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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殊去襄陽那麼多天,偶爾會趁包大人寫奏疏或者狄將軍送軍報的時候給家裡寫信,因為離開的時間不算太長,所以隻有他給家裡寫信,家裡沒有費勁兒的給他送信。
案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查完,正常郵驛的速度沒有那麼快,可能家裡的信還沒送到襄陽他人就已經回了京城。
要不是因為通信不方便,他肯定能提前知道兩個哥哥回家的消息。
“其實我們也剛回來沒幾天。”蘇軾慢悠悠解釋道,“官家開製科考試應該是心血來潮,參加考試的人並不多,多是上一屆的進士和等待補官的官員。時間趕的巧,興許到時連授官都會和新科進士一起。”
蘇景殊感歎道,“官家真的好想提拔新人啊。”
“誰說不是呢。”蘇軾跟著感歎,感歎完又提醒道,“因為官家提拔新人的動作太明顯,朝中老臣不太樂意,沒有意外的話,你們這屆的進士去的地方都不會太好。”
有新人進就得有舊人出,雖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不管是哪朝的臣都是大宋的臣,所以該用還是得用。
官家看上去好說話,實際上和朝臣的關係好像並不好,或者說,因為不喜歡仁宗皇帝,所以連帶著仁宗皇帝的大臣也跟著不喜歡。
像韓相公包公這些朝廷重臣可以憑能力讓官家拋開偏見繼續任用,那些能力沒那麼強還時不時犯點兒錯的朝臣可沒那麼好的運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新人換舊人把他們換下去了。
沒有人願意被換下去,所以那些被官家惦記上位子的官員肯定得搞事兒。
這是他從同年那兒得到的秘密消息,不是親兄弟他都不敢往外說。
蘇景殊:……
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加上異父異母的親兄弟是吧?
“我感覺應該影響不到我們,官家又不是仁宗皇帝。”小小蘇嘟囔著編排了先帝一句,然後假裝剛才什麼都沒有說,催著哥哥趕緊和他一起去見家裡其他人。
他說的又沒錯,官家不是仁宗皇帝,不至於連任命官員都要被朝臣給拿捏。
丞相樞密使之類的重臣人選要參考朝中的意見不假,但也不是朝中所有官員的任命都得經過朝臣的允許。
這裡是萬惡的封建社會,雖然大宋的皇帝看著都不怎麼強硬,但是那也是皇帝。
先前那麼多人反對狄將軍進樞密院,結果呢,狄將軍該進還是進,反對的人再多也沒用。
大概是前頭二三十年過的太糟心,以至於他們官家變成了個白切黑,看著溫聲細氣沒脾氣,實際上最擅長笑眯眯的坑人。
朝臣吃過虧不至於不知道他們官家的脾氣,新科進士大多是六品七品的官,根本影響不到京城的官員,吃飽了撐的才拿他們當筏子和官家過不去。
比起他們,他覺得製科考出來的才更可能被針對。
新科進士是離京赴任,製科選出來的大概率要留在京城當官,用腳趾頭想要知道該針對誰。
“針對就針對,大不了繼續外出為官。”蘇軾巴不得不留在京城,在地方當官升遷慢不要緊,在京城和同僚勾心鬥角那才是要了他的老命,“景哥兒,隔壁白大俠是不是也回來了?”
蘇景殊抬頭,“回來了,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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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俠是金華人氏,對吧?”大蘇眨眨眼,搭著小弟的肩膀神神秘秘說道,“聽說金華府的火腿很有名,現在剛過完年沒多久,那邊年關時醃製的火腿應該還沒吃完。”
豬肉價賤且腥臊不好處理,大宋的百姓多食羊肉,不過也有例外,金華府的火腿就很有名。
三麵環山夾一川,盆地錯落涵三江,聽說金華府的風景很好,可惜離的太遠一直沒去過,也沒吃過那邊的特產。
正好鄰居是金華人氏,人脈這時候不用什麼時候用?
蘇景殊:……
“哥,五月了,該吃完了。”
蘇軾不讚同的搖搖頭,語氣非常篤定,“才五月,吃不完。”
醃製的東西哪兒能吃那麼快,金華府的火腿不光當地百姓吃還能往外賣,這才五月,過年時醃製的火腿肯定沒吃完。
“好吧好吧,回頭我去問問,看看能不能讓五爺從家裡帶幾個火腿過來。”小小蘇拿吃貨哥哥沒辦法,金華火腿啊,不說還好,說了之後他也有點饞。
兄弟兩個話題換的飛快,剛還說著製科考試,眨眼間又變成金華火腿,換個人過來都不一定跟得上他們倆的思路。
蘇軾蘇轍回京,家裡難得這麼熱鬨,老蘇高興的從倆兒子回來就沒再出去參加過詩會,現在小兒子也辦完差回來,一家人整整齊齊的日子不多了,必須得好好珍惜。
蘇景殊在爹娘兄嫂姐姐麵前轉個圈蹦躂蹦躂,讓家裡人檢查他有沒有缺胳膊少腿,檢查完後才開始講他這些天在外麵的經曆。
去掉來回路上花去的時間,隻說他在襄陽城的經曆,他能從現在一直說到明天太陽下山。
一大家子顯然都很清楚他們家這小話癆有多能說,壓根不給他留開口的機會,大老遠的回來先吃個飯洗洗睡一覺,有什麼事情明天休息好了再說。
襄陽王謀反的案子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他們沒那麼著急知道詳情。
蘇景殊:???
怎麼會有人不願意聽八卦?
今日事今日畢,明天說不準還有彆的事情,要是他明天繼續和包大人一起去見官家怎麼辦?
襄陽王是宗室藩王,回京後關在宗正寺審訊,審出來多少有用的他不知道,但是看官家提起襄陽王時的表情,大概率什麼都沒有審出來。
事關謀反,還有那八千萬來路不明的黃金,案子離結束還早著,估計等他離京赴任都等不到結果。
他的消息保真,真的不聽嗎真的不聽嗎?
小小蘇碎碎念,念叨的結果是依舊沒人搭理他。
感情淡了唄,有新歡了唄,兩個哥哥回家,他這個小老弟就不受寵了唄。
其他人:
……
年輕就是好,這小子大老遠從襄陽回到京城是真不知道累啊?
好在他們家傻小子隻是念叨幾句就回去洗漱休息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大老遠的跑回京城哪兒能不累,就是剛回來太激動不想回去休息而已。
行吧行吧,不想搭理他就算,他消失還不行嗎?
離家兩個月的就是比不過離家兩年的,下次他一走就是三年,等他再次回來肯定比倆哥哥還受歡迎。
休息就休息,離正式授官還有好幾天,等他睡飽了他拿著喇叭挨個兒騷擾。
在大宋當官好也不好,好的是隻要能考出來就有功名,不好的是就算有功名也不一定能當官。
新科進士中名次靠前的還好些,好歹能憑科舉的成績外放為官,但是任期滿了之後有沒有下一任的任命就說不準了。
運氣好或者是賄賂上官和吏部可能等個小半年就能等到任命,運氣不好或者為人太過耿直就可能三年五載都沒有消息,隻能和其他等待補官的官員一起等。
按理說他們哥兒仨都不會淪落到那種地步,但是要是官家和朝臣杠起來,會不會殃及池魚也說不準。
大臣們也是,你說你們沒事兒和官家杠什麼?跟杠得過似的。
仲夏的天氣開始讓人浮躁,蘇景殊在家美美的睡了一覺,醒來後容光煥發去哥哥們麵前顯擺。
他!蘇子安!跟著包青天辦過案!還是事關謀逆的大案!
蘇大人挺直腰杆,“以後不要喊我小名兒,兄弟之間也要稱字,知道了嗎子瞻子由?”
蘇軾:……
蘇轍:……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臭小子欠收拾。
小小蘇一時得意忘形,被樂子人二哥和小古板三哥拎著教訓了小半個時辰才借口去隔壁問火腿狼狽逃脫。
炫耀有風險,嘚瑟需謹慎。
他鐵骨錚錚蘇子安不在家待了!
蘇軾搖頭歎氣,“馬上要當官的人了,還是那麼不穩重。”
蘇轍看了他一眼,“二哥還好意思說景哥兒?”
“為什麼不好意思?二哥我比景哥兒穩重多了。”大蘇理直氣壯的反駁道,不給弟弟再開口說話的機會,攬著他的肩膀暢享金華火腿的風味,“聽說金華火腿色澤鮮豔紅白分明,瘦肉香鹹帶甜,肥肉香而不膩,子由知不知道火腿是怎麼來的,不知道的話二哥給你講。”
據說火腿最開始不是特意醃製出來的,而是因為南邊沿海之地容易出水患,每當有大水的時候就會發生海水倒灌,人能拖家帶口的逃難,牲畜卻沒那麼容易逃,所以每次大水過後都會有很多牲畜被淹死。
海水是鹹的,裡麵有鹽,逃難回去的百姓把被淹死的豬從泥沙裡挖出來,發現豬肉鹹鹹的還挺好吃,如此才有現在的火腿。
說到這裡,穩重的蘇子瞻的皺起眉頭,“所以我覺得火腿不應該叫火腿,應該叫水腿,子由你覺得呢?”
蘇子由麵無表情,“二哥說什麼就是什麼。”
穩重?嗬嗬。
蘇景殊慌慌張張跑去隔壁白家避難,確定倆哥哥都沒追上來才鬆了口氣。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餘音繞梁三日不絕,他現在還感覺腦袋瓜嗡嗡的。
白玉堂剛從開封府出來,還沒進家就看到一路狂奔跑過來的蘇某人,“怎麼?”
蘇景殊以為這個點兒門口應該沒人,聽到聲音立刻正經起來,“沒事,隻是有事要拜托五爺。”
出門在外形象最重要,他蘇某人已經不是十五歲的半大孩子。
他十六了。
白玉堂挑了挑眉,“什麼事?”
蘇景殊一本正經的問道,“五爺,你們金華府的火腿這個時候還有賣嗎?要最正宗最地道最好吃的那種。”
白五爺:……
弄了半天就是想吃火腿?
“有賣,一年四季都有賣,你想吃的話五爺寫信讓家裡給你送一車過來。”
“那倒不用,有一兩隻就夠了。”蘇景殊有點兒不好意思,“一車太多,吃不完容易壞。”
白玉堂不甚在意的擺擺手,“火腿不會壞,那玩意兒能放,存放得當的話放到明年也能吃。”
找他這個金華人氏要火腿真是找對人了,他們金華府就火腿出名。
火腿的事情說完還有彆的事情,小小蘇跟著白五爺進家,然後告訴他一個不太好的消息,“我先前不是請包大人把申請設立新衙門的奏疏一起送給官家看了嗎,官家說想法很好,但是短時間內沒法施行。”
白玉堂嘖了一聲,“為什麼?朝廷不打算管江湖?”
“不是,是人手不夠用。”蘇景殊解釋道,“江湖那麼大,管理江湖的衙門也不能太小,但是朝中並沒有那麼多了解江湖的大臣,全部招攬江湖人也不安全,所以就算要成立新衙門也得有足夠的能用之人才行,最好是武功高強還能考中進士的,這種人才最適合去管理新衙門。”
官家說的有道理,江湖人良莠不齊,不是所有大俠都能像展貓貓或者白吱吱這樣聽從安排不惹事,要是朝廷弄了一個全是江湖人的衙門,沒準兒還沒開始處理江湖事務衙門裡的人自己就打起來了。
差役書吏可以直接貼告示招人,主動脈不能那麼倉促,至少得有幾個能撐門麵的捕頭和能給捕頭撐腰的頭頭才行。
但是吧,練武就沒空讀書,讀書就沒空練武,能魚與熊掌兼得的人寥寥無幾。
也不知道小李探花是怎麼練的,反正他不行。
小小蘇搖搖頭,繼續說道,“所以我小小的和官家提了個建議,要是新衙門一時半會兒沒法成立,可以這幾年先培養能用的人,等培養出來的人才能湊夠一個衙門就把小祁國公派去給新衙門撐腰。”
太子殿下要管朝堂不適合也沒那個閒工夫去管江湖,不過官家還有其他兒子在。
小祁國公的偶像是年紀輕輕就封狼居胥的驃騎將軍霍去病,打匈奴和打江湖差不多,他對這個差事肯定滿意。
白五
爺仔細想了想,“小祁國公??[]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我沒記錯的話,他好像才五六歲。”
官家應該不會讓個半大孩子去管新衙門,也就是說,新衙門想成立至少要等十年?
不是吧?
“重要的不是歲數,而是身份。”蘇景殊拍拍他的胳膊,煞有其事的說道,“知州身邊都得有個通判當副手,新衙門的主官肯定不能隻有一個人,五爺說是不是?”
小祁國公以身份給新衙門撐腰,具體的活兒可以等他回來乾呀。
三年後或者六年後,他就是有治理地方經驗的官,他都能給知州當副手,回京後總不能連給小祁國公當副手的資格都沒有。
官家說了副手的位置給他留著,一把手的位置具體落到誰身上還得等官家和太子殿下小祁國公吵完才能知道。
反正現在人手撐不起一整個衙門,問題不大。
“人手不夠的話,北俠那邊或許能挑幾個能為朝廷所用的。”白玉堂想了想,說道,“前些天北俠去杭州府處理霸王莊的事情,馬強的霸王莊裡聚集了大量的江湖人,其中有不少都是俠義之輩,那黑妖狐智化和艾虎師徒二人就很不錯。”
要是他們為人不行,北俠也不會收艾虎為義子。
“官家把這事兒交給包大人了。”蘇景殊指指隔壁開封府,“現在朝中有江湖人的衙門隻有開封府,正好五爺和展護衛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俠,在江湖上的人脈也不是朝中之人能比的,你們倆推舉的人肯定不會是作惡多端之輩,所以官家說有看好的俠士可以直接舉薦給包大人。怎麼,這事兒包大人沒和你們說?”
白玉堂攤手,“我剛才去府衙轉了一圈,包大人和公孫先生都不在,展昭說是和八賢王一起去宗正寺審襄陽王去了,那兒有空和我們說這個。”
“沒關係,我說也一樣。”蘇景殊眉眼彎彎,“總之官家的意思是如果有能用之人可以先舉薦到開封府,包大人法眼敏銳,現在能在包大人麾下效命,將來也能在新衙門當差。”
舉賢不避親,隻要他們不怕包大人的黑臉,親朋好友都能喊過來麵試。
以包大人的威名,心裡有鬼的也不敢來。
不愧是官家,就是高明。
白玉堂點點頭,“是個好法子。”
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俠士很多,有些雖然名氣傳了出來,但是天南海北的也沒見過,江湖人行蹤不定,想聯係人並不容易。
馬強的霸王莊能招攬到那麼多的江湖人很是出人意料,趁那些人現在還在杭州府,他和展昭商量商量有誰能招攬,然後寫封信送給北俠歐陽春,看看北俠有什麼想法。
彆的俠士他們不熟,但是北俠還是信得過的。
白五爺搓搓下巴,“我以為這次回來官家會封我二哥四哥當官,既然官家沒有封,我是不是也可以舉薦?”
“二哥四哥可以等等,大哥三哥可以舉薦。”蘇景殊活動活動手指,撿起根樹枝在地上劃著玩,“襄陽王的案子還沒結,現在還不到論功行賞的時候。”
要封賞也得等案件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如今襄陽王剛剛被押回京城,真正的幕後黑手還沒審出來,現在就論功行賞真正結案的時候怎麼辦?再賞一次?
白五爺一拍大腿,“是了,案子還沒結,我可以現在就把大哥三哥喊來幫忙,這樣結案時官家就能一起封賞,還省的彆人說他們靠關係進開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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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他簡直是個天才。
白五爺開開心心的回去寫信,當初是大哥讓他來京城和官府打好關係,現在他已經成功打入官府內部,大哥總不好繼續留在陷空島。
島上的生意先放一放,先立個功拿個官職再說掙錢。
蘇景殊跟著他去書房,“五爺,二哥四哥怎麼沒住在你這兒?”
客店沒有正經的宅院住著舒服,五爺的宅子比他家的都大,完全可以沈仲元一個院子,韓二哥一個院子,蔣四哥一個院子,白五爺再獨占一個大院子。
白玉堂撇撇嘴,“他們啊,嫌我鬨騰,不樂意和我住一塊兒。”
他那麼老實的人哪兒鬨騰了,二哥四哥淨瞎說,他還沒嫌棄二哥在家埋地雷四哥在家挖水潭呢。
蘇景殊:……
不愧是結義兄弟。
歲時天候,端午節剛剛過去,新科進士的任命便下來了。
蘇軾原想著製科考試出成績之後新科進士的任命才會下來,現在他的成績還沒出,新科進士的差遣職務和任所便已下達,看來是官家有了新寵便迫不及待將暫時沒法為他所用的生瓜蛋子踢出京城曆練。
蘇景殊咳了兩聲,“二哥,小心官家派人來偷聽。”
——大膽,竟然敢編排官家的安排。
蘇軾笑眯眯催他趕緊走,“你再不走宴席都快結束了。”
“哪兒那麼著急,今天這宴到晚上都彆想結束。”經曆頗豐的小小蘇現在一點兒都不好騙,“我還記得二哥三哥當年是大半夜才回的家,你們現在騙不住我了。”
小小蘇收拾整齊才出門,少年郎英姿颯爽,不言不語的時候已經看不出稚氣,就是和親近之人說話的時候偶爾還會露餡。
官職任命下來,新科進士們走之前會組個局慶祝慶祝。
慶祝完各奔東西,之後可能這輩子都聚不了這麼齊。
因為有好幾個原本沒有官卻運氣好升了一等的幸運兒在,蘇景殊到達舉行宴席的園子後就沒閒下來過。
沒辦法,人緣太好,同年太熱情,他想拒絕都拒絕不了。
觥籌交錯,推杯交盞,新科進士還沒有被官場的各種潛規則教育過,不管被派去什麼地方,隻要能當官他們都高興。
周青鬆運氣好被派去開封府不遠處的宋州穀熟縣當主簿,穀熟縣,聽名字就知道是個糧食產量有保障的好地方。
“我也這麼覺得。”周青鬆笑的露出大白牙,“而且穀熟縣離家近,家裡有事我隨時可以回,我哥也能經常去看我,吏部的大人們真是太好了。”
辦差的地方離家近,
人生大喜啊!
蘇景殊端著酒杯坐回來,陰惻惻的威脅道,“你再笑那麼開心,我就把你推出去擋酒。”
人的悲歡並不相通,青鬆兄被派去隔壁宋州,他去的地方卻沒那麼近。
京東路登州,吏部直接把他派海邊去了。
以後要是有人說他管得寬他就能理直氣壯的回答:我家住海邊,憑什麼不能管得寬?
“登州還好,子厚兄要去永興軍路商洛縣,那邊已經快和西夏接壤了,再遠還能遠過子厚兄?”周青鬆拍拍他的肩膀,“你可是狀元郎,官家派你去登州應該還有彆的想法。”
雖然他不知道是什麼想法,但是他有預感,這事兒肯定不簡單。
他們景哥兒是狀元郎,還是深得官家喜愛的狀元郎,就算吏部給他選了個登州通判官家也不會同意。
既然官家同意了,那就很定還有彆的用意。
不要懷疑他的猜測,他覺得他想的就是事實。
蘇景殊倒是不介意去的遠,就是這地方和他想的出入太大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
登州治所在蓬萊縣,蓬萊蓬萊,自古以來便海運昌盛。
那地方與遼東隔海相望,距離隻有兩百裡海路,原本也是處繁華的商貿之地。
可惜澶淵之盟後朝廷為了禁止宋遼之間的走私便禁了登州海運,支柱產業被禁止,登州下轄蓬萊、黃縣、牟平、文登四縣就這麼荒涼了下來,隻留下一個沙門島成為罪臣發配之地。
蘇狀元托著臉歎了口氣,他也覺得他不至於被發配到登州,但是任命下來的時候忽然想到前些天他哥說的朝臣可能又要和官家乾仗,弄得他下意識就覺得他可能是個被波及到的無辜小魚。
看看他們這屆進士去的地方,再看看上一屆進士去的地方,條件根本沒法比。
“登州算什麼?商州算什麼?”旁邊人樂嗬嗬說道,“我!林才中!邕州通判!”
邕州,廣西南路的治所,西南第一重鎮,誰都不敢去的蠻夷之地。
他可真是太厲害了。
蘇景殊頓了一下,放下酒杯握住難兄難弟的手,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本屆第一倒黴蛋不是他也不是章惇,而是這位被發配到廣西的探花郎。
西南第一重鎮邕州,聽上去很重要,但是離汴京實在是太遠了,而且那邊少數民族聚族而居,大部分時間都不聽朝廷的話。
也不知道太祖皇帝當年怎麼想的,滅了南漢之後沒有繼續往南打,於是先前一直被中原王朝管轄的交趾便趁機獨立了出去。
邕州再往南去多是深山老林,朝廷有心想管也沒法管,派官員去打理的話費心費力還事倍功半,不去打理也沒什麼損失,索性放任西原蠻、廣源蠻和溪洞蠻人繼續占著那塊地盤。
隻要不給朝廷惹事,朝廷也沒空搭理他們。
怎麼說呢,這心態就很大宋。
朝廷隻關注北方和西北邊疆,對南邊的關注很少,而南邊那些地方前
些年一直很安靜,商旅帶出來的消息也不多,不知道的還以為深山老林裡根本沒人住。
孩子靜悄悄,必定在作妖,南邊的交趾大理一直沒動靜,還有那麼多少數民族在裡麵搗亂,不出問題就有鬼了。
這不,前幾年那邊的壯族首領儂智高才率眾叛亂,邕州因此亂了好長時間。
儂智高,世居廣源州,其父為當地壯族首領。
廣源州是邕州下轄的一個羈縻州,名義上是大宋的領土,其實屬於民族區域自治,朝廷的官管不了那邊的百姓。
儂智高的父親不堪交趾國的欺壓出兵反抗交趾,然後被交趾抓住殺死,按照正常邏輯,後麵的故事應該是這樣:幼年儂智高親眼目睹父親之死,小小的他心裡埋下了仇恨的種子,長大後臥薪嘗膽為父報仇,一怒之下反了交趾自立為王。
他可以劃塊地盤成為一個獨立的政權,也可以歸附大宋將劃出來的地盤納入大宋的版圖,不管是哪種結果,交趾肯定都沒有好果子吃。
但是現實不講邏輯,後續的故事是儂智高成年後一怒之下反了大宋。
雖然這事兒也有大宋的問題,但是他攻打大宋就很離譜。
儂智高成年後繼其父為廣源首領,為了擺脫交趾的欺壓控製曾多次上書朝廷請求歸附,年年送貢品年年送黃金。
他們說的很明白,隻要朝廷願意派兵駐守廣源州,他們可以不當羈縻州,今後廣源州的各部族一定聽朝廷的話。
但是當時在位的是仁宗皇帝,仁宗皇帝不願意為了廣源州的幾個部族和交趾過不去,因此收了儂智高送的貢品也沒派兵,隻是口頭上讓交趾安分點。
交趾當年能趁機脫離中原政權就說明他們的態度,宋室不派兵就想讓他們聽話怕不是在做夢。
於是乎,廣源州的那些部族就被欺負的更狠了。
儂智高忍無可忍,實在不堪交趾的壓迫,於是憤而起兵攻打大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不到一個月就從廣源州出兵攻陷邕州,隨即以邕州為首都建立了大南國。
就……
不堪交趾的壓迫你倒是攻打交趾啊,攻打大宋算什麼事兒?
所以說,光收錢不辦事沒有好下場。
大宋癲癲的,大宋的鄰居也都癲癲的,北邊南邊都不正常,大宋能堅持那麼多年,周邊的鄰居功不可沒。
然後儂智高的叛亂被狄青狄大將軍帶兵平定,那家夥打不過狄將軍就直接燒了營房放棄帝都邕州逃回廣源州,後來又跑去大理求段氏庇護,聽說前不久已經沒了。
叛亂剛過去沒幾年,這時候去邕州比去西北還危險。
林兄辛苦了,臨行前記得多帶些防身的東西,邕州不比其他地方,官家應該會派兵護送他過去。
“不辛苦不辛苦,我開心著呢。”林邵的開心不似作偽,他是真覺得邕州是個不錯的去處。
儘管在絕大多數人眼裡那兒不是個好地方,但對於想一展身手的他而言,越難管理的地方越能顯出他的本事。
邕州前些年才發生叛亂,他現在過去治理沒準兒還能順便探探交趾的情況。
誰說朝廷的官在蠻夷之地一點用都沒有?他就不這麼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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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兄豪氣!”蘇景殊鬆開他的手,斟滿酒敬他一杯,“區區邕州,不在話下!”
區區登州,更不在話下。
倆人對著乾杯,其他人也都過來湊熱鬨。
他們被分到哪兒的都有,大部分都在京東路京西路,隻有少部分被分到了邊地,被分到邊地的還都是名次靠前的。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排名靠前的都被分到鳥不拉屎的地方代表著什麼?代表著三年後他們就能回京在朝堂上大殺四方。
如果這三年裡乾的好的話。
乾得好就是度過劫難一飛衝天,乾得不好就算了,犄角旮旯挺適合他們的。
林邵對邕州很滿意,章惇對商州也很滿意,不怕要去的地方亂,就怕沒有用武之地。
治亂才能顯示出他們的能力,要是連治理地方的本事都沒有,將來就算有機會回到京城他們還能一下子就開竅不成?
周青鬆和一眾就在京城周邊當官的進士:……
那他們走?
本來覺得離京城近哪哪兒都好,怎麼讓這些人一說還不如去犄角旮旯裡?
小小蘇被同年之間的氣氛感染,很快又和他們鬨成一團。
被發配到偏遠荒僻的地方當官而已,他們可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考出來的勇士,去哪兒都不帶怕的。
然後第二天,他就知道了包大人也要去登州的消息。
因為時間趕的巧,他們甚至還能在路上做個伴兒。
蘇景殊:???
啊?
包大人又出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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