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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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容易煽動,但是百姓不是傻子,同一個人的風評如此兩極分化,用腳丫子想也知道有問題。

道聽途說的消息不一定準確,他們自己打聽來的肯定準。

聽說那誰誰家的二姨夫家的小舅子的親妹妹嫁去了荊州,咱妹子最近有消息傳回來嗎?荊州到底啥情況啊?

家裡有親戚在荊州的人家都被各種打聽,打聽完了發現,哦豁,小報上寫的竟然都是真的。

荊州水災竟是因為荊江大壩決口,而荊江大壩決口是因為修整大壩的時候官商勾結偷工減料以次充好,愣是把好生生的堤壩給弄成了豆腐渣。

不是,既然水災是因為大壩決堤,為什麼他們之前沒有聽到任何消息,還到處都在傳荊湖兩路轉運使王倫是個足以和包青天媲美的廉潔好官?

誰傳的?有沒有良心啊?

憤怒的百姓試圖找到謠言的源頭,找來找去發現根本找不著。

什麼情況?

汴京很大,有戶籍的人口足有三十多萬戶,加上那些不在京城戶籍上的往來官員禁軍將士商人小販等流動人口,常住人口超過百萬,想在這麼多人中精準的找到某一個人很艱難。

但是汴京也很小,大部分百姓都在固定的範圍內活動,街坊鄰裡誰家丟了幾顆蔥幾瓣蒜都能打聽的清清楚楚,完全不存在找不到消息源頭的情況。

或許有那麼一兩個人是不經意間從外麵聽來的,路人說幾句閒話就走了找不到消息源頭,可所有人都不知道消息從哪兒來的就有些不對勁了。

唯一的可能,有人故意在坊間散布“王倫是個好官”的消息,那些人散布完消息就回去找主家複命,他們這些隻會說閒話的自然找不到是誰傳的謠言。

更喪天良了好吧。

要不是有知情人看不下去印了小報說明真相,他們要被蒙在鼓裡到什麼時候?

還堪比包青天,呸,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紙包不住火,即便荊州和京城有千裡之遙也擋不住真相從荊州傳到京城,王倫的名聲在被捧上雲端後又被踩進泥裡。

操作輿論帶來的反噬,以前很多人不知道他王倫是誰,現在到城裡的大街上隨便拉個百姓都能把他罵出花兒來。

輿論戰第一回合,三個金大腿一個筆杆子組完勝。

王倫馬上就要抵達京城,很可惜,他沒有開啟第二回合的機會了。

乾仗小分隊的任務圓滿完成,各回各家各找各爹,無一例外都被誇的滿麵紅光。

不光所有花銷全部報銷,他們還都得了不少獎賞。

不算老蘇和龐太師,官家和八王爺準備的獎品都是四份,連太子殿下都沒漏過去,可把他們給高興壞了。

除了官家和八王爺,包大人和政事堂的幾位相公也派人過來對他們的輿論戰大加褒獎,誇他的同時也不忘送來獎勵。

雖然都是文房四寶和書籍,但是好的筆墨紙硯不嫌多,放

在書房看著也開心。

包大人他們誇的主要是他,畢竟太子殿下和趙世子的身份在那兒擺著,他們直接將人當後輩也不合適,誇了一個人就相當於誇了整個小分隊,他們都懂。

獎勵他不客氣的都收下了,這是他們的勞動所得,分一分其實也沒剩多少。

蘇景殊和趙頊經常被長輩誇獎,對這種情況已經習以為常,高興完很快去忙彆的事情,龐昱和趙清不一樣,他們倆平日裡不缺錢也不缺筆墨紙硯,可以獎勵的名義發下來的還是頭一回。

和逢年過節的賞賜禮物不一樣,這回是因為他們差事辦的好特意給他們準備的,沒過年也沒過節。

天呐,他們出息了。

兩個經常挨罰幾乎沒被誇過的衙內差點感動到抱頭痛哭,蒼天大地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跟著狀元郎和太子殿下乾果然沒壞處,前麵就是一條通天大道啊。

等著,他們回家就把收到的獎勵供起來。

蘇景殊:……

趙頊:……

倒也不至於。

不過看倆人那麼激動,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輿論戰由蘇景殊來收尾,沒辦法,誰讓他是四人小隊中最閒的。

太子殿下上午上課下午學習處理政務,三五天才能出門一趟,大老遠的從京郊彆院進城也怪麻煩的,難怪各個衙門都催官家趕緊重修皇宮或者在皇宮旁邊建個彆院,天天這麼來回奔波的確很難受。

龐衙內和趙世子倒是沒事兒,就是還沒從被誇的激動中緩過來,短時間內需要動腦子的活兒不能找他們。

這麼一來,能乾活的就隻剩下了他自己。

好在接下來也沒什麼活兒要乾,印刷作坊那邊有八王府和太師府的管事安排,剩下的小報也不難處理。

京城現在已經聽不到誇王倫是王青天的說辭,隻等王倫回京接受京城百姓的唾罵。

開封府和刑部已經準備好公審,三法司會審少了一司,禦史台那邊對這個安排不敢說什麼。

王倫還沒到京城禦史台就先有兩個禦史被下獄,官家對他們不放心是應該的,接下來禦史台能不能重新獲得官家的信任得看他們的表現,不管怎麼說,如今在禦史台任職的大人們都沒法獨善其身。

死罪不至於,貶謫出京卻有七八成的可能,全看案情明了後禦史台的人摻和進去了多少。

“可惜公審的時候我們不能混進去,我還挺想看包公審案的。”龐昱歎了口氣,他爹倒是能到公審現場看包公審案,問題是那種場合不適合帶兒子當拖油瓶,他還是彆沒事兒找事兒了。

“公審應該在開封府吧?”趙清若有所思,“此案重大,到時候來的人多,刑部衙門沒有開封府府衙寬敞,應該會在開封府開審。”

雖然他們覺得王倫直接下大獄淩遲處死都不為過,但是那家夥好歹是個朝廷命官,不能什麼流程都不走就下大獄。

在開封府審問的話,他們偷偷摸摸藏在後堂應該沒關係吧?

隻要受審的不是他們,他們還是挺喜歡看包大人判案的。

蘇景殊摸摸鼻子沒接話,偷偷摸摸去後堂旁聽的確沒關係,但是得提前和包大人打好招呼,不然可能被展護衛當小賊扔出去。

白五爺可以帶他飛來飛去,沒法帶他們三個一起飛來飛去。

話說回來,那麼多天過去了,去荊州押解王倫的隊伍應該快到京城了吧?

龐昱活動活動筋骨,“快了快了,我出來之前才問過我爹,他們明天上午就能進京,抵達京城後直接開堂問審,不給那王倫留任何和同夥傳消息的機會。()”

王倫如此詭計多端,展護衛和白大俠他們不會受欺負吧?℡()_[(()”趙清有些擔心,雖然同行的還有禁軍將士,但是那王倫心機深沉,展護衛和白大俠都是出身江湖的正派人物,能應付來官場的彎彎繞繞嗎?

“展護衛和白大俠那麼厲害,用得著你擔心?”龐昱白了他一眼,感覺這人純屬瞎操心,“展護衛可是禦前四品帶刀護衛,王倫才幾品的官兒,他放肆的話展護衛就能拿品級壓他,受什麼欺負啊?”

轉運使是差遣,不是官職沒有品級,王倫真正的官職品級是五品,這次派去押他回京的禁軍中可不隻一個五品以上的官。

展護衛和白大俠不懂朝中的彎彎繞繞,禁軍的將士還能不懂?

都是千年的狐狸,他耍什麼小心思旁邊人都能看出來。

“衙內說的對,展護衛和白五爺都不是受欺負的人。”蘇景殊點點頭,展貓貓和白吱吱都是久經江湖的人,為人正派不代表他們好欺負。

開玩笑,白五爺是會受委屈的人?他不讓彆人受委屈已經不錯了。

展護衛那裡也差不多,文臣的地位的確比武將高,但是展護衛不是武將,他是仁宗皇帝親封的禦前四品帶刀護衛,還是開封府包大人的親信,王倫想欺負也欺負不了他。

大宋的轉運使、安撫使這使那使最開始和欽差大臣差不多,都是為了製約節度使的權力而分出來的差事,是皇帝為了讓大臣辦事兒給他們開的臨時權限,事情辦完就收回去了。

比如轉運使,最開始就是被朝廷派去到各地采辦軍需的差遣,軍需采辦完後立刻撤銷。

後來朝廷在各路都設轉運使,這個臨時權限成為長期權限,名稱直接就是“某路諸州水路轉運使”,平時待的衙門也叫轉運使司。

大宋的水運發達,運糧運貨大多走水路,這個轉運使司就是漕司,帥漕憲倉四司中的漕司。

天下各路設安撫使司掌軍事民政,稱帥司;轉運使司掌物資調度,稱漕司;提點刑獄司掌司法刑獄,稱憲司;提舉常平司掌常平倉與貸放錢穀等事,稱倉司。

帥憲倉三司都是一路設一個,漕司卻是兩三路設一個,後來轉運使的權力越來越大,除了負責下轄幾路的財物賦稅外還乾了監察、刑獄、維護治安甚至推舉人才的活兒,為了防止轉運使的權力太大,朝廷又把安撫使也設為了定職。

雖然轉運使曾經一度權力極大,朝廷

() 為了分轉運使的權力才設了安撫使司、提點刑獄司、提舉常平司這三司,但是如今已經不是轉運使能在地方一手遮天的時候。

再不濟隊伍裡還有那麼多禁軍,侍衛親軍隻聽官家調遣,王倫在他們麵前可討不到好處。

龐衙內得到小夥伴的認可非常得意,嘚瑟完了才繼續美滋滋的曬太陽,“你們知道嗎?王才人昨天去京郊彆院找太後給她哥伸冤去了。”

蘇景殊抬眼,“王倫的妹妹?”

趙清很是詫異,“她還喊冤?哪兒來的臉喊冤?”

“她覺得她哥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好哥哥,肯定不會乾魚肉百姓的事,王青天才是她哥,京城的傳言都是陷害她哥的。”龐昱晃著腦袋,對王才人那邊的情況了如指掌,“之前不是和你們說過我姐姐和她不對付嗎,我的消息都是從我姐姐那兒聽來的,絕對準確。”

蘇景殊和趙清對視一眼,龐娘娘和王才人不對付肯定看她哪哪兒都不順眼,這個“準確”可能不那麼準確。

龐昱才不管是不是真的準確,他隻知道自從仁宗皇帝駕崩她姐姐就沒再吃過虧。

不對,王才人隻是個才人,她哪兒來的本事和龐貴妃起衝突?又哪兒來的本事讓龐貴妃吃虧?

皇帝的風流韻事什麼時候都能吸引人,趙清是宗室子弟,但是宗室子弟也沒法知曉後宮的事情,除非事情鬨的太大,宮妃就不一樣了,人家就是後宮的人。

兩個好奇心很重的少年郎豎起耳朵,滿懷期待的問道,“這是我們可以知道的事情嗎?”

龐昱坐起來,“王才人去太後那裡鬨事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

“不是不是,不是王才人去太後那裡鬨事。”趙清兩眼亮晶晶,“是你姐姐和王才人之間的事情,她隻是個才人,怎麼惹到你姐姐了?”

本朝有位號的後妃位序分好多等,皇後之下就是貴妃,是正一品,而才人是正五品,才人之下就沒有品級了,怎麼看才人和貴妃都不像能起衝突的人。

就算王才人衝撞過龐貴妃,以龐貴妃的性子肯定當場報複回去了,堂堂貴妃不至於連個才人都對付不了,可聽龐昱的意思,龐貴妃竟然是吃虧的那一方。

怎麼可能?

快快快,快和他們一起分析分析到底是什麼情況。

失敗是成功之母,多總結吃虧的經驗才能努力不吃虧。

龐昱:……

仁宗皇帝都沒了還有什麼好爭的?

當年他姐姐吃虧是因為仁宗皇帝護著王才人,現在沒了仁宗皇帝,宮妃要麼回家要麼找個彆院奉養,他姐姐是貴妃,是當朝太師之女,王才人瘋了才會繼續給他姐姐找不痛快。

好歹是後宮出來的人,真傻的話能讓他姐姐吃悶虧?

既然小夥伴想聽,那他就先說說王才人有多討人厭,說完之後再繼續罵王倫。

其實王才人進宮的時候年紀很小,才十幾歲,仁宗皇帝圖新鮮對她甚是寵愛。

自從王才人進宮,仁宗皇

帝就疏於朝政,上朝的次數減少,奏疏也批的少了,召見臣子的次數那就更少了,甚至一度把奏疏都搬到王才人那兒處理,說是沒有王才人在身邊他就沒法安心批閱奏疏。()

隻是這樣也就算了,畢竟朝政主要是政事堂的相公們處理,皇帝看不看關係不大,可那王才人恃寵而驕欺負他姐姐就不能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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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姐姐進宮多少年,王才人才進宮幾天,輪得到她在仁宗皇帝麵前指手畫腳嗎?

小小才人在貴妃麵前炫耀顯擺,怎麼著,她想當正宮娘娘啊?

她姐姐那麼好的性子都被逼出了火氣,可見那王才人有多過分。

蘇景殊和趙清對龐昱口中“那麼好的性子”保持懷疑,他們對仁宗皇帝的宮妃不太了解,但是也知道龐貴妃不好惹。

“真的很過分,因為她在仁宗皇帝麵前胡說八道,仁宗皇帝甚至對我姐姐動粗。”龐昱咬牙切齒,現在想起來還是很氣,“我姐姐嬌生慣養長大,我爹都沒動過她一根手指頭。”

皇帝怎麼了?皇帝就能隨便打人了嗎?

蘇景殊戰術後仰,“仁宗皇帝?動粗?”

這說的是仁宗皇帝?看上去不太像啊。

趙清也不太相信,“會不會是你姐姐先動的手,仁宗皇帝躲避時不慎下手重了些?”

龐昱撇撇嘴,“我姐姐是傻子嗎?”

仁宗皇帝的第一任皇後就是因為和皇帝動手才被廢的,她姐姐要進宮肯定提前打聽過宮裡的各種事情,怎麼可能和皇帝動手?

就仁宗皇帝那些天對王才人的寵愛,真要是他姐姐先動的手,王才人沒準兒就是王貴妃了。

貴妃之位隻有一人,王才人翻身當了貴妃,他姐姐當然是被剝奪封號趕出皇宮。

忍不了!

仁宗皇帝不能罵,還不能罵罪魁禍首王才人嗎?

不對,倆人都是罪魁禍首。

兩位聽眾和小夥伴同仇敵愾,“就是,不能忍。”

吵架歸吵架,動手算怎麼回事?

不看僧麵看佛麵,龐太師知道閨女在宮裡挨打肯定有意見,人家娘家人就在京城,仁宗皇帝怎麼想的?

龐貴妃活這麼大可能也就挨過那麼一次打,王才人被她記恨不虧。

沒辦法,皇帝記恨了也沒用,可不就隻能記恨能報複的嗎。

“官家繼位後另找地方安置仁宗皇帝的後妃,王才人隻有王倫一個哥哥,也沒打算去投奔王倫,所以一直在其他彆院住著。”龐昱繼續說,“我姐姐在家住的很開心,沒事兒到彆院找太後娘娘說說話,還能約閨中密友出門玩,早就把王才人忘的一乾二淨。王才人挑的時間不好,昨天我姐姐正好在彆院和太後娘娘聊天,上趕著找罵總不能放過,於是我姐姐就把她罵的哭著跑走了。”

蘇景殊:……

趙清:……

這才是他們印象中的龐貴妃。

“太後娘娘不參與朝政,王才人到她麵前給王倫喊冤,難不成想讓太後去官家

() 麵前給王倫求情?”趙清想了想,又搖搖頭,“那是他哥,又不是太後的哥,太後娘娘肯定不會摻和這事兒。”

“就是就是。”龐昱重重點頭,“所以我姐說她是仁宗皇帝駕崩之後沒人捧著了迫不及待出來讓人知道她還活著。”

“王倫遠在荊州,王才人應該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蘇景殊不太確定,“還是說王倫在她麵前一直是好哥哥,他們兄妹倆感情好到沒法說,她堅信王倫不會乾壞事,所以就算可能被責罰也要為兄長喊冤?”

王才人和王倫是兄妹,和兄弟還不一樣,兄弟之間有什麼事情會商量著來,兄妹的話妹妹一般都是被瞞在鼓裡的那一個。

不隻妹妹,朝堂之事基本上女眷都不會摻和。

雖然這麼說不太好,但是事實的確是這樣。

不光女眷,就拿前幾天幫他們發傳單、咳咳、發小報的那些紈絝子弟來說,他們對家中長輩在朝中是什麼情況也都是兩眼一抹黑。

倒不是故意瞞著,而是覺得沒有必要讓他們知道。

唔,根據龐昱的說辭,他覺得龐貴妃那句話不全是私人情緒,王才人這時候冒出來可能真的隻是找存在感。

“王才人覺得王倫是無辜的沒用,為了讓她認清她哥哥的真麵目,我姐姐就幫了她一個小忙。”龐昱說著說著沒忍住笑了出來,“我姐、我姐讓人把咱們印的小報送去王才人的住處,還找了說書先生給她講王倫在荊州究竟造了多少孽。”

從早說到晚,除了吃飯睡覺不休息,除非王才人是聾子,不然她肯定沒臉再給王倫喊冤。

“也不一定。”蘇景殊想起後世的八點檔狗血劇,不排除有王才人捂著耳朵大喊“不可能不可能你們都是騙我的”的可能。

王才人什麼反應不重要,曹太後無意乾政,她再怎麼哭訴也沒用。

如果王倫明天就能抵達京城,那他們得趕緊和包大人打聲招呼,明天人多事雜,到時候再說包大人可能顧不上他們。

龐昱和趙清反應極其一致,“我們在家等著,你去和包大人說。”

雖然他們被包大人誇了一次,但是能不見包大人還是不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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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殊知道他們倆聽到包大人的名號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也沒非要他們一起去,“行,我去問問明天能不能旁聽。”

旁聽自然是可以旁聽的,三個人還在琢磨能不能借用府衙後堂的時候,趙大郎已經把光明正大旁聽的位置給他們安排好了。

王倫好歹是地方大員,官商勾結導致大壩決堤不是小事兒,此案由開封府和刑部公審,官家也要親自到場。

比起事後聽開封府和刑部的回話,他更樂意直接到公堂上聽王倫如何狡辯。

官家都到了,太子殿下自然也不能少。

四人小分隊上去了一個,其他三個人還愁沒處去嗎?

蘇景殊:不愧是他的小金大腿!

王倫的事情不是單純的貪贓枉法,還和襄陽

王造反之事有關,公審時不光有開封府和刑部,韓琦、富弼、文彥博還有樞密院的幾個樞密使能來的都來了。

狄青已經率兵前往荊湖兩路,之後真的打起來的話,樞密院不能什麼都不知道。

幸好府衙的公堂足夠大,換成其他衙門還真塞不下那麼多人。

展昭和白玉堂回來之後沒怎麼休息,他們倆武功高強,趕路而已算不上累,簡單收拾一下就到公堂來看包大人審案。

白五爺借了展昭的官服,不著痕跡的朝旁邊的蘇景殊眨眨眼,看上去這次的荊州之行非常順利。

蘇景殊悄悄朝他比了個大拇指,彆說,白吱吱和展貓貓一左一右站在包大人身邊,不知道的還以為開封府真的有兩個帶刀護衛。

龐昱和趙清以前經常因為打架鬥毆被抓到開封府,但之前被教訓從來沒有嚴肅到升堂問審的地步,都是在外麵調解完就讓他們爹來開封府領人,有時候包大人太忙甚至連包大人都見不到。

來了那麼多次的開封府,這麼嚴肅的審案現場還是頭一次見識。

怪、怪緊張的。

蘇景殊艱難的把胳膊抽出來,小小聲說道,“受審的又不是你們,不用這麼緊張。”

龐昱緊張的聲音都在發顫,“不行,我感覺站在公堂裡的都是嫌犯。”

“我我我我也是這麼覺得。”趙清咽了咽口水,“要不是現在坐著,待會兒包大人驚堂木一拍,我比王倫跪的還快。”

他確定他最近沒犯事兒,但是架不住就是緊張。

開封府的公堂果然不是一般人能來的,身著官袍的包大人比平時的包大人更嚇人。

蘇景殊:……

要是包大人真的像故事裡那樣日審陽夜審陰,他們是不是得嚇的跑出去?

這算什麼?主角對反派的降維打擊?

包青天的世界觀裡龐昱會犯事兒他知道,趙清也會犯事兒?

這倆人的反應那麼一致,總不能都上龍頭鍘了吧?

唉,真不讓人省心。

三個人在後麵嘀嘀咕咕,前麵的八王爺和龐太師無聲歎氣,歎完氣後又露出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隻能說還好蘇小郎的爹不在,不然他們倆簡直無地自容。

他們平時再怎麼覺得自家兒子天下第一好,聽到仨少年郎的談話後也不能說他們家那糟心兒子能和蘇明允家的兒子比。

人家仨兒子都中了進士,後頭這位更是了不得,小小年紀三元及第,大宋開國那麼多年也就隻出了這麼一個靈秀小郎。

怎麼說呢,幸好他們倆的本事足夠讓傻兒子錦衣玉食過一輩子,不然真就連死都不放心。

兒比兒,愁死爹啊。

審案人員已經到位,包拯沒有耽誤時間,驚堂木一拍傳王倫上堂。

蘇景殊聽到驚堂木的聲音下意識拽住旁邊倆人,生怕他們真的被包大人一聲怒喝嚇的當場跪下。

趙清拍拍撲通亂跳的小心肝兒,“沒、沒事

,我能撐住。”

龐昱的反應沒比他好哪兒去,“我也沒事。”

受審的又不是他們,他們不用害怕。

就算受審的是他們,他們爹就在前麵坐著也沒什麼好怕的。

穩住,審案而已,他們過來是為了看熱鬨,不是為了變成熱鬨給彆人看。

比起看熱鬨還嚇得不輕的龐衙內和趙世子,王倫的心態好了不是一點兒半點兒。

人不可貌相,隻看外表的話,怎麼也看不出這麼個溫和有禮時時帶笑的人能乾出那麼多惡事。

事到如今,王倫臉上的笑容依舊沒有消失,進來之後規規矩矩行禮,等官家叫起後才溫聲問道,“官家和諸位大人日理萬機,不知千裡迢迢傳喚王倫進京有何要事?”

“事出倉促,隻能讓王大人千裡迢迢回京。”趙曙麵色如常,“包卿,開始審吧。”

包拯拱手領命,直接拿出狀紙開門見山,“王大人,荊州災民四百三十二人狀告你貪贓枉法官商勾結導致荊江水患致使荊州百姓流利失所民不聊生,你可有話說?”

最先進京的那些災民被恐嚇住不敢告狀,興許王倫被控製住後無法和那殺手聯絡,後來進京的災民卻沒有遇到那個殘殺災民的殺手,因此都願意到開封府來告狀。

荊江大壩決口,遭難的豈止數百人?

“包大人何出此言?”王倫麵上笑意不減,“荊州水患乃是天災,王倫在地方辛苦救災,災民千千萬,難免有顧及不到之處,何來王倫導致水患一說?”

包拯冷聲道,“辛苦救災?王大人的辛苦救災就是任由百姓餓死在城外?”

“包大人,王倫說了,災民千千萬,難免有顧及不到之處。”王倫狀似無奈,“朝廷送到荊州的每一筆賑災糧都有去向,隻是此行倉促並未攜帶,王倫請求官家派人去荊州轉運使司衙門取賬本以證清白。”

趙曙笑笑,“不必如此麻煩,王大人先看看包卿手裡是什麼再說。”

錦毛鼠白玉堂又立大功,此事結束他說什麼也得封個禦鼠來給大功臣漲漲排麵。

王倫一路上毫不慌張就是因為他把證據藏的嚴嚴實實,水患是天災過不在他,就算查出來他和修築堤壩的商賈私底下有交易也頂多就是貶官。

可是看到包拯拿起來的賬本之後,他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的證據真的藏嚴實了嗎?

白玉堂嗤笑一聲,“誰家正經人把賬本放在衙門,有用的賬本當然藏在密室裡。”

聲音不大,但是足夠在場所有人都能聽見。

白五爺行得正做得直,他是奉包大人之命去拿賬本,可以理直氣壯說出來氣死王倫。

等了一路終於等到這一天,天知道他一路上忍的有多辛苦。

不知道這家夥哪兒來的錯覺覺得朝廷查不到他犯事兒的證據,趕路的時候騎馬坐車分開還能清靜清靜,每次停下來修整這人都會到他們麵前晃悠。

一會兒說百姓過的如何辛苦,一會兒說

在地方當官如何不易,情緒上來了還裝模作樣的念幾句杜工部的詩,說什麼詩聖關心民間疾苦,讀他的詩能讓做官的人了解民情戒驕戒貪。

呸,他也配念杜工部的詩?

王倫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他藏在密室裡的賬本被偷了,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吐出幾個字,“陰溝裡的老鼠。”

如果包拯手裡拿的是他藏起來的賬本,接下來的確不好辯解。

沒關係,開封府拿到賬本也沒關係,上麵隻記載了賑災糧的去向,彆的不該提的上麵什麼都沒寫。

大宋不殺士大夫,就算他一時不慎導致堤壩決口還貪墨賑災糧也不會被處死,隻要他還活著,被貶到什麼地方都能東山再起。

等大宋江山換了主人,他被貶到什麼地方都不影響新皇將他調回京城。

錦毛鼠白玉堂,嗬,不愧是鼠輩,果然愛乾些偷偷摸摸的事情。

“總比蛀蟲強。”白五爺心平氣和,“更正一下,五爺走的是陽關道,光明正大問心無愧,和某些包藏禍心以私害公的陰溝裡的老鼠不一樣。”

老鼠怎麼了?他錦毛鼠又不是一般的老鼠。

不懂江湖諢號就彆說話,說出來顯得很沒見識,丟不丟人?

“哦,對了,還有件事兒忘了和你說。”白吱吱想起什麼,臉上很快又掛上笑臉,“五爺押在你回京的路上和幾位義兄通了個信兒,讓他們幫忙請神手大聖鄧車和鎮海蛟鄔澤來開封府當個證人,王大人認識那倆人嗎?”

神手大聖鄧車和鎮海蛟鄔澤,都是襄陽王身邊招攬的江湖人。

王倫臉色一變,“你……”

白五爺慢悠悠的收起笑容,“公堂之上禁止喧鬨,王大人,請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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