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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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曙是個新手皇帝,他知道他很新,所以朝堂上的各種事情都是聽的多說的少,生怕哪句話說錯了會讓本就風雨飄搖的大宋更加飄搖。

他是個新手皇帝,大臣卻不是新手大臣,仁宗皇帝在位時都能穩住情況,他怎麼著也不能比仁宗皇帝更差勁。

家裡的臭小子成天拉著他問東問西,一會兒是為什麼大宋境內的劫匪那麼多,一會兒是為什麼西夏遼國老來打他們,一會兒大宋的軍隊為什麼誰都打不過,各種問題層出不窮,有些他能答,有些就算知道怎麼答也沒法答。

大宋各種軍隊中兵卒幾十上百萬,為什麼民間還有剿滅不完的造反起義?為什麼老吃敗仗?為什麼西夏和遼國都把他們當成待宰的肥羊?

十幾歲的小家夥正是異想天開的時候,總不能一層遮羞布都不留。

雖然造成問題的不是他,但是他也知道丟人。

小孩子的問題能糊弄過去,朝堂上的問題卻沒法糊弄。

就拿軍製來說,他自己都沒搞懂大宋的軍製為什麼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如何下手去改?

處處都是問題,根本沒法改好吧。

所以得等相公們吵出結果然後再來說服他,而不是讓他拍著腦袋做決定。

他連京城都沒出過,能做出什麼好決定?

趙曙覺得自知之明這種好東西身為皇帝必須得有,不光他得有,他的兒子們也得有,正好狄青在這兒,那就有請戰無不勝的狄大將軍給那倆臭小子講講西北邊關的情況。

如果軍中涉及到太多不適合小孩子聽的,講講關於收複河湟的計劃也行。

兩個臭小子平時喜歡聽書,說書先生講的比他離譜的多,彆說收複河湟,就是打完河湟打西夏,打完西夏打遼國他們倆都不會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霍去病當年封狼居胥飲馬翰海,他們這才哪兒到哪兒。

儘管講,不用顧忌太多。

狄青:???

為什麼覺得這位官家不太正經?

他剛才說收複河湟是說著玩,沒說真的要收複河湟,就算朝廷能出得起糧草也不行。

幾百年前那片兒是富庶的絲綢之路,如今已經過去那麼多年,河湟一帶早就不複昔日的繁華,除非朝廷願意派人去開發河湟,不然打下來也沒什麼用。

不是說地盤大沒有用,而是沒有百姓在那邊開墾種植,朝廷還要派重兵防備西夏和吐蕃反撲,怎麼看都是弊大於利。

要是朝廷有足夠的軍費供應也還行,大不了就派軍隊過去屯田,問題是朝廷供不起那麼大的花銷,軍隊派過去等不到屯田種出糧食就得餓死。

雖然他對那些動不動就克扣軍隊糧草的朝臣很不滿意,但是那是在朝廷有但是非扣著不發的情況下。

官家即位也有小半年了,不至於連國庫的情況都不清楚吧?

狄青和這位新官家不太熟,他離京的時候仁宗皇帝還沒駕崩,回來後換了個新

官家,說實話他回來之前還真有點緊張。

文相公說的不錯,西北一帶關於他勾結西夏的謠言甚囂塵上,西夏軍隊被他打的抱頭鼠竄,正麵玩不過他就玩陰的,偏偏大宋朝廷還就吃他們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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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軍打了勝仗,好,監軍運籌帷幄用兵如神。

邊軍打了敗仗,切,粗鄙武夫不堪大用。

朝中有許多大臣能為武將仗義執言,但是更多的還是覺得武將哪哪兒都不好恨不得將他們踩進泥裡的酸腐文人。

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好話壞話都讓他們說了,武將就是那大冤種,當牛做馬還得挨罵。

西夏人在邊關散播他通敵的謠言,消息傳到京城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這不,邊關的謠言還沒壓下去,喊他回京的詔書就先到了。

他在回來的路上一直在擔心新官家會聽信謠言把他的差事給卸了,秋冬正是邊關戰事頻發的時候,雖然西夏剛剛吃了敗仗,但是誰也不敢保證他們接下來不會再犯邊。

這時候召他回京,十有八九是朝中彈劾他的太多,新官家壓不住朝中的彈劾隻能把他召回京城穩定局勢。。

要是現在在位的還是仁宗皇帝,仁宗皇帝可能會猶猶豫豫糾糾結結的把他的官職卸了,可是新官家即位之前什麼樣兒他也不知道,彆說他們倆沒有舊交情,就算有交情,麵對那麼多的彈劾也無計可施。

沒辦法,朝臣折騰起來就是皇帝也沒轍。

這時候把他的差事卸了,西夏再趁機犯邊劫掠,到時候邊關百姓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要卸好歹也等到來年春暖花開,這時候折騰不是胡鬨嗎?

狄青很想撬開那些覺得他私通西夏的官員的腦袋看看裡麵是不是全是水,那麼明顯的離間之計他們都信,大宋還能好嗎?

不過現在看來,新官家的態度好像比他預想中的好很多。

但也不正常啊!

趙曙讓人去喊倆兒子過來,看狄青還有些遲疑直接給他吃一顆定心丸,“狄將軍放心,朕相信將軍忠君愛國,通敵之事乃是空穴來風,朕不會放在心上,也不會放任謠言影響將軍的名聲。”

軍國大事他拿不定主意不敢擅自做主,這事兒還做不到的話他這皇帝也彆當了。

所以狄將軍儘管放心,不管朝中有多少彈劾的奏折都沒事兒,來一本他燒一本,送多少他都壓得住。

狄青:!!!

青天大、好官家啊!

短短幾句話聽的狄大元帥心潮澎湃,隻要官家能說到做到,他狄青願意為大宋拋頭顱灑熱血,一輩子不娶妻也要保西北太平。

然而就聽到他們官家繼續說道,“所以狄將軍看中了哪家女娘?有看中的就直說,朕好給你們賜婚。”

嘴上說信任狄青還不夠,還得讓天下人都知道他信任狄青看重狄青,正好狄青還沒成親,這時候賜婚最能打破謠言。

皇帝賜婚對臣子而言是天大的恩寵,他要是不信任狄青會操心狄青

的婚事嗎?

應對之策已經想好,就差狄青找到媳婦了。

畢竟賜婚是為了施恩而不是結仇,要是賜了對怨侶出來他有理都說不清。

狄青:……

怎麼到官家這兒還是逃不過這個話題?

狄大元帥歎了口氣,不管心裡怎麼想,麵上都隻能感恩戴德謝官家愛重。

不多時,趙仲針和趙仲亂來到書房,兩位皇子看到赫赫有名的狄青狄大元帥都激動不已,立刻拋棄他們爹纏著狄青問東問西。

身為大宋兒郎,誰還沒有個光複漢唐舊土的豪情壯誌?

他們不愛聽什麼重文輕武,隻知道將軍保家衛國厲害的很,製衡之術交給長大之後的他們頭疼,現在還是讓他們繼續崇拜能大破西夏的狄大元帥吧。

聽小郎說當初圍剿無憂洞時就是狄將軍帶的兵,無憂洞牽扯出那麼多權貴,狄將軍敢帶兵去清剿無憂洞肯定是個和包大人一樣的大好人。

西北邊關是什麼樣子?西夏人真的天天都在劫掠他們的百姓嗎?

狄青看看自去處理公務的皇帝,後知後覺意識到官家留他除了讓他安心就是讓他看孩子。

行,那就講講西北軍中的趣事兒。

他剛去西北那幾年西夏人的確囂張,朝廷軍隊防不勝防,每每被他們得手還要被嘲諷宋軍無能。

這能忍?

彆人能不能忍不清楚,反正他狄青忍不了。

西夏人劫掠他們的村寨,他就帶人去打劫西夏的營寨,雙方各憑本事,看看誰打得過誰。

後來和那邊打了幾年的交道,西夏人也學聰明了,之後犯邊隻騷擾百姓不劫掠,這樣就算被大宋的士兵堵了也能找理由保住小命兒。

雖然比劫掠好了點兒,但是邊地的百姓還是不堪其擾。

趙仲針捏緊拳頭憤憤道,“他們是故意的,故意激怒大宋好讓他們西夏師出有名。”

趙仲亂鸚鵡學舌,“就是就是。”

“還真不是。”狄青頓了一下,看著兩個單純的小皇子,解釋道,“他們就是單純被打怕了。”

在意師出有名的隻有大宋,西夏異族番邦才不管這些,想搶就搶了還需要找理由?

要不是被他們打怕了,那些西夏強盜們燒殺搶掠一樣都不會少乾。

趙仲亂鼓了鼓臉,“憑什麼大宋在乎他們不在乎,咱們多虧啊。”

狄青聳聳肩,他也知道吃虧,但是大宋是禮儀之邦,他不在乎有的是人在乎,軍中的監軍是乾什麼的,就是關鍵時刻冒出來說這不合規矩那不合禮法的。

兩位小殿下覺得禮儀之邦對上蠻夷吃虧的很,但是他們不知道就算軍中有監軍盯著狄大將軍也有法子名正言順的出兵。

西夏人騷擾百姓不傷人畜,他們悄悄燒幾隻羊放到那群強盜的必經之路上然後說是他們乾的不就得了?

荒郊野地又沒人盯著,他們說那是西夏人燒的就是西夏人燒的,打你就光明正大的打,羊都燒了

再不打是不是還要殺人啊?

隻要火候掌握的好,打完之後那些羊還能用來當慶功宴?[]?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狄大元帥窮怕了,勤儉持軍一點兒糧食都不會浪費,更何況是羊肉。

不過這些就不用講給兩位小殿下了,免得有人說他帶壞小孩兒。

趙曙好歹看過軍報,看過軍報再聽狄青親口講述邊關戰事,不由得再次感歎文人的筆杆子真能顛倒黑白。

狄青說的或許也不能全信,但是監軍送回來的奏報是九成九都不能信。

看來以後各地的監軍不能找那些性子死板的官員擔任,墨守成規之人的確不會放任武將乾壞事,但也會貽誤戰機,戰場上瞬息萬變,還是得心思活絡才行。

隻是心思活絡又容易和武將一起乾壞事,軍中有狄青這樣以身作則的好將軍,還有克扣軍餉畏敵不前隻會做表麵功夫的武將。

監軍監軍,他們要乾的就是監視軍中武將讓他們無法行不法之事。

難辦,實在難辦。

狄青在彆院待到中午,皇帝又留了頓飯才把他放走,放人之前還不忘叮囑讓他早日找個心意相通的姑娘好成親。

狄青:……

唉,躲不過去了是吧?

狄大將軍從彆院出來,雖然因為官家和姑母一起催婚頭疼不已,但是心情卻是難得的輕鬆。

有官家給他撐腰,就算文相公想打壓他也沒法阻撓他回西北。

當然,在此之前他得先成個親,不成親就不能回。

真是的,西北荒涼,哪家姑娘願意和他去沙漠裡吃沙子啊?

狄大將軍很是無奈,不想去衙門也不想回將軍府,進城之後直奔開封府而去。

小半年不見,不知道包大人近況如何,順便問問公孫先生一直不娶妻是什麼感覺。

可惜公孫先生沒人催,不然他們倆的共同語言就更多了。

開封府府衙,公孫策還不知道即將有人過來和他探討單身的感覺如何,正在書房和包拯整理近幾年的卷宗。

吏部考核到開封府,看官家的意思包大人的位置暫時不會動,但是府衙其他部門的官員或高升或外派還得換一批。

狄青過來時,書房裡的卷宗還有半數都堆在地上。

包拯難得笑那麼開懷,“狄將軍,數月不見,狄將軍英挺如昔。”

狄青拱了拱手,一本正經,“包大人,數月不見,包大人風采依舊。”

公孫策:……

您二位這是乾什麼來了?

公孫先生看著倆人相視大笑,等他們笑完才站出來見禮。

幾人各自落座,包拯率先開口問道,“狄將軍倉促而歸,邊城形勢如何?”

外麵的謠言他已經聽過,雖說朝中因此彈劾狄青的人很多,但是官家的態度很明確,所以他並不擔心朝廷會自毀長城。

狄青看包拯對他那麼放心,更加覺得新即位的這位官家是個明辨是非的好官家。

不捕風捉影打壓武將的都是好

人!

狄大元帥將最近的幾次戰事說了一下,然後搖頭歎道,“西夏狼主無時不想寇邊犯境,入秋以來遊擊騷擾不斷,我去彼走,我走彼來,煩不勝煩。”

西夏那邊今年冬天肯定不好過,不然不會騷擾的那麼頻繁,還用出那麼狠毒的離間之計。

邊城是多事之秋,這時候讓他回京他也放心不下,奈何官家傳召不得不回。

包拯對此也是無奈,文彥博文相公鐵了心的認為武將權柄過大害國害民,狄青又是野路子出身,西北稍有風吹草動他就草木皆兵,官家和其他幾位相公勸了很多次也沒能使他回心轉意。

好在入秋之前京城往西北和北邊都送了不少武器,即便將領的指揮出了差池也能靠武器挽回一局,不至於讓犯邊的異族長驅直入打到中原。

“有狄將軍的威名在,西夏必然不敢貿然行動。?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公孫策笑了笑,不知想起了什麼又說道,“景哥兒先前從兵書上看到個十六字訣,‘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當時覺得這話雖然淺顯卻很有道理,現在看來,的確是打遊擊的好法子。”

“先生,用這法子的是我們還好,現在不停騷擾遊擊的是西夏,邊關防備起來實在是焦頭爛額。”狄青歎氣,然後側過身子問道,“先生,景哥兒哪兒看的兵書?裡麵有這十六字訣的應對之策嗎?”

公孫策搖搖頭,“這倒是不太清楚。”

那小子看的書又多又雜,平時想起來什麼都假托是書裡看的,究竟有沒有那些書都不好說。

他哥蘇軾在春闈的時候都能乾出編典故的事情,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小子能正經到哪兒去?

狄青遺憾不已,“下次見了景哥兒去問問,那麼好的兵書怎麼能藏著掖著?”

公孫策看看包拯,兩個人對視一眼,都隻是笑笑沒有說話。

真要有那麼一本兵書還等得到狄大元帥開口問?肯定早已印的滿大街都是了,市麵上沒有那就說明那本書九成九的不存在。

“狄將軍奉詔回京,官家親口說出要為將軍賜婚,不知將軍何時大婚,我等也好上門討一口喜酒喝。”包拯促狹的笑笑,“想必西北軍中也都在等將軍的喜酒喝。”

狄青想起軍中那群牲口忍不住頭皮發麻,彆說軍中,就他府上那些副將親兵都快把他煩死了。

成個親而已,至於天天蕩漾的跟叫春兒的貓一樣嗎?春天還沒到呢!

狄大元帥義正言辭,“強敵未滅,何以家為?”

先定個小目標,滅了西夏再成家。

包拯不讚同的搖搖頭,“狄將軍,所謂治國齊家平天下,大丈夫立身處世,隻要心在朝廷又何須墨守成規?”

狄青撇撇嘴,轉身看向公孫策,“公孫先生,您怎麼看?”

單身人士公孫策:……

這才是狄大元帥造訪開封府的真正目的吧?

公孫策起身朝包拯深深一禮,“聽包大人一席話,學生茅塞頓開,受教了。”

狄青眼睛一亮,“先生想成親了?”

公孫策煞有其事的摸摸胡子,“可惜學生已經老態龍鐘,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包拯:……

包大人歎了口氣,讓人將不知道去哪兒偷閒的展昭找來,這個話題他們仨應該都能談得來。

躺在房頂曬太陽的展貓貓:???

人在房頂躺禍從書房來?

早知如此,他今天就該和張龍趙虎一起去巡街。

狄青看看遊刃有餘的公孫策,再看看聽到成家之事就蔫兒下來的展昭,心裡終於得到了幾分平衡。

很好很好,他們現在覺得煩惱是因為他們年輕,等他們到了公孫先生的歲數肯定能和公孫先生一樣遊刃有餘。

狄大元帥在開封府找到了自信,回到自家府上該頭疼還是得頭疼。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這天落了些小雪,京郊彆院放出了好些張帖子請人去賞雪,上麵還特意注明可以帶家屬。

區區小雪就要設宴,還特意標明要帶家屬,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哪是賞雪宴,分明是相親宴。

奈何宴會是曹太後做主要辦的,京中文人雅士都以收到請帖為榮,收到請帖的家裡都有適齡未婚的少男少女,略一打聽就知道這宴席是怎麼回事兒,斷沒有拒絕的道理。

朝中官員家適齡未婚的兒郎大多都在國子監,所以這賞雪宴開在了休沐那天,蘇景殊在書院裡笑話了半天隔壁放學還得去相親的同窗,回家就發現他爹手裡也有請帖。

小小蘇:!!!

不愧是他爹!就是厲害!

蘇洵笑眯眯的揉揉兒子的腦袋瓜,“要不要跟爹一起去玩玩?”

蘇景殊眨眨眼睛,還真有點兒好奇,“我能去嗎?”

他應該還不到相親的年紀吧?

不讓他相親隻讓他看熱鬨的話,他還真想去看看大宋的群體相親聯誼活動是什麼樣子。

老蘇拿起請帖,指著上麵可以帶家屬的那行字說道,“你娘你姐都不願意去,到時旁人都是拖家帶口隻有爹一個孤身一人多不合適。”

蘇景殊頓了一下,“爹,您這樣顯得兒子我很沒有麵子。”

合著他就是個湊數的擺設唄。

蘇洵放下請帖改口道,“景哥兒再過幾年也該成親了,不如……”

蘇景殊立刻大聲喊道,“我願意跟著爹當擺設!自願的!”

他還小,自由的日子還沒過夠,不想成親!

好歹等他到狄將軍那個年紀再催好吧。

冬日裡的宴會沒有春秋舒適,春秋天出去赴宴不管是曲水流觴還是山間野趣都舒服的很,冬天太冷,隻能待在暖和的屋子裡看外麵,不然沒一會兒就得凍的手腳通紅。

尤其文人愛風雅,覺得穿的太厚影響他們的形象,再冷的天也隻在外麵加一件大氅,絕對不會將自己裹成圓球。

蘇景殊沒這個顧忌,天大地大暖和最大,這年頭醫療條件那麼差,萬一凍感

冒了他哭都沒地兒哭。

反正赴宴的主體是他爹,他隻是他爹的掛件,過去就是蹭吃蹭喝看熱鬨,彆的什麼都和他沒關係。

人家相親要麼有功名要麼有家世,他一沒有功名二沒有家世,進去也是當透明人。

宴席設在皇家彆院,趙大郎趙二郎應該也在,就算找不到能說話的,跟在老爹身邊也沒什麼。

他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兒,相親的宴會重點是那些有相親需求的小郎君小娘子,老爹再愛炫娃也不會在這時候炫。

總結:宴會很安全,當成去冬遊就行。

於是乎,裹成球的蘇小郎就在彆院裡和同樣裹成球的趙大郎和趙二郎不期而遇。

趙仲亂穿著厚厚的衣裳帶著毛茸茸的帽子,和旁邊的趙仲針相比更像個球。

圓滾滾的小團子一路滾過來,蘇景殊正要去“大球接小球”,就看到小團子靈活的繞過他撲到後頭的人身上,“狄將軍!”

小小蘇尷尬的收回手,假裝剛才無事發生。

趙仲針慢悠悠的跟在後麵,“二哥兒聽了狄將軍在西北的戰績,現在已經把霍去病排到了第二位。”

史書上的戰神哪有眼前的戰神實在,自然要把眼前的戰神排在第一位。

狄青彎腰和撲過來的小殿下說了幾句話,然後才走上前拍拍蘇景殊的肩膀,“景哥兒穿成這樣,剛才我都沒敢認。小半年不見,景哥兒長高了不少呀。”

蘇景殊眼睛一亮,“是吧是吧,我也覺得我長高了不少。”

證據不光有門口的劃痕,還有困擾他好些天的腿抽筋。

長個兒時候的腿抽筋,真是痛並快樂著。

趙二郎歪歪腦袋,“小郎認識狄將軍?”

趙大郎戳戳他臉上的軟肉,“無憂洞是包大人和狄將軍一起去剿滅的,小郎當然認識狄將軍。”

趙二郎遺憾萬分的歎了口氣,“為什麼當初沒有拐子把我拐走呢?”

旁邊幾人:……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外麵有風,狄青和他們說了會兒話就讓他們快進屋暖和,順便和蘇小郎約好結束後一起回城,然後才視死如歸的去找那些同來赴宴的賓客應酬。

即便是相親宴也要顧著男女大防,女眷和他們不在一起,而是由女性長輩帶著在暖和的房間裡交際。

小娘子們可以在屋裡交朋友,也可以結伴出去遠遠的看男賓那邊的情況,要是覺得哪位郎君長的好有文采是她們心目中的良人,男方那邊很少有不願意的。

隻要雙方父母都沒意見,這門親事就算成了。

因著女子要守的禮數比男子多,相親時隻能女子來挑郎君,不能讓那些小郎君肆意去對那些小女娘挑三揀四。

正因如此,那些適齡的未婚兒郎都鉚足了勁兒表現詩文才華。

狄青、狄青雖然學過寫詩作賦,但是他實在不擅長這玩意兒。

當初讀書是為了看懂兵書,這些情情愛愛的東西他怎麼寫

啊?

彆人都是風花雪月,到他這兒成了鐵馬兵戈,他自己都覺得格格不入。

唉,他果然還是不喜歡這種場合。

狄大元帥苦哈哈的和一群年紀比他小好多歲的未婚少年郎打招呼,然而招呼還沒打完就被一群人給圍了起來。

朝中大臣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鄙夷武夫打壓武將,這群年輕人還沒有經曆那麼多,見了狄青隻知道這是戰場上殺的敵人聞風喪膽的麵涅將軍,崇拜還來不及,怎麼會鄙夷?

狄將軍平時遠在西北鎮守邊關,好不容易回京一次,快給他們講講西北軍中的情況。

雖然他們都不會投筆從戎,但是他們可以努努力去西北當監軍。

新一代好監軍,絕對不讓武將為難。

狄青:???

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

他倒不是覺得這種場合一定會有人唾罵武夫粗鄙,文人要臉,罵也是在朝堂罵,離了那個場合就隻會寫文章,麵對麵的時候很少會鬨的那麼難堪。

麵對麵罵的太難聽他們會動手,都指著鼻子罵他們粗鄙武夫了,不把這話落實怎麼好意思呢?

正常情況下這種場合不會有人出來煞風景,但也不會這麼熱情。

彆的不說,就隻說他們的年紀,他比這群少年郎大了那麼多,完全說不到一起去好吧。

但是少年郎們不覺得說不到一起去,雖然狄大元帥身居高位比他們厲害的多,但是在相親宴上大家都是來相親的,他們表現的越崇拜就越能讓那些女娘注意到狄將軍,這個忙他們必須幫。

雖然他們不幫忙那些女娘第一眼看到的也是狄將軍。

龐昱和趙清往常見麵就掐,這次難得沒有吵架,而是齊心協力幫助狄將軍成親。

他們倆不用相親家裡自然會安排好親事,但是這次主要是給狄大元帥相親,為了能讓狄將軍風風光光破除謠言,他們硬是冒著嚴寒大早上就出了家門。

等待會兒狄將軍講完西北的遼闊風情,他們就給狄將軍介紹京城的才女。

不是煙街柳巷那些才女,是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

他們悄悄打聽了好些天,手裡頭的消息可多了。

龐昱是求了他姐姐龐貴妃,趙清就更簡單了,直接從他母親狄娘娘那兒打探消息就行。狄青表哥一直不成親,他娘比他找不到媳婦都著急。

狄青剛開始還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看到混跡在人群中的熟悉麵孔立刻猜了個七七八八。

行吧,就當哄小孩兒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不遠處的暖閣中,風華正茂的女娘們挑著窗簾看向外麵,時不時低頭竊竊私語,說來說去都圍繞著狄青狄大元帥。

狄大元帥太惹眼,看到他後很難再把目光放到彆人身上。

隻是看的人多,想嫁給狄青的卻寥寥無幾。

首先年齡上有點不合適,狄將軍一直拖著沒有成親,和他同齡的男子大多家裡孩子都好幾

個了。雖然狄將軍長的好看,但是她們還是想找個年齡相仿的郎君,至少年齡不要差太多。

其次狄將軍父母早亡,成婚後要隨他去西北守邊疆,可她們的父母家人都在京城,嫁人之後直接數載見不到麵實在有些難為她們。雖然狄將軍長的好看,但是他們還是想找個離家近的郎君,至少不要像西北那麼遠。

反正就是,雖然狄將軍長的好看,但是她們一時間真的沒法抉擇。

西北苦寒,她們自幼生活在中原繁華之地,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邊關的日子。

姑娘們的長輩坐在旁邊聽著她們的悄悄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們憂心的也是西北苦寒,這些在家嬌生慣養的孩子們不一定能適應邊關的生活。

幸好狄娘娘和官家沒有直接定下是誰家姑娘,不然就是擔心也得嫁。

出嫁從夫,莫說西北邊關,就算是被貶去嶺南也要跟著。

樂平公主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她們說話,有點後悔今天到這兒來。

好歹是個相親宴,她還想來這兒看看有沒有能入眼的郎君。

這次她自己挑,挑了之後仔細查身家背景,務必把祖宗十八代都查的清清楚楚,絕對不會出現上次那種情況。

來的時候充滿期待,來了之後才發現她期待的早了。

除了狄青其他的全是生瓜蛋子,嫩的能掐出水兒來,她想找的是如意郎君不是如意兒子,還是不要為難自己了。

唉,找個如意郎君怎麼那麼難?

樂平公主起身去旁邊唉聲歎氣,不打擾嫂嫂和狄娘娘發愁。

狄娘娘和曹太後的確都挺發愁,她們原本覺得以狄青的相貌不愁說親,卻忘了和狄青成親要隨他去西北守關。

西北和北邊真定府大名府還不一樣,真定府大名府雖然是邊境,但是好歹屬於中原地帶,西北漢胡混居民風彪悍,京城長大的姑娘怕是受不了那邊的苦日子。

先前看中的那位何家小姐來了之後沒怎麼說話,但是看她蹙起眉頭的樣子顯然也不樂意去那麼遠的地方。

也是,她生母早亡,家中隻有老父一人,何尚書沒有續娶,如今年紀也大了,嫁的近了還能時常回家看看,讓她隨狄青去西北實在有些難為人。

即便人家姑娘家中雙親俱在,想起要去西北邊關隻怕也會日夜流淚。

本來已經夠愁了,愁上加愁可怎麼得了哦。

樂平公主搖搖頭,想著想著忽然靈光一閃,覺得事情好像也不是那麼難解決。

狄青要成親順便辟謠,她想找個容貌出色的如意郎君,直接把他們倆配成一對不就好了?

燈下黑也不能這麼黑啊,怎麼能把她忘了呢?

樂平公主拍拍額頭,感覺自己簡直是個天才,於是立刻轉身回去,“嫂嫂,八嬸,你們覺得我怎麼樣?”

曹太後:……

狄娘娘:……

兩人麵麵相覷,愣了好一會兒才看向毛遂自薦的樂平公主,“樂平,你認真的?”

樂平公主點點頭,“當然是認真的,狄將軍一表人才長的比陳世美好看多了,本公主雖然是二婚,但是本公主模樣不差,還能在彆人欺負他的時候幫著罵回去,娶我回去絕對是他狄青賺了,八嬸您說是不是?”

狄娘娘歎道,“樂平,西北和京城隔著萬裡關山,你在京城長大,從未去過那麼遠的地方,萬一……”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狄青隻是去西北守邊關,又不是這輩子都不回來了。”樂平公主倒不介意跑那麼遠,“萬一他三兩年把西夏給滅了,這不就能調回京城了嗎?”

曹太後:……

狄青自己都不敢說他能三兩年把西夏給滅了。

“樂平,你當真不是在胡說?”曹太後捏捏眉心,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你要是真的願意,官家就真的賜婚了。”

先前一句戲言竟然會成真,這可真是……

“嫂嫂,我當然不是在胡說。”樂平公主眉飛色舞,和兩位長輩通過氣兒就要出門,“您二位先商量著黃道吉日,我去問問狄青的意見。”

狄娘娘哭笑不得,這都要商量黃道吉日了,狄青的意見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