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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氣清,日光明媚。
蘇景殊翻完整本小冊子,心平氣和的躺下曬太陽。
強者,改變環境;弱者,適應環境;而他,是死者,他隻會變得僵硬。
小小蘇拿小冊子蓋臉,雙手放在小肚子上,閉上眼睛安靜躺下當屍體。
人生哪兒能一帆風順,間歇性躊躇滿誌,持續性混吃等死罷了。
不就是路上突發情況多了點兒?不就是危險程度稍微高了點兒?多大點事兒?
淡定,成熟,穩重,從容。
他活生生的離開京城總不能倒黴到死著回,更不可能被分屍埋進山溝溝裡屍骨無存。
離京赴任而已,問題不大。
想當年他們家從眉州到京城幾l千裡路都沒見過劫匪,這次跟著包大人從京城到襄陽也沒有遇到山賊,雖說前一次是跟著大型商隊後一次有禁軍護衛,但是已經足以證明他的運氣還是不錯的。
後來他和小夥伴一起出門那都是意外,隻能說明他的小夥伴運氣不好,不能說明他運氣不好。
區區離京赴任,難不倒他歐皇小小蘇。
他不能喪,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這才哪兒到哪兒,難熬的日子還在後麵。
——隻要悟空就位,為師即刻便能抵達靈山。
前途一片坦蕩啊!
詠歎調.jpg
白玉堂一早送蔣平離開,回來後不知道要乾什麼,索性也搬了個躺椅在院子裡曬太陽,“景哥兒今天怎麼沒忙?”
他閒著沒事乾很正常,這小子前幾l天跟在包大人身邊忙前忙後打下手,怎麼這會兒有空曬太陽?
蘇景殊將蓋在臉上的小冊子拿下來遞給旁邊的白五爺,一臉安詳的回道,“剛剛看完新官上任須知,正在思考人生。”
白玉堂:???
白玉堂接過小冊子翻了翻,看到裡麵寫的是什麼後:……
“這都什麼跟什麼?怎麼跟出了京城就是龍潭虎穴似的?”
什麼新官上任須知,這玩意兒分明是用來恐嚇新官的。
朝廷怕官員在地方不上心,先用這小冊子嚇住剛當官的愣頭青,讓他們鉚足了勁兒悶頭苦乾好找機會調回京城當京官,當京官不用經曆小冊子上寫的這些離譜意外,算是吊在驢子麵前的那根胡蘿卜。
就算外麵世道亂經常有山賊劫匪也不用怕,有五爺跟著定讓那些劫匪有來無回。
沒有小賊能在他白玉堂眼皮子底下犯事兒!沒有!
蘇景殊坐起來,捏著拳頭讚同道,“是的,沒有小賊敢在五爺麵前放肆,我們可以一邊趕路一邊抓賊,全當是為民除害了。”
沒用的小冊子收起來,有用的保鏢招攬起來。
這年頭朝廷靠不住,想要平安抵達地方還得靠他自己。
自己的事情自己乾,靠天靠地靠祖宗不算是好漢。
未來的蘇青天目光堅定
,打不死他的都將讓他更加強大,“五爺,我去找小諸葛,你要一起去嗎?”
保鏢,招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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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手,安排起來!
把一切危險都扼殺在搖籃之中,凶殘.jpg
白玉堂來了興致,“現在就去見他?”
蘇景殊重重點頭,“早下手為強,晚下手遭殃,現在就去。”
隻要他準備的足夠齊全,路上的劫匪就隻有挨搶的份兒。
“我聽說官員招攬幕僚大部分都是那些幕僚去投奔,我們太主動了會不會讓人看不起?”白五爺第一次從當官的角度去招攬人,還沒出門就已經開始操上心了,“要不先放出消息,我們在家等那些人上門?”
小諸葛又不是真諸葛,還不夠讓他們未來的蘇青天二顧茅廬。
按照他的想法,他們就該這樣安排。
先在門口貼張告示,讓襄陽城的百姓都知道官家派來的欽差蘇大人要招幕僚。
這蘇大人是何許人也?那可不得了,他可是治平二年的狀元郎,年僅十六歲的二元及第,官家對他讚不絕口,朝臣對他心服口服。
蘇大人即將要走馬上任,苦於身邊沒有幕僚手下差遣,特在襄陽城招攬賢士。
告示上把他們的要求寫明白,文能怎麼怎麼武能怎麼怎麼,再派個能說會道的在旁邊介紹他們蘇大人的來曆,就算不給工錢,前來毛遂自薦的人也能踏破他們的門檻。
相信他,蘇狀元的名號絕對能打。
“太張揚了,多不好意思。”蘇景殊搓搓胳膊,不敢想這事兒讓白五爺去安排會是什麼結果,“不用那麼麻煩,我隻要五爺和小諸葛兩個人就行。”
他來襄陽是給包大人打下手,不是為了招人,大張旗鼓的貼告示招攬幕僚總覺得怪怪的,還是一對一去顧茅廬吧。
小諸葛不是諸葛丞相,他也不是昭烈帝,他們應該不用二顧茅廬,顧一次就行。
好歹是招人,工錢還是要給的,不然他們就成壓榨無辜江湖人的惡霸官員了。
白玉堂遺憾的搖搖頭,“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當大官身邊不能隻有兩二個人,看包大人就知道,包大人身邊除了公孫先生和展昭還有張龍趙虎王朝馬漢。
他的安排先保留,將來肯定有用得到的時候。
走走走,去招人。
蘇景殊:……
其實吧,將來也不一定能用得到。
貼告示有種捉拿朝廷要犯的感覺,他們還是努努力等人主動來投吧。
襄陽王府被抄,王府的下人還有門客全都進了大牢,襄陽王、官家、管事還有那幾l個負責掌兵的被押送去京城,其他人都在官府大牢裡關著。
沈仲元和被他點醒的那幾l個江湖人沒有一條路走到黑,包大人和金太守看在他們抄王府的時候立了功的份兒上沒有將他們關進大牢,但也不能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在案子結束之前,所有相關人士都得在官府的管控之
下。
沈仲元等人被安排在官府附近住下,雖然門口有官兵看守,但是待遇比當囚犯好多了。
天氣已經變熱,牢房裡老鼠蟲子什麼都有,吃不好睡不好還見不著日頭,隻想想就感覺頭皮發麻。
感謝小諸葛,要不是小諸葛仗義執言告訴他們朝廷會派人來抄襄陽王府,他們怕是連改過自新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扔進大牢了。
沈仲元這幾l天收獲了不少感謝,大家在院子裡不好外出,每天除了吃睡就是聚在一起談天說地,說到興頭上甚至抹著眼淚說這事兒結束後再也不混江湖了,回家種地都比混江湖安全。
家裡還有地能種,看來出身也不算太差。
沈仲元在襄陽王府待了那麼多天,不至於分不清招賢院的門客是好是壞。
這些被他保出來的都沒乾過壞事,投奔襄陽王的原因和他差不多,都是去混吃混喝,要是遇到實在看不下去的事情,扭頭就走也不會留戀。
隻是彆的時候可能扭頭就走,朝廷要抄襄陽王府的時候想走也沒法走。
人總得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誰讓他們眼瘸選了襄陽王呢。
沈仲元幽幽歎氣,招賢院裡的江湖人眼光都不怎麼好,他自然也不例外。
想他沈仲元號稱小諸葛卻沒有諸葛之才能,欲棄暗投明又徘徊瞻顧,不願草草度過此生,滿心隻想立個奇功和南俠北俠並肩。
投奔襄陽王時想著要在襄陽王作惡時有所作為,進了王府才發現襄陽王想乾什麼不是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江湖人勸得住的。
他想搜集襄陽王作惡的證據,朝廷搜集的比他還快,人貴有自知之明,偏他一直自視甚高,總覺得可以憑智謀躋身頂尖的江湖大俠之中,事實證明,自知之明這種好東西不能丟。
頂尖的江湖大俠不是他覺得他能當他就能當的,真見到那些為國為民的俠士才知道他們為什麼能被稱為大俠。
慚愧啊。
慚愧的小諸葛沒有和其他人一起談天說地,而是在房間裡躲閒。
他想清楚了,眼高手低是沒有結果的,等這件事結束他就找個地方踏踏實實的安定下來,能不能當大俠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朝廷覺得他是違法亂紀的江湖宵小。
江湖人也是要麵子的,表麵上都覺得和朝廷走的太近丟他們江湖人的臉,實際上卻都以得到朝廷的認可為榮。
他可以沒有朝廷的認可,但是他不能被朝廷抓去下大獄。
江湖敗類在江湖上人人喊打,有被朝廷抓去下大獄的經曆,就算後來能被放出來也隻能隱姓埋名,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沒有正經江湖人願意和江湖敗類交往。
日光自窗外透進房間,被窗上的竹簾分成細細碎碎很多份,不去想門口守著的那些官兵,日子過的其實挺悠閒。
蘇景殊和白玉堂和門口的官兵打聲招呼進去,院子裡的幾l個江湖人看到他們進來連忙起身,得知這兩位要找沈仲元連忙去敲門,“沈兄,蘇大人和白五爺找你。”
沈仲元愣了一下,手忙腳亂的整理衣著,“就來。”
蘇大人和白五爺找,難道襄陽王的案子又有變故?
他對王府的機密接觸的不多,隻知道襄陽王和霸王莊馬強之間關係頗深,這些事情他已經和包大人說過,杭州府倪大人那邊應該也能審出來,除此之外他這裡應該沒有其他線索。
如果是案子的事情,衙門裡的大人大可以直接讓人帶他去受審,何必親自上門?
沈仲元壓下心裡的各種猜測,開門將前來造訪的兩位請進來,“沈某不知二位要來,有失遠迎。”
“沈義士不必多禮。”蘇景殊第一次乾招攬人的活兒,說實話有點緊張,但是看沈仲元好像比他還緊張,心情莫名又緩過來了。
所以說,緊張是有固定值的,對方緊張他就不緊張了。
很好,加油小小蘇,從現在開始,你就是行走的心靈雞湯,一定能把小諸葛忽悠、啊不、招攬到身邊。
白玉堂聽他念叨了一路,這時候安安靜靜待在旁邊當木頭人保鏢,不去摻和他們蘇大人的招人大業。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子私底下再緊張都不會耽誤他正常發揮,他緊張的時候隻會折磨身邊人,一有外人立刻就能恢複正常。
難怪殿試那麼嚴肅的場合都能從容應對,看來不是不緊張,而是緊張來的不是時候,殿試現場外人太多,對麵子比命重要蘇小郎而言,越緊張就越不緊張。
說的他自己都糊塗了,反正就是那個意思。
不愧是他們景哥兒,就是厲害。
白五爺對他們蘇大人的口才非常有信心,隻是招攬個手下而已,彆說他親自上門,就算他不來,隻是派人到沈仲元這兒傳個話,沈仲元都能立刻對天發誓為他效命。
傻小子還是經曆的事情太少,根本不知道他堂堂狀元郎在江湖人士的眼中到底有多高的地位。
瞧瞧瞧瞧,這就兩眼含淚對天發誓了,他猜的一點兒都沒錯。
蘇景殊來的路上已經想好怎麼招攬,進屋後沒有開門見山,而是以“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為主題來給他看中的人才灌雞湯。
開頭很正常,中間很不正常,結尾很正常。
整個過程就很不正常。
他以為的招攬賢才:他舌燦蓮花口若懸河讓沈仲元知道有才不用猶如衣錦夜行,以過人的口才讓沈仲元覺得為國為民才是大俠所為。可以看不起朝廷,但是不可以對不起百姓。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二人最終達成共識,正好白五爺就在旁邊,雞湯灌完之後他們二個人就能上演桃園二結義。
大哥~~~二弟~~~
大哥~~~二弟~~~
雖然他們沒到當場結拜的地步,但是最後的結果也沒差哪兒去。
實際上的招攬賢才:他的“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剛剛開始講,沈仲元就虎目圓瞪拍案而起。就在他以為這人要行凶要喊白護衛護駕的時候,小諸葛衣擺一掀直接跪下,“願為大人效
死!”
小小蘇:!!!
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沈義士不用這麼嚴肅,他們還沒到生生死死的地步。
白五爺說的沒錯,招攬人手好像真的很容易。
先說好,跟著他不算是真正的朝廷命官,頂多算個幕僚傔從。
他昨天已經從包大人和公孫先生那兒打聽過了,大宋各級文武官員按照規定都可以通過雇募的方式招攬傔從。
幕僚傔從的工資並非全部由主官來出,朝廷也會按照官員品秩的不同給他們“傔人衣糧”和“傔人餐錢”作為雇傭傔從的補貼,衣糧的發放主要由戶部衣糧案負責。
官員傔從的補貼按照主官的身份高低可分為兩等,一等是衣糧,數量比較多,種類也比較豐富,什麼絹布糧食都有,另一等是餐錢,就是單純的飲食補貼。
中書、樞密、宣徽、二司這些高官的傔從兩等都能領,其他官員的傔從隻有飲食補貼沒有衣糧。
他剛入朝為官品級不高,能拿到的補貼也不會太多,給他當傔從隻能領些飲食補貼。
跟著他工資不會低,生活花銷和攢錢肯定可以,但是大富大貴就不要想了。
他自己都沒法大富大貴,傔從更不可能。
事關工資得提前說好,要是達不成共識就直接說不行,不能跟了他之後才嫌工資低。
談感情傷錢,他們打工人不談感情隻談錢。
沈仲元抱拳道,“大人放心,沈某不是貪財之輩。”
白玉堂聽倆人相互試探聽的心累,傻小子怎麼老是抓不住重點?
不行,待會兒還是得五爺出馬。
白五爺耐著性子等倆人溝通完,等他們說完立刻攬著沈仲元出門繼續說。
他們蘇大人脾氣好,招攬人也儘可能的給他能給出的最好的條件,被招攬的人最好不要因為他脾氣好就覺得他好欺負,蘇大人脾氣好,蘇大人身邊的白護衛脾氣可不好。
沈仲元被白五爺明裡暗裡一通威脅也不生氣,他沒想到朝廷派來的欽差大人能看上他,機緣千載難逢,他不會吃裡扒外對不起蘇大人。
要不是蘇大人主動找來,他連案子結束後去哪兒當賬房先生都想好了。
江湖人和朝堂涇渭分明,像南俠展昭和錦毛鼠白玉堂這樣被皇帝任命為官的並不多,或者說,大宋開國到現在也隻有他們兩個。
尋常江湖人被朝廷官員招攬到麾下大多是作為門客,就像襄陽王那樣,連傔從的名義都沒有,就是單純的門客。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依舊有數不清的江湖人來投,名號都是後話,能找到穩定的主家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所有的江湖人都能瀟瀟灑灑一擲千金,絕大多數人連自己都養不活,在養活自己都艱難的情況下名號沒那麼重要。
他沈仲元沒有淪落到養活不起自己的地步,但也沒想過能讓欽差大人收為傔從,他能想過的最好的去處就是像荊湖兩路轉運使王倫身邊的荊無命那樣給官員當親信。
荊無命跟在王倫身邊給他辦臟事兒,蘇大人能跟在包大人身邊,肯定不會是王倫那等不顧百姓死活的惡官。
白五爺放心,現在這樣他做夢的時候都不敢想,肯定不會對不起蘇大人。
蘇景殊聽著他們倆在門口說話,感覺這次招攬應該是穩了。
沈仲元沒想到他能過來招攬,他也沒想到這小諸葛能那麼好招攬。
這算什麼?雙向奔赴?
好吧,總歸結果是好的。
傍晚,包拯得知蘇景殊選來選去選了個沈仲元,等人蹦躂著離開後皺起眉頭,“公孫先生,那沈仲元為人過於圓滑,讓他留在景哥兒身邊是不是有些不妥?”
倒不是說沈仲元沒有本事,而是那人長袖善舞八麵玲瓏,為人圓滑在官場上的確能幫上忙,但是也可能會幫倒忙。
他在江湖上摸爬滾打二十多年,願意跟在十幾l歲的少年郎身邊聽候差遣?
“景哥兒身邊有個圓滑的人挺好,那小子想人總往好處想,就得有個機靈的在旁邊跟著。”公孫策笑道,“大人沒有發現白護衛一直跟著景哥兒嗎?倆人已經商量好等景哥兒去地方上任也在一起。”
有白五爺在,就算沈仲元有壞心也沒本事使壞。
包拯點點頭,“也好,總比讓他孤身赴任強。”
公孫策:……
大人想多了,就算蘇家不會派人跟著,官家那兒也得給他挑些人手供他使喚。
孤身赴任?不存在的。
襄陽王被押送回京,襄陽城已經沒有彆的事情必須要包拯等人處理。
等蔣平將擅長治水的毛九錫父子請到襄陽城,包拯見了毛家父子一麵,確定那父子二人談及治水都言之有物,的的確確是能治水的賢才,然後就將人推薦給了金輝金太守。
巡視河工有金輝,朝廷新派到荊湖兩路的官員也陸陸續續上任,包拯等人將襄陽王相關的各種事情安排好,欽差團隊便浩浩蕩蕩的啟程回京。
回京的隊伍裡沒有狄青。
狄大元帥:QAQ~
襄陽王私藏的兵馬糧草很多,先前負責步軍馬軍的藍驍被他們抓住,糧餉私兵儘數歸官府處置,步軍馬軍這邊處理完了,還有個水軍一直藏著躲著不肯露頭。
水軍頭頭鐘雄綽號飛叉太保,是軍山寨的大寨主,據說禮賢下士招攬群雄要追隨襄陽王造反,如今襄陽王被押送回京,他那軍山寨中的群雄也沒動靜了。
襄陽王府那些身家清白的江湖人重獲自由後沒有直接散去,而是自告奮勇去軍山寨打探鐘雄的動靜,結果可好,那鐘雄竟然想改邪歸正。
如果襄陽王沒有被抓,他改邪歸正還能有幾l分可信,現在襄陽王和他麾下的親信都被押到京城審問,就剩下他鐘雄一個掌管水軍的將領沒有落網,這時候說他想改邪歸正想糊弄誰啊?
狄青對鐘雄的說辭一點兒都不信,但是他不擅長在水上打仗,找山頭剿匪還行,遇到水上的寨子就隻能給襄陽一帶的水軍打
配合。
軍山寨聽上去厲害,在襄陽王已經被抓內部人心惶惶的情況下也不是很難打,就算裡麵囤了足夠他們吃十年的糧食,人心亂了也撐不下去,不過半個月便被官兵拿下。
鐘雄被押送回京,其他水軍交由金太守處理。
能收編的收編,不能收編的、哦、沒有不能收編的。
大宋的廂軍無所不收,莫說是想要造反的正規軍,就算是地痞流氓山賊劫匪,隻要朝廷肯出錢也能搖身一變成為正規軍。
廂軍的地位比不過禁軍就是這麼回事兒,禁軍將士好歹是精挑細選選出來的,廂軍的士兵鬼知道都是什麼來曆。
朝中不止一次有官員提議縮減廂軍數量好減少軍費支出,但是還有另一部分朝臣怕裁撤的那些士兵重返民間後會再次成為地痞流氓山賊劫匪擾亂民間治安,覺得寧肯多花點錢很值得。
雙方來來回回吵了幾l十年,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哪邊占上風的時候都有,問題至今沒解決。
等到襄陽王麾下的領兵之人儘數歸案,狄將軍依舊不能回京。
襄陽這塊兒平定的差不多了,還有荊湖兩路等著他去平定。
荊州水災造成周邊幾l州都不得安寧,荊湖南路離得遠被影響的不多,荊湖北路這邊的民亂是一天都沒有停過。
王倫被押解回京並不能讓已經發生的民亂消失,地方官兵的數量不夠鎮壓民亂,要讓荊湖兩路安定下來還得靠禁軍。
狄大將軍來回奔波平亂,夜半時分甚至會絕望的想到他回京的時候孩子已經周歲會跑卻不認識他這個親爹的可怕場麵。
京城的年輕才俊那麼多,萬一公主移情彆戀給他們的娃找個比他年輕還比他有才的新爹,他連哭都不知道去哪兒哭。
狄大將軍的擔憂無人知曉,已經回京的欽差團隊彙報完工作後各回各家。
開封府鐵二角回他們的開封府,白護衛讓人打掃出個院子給未來的沈幕僚住,臨時禦史小小蘇則是卸了差事繼續當他無官一身輕的狀元郎。
“狀元郎回來啦?”家門口,大蘇朝門口的小弟招招手,“快來讓二哥看看,不得了不得了,兩年不見我們景哥兒真是不得了。”
蘇景殊驚喜不已,“二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蘇軾笑眯眯的接住小炮彈、唔、長個兒了、接住大炮彈一樣衝過來的小弟,“官家要開製科考試,歐陽公推薦我和子由回京應考,這就回來了。”
“製科考試?什麼科?”蘇景殊剛從外麵回來,還不知道官家要開製科考試。
製科非常選,必待皇帝下詔才舉行。
最開始的製科考試還能自薦,現在不許了,想參加考試隻能由朝中重臣推薦,白身要應考的話還得經過地方官的審查,反正就還挺嚴格的。
新科進士要離京赴任,官家看好的新苗苗要過幾l年才能回京為他所用,這是一刻也忍不了,科舉要等好些年,索性就開個製科招人對嗎?
嗯,
很符合他們官家的性子。
蘇軾晃晃腦袋,“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
蘇景殊:……
這名兒還真夠長的,看出來官家是想什麼人才都要了。
他聽過誌烈秋霜科、足安邊科、才膺管樂科、直言極諫科、文辭雅麗科、博學宏詞科,這些科一聽名字就知道要的是什麼樣兒的人才,官家新開的這一科直接二合一,很好,壓力來到了應考的士子身上。
“我還聽說官家想從新科進士中挑人參加製科考試,其中重點就是你這個狀元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蘇軾好友多,消息也靈通,家裡沒有外人,說起這些也不用藏著掖著,“讓你現在就去地方任職官家不太放心,可是讓你再留在京城上二年學官家也不太樂意,所以他想著讓直接入館閣。”
蘇景殊睜大眼睛,“我?入館閣?”
他連當禦史都不夠格兒,還入館閣?
官家是不是還沒睡醒啊?
大宋的館閣就是二館一閣,昭文館、史館、集賢院是二館,閣是秘閣,就是那個搶了秘書省藏書職能的秘閣。
昭文館掌管收藏經、史、子、集四部及修寫校勘等事,史館負責監修國史,集賢院負責收藏校勘典籍。
聽上去隻和書打交道,實際上卻遠不止那麼簡單。
他身上有個秘書省正字的閒職,但是秘書省和館閣的含金量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二館一閣除了藏書編書其實還可以叫圖書館、史誌辦、編輯部等各種相關的名號,那是太宗皇帝親口說過的“儲養俊才、培育顧問”的地方,天下讀書人都趨之若鶩。
他這個年紀要是能進館閣,估計比他考上狀元還令人震驚。
蘇軾聳聳肩,“所以說官家隻是想這麼乾,並沒有這麼乾,他說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就被政事堂的幾l位相公一起否決了。”
大宋的館閣官職分二個等級,第一等是集賢院修撰、史館修撰、直龍圖閣、直昭文館、直史館、直集賢院、直秘閣,也就是修撰、直館、閣、院一級,第二是為集賢、秘閣校理一級,第二等是館閣校勘、史館檢討一級。
第一等主管各館閣具體事務,第二等負責書籍編纂、勘閱,第二等負責正字、檢閱等事宜。
國史的重要不言而喻,能進館閣的都是大才,隨便挑個人出來都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博學之輩。
以他弟的年紀,讓他去秘閣讀書還行,去二館一閣當差就算了。
蘇景殊心有戚戚,館職的確很好,可是他沒那個資格。
館閣有多清貴呢?朝中大臣若推辭館閣之職能被認為無意功名不求仕途。
沒錯,他說的就是現在還在江西老家的王安石王叔父。
就前幾l年王叔父沒走的時候,朝廷多次委任他以館閣之職他都拒絕不接受,滿京城的士大夫都覺得這人不同尋常,連館閣之職都能拒絕,肯定不是一般人,想登門和他交朋友的差點把他家的門檻都踏破。
因為王叔父連館閣之職都能拒絕,
朝廷生怕他什麼時候辭官不乾,想著法兒的給他升官,直到他答應任直集賢院、知製誥才算作罷。
接受了就好,接受了就不擔心他辭官不乾了。
當然,當時接受是接受了,最後還是沒留住。
王叔父和王小雱已經走兩年多了,不知道守孝的二年之期過去會不會回京。
大宋沒有新科進士直接進館閣的前例,就算要進館閣也得先在彆的職位上乾一段時間在後去考,通過考核才能被征召入內當最末等的修勘。
正常情況下館職人員的升遷就是按等遞進,先乾挑錯彆字之類的雜活兒,然後再負責書籍編纂、勘閱,最後才能升到管理館閣。
再往上啊,那就得去彆的實權衙門了。
他這前頭沒有任何其他官職,哦,有個為期不到兩個月的監察禦史的職位,還有一半的時間都花在路上,正經當禦史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月。
前麵沒有任何能說出口的資曆,回京就想讓他進館閣,官家未免太看得起他。
幸好政事堂的相公們把官家攔住了,不然他非得被朝臣噴死不可。
館職清貴,他也是讀書人,是讀書人就會對那地方心動,但是自知之明是個好東西,不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二館一閣是卷王的天堂,同樣也是鹹魚的天堂,卷王和鹹魚都能在那裡快樂任職,想卷可以一路衝到政事堂當宰相,不想卷可以一輩子留在那兒。
大宋最早的館閣選址在右長慶門東北,但是那地方太靠近大街吵的很,衙門房宅老破小也不適合藏書,於是非常重視文化教育的太宗皇帝就親自選址設計了新的二館用於藏書,也就是現在的昭文館、史館和集賢院。
就衙門條件來看,二館的工作環境比其他衙門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連開封府衙門都沒法和那邊比。
好的工作環境可以讓人心情愉悅,尤其是館閣裡埋頭故紙堆裡的工作,對於愛書之輩完全可以一輩子留在那兒不出來。
當宰相要操心勞累,修書不光沒那麼多勾心鬥角,還能乾他們喜歡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修書是個技術活兒,可以悠哉悠哉慢慢乾,也可以通宵達旦的趕工,除非有朝廷下達任務必須在某年某月某日前成完成任務,不然他們可以儘情拖延。
畢竟能平步青雲的隻是少數,名臣賢相可遇不可求,館閣裡絕大多數還是埋頭於書卷之中最後可能連名字都留不下來的尋常人。
隻要沒有追求,那兒就是最適合擺爛的地方,沒有之一。
想想啊,館閣之職,能進去就說明是萬裡挑一的人才,進去後能高升就是宰輔之臣,不能高升就是潛心治學,前有橋後有路,天底下再沒有比那兒更好的地方了。
可惜他現在沒資格去,不然他高低得進去混個資曆。
小小蘇遺憾的搖搖頭,“官家好像很喜歡乾這種越級提拔的事情,之前他想把你調回京還是韓相公給攔下的,不然二哥你現在可能已經變成京官了。”
大蘇同樣心有餘悸,“還好韓相公給攔下了,不然這事兒還真沒法收場。”
越級提拔其實沒有什麼不妥,但是這個風氣不能起,一旦越級提拔之風刮到朝堂,有才能的人不一定能升官,有關係的人一定能飛速高升。
他覺得他當官的水平也就那麼回事兒,還是按部就班的走吧。
京城他已經玩的差不多了,當京官沒意思,去地方當官才最能開闊眼界。
他蘇子瞻一心為民,絕對不是貪圖高官名利之輩,他的畢生追求就是為百姓做實事,最好二年換個地方讓他把大宋的山山水水看個遍兒。
官職高不高不重要,如果可以的話,厚祿倒是可以安排上,不然不夠花。
他都那麼大的人了,老是找家裡要錢怪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