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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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光國公想的很簡單,他爹要給祖父定名分又不是什麼大事兒L,祖母和宗正寺同意就行,和朝中大臣沒有關係。

這事兒L就是走個流程,商量商量下個詔書就完事兒了,大家歡歡喜喜過大年,順便等西夏那邊的最新戰報。

黨項人衝鋒了嗎?這次被他們選中的幸運城池是哪座?守城的將士發揮如何?到手的軍功總不能飛吧?

他們老趙家的私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西北的戰事。

然而小光國公還是太低估了朝臣沒事兒L找事兒L的能力,就算是大過年的也正擋不住他們給皇帝找不痛快。

傍晚時分,包拯穿著厚厚的官服從城外彆院回來,趙仲針跟在自己家似的將人迎進屋暖和暖和,然後信心滿滿的問道,“包大人,接下來是不是能安心過年啦?”

包拯頓了一下,委婉的回道,“興許能安心過年。”

趙仲針:???

什麼叫興許能安心過年?難道還能出彆的幺蛾子?

他年紀小見識少,包大人彆嚇唬他。

小光國公還想仔細問問,可是天黑之前他得回到彆院,和小夥伴嘟囔了幾l句然後決定兵分兩路。

他回彆院問他爹,小郎留在府衙問包大人,兩邊都打聽打聽,爭取哪邊的情況都不錯過。

不是吧,隻是給祖父定個名分而已,朝中還能因為這吵起來?

事實證明,還真能吵起來。

不光能吵起來,還吵的很凶。

包拯換下厚重的官服,看看端端正正坐在旁邊等著他講故事的蘇小郎和展護衛,歎了口氣,“官家想尊生父為皇考,太常禮院不同意。”

官家的生父汝南郡王趙允讓在官家繼位後被追封為濮王,諡號安懿,早在官家剛繼位的時候政事堂的宰相們就提過早些將濮安懿王的名分給定下來,當時官家覺得這事兒L不急,等朝堂穩定下來之後再討論也不遲。

濮安懿王是仁宗皇帝的堂兄,按照禮法,官家被過繼到仁宗皇帝名下就得稱他為皇伯,皇考有且隻能有仁宗皇帝一人。

如果仁宗皇帝在多年前就把官家的名分定下來,如今這事兒L也不算事兒L,喊生父皇伯就皇伯,畢竟是從小就過繼出去的,和生父那邊已經遠了。

偏偏仁宗皇帝幾l接幾l送把孩子弄離了心,人家親爹心疼兒L子的遭遇,在眾多兒L子中難免偏疼幾l分,如此就更襯的仁宗皇帝那個養父無情。

官家繼承了皇位,仁宗皇帝那裡要認,濮安懿王那裡也要認,稱濮安懿王為皇考於禮法上有些不妥,但是情理上大家都明白。

曹太後對此沒有意見,宗室有八賢王點頭也都沒說什麼,政事堂的幾l位相公看曹太後和宗室都沒意見也不好說什麼,於是議案就送去了太常禮院讓禮官們討論尊濮安懿王為皇考後的各種禮製問題。

尊生父為皇考,濮安懿王就不能隻稱王,這和開國皇帝登上皇位後要

給父祖加尊號是一個道理,即便逝去的人沒當過皇帝也要由後人為他們加上尊號以示尊敬。

公孫策倒好熱茶端過去,然後問道,“官家已經下了詔書,太後、宗室和政事堂的相公們都點頭答應,難道是太常禮院不同意?”

包拯點頭,“公孫先生睿見,的確是卡在了太常禮院,禮官們看了詔書後不肯讓官家稱濮安懿王為皇考。”

蘇景殊眨眨眼睛,“包大人,冒昧問一句,禮官為什麼不同意啊?”

和他們有關係嗎他們就不同意?太後和宗室都點頭了,輪得到他們不同意?

展昭也覺得這事兒L那些禮官不占理,“政事堂的相公們都不覺得官家此舉不妥,禮官橫加阻攔,他們將諸位相公置於何處?”

他這種對朝中勾心鬥角不敏感的都能看出來這是明擺著不給宰相們麵子,官家那兒L就更不用說了,發下去的詔書還能被打回來,哪個皇帝能受得了這種氣?

要是白五爺遇到這種事兒L,那些大庭廣眾之下不給他麵子的全都得挨收拾。

蘇景殊小雞啄米般點頭,“就是就是,簡直是當眾打官家和諸位相公的臉。”

是不是因為本朝不殺文人,所以文臣們都膽大包天覺得怎麼作都沒關係?

還是說被仁宗皇帝給慣的,一個一個的不拿皇帝當皇帝?

也是,仁宗皇帝的脾氣那是真好,被朝臣罵的狗血淋頭都不還嘴,如果這事兒L發生在仁宗皇帝活著的時候,沒準兒L禮官一反對他就真放棄了。

但是現在的官家不是仁宗皇帝,人家有自己的小脾氣。

“包大人,官家生氣了嗎?”小小蘇莫名有些緊張,“韓相公他們什麼反應?八王爺呢?您呢?”

包拯:……

其實吧,這事兒L和他們開封府沒有關係,官家喊他過去隻是湊個數,他同不同意都沒有影響。

而且他當年在氣頭上罵仁宗皇帝是事出有因,那是正兒L八經的朝政,和這些禮法不沾邊。

禮法繁瑣,沒事兒L都能雞蛋裡挑骨頭找出事兒L來吵,有事兒L就更不用說了。

他不是禮官,但也對那些較真的禮官敬而遠之。

包拯抿了口茶,慢條斯理的回道,“官家的確不太高興,然後就把帶頭反對的幾l個禮官給貶出了京城。”

唉,大過年的你說你乾什麼非得給官家找不痛快?

這下可好,官家不痛快他們更不痛快。

公孫策聽到這裡驚了,“大人,隻是幾l句爭執而已,官家真的要把帶頭反對的都貶出京城?”

尋常都是當官當的不好才會貶,雖然這次是那些禮官太過分,但是就這麼把人貶出京城,政事堂的宰相們沒意見?

包拯放下茶杯,隻說那些人是自作自受。

今天被喊去議事大臣並不多,除了政事堂的相公們就隻有宗正寺、開封府、禮部還有其他幾l個衙門,在真正開始商討之前,誰都沒想到事情能鬨那麼大。

彆說官家和八王爺,連幾l位相公在聽到禮官言之鑿鑿稱濮安懿王不應為皇考時都愣了。()

官家、太後、宗正寺、政事堂都覺得沒關係,你們太常禮院覺得不行要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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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情況?究竟誰才是管事兒L的?禮官們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禮官覺得不能尊濮安懿王為皇考,非要官家把詔書收回去,韓相公脾氣不減當年,當場就和他們吵了起來。

包大人看著冷麵無情,其實私底下脾氣很好,除非涉及他管的事情,不然這種吵架的事情他很少摻和,就算在場也是看戲的那一個。

想他包拯宦海沉浮幾l十載,今天這種場麵還是頭一次見。

見過禮官在宰相麵前叫囂“在場諸位都是奸佞,他們賢良忠臣和奸佞難以並立不能共存”的嗎?

他今天見到了。

旁邊三個人:!!!

這不純純腦子有病嗎?

公孫策摸摸胡子,“難怪官家要把他們貶出京城。”

難怪大人說他們是自作自受。

禮官和宰相,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哪個更重要,既然禮官都說了要“有他沒我有我沒他”,官家為了滿足他們的需求也隻好讓他們消失在京城。

畢竟和負責禮製的官員相比,還是政事堂的宰相更重要。

就算官家這次心軟沒有罰,被幾l位相公惦記上也彆想在仕途上有什麼發展了。

他們得罪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在場所有人。

在官家和宰相們麵前都拎不清,這樣的人在官場上也不一定能拎得清。

但凡他們能清醒一點彆拉在場其他官員下水,都不至於落得被貶出京的下場。

人都有脾氣,官居高位更是如此,再有涵養也架不住被指著鼻子罵奸佞小人。

文人重名,朝中重臣都為國事鞠躬儘瘁,聽到“奸佞”一字不生氣才怪?

蘇景殊小聲嘟囔,“他們是不是在京城得罪了什麼人要去山溝溝裡躲仇人?雞蛋碰石頭也不能這麼碰吧?”

奸佞?誰才是奸佞?

和在場的朝臣相比,他們自個兒L才像奸佞。

展昭催他們家大人繼續說,“然後呢?官家改詔書了嗎?”

挑事兒L的已經被貶出京城,剩下的應該不能再反對了吧?

還是說太常禮院全是硬骨頭,寧肯全體被貶出京城也不願讓官家尊他生父為皇考?

蘇景殊扭頭看了他一眼,說句不太禮貌的話,他感覺大宋絕大部分文臣都沒有那麼硬的骨頭。

果不其然,包拯緊接著就說道,“詔書沒改,上麵怎麼寫禮官就怎麼做,官家連著貶了三個人,那些原本不同意的禮官後麵便什麼都沒有再說。”

濮安懿王稱皇,而非皇帝,濮安懿王的三位夫人譙國太夫人王氏、襄國夫人韓氏、仙遊縣君任氏並稱為後,而非皇後。

這般和仁宗皇帝區分開來,太常禮院那邊其實也好辦。

隻要禮

() 官不刻意和官家過不去(),詔書下達太常禮院?()_[((),禮官們擬好諡號呈上去這事兒L就算結束了。

畢竟這事兒L說重要挺重要,說不重要也確實沒有朝政重要,除了祭祀的時候要忙活幾l天,其他時候還是活人的事情更需要操心。

誰能想到禮官會跳起來反對?

展昭嘴角微抽,這不是妥妥的欺軟怕硬嗎?

官家脾氣軟他們就趾高氣昂,官家脾氣硬立刻又老實聽話,早知道會是這樣之前還反對什麼?

那三個被貶出京城的後悔了嗎?如果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他們還會再反對嗎?

可惜官家雷厲風行直接把他們給貶了,想後悔都沒機會。

包拯說的頭疼,不樂意再想剛經曆過的糟心事,說完之後便問府衙有沒有什麼事要他處理。

年前這幾l天正忙,他不在府衙乾活當壯丁,辛苦公孫先生了。

蘇景殊不著痕跡的戳戳旁邊的展貓貓,壓低聲音說道,“公孫先生辛苦了,展護衛曬太陽一點兒L都不辛苦。”

展昭理直氣壯,“我是護衛,文書本就不歸我管。”

他倒是想管,隻要公孫先生放心讓他管,他明天就能擼起袖子幫忙乾。

公孫策聞言連忙讓他打消幫忙的念頭,“展護衛每日巡邏已是疲累,文書就不勞展護衛費心了,倒是景哥兒L有空的話可以來府衙賺個潤筆費。”

歲末各個衙門都很繁忙,官差忙不過來便會尋些讀書人幫忙做文書,這時候的潤筆費給的很大方,很多囊中羞澀的讀書人都會借機賺些潤筆費來貼補家用好過年。

雖然他們景哥兒L不需要賺這個錢來貼補家用,但是他覺得能提前接觸衙門的文書工作也不是壞事兒L。

早學晚學早晚都要學,各個衙門的文書工作大同小異,現在熟悉了將來就不會在這上頭跌跟頭。

不要覺得文書不重要,新進士出京任官都少不得要頭疼這些。

展昭笑的開心,“就是就是,景哥兒L閒著也是閒著,不如來府衙幫大人和先生乾活。”

蘇景殊:???

不是在說展昭嗎?怎麼會扯到他身上?

“包大人,府衙重地豈是我一介白身能隨便進的?學生告辭,大人保重!”

小小蘇煞有其事的抱拳行禮,然後腳底抹油立刻開溜。

包拯失笑搖頭。

公孫策笑道,“說的跟他來的少了一樣。”

展昭遺憾的走到門口,“我還沒說管飯呢。”

開封府不管飯,景哥兒L來乾活順便把他和包大人公孫先生的飯管了。

話說回來,大人,咱府衙的食堂真的不考慮包出去嗎?

新年新氣象,開封府也不能落後,其他地方破點沒關係,食堂能不能照著太學食堂來改一改?

這事兒L從年頭說到年尾,彆不會讓他們再從年尾說到下一年的年尾吧?

包大人揉揉額頭,“此事再議。”

() 展貓貓:敲碗.jpg

包拯:……

“等衙門放假,到時讓公孫先生擬個章程出來。”

公孫先生:???

所以就是,彆人放假他不放假,對嗎?

包大人,您偏心好歹避著點兒L當事人,他還在旁邊站著呢。

公孫策搖頭歎氣,不想和他們說話。

蘇景殊飛奔回家找他爹分享剛剛聽到的離譜事情,大宋的朝堂常看常新,每天都有新的離譜。

老蘇聽完嘖了一聲,隻是笑笑不說話。

太常禮院那些禮官大概以為正當今官家和仁宗皇帝一樣,這是看官家年輕要給他個下馬威,結果不小心踢到鐵板了。

小小蘇看他爹這反應就知道老蘇肯定有他自己的看法,於是纏著他爹問道,“爹,您是怎麼想的?這事兒L內裡還有什麼彎彎繞繞?九轉十八彎嗎?”

老蘇被他煩的不行,“哪兒L有那麼多彎彎繞繞,不就是你從包大人處聽到的這些?”

蘇景殊一想也是,鬨事兒L的都被貶了,詔書也發下去了,沒有什麼彎彎繞繞,這事兒L就是那些禮官拎不清,但凡他們不主動出頭,這事兒L就完全不是事兒L。

小小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而第一天和小光國公對了一下他們倆聽到的版本,立刻反應過來他又被老蘇給忽悠了。

這事兒L的水深著呢!就是九轉十八彎!老蘇嫌他傻故意不和他說!

生氣!

趙仲針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安慰小夥伴,“好了好了,要不是我爹掰開了給我講我也沒反應過來,你沒想那麼深不丟人。”

蘇景殊氣哼哼,“可是我爹不給我講,他還故意裝傻糊弄我。”

人比人得死,爹比爹得扔。

小光國公嘚瑟的晃晃腦袋,一邊說一邊比劃,“沒辦法,我爹好,你爹比我爹還是差了一丟丟。”

這個話題有點危險,再說下去容易吵架,小光國公懂得適可而止,很快把話題拽回來繼續吐槽那些大過年還要給他們找不痛快的家夥。

包大人複述的時候略過了很多事情,他爹私底下罵起來可沒那麼多顧忌,昨天的現場比小郎從包大人那兒L聽到的炸裂多了。

說真的,他爹要尊祖父為皇考這事兒L和朝臣沒有關係,隻要祖母點頭就行,連宗室的意見都不重要。

祖母的確點頭了,詔書上明明白白有著太後的簽押,可那些反對的禮官看著詔書非要睜著眼睛說瞎話,說詔書是太後酒後誤簽當不得真。

他們家祖母從來沒喝醉過,白紙黑字怎麼誤簽?

他爹也不慣著那些人,直接派人去找祖母到書房和那些家夥對峙,沒道理太後親自到場那些人還能說太後是被逼著說的,其實心裡一點都不情願。

結果可好,他們還真敢。

把他們家祖母都給氣笑了。

好在他爹不是孤軍奮戰,禮官不清醒其他人還是清醒的,韓相公當場就幫他爹罵回去了。

那些禮官說相公們同意他爹尊祖父為皇考是奸佞小人,韓相公就一句話懟回去,“吾等是奸是邪,官家自有分曉。”

官家都沒說他們是奸佞小人,其他人怎麼敢的?

還有歐陽修歐陽公,這位更是不給那些禮官留麵子,直接說既然那些人認為和他們這些“奸佞小人”難以並立,那就讓官家來評斷。

官家若覺得哪邊沒罪就留那邊,有罪的也彆在京城待了,外麵的廣闊天地更適合他們。

結果可想而知,他爹連貶三人,嚇的那些禮官一個字都不敢再說。

讀書人罵起人來真是不吐臟字還能把人氣個半死,早知道昨天那麼精彩他就不出門了,人生真是處處有遺憾。

蘇景殊歎了口氣,“沒辦法,誰知道這事兒L也能鬨出那麼大的陣勢?”

“其實今天也很熱鬨,好幾l個禦史一大早就去彆院忠言逆耳,看那意思是為被貶的幾l位鳴不平。”趙仲針搓搓胳膊,“我在旁邊聽了幾l句就趕緊跑出來了,書房的氣氛太嚴肅,我還小,實在聽不得那些。”

好吧,其實是今天其他大臣不在沒人和他們對著吵,他爹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隻當沒聽見,聽起來一點意思都沒有。

昨天已經貶了三個,今天找過去的不是閒職禮官,而是台諫部門的官員,禦史諫官不能說貶就貶,隻能委屈他可憐的爹爹留在彆院遭受那些人的言語轟炸。

小光國公在心裡為他可憐的爹爹哀歎了一會兒L,然後神神秘秘的說道,“你知道今天帶頭的是誰嗎?是砸缸救友的那個司馬光!”

他以前隻聽過這個名字,親眼見到還是頭一回。

司馬光那種學問好的人忠言逆耳起來肯定更糟心,希望他可憐的爹爹能成功撐過這場劫難。

蘇景殊聽到這個名字也下意識抖了抖,司馬光啊,祝官家好運。

大宋的台諫部門就是禦史台和諫院,禦史台負責組織官員收集民間的意見,諫院獨立出禦史台,專門搜集朝廷裡的各種意見評論,搜集完之後整理出來供皇帝參考,覺得皇帝哪兒L做的不對也能直接上奏疏開噴。

禦史台大部分時候噴大臣,諫院大部分時候噴皇帝,對皇帝而言,諫院比禦史台更可怕。

而司馬光司馬大人,已經當了好幾l年的諫院一把手。

更可怕的事,司馬大人在當諫院一把手之前還當過一段時間的太常禮院一把手,這回氣勢洶洶找上門,官家估計真得耳朵起繭子。

小小蘇心有戚戚,“官家應該悄悄派人把龐太師請過去救急,不然除非他和司馬大人翻臉,司馬大人能從天亮說到天黑。”

字麵意義上的天亮到天黑,連中場休息的時間都不給留。

之前龐昱抱怨龐迪老和他搶爹的時候提到過司馬光,說司馬光和龐太師是忘年交,倆人關係好的不要不要的。

前些年司馬光的父親去世,龐太師待這個忘年交跟親兒L子似的,比龐迪那個侄子還看重。

太師升任樞密使,升任之後立刻舉薦司馬光任館閣校勘,皇帝不準許沒關係,一次不準就舉薦兩次,兩次不準就三次,幾l次舉薦之後司馬光還是成功走馬上任,司馬光也就是那個時候兼任了太常禮院的一把手。

大宋的官職差遣製度很複雜,同一個差事要設好幾l個官職來製衡,同一個人又能兼任好幾l種差事。官職用來定品級俸祿,差遣來決定到底乾什麼活兒L。

麻煩,相當麻煩,他進京快一年了都沒搞懂隔壁包大人身上的官職差遣到底是什麼情況。

回歸正題,繼續說司馬光和龐太師。

龐太師官居高位的時候提拔司馬光,龐太師被貶的時候司馬光也是不離不棄。

官場上起起落落很正常,龐太師也逃不過去,他被貶到鄆州當知州,司馬光跟著去鄆州當典學,他被貶去並州當知州,司馬光跟著去並州當通判,他起複回京,司馬光也跟著回京城。

總之就是去哪兒L都跟著,

當年倆人在西北,大宋和西夏正在休戰,司馬光認為不應該讓邊地百姓和西夏通商,還要修建堡壘來防範西夏,龐太師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於是一邊禁絕邊民和西夏互市一邊琢磨如何修堡壘。

修堡壘來駐防有利有弊,司馬光覺得修築堡壘很有用,但也有人覺得勞民傷財不願意修,不過最終決定權在龐太師手裡,龐太師肯定是向著司馬光。

沒想到西北邊境因為修堡壘之事引起宋夏衝突,,龐太師手下一個將軍乘酒出擊結果大敗而歸,將士死傷眾多,那將軍酒醒之後發現闖了大禍就揮刀抹脖子,隻給彆人留了一地爛攤子。

朝廷派禦史去審理那個案子,同時也是去西北考察情況,龐太師是個敢作敢當的人,一人承擔起所有責任,事後被解除了節度使之職,然後貶知青州。

這種事兒L彆人都是有多遠躲多遠,隻有司馬光向皇帝連奏三狀說龐太師是聽了他的意見才決定修堡的,說龐太師完全是出於保家衛國的本心,是發於忠赤不顧身謀,因為過於看重他的意見才導致這個後果,要罰應該罰他,不該罰龐太師。

修堡壘的建議的確是他提的,要罰也的確該罰他,但是架不住龐太師寧肯自己被貶也要保他,於是最後司馬光沒有受到任何責罰,全讓龐太師自個兒L受了。

情深義重,比親兒L子都上心。

咳咳,龐昱說的,可能有點誇張,但是估計也差不哪兒L去。

因為司馬光和龐太師關係好,司馬大人愛屋及烏對龐小衙內也很愛護,愛護的方式就是督促喜歡吃喝玩樂的小衙內讀書。

所以龐昱的話聽聽就行,不是可能有點誇張,而是肯定會有所誇張。

但是有一點肯定沒錯,這事兒L找龐太師過去肯定能救急。

昨天官家召大臣商量這事兒L的時候龐太師應該在場,司馬光不在意彆人的看法還能不在意龐太師的看法?

再不濟他總不能和龐太師當堂吵架。

趙仲針睜大眼睛,“真的?司

馬光真的願意聽龐太師的話?”

他隻聽說過司馬光是個固執的家夥,相當固執,固執到令人發指。

當年仁宗皇帝讓他修起居注,他不願意,連上五狀讓仁宗皇帝收回成命,仁宗皇帝就是不答應。之後仁宗皇帝讓他當起居舍人並同知諫院,他當起居舍人那段時間總共給仁宗皇帝上了一百七十多份奏疏。

足足一百七十多份,天天不是在寫奏疏就是在送奏疏的路上。

而且這事兒L還和他爹有關係,因為司馬光那些奏疏裡有很多都是催仁宗皇帝立太子的。

仁宗皇帝平生最煩朝臣催他立儲,明知道他沒兒L子還催他立儲,什麼意思啊?

但是這事兒L又不能說的太明顯,那樣顯得他心虛沒底氣,於是就以司馬光是真心為國家社稷考慮為由把那些奏疏轉到政事堂壓桌底。

司馬光可好,天天跑去政事堂催著相公們把他的奏疏批了。

風雨無阻,天天去,一點兒L都不誇張。

什麼時候不去了呢?他爹正式被仁宗皇帝收養當兒L子的時候。

這事兒L是他爹娘和祖母一起說閒話的時候說的,仁宗皇帝說司馬光是是真心為國家社稷考慮不是場麵話,人家是真的真心為國家社稷考慮。

他爹登基後想著司馬光有功勞想提拔他一下,這一提拔可好,直接體驗了一把仁宗皇帝當年被奏疏砸臉的感覺。

事情是這樣的,他爹想讓司馬光知製誥但是司馬光不願就職。

司馬大人覺得那是一個掌管起草詔令的差事,不是他的特長,於是連上了九道奏疏全都名為《辭知製誥狀》。

要不是他爹趕緊把那差事給撤了,估計司馬光還能接著寫。

畢竟是能給仁宗皇帝寫一百七十多道奏疏的狠人,這才哪兒L到哪兒L?

小光國公心有餘悸,聽到有辦法能救他爹於水深火熱,當即告彆小夥伴去太師府找龐太師去救火。

聊天暫停,他先去救個爹。

小小蘇揮手送走小夥伴,然後扭頭氣勢洶洶去找他爹算賬。

蘇洵慢悠悠的放下手裡的書,聽完兒L子的控訴,隻有兩個字想說,“就這?”

蘇景殊連說帶比劃,“什麼叫就這?這事兒L很嚴重好吧!”

要不是臭爹不和他說清楚,他剛才就能滔滔不絕侃侃而談,現在可好,他隻能聽小光國公滔滔不絕侃侃而談。

“能有多嚴重?不還是昨天說的那些?”老蘇無奈搖頭,“你要知道,台諫和太常禮院的大臣平時盯的就是朝中大臣和官家,有一點兒L問題他們都能放大,覺得那是天大的問題,官家那麼做會失去民心,會讓朝廷四分五裂,會讓上天因此降罪大宋,所以有一點兒L不對他們都要攔著。”

但是政事堂的相公們不一樣,相公們考慮問題更現實,在他們眼裡官家做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官家能坐穩皇位穩住朝堂。

隻要朝堂沒有因為帝位更迭產生動蕩,其他就都不是問題。

很明顯,這次太常禮院和台諫的做法和政事堂那些手握實權的相公們的想法背道而馳。()

貶了三個算什麼,這事兒L要是再鬨下去,接下來還有的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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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殊托著臉坐在旁邊,“這和昨天說的一樣嗎?爹,您自己說說一樣嗎?”

老蘇歎了口氣,“景哥兒L,你非得讓爹把話說的那麼直白才能聽懂嗎?”

連這點兒L都看不明白,將來入朝為官怎麼鬥得過那些老狐狸?

小小蘇委屈巴巴,“您不說清楚,我哪兒L聽得懂?”

無緣無故他為什麼要鬥朝中的老狐狸?不應該躲在旁邊當透明人看老狐狸們互相給對方使絆子嗎?

彆說他現在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太學生,就算他考中進士開始當官,想和朝中那些大臣打擂台也要等個幾l十年。

就說老爹的本事在家完全發揮不出來,隻寫文章完全不夠,得去考個製舉然後走富相公的走過的路才行。

考不上進士怎麼了?考不上進士也不耽誤他當宰相!

老爹不努力,兒L子徒傷悲,他連當官一代的機會都沒有,誰有他可憐?

蘇洵聽著兒L子碎碎念,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想把人踹出去。

他有多大本事他自己清楚,說起來頭頭是道,真把他放到那個位置他不一定能做好。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以旁觀者的角度能看出那些彎彎繞繞,讓他入局他不敢保證還能和現在一樣清醒。

朝堂那麼危險,動不動就要貶謫出京,他一介白身留在京城當個舒舒服服的閒人不行嗎?

蘇景殊想想他爹噴人的本事,覺得他爹的考量也有道理。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越是沒有功名越能放開了噴人,要是入朝為官還真不敢這麼噴。

太得罪人,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著想也得收斂著來。

算了,當官耽誤寫文章。

小小蘇拍拍胸口,沒關係,老爹不想努力還有老哥,他有印象,一哥當官一路貶貶貶,三哥當官卻有出頭的那一天。

足足兩個哥哥!夠他抱了!

什麼?自己努力?

那得等到他考中進士再說,連進士都考不中根本沒有努力的資格。

製舉啊?製舉比科舉還難,那是給偏科的天才準備的路,他還是老老實實走科舉吧。

蘇景殊被老爹掃地出門,熟練的推開窗戶爬進屋,“爹,小光國公去太師府找龐太師去救火,您覺得成功的可能性有多高?”

老蘇捏緊拳頭,看著從窗戶爬進來的糟心兒L子額角直冒青筋,“蘇景殊!你還是三歲小孩兒L嗎?”

小小蘇鼓了鼓臉,“誰讓您不開門?”

眼看老蘇開始找趁手的東西揍人,蘇景殊趕緊從窗台上跳下去,“我不問了,爹您繼續看書,我有事去趟開封府,您關好窗戶彆吹風哈~”

他聽說司馬光執拗起來八頭牛都拉不回來,不過龐太師不是尋常的牛,那

() 是待他如親子的老父親牛,應該沒問題。

能讓龐昱提到的時候比說龐迪還要咬牙切齒,應該不單單是司馬光見了他就催他讀書。

……吧?

蘇景殊想了想,莫名感覺對龐小衙內而言搶爹可能要排在逼他讀書後麵。

畢竟龐太師疼兒L子眾所周知,不管有多少人和他爭寵,他都是龐太師唯一的親兒L子,這一點誰來都改不了。

但是龐迪是個武將沒法催他讀書,司馬光的學問,唔,後世的學生應該都聽過《資治通鑒》。

聽說司馬光前些年還在國子監當直講,這幾l年身上官職差遣多了才不再管國子監那邊,而是改任天章閣待製兼侍講,不管什麼時候身上講書的差事都沒少過。

龐昱落到他手裡,嘶,慘啊。

幸好那不是他親哥,不然天天被壓著讀書,龐小衙內怕是撞牆的心都有了。

蘇景殊一邊走一邊感慨,今兒L天氣很好,走進府衙抬頭就能看到一襲紅衣的展貓貓在房頂上眯著眼睛曬太陽。

年底忙的是文職,不用整理文書的衙役和護衛巡邏完就能歇著,展貓貓官職高,巡邏的活兒L也不用天天乾,有案子的時候他跟著忙,沒有案子的時候就各種躲閒。

開封府最清閒的人,沒有之一。

和什麼事情都要管的公孫先生簡直是兩個極端。

展貓貓啊展貓貓,你再這麼吸引仇恨下去,開封府鐵三角可能就不鐵了。

蘇景殊搖頭晃腦的走過長廊,然後屁顛屁顛去給公孫先生幫忙,他不要潤筆費,先生讓他乾慢點就行。

展昭舒舒服服的躺在房頂,看著蘇小郎進來之後直奔書房掩唇打了個哈欠,歪歪腦袋看著緊隨其後落在院子裡的白玉堂,伸了個懶腰隻當沒看見。

他在房頂上不是單純的偷懶曬太陽,而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任何宵小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白五爺是熟客,不算宵小不用管。

白玉堂瞪了一眼房頂上的臭貓,轉身也直奔書房而去。

哼,他又不是為了臭貓而來,愛理不理。

“五爺!()”蘇景殊對他的八卦源頭白五爺報以熱烈的歡迎,立刻放下筆將人迎進來,五爺,是不是西北又有動靜了?⑨()_[(()”

彆看這是開封府,開封府的消息還沒有白五爺來的靈通。

“有點小道消息。”白五爺規規矩矩的朝包大人打招呼,然後神神秘秘的說道,“包大人您知道陸詵嗎?聽說西北有個叫陸詵的官要彈劾西北軍的將領不聽指揮擅自行動,彈劾的奏疏有沒有送到京城不知道,反正人已經被狄將軍給控製起來了,估摸著得等到打完仗才會把人放出來。”

“可是延州守帥陸詵陸介夫?和種諤種將軍一同鎮守青澗城的陸詵?”包拯皺起眉頭,等到白玉堂點頭眉頭皺的更緊,“果然……”

蘇景殊不明所以,“包大人,那人怎麼了?”

包拯沉聲解釋道,“陸介夫為官清廉,但是在對外政事上一直主張議和,甚至在遼國大軍壓境時仍反對勞師屯戍,生怕激怒敵國導致兩國開戰。”

蘇景殊:???

白玉堂:???

白五爺脫口而出,“那他當哪門子的守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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