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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正常邏輯,襄陽王想造反的話肯定時刻關注京城的情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連敵人是什麼情況都不知道的話,他虛空索敵打空氣嗎?
可他若是知道京城是什麼情況,這時候造反就更讓人想不通了。
這時候起兵造反,他打得過朝廷的大軍嗎?
前兩年官家剛繼位的時候他沒動靜,官家的皇位坐穩了他又冒出來了,自己給自己上難度?
蘇景殊能理解襄陽王想造反當皇帝,但是他理解不了襄陽王為什麼這時候把事情捅出來。
官家剛繼位的時候朝廷和西夏開戰,之前遼國那邊的確是被嚇住了,可隻要中原發生變故,契丹人狼子野心肯定會南下添亂。
沒有帝位更迭時朝廷同時對上遼國和西夏都一腦門的汗,那會兒又趕上新帝登基肯定更亂。
還有就是,襄陽王反都反了,還會介意和契丹黨項聯手嗎?
早兩年造反,就算造反不成功也能讓朝中群臣焦頭爛額,內有藩王造反外有異族來犯,能打的禁軍一共隻有那麼多,鎮壓內亂就得抽調抵禦外族的兵,抵禦外族就得抽調鎮壓內亂的兵,偏偏兩邊哪個都不能鬆懈。
朝廷顧此失彼,最後就可能讓襄陽王造反成功。
他是真宗皇帝幼弟,是太宗皇帝的親兒子,登基稱帝也算是名正言順,反正不比官家這個太宗皇帝的曾孫差哪兒去。
官家的輩分兒,算了,不重要。
仁宗皇帝駕崩的令人猝不及防,襄陽王真的想造反,大可以從仁宗皇帝的倉促駕崩上做文章。
政事堂的宰相們和曹太後能拿出仁宗皇帝傳位養子的詔書不假,誰敢保證詔書是真的,而不是政事堂聯合中宮造假弄出來的假詔書?
眾所周知,仁宗皇帝生前不願意立太子,他想把太子之位留給他的親生兒子,即便他的親生兒子還沒有出生。
立太子是被迫的,要不是朝臣逼的緊,活到七老八十也擋不住他繼續幻想生個親兒子繼位。
仁宗皇帝立儲立的心不甘情不願,立儲之後沒多久就毫無征兆的駕崩,怎麼不能說是死的蹊蹺?
咳咳,皇宮有毒又不是多大的事兒,總不能說仁宗皇帝是知道他沒兒子是皇宮有毒害的之後直接氣死了吧?
總之就是,想造反的話前兩年最合適,連理由都是現成的,直接起兵就完事兒了。
後頭永樂大帝怎麼打他怎麼打,區彆就是一個是從北往南打一個是從南往北打,打不過的話那就算了,放在史書上就是平平無奇的藩王造反失敗,要是造反成功,那不光是造反成功,還是北伐成功。
古往今來那麼多北伐,真正成功的可沒幾個。
襄陽王的領地在荊襄九郡,他在領地經營那麼多年,可以說整個荊湖地區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燕雲十六州對中原而言是天險,長江對江南地區而言也是天險,自古守江必守淮,長江下遊守江淮,長江上遊連
川蜀,長江中遊最重要的就是荊湖。
而守荊湖,襄陽就是重中之重。
對襄陽王來說,隻要拿捏住荊湖一帶,不管是上遊的川蜀還是下遊的江淮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前兩年兵製還沒改,朝廷的兵力分配還是強乾弱枝,大部隊都在京城和北邊,南方的兵力和沒有沒什麼區彆。
等朝廷反應過來要往南邊派兵,長江沿線已經被他控製住,禁軍想過長江也得看有沒有那個本事。
真要那樣的話,就算最後造反不成功也能和江北的朝廷劃江而治弄個“南北宋並立”出來。
江北的朝廷北有遼國西北有西夏,南邊還有個根出同源的“南宋”,四麵楚歌腹背受敵,想想就絕望。
小小蘇搓搓胳膊,把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象全扔出去。
回歸正題,繼續琢磨襄陽王到底是怎麼想的。
仁宗皇帝剛駕崩時他不起兵,官家的皇位坐穩了,朝廷也把遼國和西夏嚇唬的差不多了,短時間內沒有外患了他又冒出來,他沒病吧?
想不明白,實在想不明白。
包拯放下輿圖,看著隻憑王倫囤糧就能想到襄陽王意圖造反的蘇景殊,麵色稍緩,“王倫貪墨賑災糧,景哥兒怎麼猜到此事和襄陽王有關?”
“猜的。”蘇景殊有些不好意思,雖然不知道旁邊幾個人能不能理解他的強盜邏輯,但還是解釋了幾句,“王倫貪墨的是賑災糧不是賑災銀,克扣銀兩可以說是貪財,他明目張膽的囤糧不放肯定有依仗。”
囤糧打仗,打仗囤糧,下意識就想到打仗也不能怪他。
民間的起義造反數不勝數,大部分都是不堪欺壓的百姓和底層士兵,沒見過文臣直接起兵造反的。
大宋開國時立下崇文抑武的政策就是因為文人造反二年不成,就算有什麼想法,大部分也都軟弱膽小搖擺不定成不了大事,對朝廷的危害和武將相比幾乎沒有。
但是文人和藩王湊在一起那就不一定了,文人膽子小搖擺不定,想造反的藩王能拿主意啊。
襄陽王的領地那麼好,荊襄九郡打哪兒都合適,他從王倫聯想到襄陽王也很合理對吧?
所以前頭幾個皇帝怎麼想的?荊湖兩路那麼好的地方竟然給藩王當封地,不怕人家直接圈地自治啊?
包拯:……
公孫策:……
不得不說,這小子的“下意識想到”想的還挺準。
蘇景殊說完,看包大人和公孫先生都沒什麼反應,不知道這麼解釋算不算過關,於是反過來請教兩位大佬是怎麼想到襄陽王身上的。
他的“下意識想到”是因為上輩子的記憶,提前知道包青天世界觀裡的大反派是襄陽王所以一下子就想到了襄陽王身上,包大人和公孫先生一直待在京城,他們是怎麼想到的?
包大人辦案講究證據確鑿,難道開封府已經拿到襄陽王造反的證據了?
“此事官家已經知曉,真相如何等展護衛從荊州回來便知。”包
拯沒有細說,也沒法展開細說。
沒有進入官場的少年郎可以各種猜測,他不行,在拿到確鑿的證據之前,即便所有的線索都指向襄陽王,即便已經有九成的把握認定襄陽王有異心,他也不能說襄陽王一定會造反。
白玉堂聽到這裡越發不放心,“聽說襄陽王身邊聚集了很多江湖人,展昭自己過去真的行嗎?”
禁軍的將士在江湖人起衝突時不能往前湊,不然就是拿命去衝。
雙拳難敵四手,就算展昭的武功很厲害,對上一群江湖人也難免會吃虧。
“應該沒事兒吧。”蘇景殊小聲說道,“現在隻是猜測王倫勾結襄陽王,如果襄陽王已經起兵造反,這會兒過去很危險,現在襄陽王還沒反,官家降旨讓王倫回京受審,他總不能不聽吧?”
“萬一他們等的就是京城派人過去呢?”白五爺剛才聽了那麼多彎彎繞繞,現在膨脹的厲害,“包大人,公孫先生,襄陽王這麼多年一直沒反可能是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展昭帶那麼多禁軍去荊州拿人,襄陽王趁機造反的話他怎麼辦?”
“展護衛打不過總能跑吧?”蘇景殊比劃了一下,“以展護衛的武功,襄陽王身邊的江湖人再多也攔不住他。”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兩年前那麼好的機會襄陽王都沒把握住,鬼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荊州那邊處處違和,五爺實在不放心的話還是跟著一起去吧。
畢竟他也越想越不放心。
展貓貓看上去沉穩可靠,實際上和沉穩可靠根本不沾邊,開封府鐵二角中真正沉穩可靠的隻有包大人和公孫先生。
之前京中紅花殺手作祟,展貓貓查案查案卻把自己查進大牢的事情他能記一輩子。
“景哥兒放心,有五爺在旁邊看著,一定不會讓那笨貓隻身犯險。”白玉堂拍著胸口保證,“包大人,公孫先生,我和展昭一起去荊州,順便把王倫藏在密室裡的賬本再翻出來。”
展昭出遠門還要收拾行囊,他出門連行囊都不用收拾,帶上刀就能走。
諸位放心,他肯定把展昭活生生帶回來。
包拯:……
公孫策:……
蘇景殊:……
感覺更危險了怎麼辦?
蘇景殊看著白五爺瀟灑走遠,不太確定這人和展昭湊到一起到底誰才是更不穩重的那一個。
展護衛關鍵時刻能穩住,白五爺到了氣頭上什麼事情都乾得出來啊。
天惹,他們這算不算給展護衛送了個武藝高強還可能會拖後腿的幫手?
書房裡一片寂靜,小小蘇眨眨眼睛,也跟著一起告辭。
該知道的已經問的差不多了,不該知道的問也問不出來,接下來再想打聽消息就不能靠開封府了,得去彆院找他萬能的小金大腿。
龐衙內和趙世子那裡應該也能打聽出點兒消息,他們幾個人湊到一起,沒準兒消息比開封府還要靈通。
蘇景殊回家吃了頓飯,填飽肚子後正準
備出門(),龐昱和趙清就找了過來。
幾個人回到蘇景殊的院子裡Θ(),茶水點心什麼都沒有,把小馬紮放在樹底下就開始對消息。
“昨天傍晚不是有荊州來的災民想要攻城嗎,城外又出事兒了。”趙清壓低聲音說道,“有官差拿著禦史台的令牌將幾個帶頭的災民帶走了,官兵找到的時候人已經被殺,那麼長的血印,可嚇人了。”
災民大部分被安置在城外,隻有十幾個人被帶回開封府問話,其中有四個都是混在災民裡煽風點火的,進了開封府後直接送去大牢審訊。
其他幾個人見了包大人後訴苦告狀,告完狀後就被安置在不遠處的寺廟裡,開封府接下來有用得到他們的地方方便傳問。
沒想到這才過去一天,那些災民就遭了毒手。
龐昱一口咬定肯定是王倫乾的,“我爹說王倫是個麵善心惡的小人,禦史台的禦史能幫他上陳情表,肯定已經被他賄賂過了,沆瀣一氣狼狽為奸,沒一個好的。”
趙清難得沒有反駁,而是順著龐昱的話繼續往下說,“災民和寺廟裡的和尚不熟悉令牌,開封府的衙役對各個衙門再熟悉不過,可見那幾個官差的確是禦史台的人。”
“官家已經知道禦史台和王倫狼狽為奸,禦史台這個時候明目張膽的殺害災民是不是太囂張了?”蘇景殊不太相信,“確定是禦史台的人?不是彆的亂七八糟的人冒充的?”
“消息已經送到開封府,等開封府抓到人就知道是真是假了。”趙清聳聳肩,“如果抓得到人的話。”
不管是不是冒充的,人離開寺廟後都不太可能抓到。
就算最後查到禦史台,一枚令牌也證明不了什麼,那些禦史說一時不慎把令牌弄丟了就能脫罪。
哦,如果朝廷不認真查的話的確能讓他們輕輕鬆鬆置身事外,現在官家非常重視這件事,再想藏就沒那麼容易了。
“那些家夥大概覺得官家前些天沒有徹查他們勾結王倫,以為官家信了他們呈上去的陳情表,所以根本沒把這些進京告狀的災民當回事兒。”龐昱撇撇嘴,身為紈絝子弟,他最了解這種事發之前還自以為藏的嚴嚴實實的感覺,“我把我爹的珍藏的筆洗打碎之後悄悄收拾乾淨,覺得我爹一時半會兒發現不了筆洗碎了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因為我爹沒有發現,甚至還想再打碎幾個來惹他注意。”
蘇景殊歎氣,“衙內,你以前真的沒挨過打嗎?”
龐昱哼哼唧唧,“在認識你之前的確沒挨過,自從那次連累你和那個王雱被抓進開封府,也不知道我爹跟誰學的,回家就準備了好些藤條。”
蘇景殊:……
大概、應該、也許、可能不是他爹教的吧。
那什麼,龐衙內在家挨沒挨過打不重要,重要的是禦史台和王倫狼狽為奸搞事情。
禦史台衙內處處維護王倫,其他衙門呢?
兩府二司有王倫安插進去的人嗎?開封府有嗎?官家身邊有嗎?
老天鵝哦,隻一個王倫就如此
() 神通廣大,等襄陽王出場還能得了?
二個人麵麵相覷,越想越覺得可怕。
趙清搓搓胳膊,“子安啊,你家有王倫安插進來的人嗎?”
王倫身在荊州都能指使人殺害到了京城的災民,他們在這兒討論那家夥貪墨賑災糧和禦史台狼狽為奸是不是也會傳到他耳朵裡?
救命啊,要不要這麼嚇人?
蘇景殊遲疑的抬起頭,“我家隻有那麼幾個人,應該不至於吧?”
“我爹說禦史台都是靠嘴皮子吃飯的人,那些家夥最討人厭,會和王倫狼狽為奸不稀奇。”龐昱打了個哆嗦,不知道是在安慰彆人還是安慰他自己,“京城那麼多衙門,他去拉攏當官的就已經夠費勁了,肯定不會來景哥兒家裡偷聽。”
“是哦。”蘇景殊鬆了口氣,“我家又不是什麼惹人注目的地方,他沒必要派人到我家。”
比起他家,他覺得太師府和八王府更危險。
龐衙內和趙世子連連搖頭,“不不不,我們覺得官家身邊更危險。”
官家、官家本人也這麼覺得。
趙曙當了那麼久的皇帝,剛登基那些天都沒有今天得到的消息讓他不自在。
他以為禦史台的禦史給王倫打掩護已經很過分,沒想到他們竟然能囂張到在京城殺人滅口。
監察禦史肅正綱紀,連禦史台都能被賄賂,其他衙門能好嗎?
“王倫勾結官商魚肉百姓。”
“王大人清廉公正有如青天。”
“不除王倫,民憤不平。”
“王倫有功,理應連升二級。”
官家念的氣不打一出來,什麼意思什麼意思,到他這兒打擂台了是吧?
趙大郎聽的也是頭疼不已,“爹,你把那些說王倫好的都記住,眼睛沒用可以扔掉,胡說八道都能寫那麼多字,純屬浪費筆墨。”
官家歎了口氣,“誇王倫清廉的和彈劾王倫欺壓百姓的對半分,大哥兒,你覺得大宋的朝堂還有救嗎?”
連驍雄軍指揮使都能上奏說帶領災民入京的義士胡大海是以武犯禁的綠林中人,他身邊還有放心能用的人嗎?
胡大海一介草民,昨天傍晚才抵達京城,今天白天就被騙出寺廟丟了性命,驍雄軍指揮使短短一天就能查出胡大海的底細也是有能耐。
驍雄軍是騎兵,騎兵指揮使摻和了進去,侍衛司的步兵雄武軍和這事兒有關嗎?
再往上捋一捋,殿前都指揮使知情嗎?
他還能指揮的動禁軍嗎?
趙大郎:……
他能說他老早就覺得大宋沒救了嗎?
“爹,湊活著乾得了。”太子殿下已經經曆過很多打擊,他感覺他現在比他爹看得開,“京城等著補缺的官員多得很,您把那些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全部黜落,把騰出來的位置讓給那些補缺的人。那些人苦等多年,總不能剛當上官就開始貪汙受賄吧?”
大宋的讀書人那麼多,每屆科舉都有二四百
四五百進士(),那麼多的後備軍等著任命(),什麼時候都不會缺人。
要是覺得那些人有本事的話,隨便挑個偏遠惡州讓他們去發揮餘熱,隻要爹爹狠得下心,肯定有法子處置那些貪官汙吏。
要是讓他來處置,一個二個的都得依律問罪,該殺殺該貶貶,彆說什麼大宋不殺讀書人,他這兒沒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
要是讀個書就能當免死金牌,天下還不得亂了套?
殺!應殺儘殺!一個不留!
凶殘.jpg
官家:……
誰?誰帶歪了他溫和有禮的大兒子?
趙大郎走上前,看著他爹麵前分成兩份的奏疏苦口婆心的勸,“爹,聽我的,咱大宋不缺乾活的人。”
“兒子,一下子處決那麼多文臣,你爹我的皇位就真的坐不穩了。”趙曙拍拍兒子的腦袋瓜,他何嘗不想把那些貪贓枉法的官員全部踢出朝堂,可是不行,他得以大局為重。
本朝開國時為了避開前朝武將割據的弊端拚命抬高讀書人的地位,士大夫的地位被架的太高,現在想把他們拉下來難於上青天。
文相公在皇帝麵前都敢說“與士大夫治天下非與百姓治天下”,士大夫的權勢太大是能架空皇權的,他這個皇帝雖說沒有被架空,但是遇到大事必須得和朝中大臣商量才行。
諸位相公的確為國為民,可他們的立場注定不會讓他們作出有損士大夫利益的事情。
大宋開國至今,曆經四位皇帝才將士大夫的地位抬高到今天這般,他要是上來就該殺殺該貶貶,信不信朝中剩下半數也會立刻轉投襄陽王?
他這皇位本就是朝臣逼著仁宗皇帝立儲才得來的,再不情願也沒法隨心所欲。
趙頊了解他爹的處境,了解也擋不住他歎氣,“難道就真的任由那些人顛倒黑白胡作非為?”
“不會,你爹我也不是吃乾飯的。”官家眯了眯眼睛,“不管這些官員知不知道王倫勾結襄陽王,他們上疏給王倫歌功頌德就已經和這事兒有所牽連,這些奏疏到最後都是證據,大宋還有很大一片蠻區缺人治理呢。”
蠻區不好治理,派去的官員稍有不慎甚至會把性命丟在那兒,他舍不得讓那些有本事還一心為民的官員去太危險的地方,這些有本事但渾身上下都是心眼子的最適合去開荒。
死就死了,死在山野鄉民手裡還讓他免受“殺士大夫”的惡名。
活著撐到任期結束也行,天底下那麼多名義上歸順大宋實際上卻不聽官府管轄的地方多了去了,怎麼著也足夠他們待到死。
要是任期內將地方治理的很好那就更沒問題了,怎麼看都是朝廷賺了。
直接殺了多可惜,怎麼說也是過五關斬六將考中進士的人,讓他們什麼時候乾不動了什麼時候再死。
趙大郎:……
狠還是他爹狠。
太子殿下安靜了一會兒,他爹說完之後情緒穩定了下來,現在情緒不穩定的是他,“爹,那幾個被安置在
() 寺廟的災民被殺,沒有他們狀告王倫,這案子就要撤銷了。”()
事到如今,隻能從城外的災民中重新找人。趙曙歎了口氣,幸好昨日直接讓禁軍去守著那些災民,不然城外怕是會出現一場屠殺。
℅想看醉酒花間的《[北宋]給蘇軾當弟弟的那些年》嗎?請記住[]的域名[(()
王倫,禦史台。
嗬,都是好樣的。
他這個皇帝前腳讓開封府安置那些災民,那些人後腳就能殺人滅口,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裡。
父子倆正說著,外麵傳話說包拯求見。
趙大郎扭頭看向他爹,“爹,需要我回避嗎?”
“不用,包大人過來應該還是為了王倫之事。”趙曙放下奏疏,讓人請包拯進來回話,“希望彆是壞事。”
展昭和派去荊州拿人的禁軍今天才出發,這會兒應該還沒出開封地界兒,總不能是半路上遇見王倫了吧?
怕什麼來什麼,包拯帶來的還真就是壞消息。
和派去荊州拿人的隊伍沒有關係,出事的是城外的災民。
殺害胡大海等人的凶手大張旗鼓闖進災民之中,傷了幾條人命後留下“近包者死”幾個大字,城外的災民本來不知道胡大海等人身死,被那凶手恐嚇之後都不願再進京告狀。
近千災民,一個不剩全都要走。
“什麼?”趙曙拍案而起,“禁軍是乾什麼吃的?那麼多人擋不住幾個殺人凶手?”
包拯拱手回道,“官家,凶手隻有一個。”
據說是武藝高強,禁軍沒來得及反應災民就被殺了,之後追也沒追上,隻能任他逃之夭夭。
趙曙:……
氣死他算了。
“朕馬上加派人手保護災民,他們現在離開京城不安全,就算不告狀也不能走。”
他要處置王倫,沒有百姓告狀一樣能處置。
怎麼著,都以為他對荊州災情一無所知是嗎?
“包卿先查禦史台,看禦史台中有多少禦史和王倫有舊。”
殿前司和侍衛親軍司由皇城司去查,京城大大小小的衙門一個都不能漏,他這次全都要查一遍。
之前防備著官員通敵叛國隻查了他們和遼國西夏有無牽連,卻忘了大宋內部也不安穩。
查,一個不漏查清楚。
他馬上派狄青率軍奔赴荊湖兩路,襄陽王若要起兵造反,朝廷也不會毫無準備。
荊湖兩路的位置的確重要,但在大宋尚能控製周邊地區的情況下,隻要切斷荊湖、或者說、隻要切斷襄陽和外界的聯係,用不了多久襄陽王就會不戰而降。
襄陽王借荊州水災大肆囤糧,想必也知道襄陽乃至整個荊湖兩路都沒法做到自給自足。
就算隻困不打,裡麵的人也撐不了幾年,何況他沒準備隻困不打。
軍器監造出來的那麼多火器不是擺設,樂平姑姑再過兩二個月就要生了,狄大元帥肯定也想著速戰速決。
至於王倫那邊,隻能等他被壓到京城再審。
趙曙捏捏眉心,“包
() 卿,朕這裡有二十多份彈劾你的奏疏,你過來看看。()”
包拯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奏疏……官家秉公處置,臣絕無怨言。▉()_[(()”
“朕知道包卿公正廉明,讓包卿看這些奏疏並非要處罰包卿。”趙曙將他剛才謄下來的名單遞過去,“今日彈劾王倫的奏疏很多,為王倫歌功頌德的奏疏也有很多,其次就是彈劾包卿的奏疏,包卿自己看,彈劾你的和保王倫的幾乎重合。”
這些人偏袒的如此明目張膽,他想當注意不到都不行。
包拯掃了一眼名單上的名字,“官家的意思……”
“照著名單查,彆管是彈劾王倫還是保王倫,都查查他們私底下和王倫或者襄陽王有沒有聯絡。”趙曙坐回去,心平氣和的說道,“有證據的直接抓進開封府大牢,沒證據的就繼續盯著,等王倫進京後直接開封府刑部大理寺公審。”
禦史台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哦,不對,不能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禦史台上上下下全都得受審。
包拯看著名單的長度,感覺這麼多人就算到等到王倫被押解進京也查不完。
算了,能查多少是多少。
災民在城外遇襲之事原本沒有多少人知曉,皇帝下令不許災民擅自離開,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索性直接讓那上前災民到城外軍營安置。
江湖人再怎麼膽大包天也不敢到軍營殺人。
按理說這事兒應該沒有多少人知道,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災民被殺和“近包者死”很快在坊間傳的沸沸揚揚。
“最開始被帶到開封府問話的那幾個災民被殺,有人說他們本就是江湖之人,被殺乃是因為江湖恩怨。”趙頊麵無表情,“還有那個‘近包者死’,他們說是江洋大盜移花接木嫁禍王倫,這事兒和王倫一點關係都沒有,傳來傳去他王倫反而成了受害者,真是豈有此理。”
趙清罵罵咧咧,“官家派狄元帥去防備荊湖兩路生亂,我娘又把樂平姐姐接到府上照顧,天呐,她們是真的不在乎我的死活是嗎?”
他不是對樂平姐姐有意見,而是身懷六甲的堂姐他實在不敢招惹,惹不起他躲得起。
好不容易熬過前幾個月,樂平姐姐的胎相穩了,他以為他終於能逃過當小跟班的命運,結果還沒輕鬆幾天,那祖宗就又被接回來了。
狄青表哥不在京城樂平姐姐不開心,樂平姐姐不開心就要折騰人,他還有活路嗎嗚嗚嗚嗚嗚嗚?
趙世子欲哭無淚,他的命也是命,能不能考慮一下他的處境。
造瘟的幺叔,什麼時候造反不行非得這時候造反,狄青表哥要是沒法在樂平姐姐生產之前趕回來,他非得殺到襄陽找罪魁禍首算賬不可。
要死一起死,死在戰場上還能得個英勇就義的美名,總比在家跑前跑後累死強。
趙玨!小爺死了你也彆想活!
龐昱後怕的拍拍胸口,“幸好我姐姐沒懷孕。”
趙頊拍拍他的肩膀,“你姐姐要是懷了孕,皇帝和太子就要換人了。”
“殿下勿怪,我說著玩的。”龐昱捂住嘴巴,隻當剛才什麼都沒有說,“景哥兒,你想什麼呢?”
蘇景殊搓搓下巴,越想越覺得他的計策可行,“殿下,現在坊間都在傳王倫是被陷害的,對嗎?”
趙大郎說到這個就來氣,“是的,他王倫清清白白,和王倫過不去的都是嫉妒他官高名聲好,包大人需要嫉妒他那不知道摻了多少水分的青天?開玩笑!”
蘇小郎點點頭,站起身來擼起袖子說道,“他能玩輿論,我們也能,打輿論戰而已,不慌。”
他說什麼來著,多打聽點消息肯定有用,之前想著辦小報一時半會兒用不上,現在這就派上用場了。
太子殿下,有錢有權。
趙世子,有錢有權。
龐衙內,有錢有權。
他蘇狀元郎,有筆杆子。
還有比他們更合適搞輿論戰的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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