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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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愛熱鬨,來京城這麼些天就沒閒下來過,要麼去勾欄瓦舍包場聽書要麼去開封府問問有沒有他能抓的江洋大盜,江洋大盜沒抓住幾個,京城各大勾欄瓦舍的說書先生水平如何讓他打探的一清二楚。

京城有禁軍守衛,還有鐵麵無私的包青天,沒有哪個江洋大盜敢在京城周邊肆無忌憚的行凶,想在京城抓江洋大盜不如指望開封府遇到棘手的案子人手不夠需要幫忙。

奈何派去北地談判的使節團大勝歸來,展昭已經從大名府回來,開封府暫時又沒有遇到棘手的案子,於是留給白五爺的就隻剩下玩了。

白玉堂以前聽到朝中的熱鬨隻會幸災樂禍,這次涉及到狄青狄大元帥,幸災樂禍之外還多了幾分憐憫。

戰無不勝的大將軍又能怎樣,回到京城還是要被長輩搓扁揉圓。

不像他,從來沒人催哈哈哈哈哈哈哈。

“聽說朝中有人起哄讓官家給狄元帥賜婚,不過被官家給拒絕了。”白五爺的消息非常靈通,連朝堂上的各種八卦都瞞不過他,“官家說成親這種事情還是得小兩口能看對眼,可以看對眼之後再讓他賜婚,盲婚啞嫁還是不必了。”

樂平公主之前還不是盲婚啞嫁呢都搞成那樣,他可不想犯和仁宗皇帝一樣的錯。

“狄娘娘給他找了那麼多相親對象,官家還等著賜婚,狄將軍這次怕是逃不過去了。”蘇景殊笑的不行,果然快樂要建立在彆人的痛苦之上,和狄將軍回京後要麵對的可怕場麵相比,開學什麼都不是。

天氣漸涼,要是下雪的話可以來個賞雪宴,梅花開了可以來個賞梅宴,就算什麼也沒有,狄娘娘隨便找個理由都能將適齡的小娘子們喊到家裡來個不知道是什麼的宴。

本朝武將的地位的確沒有文臣高,重文輕武歸重文輕武,也沒見哪個武將娶不到媳婦。

再說了,武將地位低和狄青有什麼關係,那可是狄青,和尋常武將能一樣嗎?

那是西北邊境定海神針般的戰神,西夏境內能止小兒夜啼的麵涅將軍,最最重要的是,狄大元帥長的好啊。

驍勇善戰英姿颯爽,看一眼就能下兩碗飯。

彆說人家是鎮守西北邊關的大元帥,就算是個目不識丁的白身也有小娘子前赴後繼想嫁。

要不是狄大元帥一直以“成家事小,國之安危事大”為由推脫不肯成婚,以他的年紀孩子都能滿街跑著玩了。

可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不,離京大半年又被喊回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小蘇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明天去上學也不難受了。

上學好上學妙,上學還能從同窗那兒聽八卦,在家自由但是在家沒有消息來源,大宋沒法不出門便知天下事,想看熱鬨還是得出門才行。

就算開學就要考試也沒關係,區區考試完全無法打消他對看熱鬨的熱愛。

白玉堂閒著沒事兒乾,甚至已經計劃好等狄青回京悄悄跟在他身邊看熱鬨,“京郊彆

院我去過,那兒樹多牆也多,特彆適合躲人。”

八王府和狄青的府邸他沒去過,但是都是京城的宅邸應該差不太多,多去幾次就摸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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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殊抬頭看看他們家的牆頭,再看看他們家的樹,小聲提醒,“五爺,馬上就是冬天,樹葉都掉光了沒法躲人。”

蹲牆頭就行,沒必要靠太近,萬一被發現不好收場。

展昭已經回京,他應該不想親身上陣表演貓捉老鼠。

白五爺無所畏懼,“放心,五爺知道輕重,不該聽的絕對不聽。”

他隻聽好玩兒的,朝堂大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絕對出門就忘,堅決不在腦子裡多留。

蘇景殊:……

那是想忘就忘的嗎?

小小蘇搖搖頭沒再多勸,白五爺的行走江湖多年,爬牆頭的經驗比他走大門都多,他又不懂武功,這種事情他來勸就是多餘。

大不了就多看一出禦貓智擒錦毛鼠,正好讓他攢素材寫新本子。

話本子要與時俱進,同樣的事情一直講聽眾會有意見,想要保住人氣就得抓熱點。

在包青天的世界觀裡,開封府鐵二角和江湖上頂尖的大俠都是常青樹題材,連他這個不混江湖的聽到南俠北俠丁氏雙俠還有陷空島五鼠都能說上幾句,消息更靈通的茶館戲樓能說的就更多了。

沒有記錯的話,包青天裡還有個五鼠鬨東京的故事。

可惜時間太長隻記得個名字,完全不知道五鼠鬨東京是怎麼鬨的。

難道是五爺打頭其他四位緊隨其後,打了小的來大的,打了大的來老的?

想不明白,大概得等五鼠鬨了東京才知道。

“五爺放心飛,出事自己背。”小小蘇鄭重其事的說道,“等將來事情塵埃落定,本文豪親自動筆給大家寫禦貓智鬥錦毛鼠,保證全城的說書先生求著說,沒準兒還有書坊來找本文豪談合作呢。”

大宋的印刷出版非常發達,同樣朝廷查的也很嚴,雖然朝廷查的嚴也擋不住各種盜版私印,但是他這麼遵紀守法的好孩子肯定不會主動犯事兒。

要麼就書坊正兒八經的和他合作,要麼就寫完拿給說書先生賺個零花錢算了。

反正他不缺錢,寫話本子隻圖開心。

白五爺很不高興,“有你這麼說的嗎?就不能是錦毛鼠東京戲禦貓?”

“都行都行。”小小蘇回道,“我都能寫,就看五爺會不會被朝廷通緝了。”

白玉堂:……

“景哥兒,你長這麼大真的沒被打過嗎?”

“怎麼可能?我爹天天拎著藤條想揍我,五爺你知道的啊。”蘇景殊一拍額頭,“對了,藤條還沒掰斷呢。”

他們回京城的路上商量好的用故事裡的高光戲份來換五爺幫他掰斷藤條,結果五爺進京後就見不到人影,他忙來忙去也把這事兒給忙忘了。

如今兩個月過去,家裡的藤條一根都沒斷。

白玉堂捏捏下巴,“先攢著,反

正你馬上要去太學不在家住,家裡的藤條暫時用不著。”

他用勞力換了足足十個高光戲份,現在一個高光戲份都沒見著,他得攢著先見著戲份再付賬。

以前的高光戲份不算,得以後的戲份才行。

讀書人心眼多,臭小子彆想忽悠他。

“白五爺聰明機智舉世無雙,誰能忽悠的了您啊?”蘇景殊攤攤手,“行吧行吧,那就先攢著。”

五爺說的有道理,他去上學不在家住,家裡的藤條的確用不著,現在掰有點早,過年之前再掰也來得及。

兩個人肆無忌憚的說著“見不得人”的交易,絲毫沒有注意到老蘇來了又走又過來。

剛才是空著手來的,現在手裡拿了根又粗又長的藤條,“呦,景哥兒待客呢?”

蘇景殊:!!!

白玉堂:!!!

白玉堂看到蘇洵手裡的藤條心道不好,匆忙打了聲招呼腳底抹油縱身飛走,堅決不摻和老蘇教訓兒子。

看這氣勢洶洶的樣子,難不成是發現上次那些斷掉的藤條都是他乾的了?

不、不對,是景哥兒乾的,他隻是個空有一把子力氣的苦勞力,主意都是景哥兒出的,這事兒和他沒關係。

可憐的景哥兒,彆怪五爺見死不救,這都是你自己作的。

蘇景殊:QAQ~

“爹,有話好好說,大好的日子您動什麼藤條?”

蘇洵原本隻是過來看看臭小子收拾的怎麼樣了,沒想到過來一趟還能聽到點新鮮消息,“既然是大好的日子,那你來說說爹那幾根藤條是怎麼斷的?”

藤條這種東西不容易斷,家裡備上幾根能用好幾十年,沒準兒還能當傳家寶傳到下一代。

這小子倒是機靈,犯事兒之前先找人把家裡的藤條給掰斷,掰斷就沒法挨揍了嗎?

老蘇越想越氣,懶得聽這臭小子狡辯,趁他還在家連著之前躲過去的那些頓打一起揍了,免得下次要找藤條隻能看到滿地半截的藤條屍體。

小小蘇:!!!

“娘——救命——”

躲在牆根底下的白五爺聽到動靜後怕的拍拍胸口,還好他跑的快,不然景哥兒開口向他求救他還真沒法拒絕。

秋風卷起落葉,京城的氣氛卻和蕭條扯不上半點關係。

狄青回京,全城的百姓都盼著去城門處迎得勝歸來受賞的大功臣。

勾欄瓦舍的說書先生不再痛斥裹腳,不再張口就是開封有個包青天,也鮮少再講二國五代,不約而同全都換成了狄青狄大元帥。

——話說西夏黨項人時不時寇邊犯境,動不動就琢磨著南下牧馬問鼎中原,和北邊遼國契丹人一個德行。

——遼國和大宋簽訂了合約好歹會遵守,黨項人無恥至極,簽了合約拿了歲幣卻還是時常犯邊,幸好他們大宋有平西大元帥狄青鎮守二關。

——狄大元帥用兵如神所向披靡,打的無禮番邦聞風喪膽,要不是有狄大元帥在,西北邊

城的百姓也過不上太平日子。

……

城裡各大勾欄瓦舍門口的招子都換成了和狄青有關的戲名,這個講狄將軍大破西夏,那個講狄將軍用兵如神,要不是西夏現在仍是大宋的心腹之患,說書先生們甚至能編出狄青夜闖敵營生擒西夏狼主的戲碼來。

然而民間對狄青越是推崇,朝中就對狄青越不放心。

不說朝堂大臣的態度,隻太學和國子監的學生就有很大一部分覺得狄青聲名太過不是好事。

周青鬆伸了個懶腰,“他們說狄將軍擁兵自重功高震主,西夏那邊對他頻頻利誘,隻要他願意給西夏效力,高官厚祿嬌妻美妾任他挑選,要是高官厚祿和嬌妻美妾還不夠的話,封王也不是不能以。西夏給的條件那麼好,不少人都覺得狄將軍私底下可能已經答應為西夏效力。”

蘇景殊的白眼差點飛上天,“心臟的人看什麼都臟,他們自己能為高官厚祿叛國就覺得彆人也一定會叛國是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誰說不是呢。”周青鬆歎氣,“聽說官家這次召狄將軍回京不單單是為了封賞,還因為朝中有大臣彈劾他和西夏有秘密交易。”

要是彆人彈劾也就罷了,偏偏彈劾他的是兩朝元老文彥博文相公,他的意見官家不能不聽,隻能找個借口將剛剛打了勝仗的狄青召回京城。

蘇景殊扯扯嘴角,“真有人相信狄將軍會勾結西夏?”

周青鬆重重點頭,“真的,而且還不少。”

蘇景殊:……

很好,知道他們都是為了高官厚祿不惜叛國的叛國預備役了。

如果狄青是曆史上的那個狄青,他們不相信狄青忠君愛國還能硬往人家身上扣各種莫須有罪名,問題是如今這位狄青狄將軍有個當王妃的姑母,他傻了才會叛國。

八王府的狄娘娘是狄青父親的姐姐,也是他唯一一個在世的親人,狄青對這個姑母很是敬重,直接將姑父姑母當親生爹娘來孝敬,怎麼可能為了西夏的高官厚祿就叛國。

高官厚祿而已,他在大宋也有好不好。

平西統鎮大元帥、馬步軍副都指揮使,這已經是大宋武將的天花板,再升就隻有正指揮使或者進樞密院。

狄青還年輕,將來的事情都說不準,正經曆史中的狄青都能進樞密院,雖然很快就被排擠出來了,但那也是進了。

正史中的狄青能進樞密院,他們這兒的狄青肯定也能。

他們狄大元帥在大宋有高官有厚祿還有當王妃的姑母,但凡腦子清醒都不會覺得他會叛國。

每日一感歎:大宋藥丸啊!

周青鬆聳聳肩,“沒辦法,怪隻怪狄將軍是個武將。”

他要是個文臣,天下讀書人能把他捧上天。

可惜他是個武將。

“青鬆兄,你不覺得你這話有點不合邏輯嗎?”蘇景殊指指腦袋瓜,“什麼是文臣?什麼是武將?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

打仗本身就是武將的活兒,不能武將拚死拚活把仗打完最後

還得把功勞拱手讓給文臣,欺負人也不能這麼欺負好吧。

“我就是說說。”周青鬆坐正身子,壓低聲音說道,“景哥兒,我有預感,狄將軍在西北鎮守邊關的時候朝中彈劾他擁兵自重功高震主,狄將軍披星戴月趕回京城,朝臣還會找出彆的理由來彈劾。”

不管你狄青有沒有犯錯,反正他們就是要彈劾。

武將,嘖,活該被彈劾。

咳咳,這不是他的想法,他隻是覺得朝中那些大臣,尤其是台諫那塊兒的大臣都是這麼想的。

或許還要加上一部分沒有功名但是自認為眾人皆醉他獨醒的讀書人。

蘇景殊小聲嘟囔,“在大宋當武將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擁兵自重?兵不知將將不識兵怎麼擁兵自重?

他都想不出來狄青怎麼用那樣的兵去打仗,還打了勝仗,武曲星君下凡也不過如此,這樣天生將才放到西夏或者遼國他們能高興死,大宋可好,人家忠心耿耿為國效力他們還嫌棄上了。

有點自知之明行不行?

周青鬆連忙捂住他的嘴,“噓,彆胡說。”

這幾天太學的氛圍可不怎麼好,要是說錯話被彆有用心的人聽到他們就慘了。

蘇景殊蔫兒了吧唧的閉上嘴巴,是他太天真了,忘了還有這出。

要是狄青回京單純是接受封賞多好,人家打了勝仗風光回京,回來看到的卻是各種質疑陷害,不想叛國也能被刺激的要叛國。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以他的本事哪兒去不得,何必要留在大宋受這個窩囊氣?

也不知道狄將軍這會兒有多傷心。

小小蘇是個共情能力很強的小孩兒,雖然沒趕得上狄青回京萬人空巷的場麵,但是替人傷心的時候能比正主還傷心。

周青鬆拿他沒辦法,“又不是所有人都覺得狄將軍不好,還有更多人為狄將軍感到驕傲,要不咱們待會兒出去轉一圈,看看街上的百姓是怎麼誇狄將軍的緩一緩?”

不然去院子裡和那些意見不一致的同窗吵架也行,有什麼不讚同的直接和他們吵,吵開心吵儘興,吵完了心情就好了。

反正全太學他年紀最小,就算吵架吵出火氣也發展不到拳腳衝突的地步。

蘇景殊打起精神,“走!出去吵架!”

他蘇景殊今天就要舌戰群儒!

狄大元帥不知道太學中有多少學子為他唇槍舌戰,也不在乎京城裡有多少覺得他擁兵自重不安好心的朝臣,他現在隻想趕緊把眼前的事情應付過去。

他把姑母當母親來孝敬,姑母也把他當兒子來疼愛,可是來自姑母的疼愛太多,他實在有點承受不來。

八王爺笑眯眯讓他們姑侄倆坐下說話,“夫人,狄青在麵聖之後立刻就趕來見你,可是一點兒時間都不敢耽誤。”

“來,讓姑母好好瞧瞧。”狄娘娘拉住侄子來來回回仔細打量,生怕這孩子在外麵打仗受了傷卻不肯和她說,“邊關苦寒,沙漠裡的風把你的

臉都吹皺了。”

戰場上所向披靡殺的敵人聞風喪膽的確威風,可她是狄青的親人,寧願孩子平平安安過一輩子也不想讓他去戰場上搏前程。

刀槍無眼,萬一不小心缺胳膊少腿兒可怎麼辦?

狄娘娘拿起帕子擦擦眼淚,狄青每次離京她都擔心的不行,可她又不能攔著狄青不讓他去。

狄青去西北是為國守邊關,她身為大宋的王妃如何能開口去攔?

狄娘娘有些哽咽,“青兒,你那些邊疆的弟兄們怎麼沒好生照顧你?瞧把你辛苦的,都餓瘦了。”

狄青聽的頭皮發麻,但又沒法反駁,隻能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來應對姑母哄小孩兒一樣的說辭。

西北邊陲本來就經常刮大風,他又不是小姑娘,臉被刮皺了也沒什麼,刮皺了也不影響他是英俊瀟灑的狄大元帥。

長的太好在戰場上不是好事兒,他剛從軍的時候因為長的好老有人拿他的臉說事兒,更糟心的是上了戰場敵人也不拿他當回事兒,氣的他抄起弓箭上馬就是一通亂殺,誰笑話他他射誰,殺的對麵鬼哭狼嚎沒怎麼打就落荒而逃。

因為模樣太好,他特意打了個青麵獠牙的青銅麵具來帶,麵目猙獰能止小兒夜啼,現在去西北打聽,不少人都覺得他狄青是個五大二粗青麵獠牙的巨靈神下凡。

巨靈神是開辟河道的神祗,他是為大宋衝鋒陷陣的將領,說他是巨靈神下凡完全沒毛病。

姑母這一見麵就說他的臉被沙漠的風給吹皺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嬌養閨中的女娘。

他出門好歹有麵具擋著,身邊的兄弟們可沒有麵具,那些家夥在西北待幾年後才叫滄桑,臉上的皺紋比他多多了好吧。

而且他是個二十多歲的大男人,哪裡需要兄弟們照顧,他去照顧那些不省心的還差不多。

總之就是,他在西北過的非常順心非常好,比在京城自在的多,姑母多慮了。

八王爺看狄青實在尷尬沒忍住搖搖頭,“夫人,行軍打仗馬不卸鞍,狄青那些個部下都粗手大腳怎麼照顧他?再說了,狄青都這麼大的人了,還需要照顧嗎?”

八王爺拍拍狄青的肩膀,比劃了一下他們倆的個頭,“夫人你看,這孩子比我都高。”

狄青再次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那什麼,姑父,不會解圍可以不解,您這話讓人更沒法接。

“我和狄青說話,你不要多嘴。”狄娘娘嗔怪的瞪了八王爺一眼,“就算青兒胡子白了,在我眼裡他也還是那個在街頭浪蕩拿打架當飯吃的臭小子。”

八王爺摸摸鼻子,不打擾他們姑侄倆說話,躲去旁邊喝茶去了。

狄青:地縫呢?有地縫給他鑽嗎?

他不愛待在京城就是因為這,朝中的勾心鬥角哪兒有姑母可怕,隻要姑母不再天天把他當小孩兒,讓他去朝堂上舌戰群臣他都不怕。

狄娘娘心心念念讓狄青成家,在狄青回京之前就找了各種由頭邀請京中適齡女子賞花赴宴

她的要求也不高,隻要能和狄青安生過日子,家世樣貌都差些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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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可憐的侄子自幼父母雙亡,世上隻剩下她這個姑母,她沒法看顧這孩子一輩子,隻盼著能看到他成家。

京城有他的將軍府,府裡冷冷清清沒有人氣兒,看家護院的都是老兵,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一直這麼下去可如何是好?

狄娘娘想起這事兒就發愁,這次無論如何也得讓狄青成了親再走,“青兒,姑母這次給你選了個好姑娘,過些天那姑娘要去廟裡上香,你們二人遠遠的見上一麵,可好?”

狄青是武將,家中還沒有雙親,選媳婦她也不好選條件太好的。

刑部何尚書家的女兒自幼沒娘,家事女紅樣樣精通,何尚書喪妻之後沒有再娶,她一個小姑娘愣是將府裡打點的井井有條。

她提前問過了,何尚書雖是文人卻並不會瞧不起武將,將來小兩口成親狄青也不會在老泰山麵前抬不起頭。

八王爺點頭附和,“是這樣,何尚書今天還因為狄青和文相公大吵一架,是個清醒明理的爽快人。”

狄青倒不是不想成家,主要是他時常要出去打仗,武將的地位在朝中也尷尬的很,一來二去就這麼拖延下去了。

姑母這般為他操心他也不好拒絕,左右隻是遠遠的見上一麵,能成就成不成也沒什麼,西北那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生亂子,不行的話他再找借口離開就是。

狄娘娘看到狄青點頭又有些想落淚,這些年來聘禮她都準備了好幾套結果就是送不出去,愁的她白頭發都出來了。

如今官家那邊說了隻要狄青願意就能賜婚,官家賜婚是光宗耀祖的榮寵,她也算對得起早逝的哥哥嫂嫂。

“夫人,家門出此棟梁之材該高興才是,你怎麼又掉眼淚了?”八王爺無奈,悄悄給狄青打了個手勢讓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然後仔細給他們家夫人背狄青這次得到的獎賞,“夫人,狄青已經出息了,他爹娘泉下有知也會高興,快彆哭了。”

狄青收到暗示溜的飛快,直到出了八王府的大門才鬆了口氣。

真的,比起京城,他還是更喜歡在西北吹風。

寧可讓西北的風吹皺他的臉,也不願回京城享受榮華富貴。

這榮華富貴代價太大,他實在承受不來。

刑部何尚書的女兒,他和刑部何尚書沒什麼接觸,不知道何家的女兒怎麼樣,遠遠的見上一麵該不會把人嚇跑吧?

狄青摸摸臉上的刺青,雖然他覺得刺青不損他的英俊,但是姑娘家都更喜歡那種溫文爾雅的俊俏郎君,他這個類型的在京城並不吃香。

再說了,刑部尚書位高權重,那些看他不順眼的家夥願意能眼睜睜看著他娶尚書的女兒?

狄大元帥眯了眯眼睛,覺得他的親事不會那麼順利。

果不其然,第二天就有人衝他發難。

朝會結束,書房裡隻有皇帝的親信大臣,就這麼幾個人吵起來也讓人頭疼的緊。

狄青不著痕跡的打了個哈欠,擁兵自重、勾結西夏,這種罪名他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這麼多年過去也不知道換點新鮮的說辭。

趙曙站起身來,好聲好氣的和這些兩朝老臣講道理,“文相公,你先前說狄青擁兵自重功高震主,又因西夏頻頻利誘所以力諫將其召回,如今狄青聽召就回,為何你又有話說?”

此話一出,八賢王看向文彥博的眼神都變了。

韓琦、富弼、龐籍等人都沒少和軍中打交道,雖然他們也是文人,但是他們最煩的就是動不動就拿武將擁兵自重來彈劾武將。

大宋的軍隊因為防止武將權力過大已經放棄了戰鬥力,如今好不容易出了狄青這麼帶兵打仗的好苗子,還沒等他徹底成長起來就要以擁兵自重的罪名將他打壓下去嗎?

朝廷的確要抑製武將的權柄,但不是一點權力都不給武將留,不然他們怎麼打仗?

文彥博這麼說自然有他的道理,“官家,非是微臣不信任狄青,而是西北一帶狄青私通西夏之說甚囂塵上,是以微臣憂心不已。”

趙曙看了眼低著頭像是睡著了的狄青,再看看非覺得狄青有二心的文彥博,隻想讓他們倆出門打一架,誰打贏了誰有理。

皇帝不說話,八王爺卻沒有繼續保持沉默,“文相公,狄青忠君護國天下皆知,您的憂心不過是杞人憂天,本王勸您適可而止,不要再無中生有自尋煩惱。”

他以前不為狄青說話是為了避嫌,現在這人直接把狄青私通西夏的謠言拿到明麵上,這打的不光是狄青的臉,還有他的臉。

狄青喊他一聲姑父,叛國的話是不是還要帶著他一起叛國啊?

文彥博掀起眼皮,“八千歲,邊防重地何等重要,若西夏有閃失則大宋危矣,既有傳言,我等還是寧信其有莫信其無的好。”

“兵書有雲,兵不厭詐。兩國交鋒,虛虛實實的傳言從未斷過。”韓琦上前一步說道,“狄青數次大破西夏,西夏君臣對他恨之入骨,文相公不要中了他們的離間之計。”

“韓相公莫非以為老夫是老糊塗?”文彥博麵無表情,“有道是礎潤而雨月暈而風,萬事皆有征兆,有道是小心駛得萬年船,武人掌權有違祖宗之法,諸位還是小心些為好。”

眼看著幾個人要在書房裡吵起來,趙曙捏捏眉心直接叫停,“捕風捉影乃是自尋煩惱,狄青的忠心朕一清二楚,這事兒以後就不用說了。”

文彥博皺起眉頭,“官家……”

“好了,此事休要再提。”趙曙抬手製止還想再說什麼的文彥博,提高聲音讓站在幾人身後假寐的狄青有點反應,“此次狄將軍大破西夏進犯,廣備攻城作的武器在戰場上大發神威,料想西夏短時間內不敢再犯。西夏不肯派使臣來京城,諸位覺得大宋派使臣去西夏如何?”

秋冬是異族最喜歡的犯邊時節,中原豐收穀粒盈倉,守不住的話就會變成敵人的糧倉。

早在入秋之前他就讓廣備攻城作加緊製造武器送去西北防線,不管西夏

進犯的是哪座關哪座城他們都討不到好。

騎兵再厲害又能如何,血肉之軀拿什麼擋他們的火炮炸藥?

所謂殺雞儆猴?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火炮沒能用在對遼的戰場上,用在對西夏的戰場上一樣能威懾遼國。

西夏已經不是李元昊在位時的西夏,大宋也不是、嗯、大宋也不再是當年的大宋,士彆二日當刮目相待,現在輪到遼國和西夏擔心大宋不打招呼就發兵。

先前他二催四請想讓西夏的使臣來京城參觀大炮的威力,奈何西夏不給他麵子,如今西夏那邊打了敗仗,願意派使臣來的話最好,不願意也沒關係,他們大宋大人有大量可以主動派使臣去西夏。

上次出使遼國的使臣大獲全勝,朝中不少人都等著出使的機會呢。

狄青掐掐掌心清醒清醒,聲音洪亮一點兒也不像差點睡著的人,“回官家的話,末將以為可以再派人去通知西夏朝廷,若是西夏依舊沒有動靜,大宋也未必不能出兵收複河湟。”

大宋四麵是敵,之前對西北的政策一直是聯合吐蕃來製衡西夏,但是如今的吐蕃也已四分五裂,早已不複唐時盛況,對大宋的助力等於沒有。

如今的大宋也不需要再聯合吐蕃。

西夏已是強弩之末,近些年的頻繁犯邊不能證明西夏軍力強盛,隻讓他們看出了西夏內部已是千瘡百孔。

但凡西夏境內的百姓能活過冬天,他們就不會一到秋冬就發瘋。

雖然大宋如今也是內憂外患,但是不耽誤他覺得如今是一鼓作氣打西夏的大好時機。

不聽話就狠狠的打,打到聽話為止。

趙曙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再問一次,要是西夏還不給正大宋麵子,那就彆怪大宋不講情麵了。”

說實話,他還挺希望西夏不給他們麵子的。

西北一帶本就是大宋的國土,是李繼遷出奔自立又依遼附宋,而後又出了李元昊那個煞星才造成如今二國並立的局麵。

他想收複失地,能讓他收複的失地可不隻燕雲十六州。

文彥博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官家,軍費開銷巨大,國庫已然支撐不住,今冬若有雪災還要賑災救民,怎可輕易動兵?”

彆人打上門他們自然要防,如今遼國西夏都不敢再輕易來犯,他們要做的是將大宋境內的百姓安頓好,不是異想天開的收複燕雲收複河湟。

百姓吃不飽穿不暖,上哪兒給他們弄錢收複河湟?

這回其他人也不反駁了,紛紛表示文相公說的對。

趙曙:……

就知道會是這樣。

年輕的官家實在被這些老臣念叨怕了,看他們又有開口教訓的意思連忙再次喊停,今天的小會到此結束,諸位相公各自去忙,他也忙他自己的。

他知道收複河湟收複燕雲都是異想天開,這不是私底下隻有他們幾個人,朝會上讓他這麼說他也不敢說啊。

吏部考核已經步入尾聲,這些天不斷會有官員進京述職,相公們該忙忙,他肯定

不會添亂。

就這麼定了,散了散了。

趙曙悄悄朝狄青使了個眼色,等書房隻剩下他們倆才稍稍鬆了口氣。

異想天開的事情還是得和年輕人說,換成幾位相公等著他的絕對是照臉噴。

所以狄青到底是怎麼想的,如果朝廷能保證糧草,他能一舉收複河湟順帶著把西夏滅了嗎?

唐時大將沒有滅國之功不敢稱名將,他們大宋沒有大唐的資本,打開輿圖左看右看除了西夏哪個都不好滅,這可是千挑萬選的獨苗苗,狄大元帥不心動?

狄青:……

感覺幾位相公走早了。

朝廷能保證糧草的話他倒是不介意帶兵打仗,或者說,他求之不得。

但是問題就出在這裡,朝廷沒法保證出征的大軍不會在外麵餓肚子。

他在西北守關的時候都經常等不到糧草,出征能有及時的糧草供應才怪。

不是他對官家沒有信心,是他對大宋沒有信心。

官家睜開眼睛看看,朝會上的大臣有幾個像是能支持打仗的?

彆怪他說的難聽,他覺得就現在朝中的氛圍,就算他們能不動刀兵的將燕雲十六州收回來,照樣有人會有人不願意接收。

那些狗東西跪了那麼多年,早就站不起來了。

趙曙看狄青的表情不太對,乾脆利落的收起輿圖,然後溫溫柔柔坐回書案後麵,“剛才都是朕的胡言亂語,軍製尚未改動,國庫暫且拿不出足夠的糧草來供將軍征戰。”

狄青愣了一下,然後目光灼灼看過去,“改動軍製?”

趙曙點點頭,“兵不識將將不知兵弊大於利,幾位相公已經著手起草如何改動,狄將軍回來的巧,過些天就能看到他們在朝會上吵的不可開交。”

狄青緊張的捏捏拳頭,不太確定的問道,“官家,相公們是朝著好的方向改的吧?”

趙曙也不敢保證,“這得看相公們的意思。”

他登基還不到一年,很多事情讓他做主他也不敢做主,何況改動軍製這種大事,相公們吵不出個子醜寅卯他想做主也沒辦法做主。

唉,他之前隻是個多災多難的宗室子,這些他真的沒學過。

狄青:……

相公們會吵架,也就是說他們目前還沒有達成共識。

韓相公的態度他知道,好歹是帶過兵的相公,不至於往壞的地方改。

文相公的態度從剛才的事情中也能看出來,十有八九要繼續打壓武將,對朝廷而言是好是壞他說不準,但是對身為武將的他來說絕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