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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仲針對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蘇小郎在他麵前都自愧不如,他還有什麼理由不自信?
沒有!
也就是他現在小很多事情乾不了,等他長大到能獨當一麵,全天下都得為大宋有他這麼個優秀的皇子而驕傲。
到時候大家夥兒就睜大眼睛看著他趙大郎拳打遼國腳踢西夏,大軍出征打出兩個盛唐!
蘇小郎說了,晚上不想做噩夢的話就提前做好彆的夢,白日夢做多了肯定能把晚上的噩夢壓下去。
他!趙仲針!前途無量!
小趙語氣堅定的駁回母親和祖母的質疑,對上兩個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到底還是有些泄氣,“好吧好吧,剛才那些都是蘇小郎說的,他還講了好多更可怕的後果,反正裹小腳不是什麼好事兒,娘,大媽媽,你們得想辦法製止住這種可怕的風氣。”
說真的,爹娘成親那麼多年也沒有其他人插足,家裡這麼些兄弟姐妹也算熱鬨,於子嗣上和仁宗皇帝相比好的不是一點兒半點兒。
爹娘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需要那些宮人靠著傷腳來博得憐愛。
彆院的男人除了他爹就是他們兄弟幾個,爹是娘的,他們兄弟年紀小,完全沒有必要嘛。
他不是指點爹娘的生活,而是實話實說,娘親向來節儉,應該也不可以看著那些宮人光拿月錢不乾活兒吧?
他們現在窮的連皇宮都沒有,重建皇宮需要大量錢財,能省一點是一點,反正不能白花錢。
高皇後抬手在大兒子腦袋上敲了兩下,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
宮人纏腳由來已久,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反正幼時在宮裡住著的時候就見過。
有人說她們學的是南唐後主的舞姬窅娘,窅娘能歌善舞曼妙多姿,李後主專門為她製作了六尺高的金蓮,金蓮上裝飾著珠寶綢帶纓絡,然後命窅娘以帛包裹雙足使雙足纖小屈上作新月狀,再穿上素襪在金蓮台上跳舞,如此使得舞姿更加美麗奪目。
不過當時應該沒有纏足,窅娘也沒有裹腳,她隻是在跳舞的時候用布帛束縛雙腳,不曾真正受傷。
舞姬要靠雙腿來謀生,兩隻腳連走路都費勁還怎麼當舞姬?
大哥兒說的不錯,纏足除了讓男人喜歡之外的確沒好處。
世間男子隻知道女子纏足後的弱柳扶風之姿頗為動人,並不在意纏足會讓女子受多少苦。
以前覺得偶爾幾個宮人纏足沒什麼大礙,讓大哥兒一說才後知後覺意識到纏足不是沒有妨礙,而是她們之前沒有想到。
纏足的女子大多身體虛弱,不然也走不出那般惹人憐惜的弱柳扶風步,母體虛弱的話孩子的身體八成也不會太好,如此一來早夭的可能就會大大增加。
不管是皇家還是民間,沒有人願意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兒養不大就夭折。
高皇後還不是皇後的時候已經經曆過孩子出生便夭折的痛苦,皇親國戚尚且免不了要經曆這些,民間
女子隻會經曆更多。
趙仲針先前說了那麼多纏足風氣擴散開後可能發生的可怕場麵,一籮筐的話加起來都不如一句妨礙子嗣。
“宮人裹足可以立刻叫停,民間卻是不太好管。”曹太後聽到“有礙子嗣”四個字心情複雜,先前被鉛汞丹砂毒害身體,現在又可能有纏足之害,大宋的女兒家真是多災多難。
良家女子看中子嗣,煙花女子卻不會在意那麼多,她們為了生存也沒法在意那麼多。
走一步算一步吧。
曹太後和高皇後低聲商量如何叫停宮人裹足,說實話,她們也害怕裹足的風氣愈演愈烈最後發展到要生生將腳掌掰斷的地步。
掰斷腳掌聽上去聳人聽聞,但不是不能發生。
古往今來為了變美失去性命的人數不勝數,隻要男人喜歡,再痛苦也會有女子趨之若鶩。
現在有部分女子通過裹腳討得男人歡心,其他人看到難免會模仿,你的腳小她的就更小,裹住不夠的話那就狠狠心掰斷,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為了後半輩子能過上好日子,付出一雙腳為代價也值得。
最後的結果就是天下所有女子為了討男人歡心都放棄雙腳,即便有人不願意也拗不過風氣如此。
大家都裹腳你為什麼不裹?那麼大的腳沒人要,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更有甚者直接在女娃兒小時候把腳掌掰斷,小小的娃兒反抗不了大人,再苦再痛也隻能受著。
聽著不可思議,但是這種事情完全有可能發生在將來。
曹太後認為天下男人都是一個樣兒,自私自利隻想著自己,就算有例外也寥寥無幾。
就像官場上一樣,不能指望所有官員都是包青天,同樣的,也不能指望所有的男人都真心愛護女子。
大哥兒說的不錯,防患於未然,等到風氣形成再製止的話就來不及了。
現在是有她們可以操心,將來有沒有人願意操心此事還說不準。
高皇後和曹太後越說心情越沉重,越想越覺得這世道對女子不公平。
想的越多煩惱越多,倆人唉聲歎氣,不約而同將話題轉到蘇景殊身上。
見過女子纏足的人不少,卻從來沒有人想過纏足會給女子帶來怎樣的痛苦,或許連裹足的女子自己都覺得為了往上爬吃點苦值得。
今天天色已晚,明天一早將所有纏過足的宮人召集到一起放腳,還要讓她們知道這雙腳不光是她們的腳,還關乎著大宋的未來。
說之以情曉之以理,讓她們打心裡認為裹腳是不對的,如此才能避免有人偷偷摸摸纏足。
難為蘇家小郎沒見過纏足還能說的頭頭是道,這想法和正常人就不一樣。
那孩子長大之後必定大有所為,不怪他們家大哥兒成天想著找他玩。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蘇家文風昌盛,能把他們大哥兒這皮猴兒帶的穩重些也好。
高皇後看看說完之後就專心致誌玩弟弟的大兒子,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她
覺得穩重二字和他們家大哥兒不沾邊,想要他穩重估計還得等幾年。
趙仲針對來自娘親的評價一無所知,看著弟弟想反抗卻反抗不了隻能鼓著臉氣哼哼的模樣笑的賊開心。
娘親祖母這邊已經敲響警鐘,接下來就是他爹。
纏足涉及到的人數不少,那麼大的事情爹爹不能不知道。
正好讓他再講一講聽來的恐怖故事,不能他一個人擔驚受怕。
說來也怪,聽的時候瑟瑟發抖感覺兩隻腳都不是自己的了,等到講給彆人聽的時候又覺得還不夠可怕,講的時候隻剩下興奮,一點兒害怕的感覺都沒有。
難怪蘇小郎講那麼多也不害怕,原來講故事和聽故事的感覺差彆那麼大。
學到了學到了,從今往後他會努力做個講故事的人。
趙大郎是個愛學習的好孩子,且行動力極強,把氣鼓鼓的弟弟塞回母親懷裡然後立刻去書房找他爹。
太陽已經落山了,爹爹要注意勞逸結合,快停下來休息休息,不能為了政務累壞了身子。
前些天包大人去中牟縣破了個大案,這幾天祥符縣也出了個匪夷所思的案子,祥符縣送上來的卷宗應該剛到刑部,爹爹好奇的話可以聽他來講,他的消息可靈通了。
小小少年郎風一般刮出去折騰官家,高皇後笑著的搖搖頭,趕緊安撫懷裡快要掉金豆子的二兒子。
書房裡的官家:……
彆院裡其樂融融,趙大郎精力無限越講越覺得他有講故事的天賦,決定明天讓宮人放腳的時候由他來做思想工作,一定能讓那些宮人痛哭流涕後悔莫及以後再也不敢裹小腳。
至於民間那些裹小腳的,還得找蘇小郎幫忙才行。
小郎會寫話本子,讓說書先生來幫忙替他們來對那些裹足的女子說之以情曉之以理,不出半個月京城裹腳的女子就能減少一大半。
隻要小郎的話本子寫的好。
等會兒,他是不是忘了問小郎寫過什麼話本子?和那些說書先生有過合作?寫出來的戲在哪個勾欄瓦舍表演過?
不行,改天有空還得去問問,他們要保證話本子上的內容足夠有趣兒才行。
全是說教的話百姓不愛聽,可能一出戲沒講完底下的聽眾就跑光了。
想聽說教可以去學堂,勾欄瓦舍是玩樂的地方,沒人想在戲園子裡聽老夫子講課。
蘇小郎還不知道趙大郎已經幫他想好了下一個故事要寫什麼,等啊等啊等終於等到家裡人回來,看到爹娘和姐姐後激動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
咳咳,誇張手法,倒也沒有真的掉眼淚。
小小蘇委屈巴巴的湊到爹娘跟前,感覺出去這些天他人都餓瘦了。
在中牟縣是忙的沒空好好吃飯,在祥符縣是惡心的吃不下飯,這幾天在外麵的經曆簡直比他來京城一年都、額、好像也比不過京城。
天呐,他這跌宕起伏的人生是正常的嗎?
要不是他家正好在開封府旁邊,他
都要以為他是主角了。
身為被包大人的主角光環波及到的周邊鄰居,他真是與有榮焉。
蘇洵讓兒子叨叨的腦殼疼,雖然他看不出這小子出門一趟哪兒瘦了,但是既然說了那就先吃飯,免得臭小子以後說他這個當爹的不讓兒子吃飽。
臭小子自己不會胡說八道,架不住他的表現會讓人產生誤解,十幾年來他不知道在這上麵吃了多少虧,吃一塹長一智,臭小子彆想再坑他。
小小蘇期期艾艾上前,“爹,這次是真的,不信的話等二伯進京述職讓二伯親自和你說。”
他那麼貼心的好兒子怎麼會坑爹,他們家分明是爹坑兒子。
一家人走到飯廳坐下,趁飯菜端上來的這點時間趕緊說會兒話,待會兒開始吃就顧不上說了。
蘇八娘被弟弟這著急忙慌的樣子逗的笑的停不下來,“好了好了,景哥兒先吃飯,吃完之後再好好說。”
蘇景殊接過筷子,沒說他已經提前在廚房悄悄吃了許多。
他這些天的經曆不適合吃飯的時候說,為了避免爹娘和姐姐都吃不下去,還是吃完再說吧。
蘇洵警惕的往旁邊挪一挪,“景哥兒,中牟縣的案子已經傳遍京城,你要講的可是那盤踞中牟欺壓百姓的念奴嬌?”
蘇景殊點點頭,又搖搖頭,“是,但不全是。”
念奴嬌涉及的受害者眾多,但是京城之前已經清剿過無憂洞,所以包大人去中牟鏟除無憂洞中牟分洞並不會令人驚訝。
鐵釘殺人的案子不知道有沒有在京城傳開,不管有沒有傳開,那件案子也隻是巧合居多,聽眾歎一句“命運弄人”也就過去了。
但是祥符縣的案子不一樣,柳家和顏查散的腦回路異於常人,他們乾出來的事情足夠讓京城百姓議論三個月都議論不出結果。
正常人理解不了神經病的腦回路,最大的可能就是越吵熱度越高,
這就到老蘇閃亮出場的時候了。
柳家和那顏查散滿腦子他們自創的糟粕,需要老蘇這種以筆為刀劍的讀書人大力譴責,不能讓他們那些糟粕傳出去影響正常人。
加油老蘇,當噴子你是專業的!
還有裹小腳,這個得看金大腿那邊進行的怎麼樣。
曹太後和高皇後願意管就不用他們操心,曹太後和高太後不願意管他們再想辦法。
身為紅旗下長大的五好青年,他寧肯被顏查散那等裹小腦的神經病刺激也不願意考看到有人裹小腳。
裹小腦會讓大家覺得他們一家子都是精神病,裹小腳卻有可能影響到全天下的女子,哪邊更嚴重他還是分得清的。
穿越到古代就這點不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踩到完全無法接受的大雷。
估計穿到彆的時代也是這樣,他上輩子接受的教育在那兒擺著,太先進或者太落後都接受無能,除非好好待在他原本的世界,不然肯定會有各種各樣的不適應。
蘇洵不緊不慢的吃著飯,看到兒子越吃越蔫
兒越發好奇他在祥符縣經曆的事情。
二哥自幼嚴謹細致,按理說祥符縣應該是個清平和樂人間福地,難不成那兒比中牟縣還難治理,連他們家二哥都治理不來?
不至於,如果真的是那樣,包大人去中牟辦案的時候肯定會順路去一趟祥符。
既然不是棘手的大案子,那會是什麼?
父子倆吃個飯沒一個用心的,程夫人搖搖頭不管他們,吃完之後就要帶女兒去商議開新鋪子的事情。
馬上就要入冬,冬天適合吃些暖身的鍋子,他們來時從家裡帶了許多辣椒的種子,春天時種下去然後收了不少,秋天的種子也已經種下,可以嘗試著售賣了。
眉州老家喜歡吃辣的很多,不知道京城對辣椒的接受程度如何。
她還沒有決定好是自家開鋪子還是去香料鋪子寄賣,寄賣方便但是利少,還要和彆的鋪子談條件,開鋪子繁瑣但是也會少很多麻煩。
現在離入冬還有近一個月的時間,讓她再好好琢磨琢磨。
蘇景殊看她娘要走連忙放下筷子,“娘,姐,你們不能走,我還沒開始說呢。”
蘇八娘笑著搜搜他的腦袋瓜,“念奴嬌的案子我們已經聽過,不需要你再講一遍。”
“不是念奴嬌,是祥符的案子,二伯剛辦的,還沒有傳出來。”蘇景殊掰著手指頭算時間,“牢裡的人要關兩個月,刑部官員複審之後也隻會在官場上傳播,你們現在不聽的話就隻能到到二伯進京述職或者兩三個月之後了。”
“景哥兒需要什麼好玩的了?”程夫人腳步一轉坐回來,他們家景哥兒遇到好玩的事情不說給全家聽不算完,現在不聽他說,他在飯廳說完還得追到房間裡說。
沒辦法,誰讓她生了個小話嘮。
一家人整整齊齊坐下,等著他們家的書先生開始表演。
然後,三個人就全部陷入了沉默。
難怪景哥兒吃個飯都不安生,這事兒實在是……
蘇洵喝口熱茶壓壓驚,“二哥受苦了。”
幸好他哥沒有因為那個顏查散主動認罪就直接結案,不然得被那一家子坑的前程不保。
蘇景殊握住他爹的手,“爹,孩兒覺得那柳家的教育有問題,需要爹寫篇文章好好罵罵他們。”
蘇洵點頭,“爹正有此意。”
誰家正常人不讓女兒出門?誰家正常人因為女兒見了外男就覺得女兒名節不保?誰家爹因為女兒名節不保就鬨自殺?
有本事放狠話有本事真自殺啊,光用嘴說有個屁用?
蘇八娘聽的心有餘悸,“幸好我沒生在柳家。”
她要是生在柳家,沒準兒都活不到現在。
柳家和那顏查散覺得女子名節大過天,為了名節不要命,他們要是見到有夫妻因為感情不和而和離還不得自戳雙目?
見過神經的沒見過這麼神經的,可怕的是世上竟然真的有讀書人覺得他們的想法沒有錯。
現在有一個顏查散
,將來就會有十個百個千個萬個顏查散,真到了那個時候女人就彆活了,直接生下來就掐死,免得來世上受罪。
什麼人呐?
蘇八娘眉頭皺的死緊,不行,她受不了這個氣,爹能罵她也能罵,她和爹一起寫文章罵,非得把那些讀書人腦子裡的水倒乾淨不可。
程夫人拍拍女兒的手,“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彆多想。”
“娘彆擔心,我沒多想。”蘇八娘反過來安慰娘親,“我就是許久不動筆想寫文章了。”
故事聽完了,剩下的讓爹和小弟慢慢聊,她們回房商量正事兒。
蘇洵目送妻女走遠,轉過身看看縮頭縮腦不敢說話的小兒子,“什麼想法?”
小小蘇縮縮脖子,“想法就是,爹要多寫幾篇文章批判那種想法。”
姐姐現在慶幸沒有生在柳家那種離譜的家庭中,然而在沒有他的世界裡,姐姐真的沒有活到現在。
害死姐姐的是她離譜的婆家,也是眉州“婚姻重母族”的舊俗。
老家那邊很多都是這樣,如果女孩兒有適齡的表兄弟就得嫁給表兄弟,雖然沒有哪條律法規定必須嫁,但是鄉親們都這麼認為,哪家閨女不嫁表兄弟就得被指指點點。
指點歸指點,卻也不會非得把表兄妹配成一對。
要是女孩兒家中有彆的想法,就算母親娘家有沒有娶妻的表兄弟也能另外相看人家。
問題是:他們家倒黴!
他姐是個才貌雙全的才女,從小就被他那惡心人的舅舅看中,每年見麵都得提一句讓姐姐嫁給那個更惡心人的表哥。
程家是眉州有名的富家大戶,當年娘親嫁到他們家是下嫁,即便蘇家這些年生活條件好了不少,程家人也還是看不起他們,覺得蘇家和他們家來往是高攀。
蘇景殊從小就不樂意去程家走親戚,他爹他哥他姐也都不樂意,沒人願意去彆人家被彆人瞧不起,他們又不靠程家生活。
但是那畢竟是娘的娘家,不願意去也必須得去,總不能讓娘親左右為難。
他那個惡心的舅舅為富不仁,在他眼裡和惡霸也沒有區彆,如果不是惡霸,怎麼能乾出強娶的事情?
他們蘇家向來安分過日子,程家既然看不起他們家,何必上趕著讓他們蘇家的女兒去高攀?
他那惡心的舅舅程濬可好,從他姐十五歲的時候就天天上門催,自己上門不算還帶著親朋好友一起上門遊說,看他爹態度強硬不肯嫁女,還聯合官府衙門一起去他家裡施壓。
表妹嫁表哥天經地義,全眉州都是這個規矩,蘇家的女兒憑什麼不嫁他們程家?
蘇家不能主動高攀,但是他們程家主動求娶蘇家不能拒絕,規矩就是規矩,蘇家沒有拒絕的道理。
見鬼的婚姻重母族,這破規矩就該滾的遠遠的,先不說表兄妹之間有沒有男歡女愛的想法,三代內結婚就不合法。
後世的法也是法,是法就能拿出來用,不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蘇景殊以為他們家言辭拒絕就能躲過這個禍事,沒想到他和兩個哥哥就是去出門上了個學,再回家他姐就嫁了又和離回來了。
小小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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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們鬨著玩呢?
兄弟三個被家裡的變故驚的不敢去上學,生怕他們一走姐姐就又嫁出去了。
等他們打聽出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家裡所有人都一致表示不嫁人也很好,沒人規定女子非得家人才能活,他們家養得起姐姐。
程家整日上門求親,親朋好友還有衙門官差都站在程家那邊,按照眉州的習俗八娘的確得嫁給表哥。
蘇洵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韙強留女兒,可女兒終究要嫁人,程家求親搞出那麼大的陣勢,八娘不嫁去程家還能嫁哪兒?
程夫人夾在夫家和娘家之間苦不堪言,八娘自己也舍不得家裡因她家宅不寧,拖延了幾年之後便主動表示她願意嫁。
她以為她嫁過去會好一些,萬萬沒想到更大的磨難還在後麵。
舅舅一家都不好相處,程家自詡眉州豪門,看不起他們小家小戶出身,這些她從小就知道。
小時候家裡條件不好,舅舅舅母在他們跟前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後來他們家條件變好,還在城裡開了食肆和布店,舅舅舅母的反應更加古怪,說什麼書香之家沾了銅臭有辱家門。
有沒辱程家的門他們急什麼?
爹說舅舅這是嫉妒,程家在外公去世之後江河日下,舅舅看不慣他們家的生活變好,所以變著法兒的找茬。
她覺得也是這樣,所以一直帶著弟弟們無視來自舅舅一家的各種刁難。
外公在世的時候舅舅舅母表現的還沒那麼明顯,外公過世後舅舅舅母就差把看不起他們寫在了臉上。
一邊看不起她,一邊還覺得她是個才女非要娶她。
行,她嫁,讓她看看程家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
她有預感,去程家絕對過不長,成親就是走個過程,對麵送來多少聘禮她直接全部帶回去,嫁妝隨便往箱籠裡放點沒用的垃圾就行,不然來回搬還麻煩。
趁弟弟們不在家趕緊嫁,等幾個臭小子回來想嫁都沒法嫁。
可見程家在他們家人眼中名聲有多差。
蘇八娘做好萬全的準備嫁去程家,按照她的想法,怎麼著也得過幾個月,實在過不下去了再和離。
萬萬沒想到她連三朝回門都沒撐到。
程家也是離譜,她沒嫁的時候天天上門求親,她嫁了之後又各種磋磨,像是要把拖延這幾年積攢的火氣全部發泄出來一樣。
以前沒嫁到程家,對程家的了解都來自於爹娘以及逢年過節走親戚,並不知道程家內裡是什麼樣子。
嫁過去之後才發現公公程濬又酗酒又賭錢,婆婆自負蠻橫不把兒媳婦當人,丈夫程之才看上去倒是人模人樣,實際上卻事事為婆婆是從。
婆婆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婆婆讓他捉狗他不敢攆雞,甚至飯桌上婆婆讓他吃他不喜歡的
菜他都不敢拒絕。
八娘在家的時候自由自在,三個弟弟也都整性格分明,爹娘除了在讀書的時候念叨兩句,其他時候管的並不嚴,她覺得他們家是再正常不過的普通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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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到程家之後簡直天天都在震驚,這就是所謂的豪門?
娘親也姓程,沒見娘親身上有那麼多破毛病,欺負誰沒見過世麵呢?
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算了,她剛嫁到程家不習慣也很正常,為了不讓家裡的爹娘為難,她忍。
然後她就發現,忍解決不了問題。
每當八娘覺得她那前舅母現婆婆沒法作妖的時候,她那前舅母現婆婆都能鬨出更大的幺蛾子。
他們家景哥兒兩三歲的時候都知道衣服臟了要換洗,但是她丈夫這不知道,衣服臟就臟,隻要沒人伺候他換衣服,臟著也一樣穿。
婆婆見不得兒子穿臟衣服,上來就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當然,罵的是兒媳婦不是兒子。
“媳婦娶進門就是專門伺候丈夫的,為什麼不及時給丈夫換洗衣服?”
程家自詡豪門,家裡的仆從不在少數,並不缺漿洗衣物的下人。
蘇八娘也是從小被爹娘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嫁到程家本來就受了一肚子氣,沒道理被人欺負到跟前還不反抗。
多大的人了不知道自己換衣服嗎?有本事他出門和同窗宴請也穿臟衣服去。
自己有手有腳非得等彆人操心,家裡缺給他洗衣服的下人嗎?
她不反駁還好,反駁了之後她那婆婆直接怒不可遏,一邊跳腳一邊給她立規矩,讓她以後不光要早起晚睡伺候丈夫給丈夫洗衣服,還要連著婆母小姑子一起伺候。
說什麼嫁到程家就是程家的人,若有怠慢家法不容。
就程家內裡的藏汙納垢,他們還有家法?
氣的八娘直接回娘家,這日子不過也罷。
蘇洵夫妻本就正不樂意讓女兒嫁娶程家,屈從舊俗和程家的壓力已經讓他們夫妻二人心如刀絞,得知女兒在婆家過的是什麼日子後勃然大怒,寧可和程家撕破臉也不肯再把女兒往火坑裡推。
程家在官場上有人脈,他蘇洵也不是一點門路都沒有。
之前礙於舊俗和姻親不好直說,既然程家不肯做人,他蘇家也不會窩囊到非得犧牲女兒。
蘇洵強硬的讓女兒和程家子和離,程家哭天搶地不肯離也不行,不是隻有他們程家能借官府之勢押人,眉州那麼多官府衙門,程家老爺子已經去世,小一輩還沒有考中進士,中間夾了個酗酒好賭的程浚,看看事情鬨大了官府向著誰。
這事兒是程家先不把他們蘇家的女兒當人,蘇家反擊是天經地義。
老蘇這暴脾氣忍了幾年徹底爆發,程家禍害他閨女,他就讓程家全家都沒臉見人。
程之才還要考科舉,程家不顧程之才的前程的話儘可以把事情鬨大。
他們家的確有倆小子也要參加科考,但是程之才敢說學問比得過他們家子瞻和子由?
程家的確不敢,被罵的狗血淋頭也不敢吭聲,隻能暗戳戳搞小動作敗壞蘇家的名聲。
程夫人這幾年被鬨的心力憔悴,她也懶得再和娘家糾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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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哥不當人,她就當娘家人全都死光了,這個眉州不待也罷,他們舉家搬遷到京城。
要不是有搬家這件事兒在前麵吊著,蘇軾考試的時候也不會那麼消停。
考中了就搬家,考不中就得留在眉州等下一屆再考,他再怎麼作天作地也不會在這時候使性子。
為了姐姐,他蘇子瞻必須名列前茅。
然後全家就快樂的搬到了京城。
眉州地方小,程家又慣愛用不入流的肮臟手段,沒必要把大好的時光浪費到他們身上,搬到京城開啟新生活就是。
京城那麼大那麼繁華,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應有儘有,掙錢的時間還不夠,哪兒有時間想以前的舊事?
程夫人和蘇八娘來到京城後精神都好了不少,她們娘兒倆前些年讓程家那些人折騰的連個好覺都沒法睡,整天除了胡思亂想還是胡思亂想,連家裡的生意都給耽誤了。
徹底撕破臉就是海闊天空,現在想起來搬家之前將食肆和布店低價轉讓給其他人時程家人那扭曲的表情依舊會心情大好。
蘇八娘挽著娘親的胳膊,“娘,柳家教導女兒的說辭像不像程之才他娘當年說的那一套?”
嫁到程家就是程家的人,伺候丈夫伺候婆婆伺候小姑子,敢偷懶就是家法伺候。
切,真把程家當土皇帝了是吧?
程之才他娘當初是故意難為她才這麼說,柳家父女和顏查散卻好像真心實意認為女子就隻能在家相夫教子不能出門。
可怕,比程家還要可怕。
程夫人歎了口氣,說實話,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她哥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明明小時候是個很好的哥哥,結果長大後跟變了個人似的。
好在現在已經斷絕關係,自從兩家絕交,感覺眼前都敞亮了許多。
人果然還是不能勉強自己。
蘇景殊探頭探腦看著娘親和姐姐走遠,然後回過身來湊到他爹跟前,“爹,我能不能再問你個問題?”
蘇洵挑了挑眉,“什麼問題?”
“有億點點不合適,爹你聽了之後不許生氣。”小小蘇比劃了一個指尖宇宙,把他爹扶到椅子上坐下,端茶倒水伺候的妥妥帖帖,然後才認真問道,“爹,您見過纏足的女子嗎?”
老蘇咂了口茶,放下茶杯,“纏足的女子?什麼樣的纏足?”
蘇景殊做好逃跑的準備,“就是纏足穿弓鞋,走起路來婀娜多姿嫋嫋婷婷的纏足。”
老蘇:……
“景哥兒,你打聽這些是不是有點早?”
“爹您彆多想,我就是單純的打聽一下。”蘇景殊看他爹沒有揍兒子的意思稍稍鬆了口氣,舉起手信誓旦旦,“小光國公說見過宮人纏足,民間有纏足嗎?”
老蘇語氣幽幽
,“有,都在煙花柳巷,你想見見嗎?”
“不想。”蘇景殊立刻搖頭。
看他爹這表情,他敢點頭就得立刻動藤條。
幸好回來的路上已經和白五爺商量好晚上來家裡毀藤條,老爹這動不動就手癢的毛病得改。
他那麼聰明一小孩兒,把他打傻了怎麼辦?
小小蘇心裡抱怨著,麵上絲毫看不出來,還故作無知的問道,“爹,你知道纏足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嗎?花街柳巷讓那些女子纏足,是不是想著把她們的腳弄傷她們就沒法逃跑了?”
他隻是想從老爹這兒打聽消息,不是想親自見識。
話說回來,連他爹這種他覺得已經很好的賢夫良父都不覺得裹腳有問題,可見這會兒的文人士大夫真的不覺得女子纏足有哪兒不好。
可怕的陋習,比溫水煮青蛙還要可怕。
蘇洵不知道兒子為什麼對女子纏足感興趣,他對這些沒什麼研究,問他不如去問柳三變,那家夥常年混跡青樓楚館知道的比他清楚。
柳、嘖、同樣是姓柳,怎麼能差那麼多?
蘇景殊想了想,又問道,“爹,柳先生現在住在哪兒?換住處了嗎?”
“沒有換,還在州橋的客店裡。”蘇洵看他真的要去拜訪柳永,沒忍住又問了一句,“你去找他問女子為何纏足?”
小小蘇眨巴眼睛,“嗯啊,有問題嗎?”
蘇洵:欲言又止.jpg
倒不是有問題,就是感覺有點、嗯、怎麼說呢?
這臭小子長大後不會成為第二個柳永吧?
朋友是朋友,兒子是兒子,朋友流連花樓紙醉金迷他不好說什麼,兒子要是也流連花樓紙醉金迷,他得提前準備一屋子的藤條才夠用。
蘇景殊下意識後退一步,仿佛從他爹眼中看出藤條的形狀,“爹,都說了不要多想,我這是去做調查,是正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要用肮臟的大人思維來想他這個純潔的孩子,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倒是想成為第二個柳永,他有那個本事嗎?
太自信不好,他還沒飄到那種地步。
既然爹這裡打聽不出來,那他就明天去采訪柳先生,今天長途跋涉從祥符縣回到京城他也累了,晚安。
老蘇:……
用完就扔是吧?
蘇洵搖搖頭,沒有臭小子在他身邊問東問西,他也好整理整理思路去寫文章。
雖然不知道那個叫顏查散的書生為什麼有那麼奇特的想法,但是他知道柳家這麼些年沒被打上門肯定是藏的好沒被發現。
那位柳員外要是到處嚷嚷女子應該怎樣怎樣守名節,街坊鄰居都能讓他在祥符沒有容身之處。
寫文章之前先給倒黴的二哥寫封信,信上給景哥兒報個平安,然後再問問二哥現在的心情如何?
——嗨,二哥,辦案快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