學家們主攻的都是些可以進行水培的植物,像麥子這種耐旱的農作物研究便停滯在了末世前,瓜果的研究也同樣被放棄,想來在現如今的世界也是放任發展、適者生存,應該沒剩多少品種,即便有,估計也退化成不起眼甚至不能食用的小野果,於是她心念一動拿出些冬瓜、西瓜、南瓜、絲瓜、哈密瓜種子,一樣種下去一排。
忙完後又去了屋後看了眼一直被她忽略的湖。先前灑的魚苗早已成功孵化,發育較好的魚已長到有十厘米長,蝦則完全到了成熟期,餘笙下網子撈了一些蝦出來一起送去廚房,順手用不鏽鋼盆裝好,也往外頭的車廂送去一盆,她沒記錯的話顧遠之明天就會拔營啟程,她今晚就不打算出去了,好好把剩下的籬笆做完,明兒等他們走了再去收貨廂。
晚上,顧遠之趁著夜色去拉最後一趟蘋果,打開車廂後一眼就瞧見餘笙給的那盆蝦。
顧遠之小時在京城長大,自然吃過不少海味。
後來搬去了中原,有幾年時間沒再嘗到這些。
京城的一些故人總想著給他運點過去解解饞,最後皆以失敗告終。
那些離了岸之後的魚蝦基本都會死在半路,到中原時隻剩一灘臭水。
後來他們換了思路,不再給他直接運送魚蝦,而是將魚蝦的卵給他送去,他家附近正好有一處鹹水湖,老李頭也是跟著老侯爺從京城過來的,負責府中膳食多年,對養殖也有一些了解,經過幾年試錯,這才終於平衡了湖內的生態,讓那些不同的魚蝦蟹得以一同生存。
但風小姐給他的這盆蝦很不一樣,鐵盆裡的水並不多,水位隻能淺淺地將裡麵的蝦淹沒,卻沒有一隻蝦想要逃離這個鐵盆,將它們撈起之後反倒開始使勁地彈跳,放回盆裡則又繼續變得安逸。
顧遠之注意到這盆蝦裡還有不少母蝦已經抱卵,那些卵還是呈褐色,滿足孵化條件,這便說明,若是塞城有水湖的話可直接進行養殖!
顧遠之小心地將它拿回營帳,打算明天再給老李頭瞧瞧。
老李頭這兩天除了幫忙張羅夥食,還跟他一起試吃風小姐新給的果子。
顧遠之嘴刁,能過他這關的果子必然大受歡迎,老李頭就著風姑娘給的介紹以及果子產量來判斷哪一種最有幾率種成,哪一種最值得大力推廣,飛鷹則負責收集種子並為它們做好分類。
這兩天營裡的人經過高強度訓練,身體都強健了不少,尤其顧遠之帶過來的親信,每個人的功夫幾乎都升了一層,因此拉貨的速度也快了不少,最初要忙到天亮的活僅用兩個時辰便做完了。
顧遠之聽完報告寬慰了他們幾句,又給他們多發了幾顆果子便讓他們早些休息。
親信們揣著果子喜不自勝地回了自己的帳篷。
第二天一早,顧遠之便把老李頭喊醒,給他看昨晚得到的蝦。
盆裡的明蝦足足有人的手掌那般長,不過和海蝦比起來,倒也不那麼顯眼,因此老李頭看到蝦的瞬間隻同顧遠之一樣,驚奇這風家是用何方法將活蝦運到邊塞之地。
直到老李頭將卵取下後才發覺不對。
為了驗證,他用手沾了下盆裡的水,放嘴裡嘗了一下,最後失落道:“這蝦恐怕咱們養不活。”
“何以見得?”顧遠之也猜測過這盆水或有玄妙之處,但他對於生活中的柴米油鹽之事,終究不及常人了解。
“這蝦與咱們平日裡食用的海味不同,它不生活在海中,而是由無垠之水養大。”老李頭歎息道,“沒想這風家竟有如此雄厚的實力,可養出這般好的蝦來。”
晟國的水一直都帶著絲鹹味,降雨量多些的地區味道淡點,少的地區則是鹹中帶苦,喝多了不僅會叫人迅速衰老還容易得大脖子病,因此晟國子民都有蓄無垠之水的習慣,雨水算是最容易取得的資源,隻是它不太乾淨,喝多了會發燒拉肚,一般是窮困之人才會喝它,富貴人家集來多半是用於插花。
稍微有些條件的會使用蒸餾之法,即在煉鹽或蒸飯時,往蒸籠裡多鋪上幾層布,等那蒸發之氣將布匹浸濕後再將水擰出便可。
但這些都不及老李頭年輕時喝過的水。
那是從地底下冒上來的,剛冒出時他掬起來喝了一口,不僅清涼解暑還帶著一絲甜味,然而當它流向地麵時又會沾染上鹹味,哪怕用最好的磚石砌築起池子,也依舊擋不住被汙染。
現如今世上最純淨清甜之水,唯有甘露。隻是甘露形成需得等到深秋之時,每年一到寒露,晟國除了富庶之地還保留正常作息外,其他地區的百姓幾乎全過上晝伏夜出的生活,為的便是采集甘露。不論是富貴人家或是權貴,對甘露是無限收購的態度,這是項除了時間與耐心之外無需任何本錢的買賣,因此晟國人也頗為熱衷。
而風小姐給他們的水,遠比甘露還要清甜。這說明。盆裡的蝦是在一個極為純淨的地方生長起來的,想要養到這般出色,定也是要有相差不遠的環境。
眼下剛剛入秋,塞城又乾旱,尋常水源都緊缺,更彆提那還不存在的甘露,隻怕這蝦卵剛孵出沒多久便要因水源不好而迅速死去。
顧遠之明白了養它的難處,一下也不覺可惜,畢竟養好的成本過於高昂,何況海蝦的味道也極為美妙,等邊疆穩定下來讓侯府給寄些卵過來重新再栽培一番便是。
“那便把這些蝦煮了分給將士們,不過這蝦實在稀有,你需得想法子叫人認不出蝦肉,隻吃到味就行。”顧遠之提醒道,“我昨晚已讓飛鷹先行去塞城通知縣令,等入了城這些東西便不可再輕易拿出了。”
“是。”老李頭應聲道。
他手腳麻利地處理將那一盆蝦挑出蝦線、去殼、再剁碎,之後揉在麵團裡擀出麵條,再添上些野菜便出鍋。
將士們都清楚,今早是自己吃到最後一頓好東西,都頗為期待地捧著飯碗等著,老李頭的鍋裡飄出的香氣也一貫地誘人,勾得他們胃裡的饞蟲都快爬出來了,沒想掀開鍋後竟隻是簡單的湯麵。
這與香氣似乎有些不太匹配的成品多少讓他們有些失落,不過他們很快都調整好心態,眼下這碗湯麵已比那尋常軍隊吃的都要好上數倍。
自我安慰完後,將士夾了滿滿一筷子囫圇塞進嘴裡。
剛一入口,那滋味便叫他們驚大了眼睛。
“老李頭!這!這麵條裡加了什麼?明明看起來平平無奇,吃起來竟這般美味?”一位年輕小將沒忍住問道。
他們大部分都生在中原,沒嘗過海味,自然不清楚那蝦的味道,唯有跟著侯府過去的人品了出來。
“我嘗著好像是……”
老李頭背著手冷哼一聲:“讓你們吃就好好吃,莫不是又忘了規矩。”
“沒忘沒忘。”
“不敢不敢。”
眾人七嘴八舌道。
老李頭這才摸著胡須露出了一絲微笑。
“快些吃吧,吃完收拾一下便出發。”老李頭吩咐完指了指剛剛說話的侯府舊人,“你端鍋麵條去喊下張嬸子,讓她半個時辰內收拾好包裹跟上我們一起去塞城。”
“是!”侯府舊人自知多嘴說了不該說的話,立馬放下碗筷,盛了飯給張嬸子送去。
張嬸子這兩日一直在營地幫忙,對他們的安排十分清楚,忙營地的事之後便帶著阿財和阿亮早早地收拾好去塞城要的行李。
現如今日光還毒辣得很,但夜晚已有一絲涼意,再一月左右便要冷下來,入冬後的厚衣服和厚被子是決計不能少帶。
張嬸子也不避諱,那些死了的人隻要衣裳還能改能穿的統統留下,被子也是帶得足足的。去了塞城不比村裡,做什麼都得使著銀子,眼下他們可再生不起病來了。
村裡的鍋碗瓢盆也一並帶上,擔心在路上碎了張嬸子還仔細地將它們塞進衣服裡。
這些東西收拾完一下占了大半個牛車的空間。
至於糧食,村子一直是有存儲習慣,原本是給幾十口人備著的,現在僅剩十幾口人,算是比較富餘。
張嬸子同阿亮阿財商議後,預留十斤種子和五十斤從風家拿來的精米,其餘的一半磨成粉,一半做成乾糧,這樣既節省牛車空間又方便攜帶,還相對管飽,省著些吃夠他們到塞城之後至少對付半年。
那些家具隻能忍痛割舍,到了塞城再想辦法找些無主的林子砍了樹回來自己做,前期先湊合著先打地鋪。
收拾完彆看東西壘得高,真實重量倒也沒多少,張嬸子還在前排留了一小塊地方,趕路時若是有孩子累了,可以擠上去坐坐。
士兵端著麵條過來通知她們出發時,張嬸子正好將牛車上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她接過麵條也不推脫,道了謝後便招呼著給孩子們盛上些。
“這一路可要走好久,你們都相互扶持著些,莫要給顧將軍添麻煩了。”
“知道的阿奶,如果弟弟們走不動了我可以背著點。”阿財道。
“對啊阿奶,你看,我把草鞋都換上了,絕對走得快!”阿亮道。
孩子們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他們自小在山裡長大,都是光腳走路的泥腿子,這次趕路張嬸子還是給他們都編了草鞋,還特意編厚兩層,就是怕半路傷了走不了。
“阿奶,我會多走走路的,這樣身體才好得快。”前幾天還很虛弱的阿病此時也坐到餐桌前,身上的病氣已經少了七八分。
張嬸子摸了摸他的頭,將所有人的飯都盛好後坐下道,“大夥兒快些吃完,半個時辰後我們就該啟程了。”
“好!”其中幾個孩子興奮地歡呼道。
他們中大多數人對出村是沒什麼概念,隻當是去玩一般興奮。又因為是跟著軍隊一起走,好些個都以為去了塞城能一直過著同這兩日一般的好日子。
張嬸子微微地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吃過飯後張嬸子將鍋洗好給老李頭送去,正好遇到被押送的阿力。
這幾日他被單獨關在一處,看著瘦了不少,以前村裡有什麼好吃的都緊著他先吃,近些天他吃的定不如以往乾糧,許還犯了什麼錯,又被拷打了一番,整個人懨懨的,再也沒了往日的神氣。
兩人互看一眼,阿力似是想說些什麼,剛一動身,便被推搡著讓他快些走。
張嬸子狠下心來轉過身不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