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笙回去之後睡了個回籠覺,直到午飯時才起。
用過飯後,葉春雨想幫她盤發,餘笙婉拒了。她打算維持風拂柳的人設,戴著帷帽現身一下就好,不跟村民多接觸,也不在村子裡停留,所以隻要紮個丸子頭就好,不用弄得太複雜。
葉春雨覺得有道理,於是便隻給自己梳了發型。
她的首飾很簡單,三朵珠花和一支鑲著大珍珠的銀釵。珠花是她親手做的,在外跟人買些打過孔的珍珠,再尋一些細鐵絲,往鐵絲上盤一些銀色絲線,之後用鐵絲的韌度將一顆顆珍珠串起,一層層地扭成花一般的造型。
珍珠因為是便宜收來的,通常都不太大,也不太圓,顏色也不一,有些偏紫,有些偏粉,有些偏白,她的珠花之所以有人願意花錢買,是因為她同其他自製珠花的人相比,多了一些巧思。
旁人總喜歡將顏色相近的珠子湊在一起,而她則想到利用不太珠子的顏色做出了層次,珠花看著不顯貴重,卻是要比旁人戴的惹眼。
另一把珠釵則看上去要精美許多,上麵的珠子圓潤而雪白,看不出一絲瑕疵。
這是風老爺賞給她那麼多東西裡,唯一被她留下來的,不單是她不想被風老爺察覺他賞的東西她一次也沒戴過,也不全是她需要一些看得過去的首飾撐臉麵,更是因為她自個兒喜歡。
說來羞愧,她同那些二八少女一樣,都喜歡漂亮的首飾。因此便私心留下這枝看起來沒有惹眼到讓風拂柳不舒服,卻又精致到可以撐撐小場麵的珠釵,除了這支釵子,其餘賞賜她多數都給了娘家,少數兌了銀錢自己偷偷留著。
自從餘笙拿出玉鐲子之後,葉春雨同她科普過這個世界首飾等級。
玉飾因其稀有自然最為尊貴,一般隻有宮裡最尊貴的太後才配得起成套的首飾;其次便是便是以黃金為主打造的配飾,多數富貴人家都戴得起,他們還會在首飾中鑲嵌些彩石,其中瞧著比較接近玉的綠色彩石為上品,其他顏色次之;接下來便是銀飾,通常配一些成色沒那麼好的彩石或好一些的珍珠;緊接著的是珠花,南玥那邊多數是以佩戴珠花為主;最後則是布條,離了南玥和京城的繁華,其餘地方的普通百姓皆是往頭上纏繞布條,條件好些的,會配上絲布,差的則是麻布,當然不佩戴的也有。
總之從佩戴的首飾便能初步看出一個人的家境或地位。
“以前我從不覺著穿這衣服繁瑣,現下穿久了便服,還真有些不習慣。”葉春雨換好衣服後回想了一下,才重新拿捏起以前努力想要做到的儀態。
餘笙自然也覺得不自在,笑了笑道:“等我們送完東西,又可以回來宅一陣子了。”
其實按照正常的行走路程,她們這會兒差不多也該到沿海港口,隻是眼下多了賣水果的計劃和顧遠之這個變故,餘笙想再多等幾天再出發。
“那我們便快些出去吧。”葉春雨催促道。當然她也不是急於換下衣服,主要是醉心於收果子的工作,這段時間她真是越忙活越快樂,尤其是忙累了之後,坐下來歇個腳吃個果子,彆提有多舒服了!
葉春雨也不清楚是不是自個兒的錯覺,她在餘笙姑娘這裡乾的活分明要比在風府乾得多,但她不僅不累,越久身體反倒越好,就連肌膚好像都比先前細膩了幾分。原先她總是愁眉苦臉,雖才二十五,眉間卻開始生出了細紋,而現在,那條細紋已經不見了。
最直觀的還是她的手,以前因為做粗活,手掌生了不少繭子,自前天開始,那些繭子竟開始慢慢脫落,長出的新皮膚十分細嫩,弄得她手掌一直有些癢。
餘笙帶著葉春雨一起閃現到了牛車旁。兩隻黃牛這陣子在空間裡吃好喝好睡好,見餘笙要帶它們出門遛彎,自然不會拒絕,心情大好地仰頭叫了一聲。
餘笙拉走一隻,綁上車輦後和葉春雨一塊兒坐上駕駛位,兩人從村子的視角盲區出發,驅著馬車慢慢走向村莊。
劉家村要比上一個無名村規模大上許多,因此也整理了條比較寬闊的路出來,牛車走上去也不算晃,不像上個村子的路,基本是靠人走出來的,十分狹窄。
另一處較大的不同便是,上個村子基本就是靠著山上天然的水流和井水生活,而這個村子的人則在農田中間挖了有三四個水池人工蓄水。
餘笙出現後,村裡的人沿路便將她們攔了下來詢問來處與目的。
葉春雨跳下馬車,微微施了一禮道:“我們是兩個月前來過此處的南玥風家,如今返程,路過貴村,特意送來先前許諾的家禽,還望幫忙轉交與裡正。”
餘笙微微推開車門,從空間裡將自己收好的那箱家禽拉了出來,同時也和上次一樣,備了一盤水果。
葉春雨先將箱子端過遞給了村民中的劉先生,上次來時他曾陪著裡正一起招待他們,風拂柳大鬨劉家村後,也是他代表全村人據理力爭,最後多要了他們半車糧食。屬於是有口才也有辦法的人物,在村民中威望極高,就連裡正也是聽他的。
村民中不少人早認出了葉春雨,也猜出戴著帷帽的餘笙便是風小姐。
隻是上一次的經曆實在讓人不快,他們不想再與她們有任何牽扯,省得又惹出事端來,隻好裝傻擺出不歡迎的姿態。
劉先生接過竹箱,手中一沉,差點讓箱子翻了,好在身旁的村民幫著一左一右地扶著。
他聽到家禽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有生命力,於是迫不及待地打開竹蓋子。
九隻家禽紛紛探出頭來衝著他們張嘴叫換。
“這……”一旁的村民有些驚呆了,以他們的養殖經驗,這些家禽看著也就一月左右,但個頭已經像是長到三個月左右大了。
“養得真好啊!”不禁有人感歎道。
“是啊!”身旁的附和聲絡繹不絕。
葉春雨微微一笑轉身又將盤子取了過來:“這裡每種家禽都是兩母一公,等大了之後下蛋,可試著再孵一批出來。雞與鴨照著尋常的方法味便成,這幾隻長著尖嘴,卻長得像鴨子的叫‘鵝’,它們大了之後胃口會大上許多,但也極好養活,割一些嫩草給它們吃便可。另外這些果子食用之後亦可將種子留下栽種,不過塞城已有三個月未下一滴雨水,先生若想此時栽種可要留意,多做些蓄水之舉。”
劉先生聽完她詳細的囑托,忙將手中的盤子遞給身旁的村民,對她拱手施禮道:“風夫人和風小姐舟車勞頓,還請到我們村子裡落腳歇息一下。”
葉春雨回了一禮,緩緩道:“多謝劉先生邀請,夫君不幸在塞城遇難,隻剩我孤兒寡母,此次冒昧前來是記著亡夫的遺願,進村有些不合禮教,還望先生見諒。”
餘笙出來前同她說過可以如實交代她們的情況。
村裡人皆是一陣驚訝,隨後不少人露出同情的眼神。
劉先生略為惋惜道:“既是如此,那老夫也就不多留了。風夫人、風小姐節哀。此去山高路遠務必多加小心。”
“是啊是啊。”
“要小心一點。”
身後的村民們應和道,言語間也多了幾分真誠。
“多謝先生與各位提醒,那民婦便告辭了。”葉春雨又款款行了下禮,回到車輦旁,餘笙伸出手將她一提,葉春雨便穩穩地在車板上落座。
餘笙從始至終一語不發,熟練地調轉車輛,驅使黃牛離去,直到牛車完全消失在村民的視野後,才連人帶車一起進入空間。
“風小姐好像變得沉穩了許多。”有村民道。
“人總歸是要長大的。”劉先生摸了摸胡子感慨道。
上次相處他也惱那風小姐,因此他帶頭同風老爺多要了些賠償,一是想給她個教訓,二也是為了多給村民們存些糧食。如今她們依約前來,不僅送來品相優良的果子與家禽,更是給他們帶來了最要緊的提醒,那他自然也記著她的好。他瞧得出來,葉氏此番舉動皆為風小姐指示。
乾旱之事他一直有所察覺。
今年降雨的次數及雨量明顯要比往年少了許多,儘管村子每年都會留些糧食下來以備不時之需,但也萬不可掉以輕心,曆史上大旱三年的事跡也並非沒有過。
原本劉先生多少心存一絲僥幸,盼著後麵能否慢慢好起來,沒想今日風夫人卻帶來塞城已有三月未曾降雨的消息。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他得趕緊去通知村民們及早蓄水。
“把東西拿回去吧,我也該去同裡正商量些事情。”劉先生轉身把大家叫回。
“先生,那這些東西要放哪兒?”端著竹箱的村民問道。
劉先生想了想,很快下了決定:“這些都隨我拿到裡正家去,果子今晚便把它切成小塊,熬成湯,每家每戶按順序去領一碗,果核統一留下來,等後頭看看情況,若是降雨我們便種下去,以後結的果子算大家一起的,分發果子得的種子就隨大夥安排。家禽也一樣,先放在裡正家裡養,每家每戶都拿出些糧食來,往後生了蛋,孵出小的大家再細分。”
“好。都聽先生的。”眾人聽完覺得公平,因此都沒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