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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凶和假凶以及試圖蒙蔽視聽的柳家三口全被送進大牢,刁氏為女兒申冤後跪在堂上失聲痛哭,師爺帶著兩個衙役上前才勉強將她扶起來。
繡紅冤死,衙門會給她貼補銀錢安葬死者,柳家不是什麼好地方,以後彆在那兒待了。
此事之後,柳家的為人會傳遍祥符縣,柳洪攢下的家產能撐多久還說不準,怕是也沒有錢財再雇那麼多仆從。
繡紅已逝,活著的人還得繼續生活,刁娘子節哀順變。
白五爺對這個結果很滿意,拿出一錠銀子當尾款遞給訟師,不料訟師卻沒有要。
“此案駭人聽聞,繡紅之死令人惋惜,公子之前給的銀錢已經足夠,在下不能再收。”年過半百的訟師歎了口氣,“刁娘子是老街坊了,幾十年與人為善,繡紅那丫頭聰明伶俐,街坊鄰裡已經商量好等過兩年就給她說一門好親事,沒想到……”
沒想到天不假年,多好個小丫頭,年紀輕輕就這麼沒了。
這事兒是柳家夫婦不仁義在先,他幫刁娘子也是因為看不過去,更何況這位公子之前已經付過足夠的錢,他再收就說不過去了。
繡紅死的冤,他回去整理整理還要講給街坊鄰居聽,讓街坊鄰裡都知道繡紅死後柳家做了什麼。
殺人凶手是馮君衡不假,但是柳家幾人也不是全無錯處,可憐繡紅忠心護主,柳小姐卻隻顧得和情郎恩恩愛愛絲毫不顧她的枉死。
刁娘子早年喪夫,隻有繡紅一個女兒相依為命,眼看著繡紅長大母女倆能過上好日子,結果又出了這檔子事兒。
可憐,可憐。
訟師簡單說了幾句,又和師爺點點頭打招呼,然後扶著刁氏去柳家收拾繡紅的屍身回鄉安葬。
柳家不是久留之地,繡紅應該也不願意躺在那兒。
白玉堂目送他們走遠,等到人都看不到了才小聲歎道,“原來都認識啊。”
師爺溫聲解釋道,“祥符縣就那麼大,有名的訟師也沒幾個,白大俠在柳家附近找訟師,能找到的自然是刁娘子的熟人。”
訟師日常和衙門打交道,認識衙門裡的人也很正常。
說真的,他跟著大人在祥符縣乾了三年多,打死他都想不到治下能出現這等離譜的事情。
縣令大人也是一樣。
書房裡蘇渙為官幾十載第一次遇到這麼一言難儘的案子,寫起卷宗來力透紙背,愣是將筆拿出了刀劍的氣勢。
小小蘇看著殺氣騰騰的二伯肅然起敬,仿佛透過他們家二伯看到了生氣時同樣殺氣騰騰的他爹。
不愧是親兄弟。
“青鬆兄。”蘇景殊小小聲,“等二伯寫完卷宗,我們和五爺一起回京城吧。”
他現在覺得除了家裡哪兒都不安全,迫切的需要回到爹娘的庇護下當個聽話的好寶寶。
周青鬆咧嘴笑的開心,“景哥兒,離開學還早著呢,我得回家陪我哥。”
他已經被
趕出家門好幾天,現在回去肯定不會吃閉門羹。
就算大哥還生他的氣,他也能憑這幾天的炸裂經曆成功獲得進家的資格。
在考進太學之前,他是遠近聞名的中牟大喇叭,家裡沒發跡之前,他是遠近聞名的周家村小喇叭。
嘴皮子功夫也是功夫,他的嘴皮子功夫可厲害了。
蘇景殊嘴角微抽,想起上學時那一聲聲的“大消息”,相信這人沒有誇大其詞。
因為他回家也是這樣。
遇到什麼事情都找爹娘兄姐叭叭,人聚在一起時就統一叭叭,人不在一起就挨個兒叭叭,說到興頭上還能從上輩子的記憶中扒拉出點兒炸裂的事情一起說。
咳咳,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引經據典呢?
白玉堂跟著師爺送走刁氏和訟師,回來看到倆人蹲在門口嘀嘀咕咕,腳步一轉湊過去,“說什麼呢?”
蘇景殊抬起頭回道,“在說什麼時候回京城。”
他想著和五爺青鬆兄一起回,不過青鬆兄要回中牟,那麼就隻剩下他和五爺兩個人,五爺應該不會也拋棄他吧?
可憐巴巴.jpg
白五爺眼神飄忽,這幾天經曆了那麼多,他還真不太想去開封府找包大人。
以前覺得官府的官差好生威風,尤其是那些天高皇帝遠的偏遠地區,官差和惡霸沒有區彆,全都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江湖中人見多了那些得了權力就肆意胡來的官差,平時都不樂意和官府打交道,他也不例外。
江湖和朝堂涇渭分明,各管各的多好,朝廷何必那麼大的胃口連江湖一起管?
這套說辭在江湖中非常流行,隻是說話的人不一樣,說出來的意思也不一樣。
胡西霸那些江湖敗類說江湖和朝堂井水不犯河水是想仗著武力欺壓百姓還不受官府衙門管束,年輕時打打殺殺攢下錢財,老了打不動了怕被尋仇就放出金盆洗手的消息然後帶上女人錢財過太平日子。
佛家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江湖中人金盆洗手就是放下屠刀,不管以前乾過多少壞事,金盆洗手後都不能隨便找他麻煩。
話本裡都是這麼寫的,幾乎所有江湖人的夢想都是年輕時名震天下年老時退隱江湖,最好還有嬌妻美妾和花不完的錢財,那樣才是令人豔羨的一生。
越沒有名氣就越想成名,越成不了名就越幻想萬一成名要怎麼怎麼。
胡西霸那些江湖敗類仗著武力欺壓百姓,正派江湖俠士卻從來不讓百姓為難。
真正的江湖俠士要麼出身好要麼本領高,這兩個占了一樣都不會缺錢,像白五爺這樣兩者皆占的更是無數人做夢都想要的開局。
對白五爺來說,江湖和朝堂涇渭分明就是單純的江湖和朝堂兩不相關。
江湖上出現敗類自有江湖人追殺,等朝廷去過問黃花菜都涼了。
曾經的白五爺覺得朝廷插手江湖事純屬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沒那本事還硬攬活,現在的白五爺依舊那麼認為。
他們江湖人幫朝廷殺一殺貪官汙吏是他們有本事,朝廷又沒有那麼多武功高強之輩,和江湖人起衝突大部分都靠人數取勝,虧不虧啊?
不如交給他們這些武功高強的江湖人。
以前覺得朝廷官員審審案子收收稅就隻剩下吃喝玩樂,審案時“有理無錢莫進來”,處處都要銀錢打點,要是沒有打點到位,官府就能裝成睜眼瞎對顯而易見的案情視而不見。
他承認他對朝廷有刻板印象,但是官府衙門很多都是這樣,運氣不好就是有冤無處告。
又不能指望全天下的官兒都是包青天。
說起來他也不是第一次幫官府衙門辦案,怎麼這次那麼不得勁兒?
渾身上下哪哪兒都不得勁兒,想起來柳家人和顏查散就頭皮發麻,胳膊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比中毒的症狀都嚴重。
不行,他得好好緩幾天。
蘇景殊:QAQ~
白吱吱感慨完對上小小蘇“泫然欲泣⒙⒙[]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的表情,搖搖頭拍拍他的肩膀,“隻是不去找包大人,沒說不去開封府。”
他是在京城有宅子的人,周邊縣城的繁華和京城想比差得遠,要住的話肯定還是首選京城。
放心,跟著他回京肯定安全。
小小蘇立刻眉開眼笑,“謝謝五爺。”
這不比跟著青鬆兄輕鬆的多?
周青鬆看到他的小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決定回家就找個武師學點基本的拳腳功夫。
功夫不負有心人,早晚有一天他能拳打強盜腳踢劫匪,讓所有攔道搶劫的睜眼瞎都後悔臉上長了雙眼睛。
行吧,他們就此彆過各奔東西,從此……
“青鬆兄,今天不走。”蘇景殊歎氣,“就算這次各奔東西,開學也還是要見麵的。”
京城在祥符的東邊,中牟在祥符的西邊,真就字麵意義上的各奔東西。
周青鬆渾然不在乎的擺擺手,“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回歸正題,他覺得他回家肯定不會被趕出門。
雖然中牟剛剛發生過念奴嬌的案子,胡西霸那些惡霸地痞被繩之以法足夠坊間念叨好幾年,但是新鮮事兒永遠不嫌多,隔壁縣有更炸裂的案子也能顯得他們中牟不那麼獨立特行是不是?
念奴嬌是座魔窟,談論的太多對那些受難的女子而言也不是好事。
比起朝廷大案,坊間更喜歡談論家長裡短。
也就是他家的案子。
他哥勤勤懇懇養家糊口,吳氏水性楊花勾搭惡霸,奸夫□□謀財害命,這不比念奴嬌的案子值得深入探討?
就是有一點,他哥聽了不怎麼高興。
柳家和顏查散的案子精彩紛呈,正好拿去救他哥於水火之中。
正常人的事情沒有神經病更能引人注意,街坊鄰居談論了那麼多天的吳氏勾搭胡西霸也該換換口味了。
哥,不慌,弟弟帶著新的家長裡短救你來了。
柳家的所作
所為值得他的宣傳,顏查散的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也和中牟的同窗說道說道。
這腦子考中進士也是禍害,還是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
京城的同窗應該等不到他去說,以景哥兒的傳話能力,不用等到開學事情就會傳遍京城。
雨墨還說他想考太學在京城參加解試,真和他一屆考試其他人得慪死。
等會兒!雨墨!
三個人說著說著忽然想起來忘了什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想起來下午審案的時候把雨墨給忘了,趕緊去找倒黴的小書童讓他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顏查散不是個正常人,小倒黴蛋還是回原主家裡吧。
雨墨:啊?
真凶落網,案子查清楚了,他應該高興才對,但是聽完三位公子的講述,他為什麼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是他見識太少了嗎?為什麼世上會有如此離奇的事情?
雨墨和顏查散同行一路,他知道顏查散的想法和正常人有所不同,正常人也不會被坑了一次還上趕著找第二次。
他們離家是總共帶了二十多兩銀子,包括顏家多年的積蓄和金家資助的二十兩,那是他們主仆二人到京城後一兩年的花銷,需要省吃儉用精打細算才勉強夠花。
沒有哪個正常人會在趕路的時候就把錢花光,還是花在完全沒有用的地方。
那一頓飯花了十幾兩銀子,美味佳肴擺的滿滿當當放都放不下,可當時吃的隻有兩個人,就算加上他也才三個,根本吃不完。
飯畢許多菜動都沒動,帶又沒法帶走,隻能白白浪費掉。
如果點菜的是他們金家公子他一定不會說什麼,金家富裕,公子們出行從來不缺銀錢,就算臨時不夠也能去錢莊取錢。
顏公子家裡窮的連進京趕考的盤纏都湊不夠,全家的積蓄都不到十兩銀子,到京城後還有大量花銷,他怎麼敢一下子花那麼多?
第一次花了一半,第二次花的比第一次還多,付錢的時候身上銀錢不夠,顏公子甚至要他去當鋪典當衣物來湊錢。
不是,為了頓吃不完還帶不走的飯至於嗎?
但是顏公子就是要一意孤行,哪怕接下來到京城一分錢也沒有也非要滿足那位素不相識的乞丐。
要是好心腸看不慣乞丐受苦可以給他幾個餅子饅頭,他們自己趕路的時候都這麼吃,沒道理乞丐不能這麼吃,而不是拿全副身家給乞丐點一桌完全吃不完的美味佳肴。
再說了,誰家乞丐上來就大魚大肉?
那乞丐點了滿滿當當一桌子菜,最後隻吃了一條魚喝了幾杯酒,其他的東西碰都沒碰,這正常嗎?
肯定是騙子!
蘇景殊和周青鬆下意識看向旁邊的白玉堂。
白五爺摸摸鼻子不說話。
幸好這小書童沒有認出他,不然還真不好解釋。
患難見真情,患難也能看出一個人是正常還是不正常,他承認還是太年輕了。
先前就
不該覺得顏查散可以結交就去試他,要是不去試、就算他不去試,估計也擋不住後麵這些事情。
顏查散去柳家之後他全程沒有參與,怪也怪不到他身上,隻能說明這群神經病湊一塊兒去了。
雨墨欲哭無淚,感覺離家一趟是在渡劫,“多謝三位公子告知,小的這就寫信送回家。”
之前怎麼勸顏公子都不聽,他是個書童做不了公子的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胡來。
他以為路上發生的事情已經足夠離譜,沒想到後麵還有更離譜的。
這事兒他是管不了了,得寫信送回家讓他們金家的公子來處理。
公子不願意來也沒關係,至少回個信讓他回家,他實在不想繼續跟在顏公子身邊看他乾各種離譜事兒了。
可憐的小書童苦著臉道謝,謝完之後就要去外頭找驛站。
武進縣遠在千裡之外,快馬加鞭一來一回也得半個月,希望能儘快收到回信,不然等顏公子從牢裡出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相處。
白玉堂良心發現善心大發,讓他不用那麼麻煩,“驛站傳信太慢,這樣,你去寫信,待會兒五爺幫你送出去。??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白家的商鋪主要在江南,京城這邊也有幾家,直接派人去送信比去驛站快的多。
蘇景殊自告奮勇,“我來幫忙寫信。”
前情提要和結尾雨墨自己寫,他來寫這個離譜的案子,保證金家人看到後立刻派人過來把他們家的書童接回家。
小書童感動的眼淚汪汪,“小的多謝兩位公子。”
周青鬆也想幫忙,但是他沒法把嘴塞信封裡寄過去,寫信的活兒也被小同窗給搶了,找不到彆的能幫忙的地方,無奈隻能放棄。
蘇渙在書房裡奮筆疾書,蘇景殊在外麵奮筆疾書,兩個人唰唰唰寫的飛快,寫公文的那個還能控製住不發散,寫信的這個無所畏懼怎麼誇張怎麼寫,任誰看了這封信都不會覺得顏查散和柳家一家子是正常人。
小小蘇好歹是太學的高材生,寫東西文筆有保障,跌宕起伏衝突激烈,信寫完後傳閱一圈,看的所有人都火冒三丈恨不得讓顏查散和柳家一家子人間消失。
大宋配不上他們的奇思妙想,一家子去見不著人煙的海外荒島相親相愛去吧。
故事詳情由蘇小公子代筆,雨墨的哭訴也已經寫完,厚厚一疊紙裝進信封,不知道的還以為裡麵塞了一本書。
白五爺等雨墨寫好詳細地址就出門找人送信,隻要金家那邊不耽誤,十日之內回信就能送到雨墨手中。
小書童眼淚汪汪目送恩人走遠,萬分期待家裡來人救他出苦海。
蘇景殊寫完一份意猶未儘,找出新紙繼續寫,兩個哥哥、王小雱、周勤,所有不在京城的親朋好友都不能錯過這出好戲。
是兄弟就來陪他一起受罪!
周青鬆總算找到能乾的活兒,“周勤那份我來寫。”
許久不見,周勤兄肯定特彆想念他們這些太學同窗,是時候來點離奇案件震撼他
一下了。
兩個人埋頭寫信,書童兩眼無神發呆。
時間一點點過去,日頭逐漸偏西。
蘇景殊和周青鬆的信剛寫完寄出去,牢房就有人到書房彙報說馮君衡和柳家幾人吵了起來。
顏查散和柳金蟬這對“苦命鴛鴦”隻知道抱頭痛哭根本不是馮君衡的對手,柳洪那裡有馮氏夫人跟著胡攪蠻纏,牢裡現在鬨的不可開交。
蘇渙將整理好的卷宗拿給師爺謄抄一份送往京城,聽完牢頭的彙報麵無表情,“注意看著,彆鬨出人命。⑦_[]⑦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牢頭點頭應下,然後陷入沉思。
馮君衡和柳家人沒有關在一處,他們頂多也就對罵幾句,縣令大人的意思是把馮君衡和顏查散關一塊兒讓他們狗咬狗?
唔,不是沒有可能。
算了,縣令大人沒有直接下令,他們也不好擅自行動,可能大人隻是在氣頭上,說出的話並沒有那麼多深意。
馮君衡和顏查散沒有關在一起,柳員外和馮夫人卻在,那夫妻倆打起來也不好拉開。
蘇景殊捏捏手腕活動手指,“雨墨,你想去大牢看他們吵架嗎?”
雨墨忙不迭搖頭,“不了不了,牢房重地,小的一介書童怎敢擅闖?”
他現在不知道怎麼麵對顏公子,想必顏公子也不願意見他,還是不去為好。
顏公子說了,他要是敢伸冤報案的話做鬼也不會放過他,他在祥符縣無親無故,被鬼魂找上門連哭都沒地兒哭。
蘇景殊:……
放心,顏查散罪不至死,變不成厲鬼來凡間索命。
要是顏查散能變成厲鬼,小書童被害死之後也能變成厲鬼,大家都是厲鬼指不定誰不放過誰。
淡定,不怕,這裡是縣衙,什麼孤魂野鬼都不敢來這兒放肆。
小小蘇拉著書童安慰了一番,讓他安心回房間休息,然後轉頭看向周青鬆,“青鬆兄,你想去看嗎?”
“又不是我和他們吵,為什麼不去?”周青鬆帶上紙筆,無所畏懼,“走,去聽聽他們還能說出什麼驚世之語。”
他是個正常人,編不出那些離譜的話,得把那些正常人無法理解的話都記下來回家才好講給街坊鄰居聽。
蘇景殊同樣帶上紙筆,“英雄所見略同。”
感謝青鬆兄提醒,這下故事的結尾更有衝突戲劇性了。
馮君衡被抓後直接壓入大牢,顏查散和柳家三人卻是挨了板子之後再押回去的,四個人都不是皮糙肉厚之輩,挨了板子之後沒有半死不活還能吵架也是體格好。
早知道這樣就該直接打四十大板不給他們減半,看他們還有沒有精神在牢裡鬨事。
讓他們看看馮君衡以一敵四戰況如何。
等白五爺送完信回到縣衙,看到的就是空空蕩蕩的花園。
白吱吱:???
他就出去了一會兒,人都跑哪兒去了?
白五爺找人問話,聽到人都在牢房後眉頭皺的死緊,
糾結半天到底還是沒有難為自己。
他的命也是命,不如等景哥兒看完回來講給他聽。
直麵那群神經病的衝擊太大,景哥兒的轉述雖然誇張但是好歹能讓人發笑,比起親自去看他選擇等待景哥兒的精彩發揮。
景哥兒本人表示,現場的確很精彩。
有句話說得好,要用魔法來打敗魔法,對待不要臉的人就要比他們更不要臉。
顏查散和柳金蟬的腦回路異於常人,可馮君衡是個無賴啊,還是個即將被砍頭無所畏懼的無賴,戰鬥力比在外麵的時候高的多的多的多。
在馮君衡眼中,柳金蟬是他板上釘釘的媳婦。
姑母無子,他們姑侄倆都說好了將來柳家的財產都是馮家的,他雖然長的不怎麼樣,但也是高大健壯的好兒郎,柳員外還有什麼不滿意?
金蟬已經到了嫁人的年紀,他三番五次求娶都沒有結果,問到最後問出了個金蟬已有未婚夫,有未婚夫為什麼不早說?吊著他的胃口有意思嗎?
柳員外嫌棄顏查散家窮想悔婚,他馮家不窮啊,要是馮家條件不好,柳員外也不會和他姑母成親。
結果可好,嘴上說著不願金蟬嫁給顏查散,實際上連嫁妝都準備好了吧?
彆說柳家女兒重視名節不見外男,要真的不見外男,為什麼大半夜的私會顏查散?就因為顏查散是她未婚夫?
唔,不對,見未婚夫的確是天經地義。
重來。
既然不願讓金蟬嫁給顏查散,為什麼又讓他們私相授受?
要悔婚就乾脆悔婚,彆一邊悔婚還一邊糾纏,柳家打算一個女兒嫁幾個人啊?
馮君衡被關進牢裡後就一直發瘋,他覺得他落得現在這個下場都是柳家害的。
馮家也是祥符縣的大戶,家裡吃穿不愁衣食不憂,就算他沒啥本事也能舒舒服服過一輩子。
要不是柳家一直不給他準話,他怎麼會夜宿柳家然後殺人?
都是柳家的錯!
他知道柳員外看不上他,也知道柳金蟬有未婚夫,可是柳員外也說了不想讓女兒嫁給窮書生,這不就是說他還有機會?
要是柳家老頭兒直接說明白不願讓金蟬嫁他,他也不會上趕著熱臉貼柳家冷屁股。
一女想二嫁,還說的冠冕堂皇,不愧是柳家。
柳洪氣的臉漲成豬肝色,指著馮君衡“你你你”個不停,哆哆嗦嗦說不出整句的話。
周青鬆筆下不停,一邊寫一邊感慨,“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蘇景殊白了他一眼,“得了吧,就是壞事暴露後甩鍋而已,他剛說的那些絕對是三分真七分假。”
啥不會上趕著熱臉貼柳家冷屁股,柳洪平時對他有過好臉色嗎?
雖然柳家沒幾個正常人,但是不代表他死纏爛打就沒錯。
柳金蟬不願意嫁給他,柳洪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日常的表現估計也很明顯。
畢竟這馮君衡長的實在不怎麼好
,在街坊鄰裡間的名聲也不好,但凡柳金蟬在柳洪心裡有一點分量,柳洪都不會把她嫁給這麼個無賴。
死纏爛打他還有理了,就是仗著馬上要嗝屁隨便發瘋唄。
周青鬆想想也是,繼續唰唰唰在紙上寫字,努力將馮君衡剛才說的話精簡的記下來。
牢房裡,馮夫人滿腦子都是侄子要被判死刑,她半輩子沒乾過重活,忽然被結結實實打了二十大板也抗不太住,不像平時那樣湊上前對柳洪噓寒問暖,沒想到柳洪“你”完了之後直接甩手一巴掌打在了她臉上。
馮君衡離得遠打不著,馮氏就在身邊還能打不著?
“都是你這賤女人,要不是你攔著不讓拒絕馮君衡,我柳家豈會被害成這樣???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柳洪喘著粗氣,撐著剛挨過板子的身體抬手又是幾巴掌。
他是想攀援朱門,但也不是要把女兒往火坑裡推,女兒嬌生慣養從小沒吃過苦,他想把女兒嫁到富家大戶享福有錯嗎?
就算是高門大戶,也得是眉目周正的清白兒郎,不是馮君衡這種浪跡花街柳巷的無賴紈絝。
他早就說要讓馮君衡死了這條心,偏這賤婦說馮君衡是她侄子,隻是沒成親不懂事愛玩了些,等成家生子後就好了,非攔著不讓他拒絕。
這就是所謂的不懂事愛玩了些?
聽聽他說的那些話,要是傳出去他們柳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馮夫人被他打懵了,反應過來後立刻反擊,“我攔著你?你怎麼不說你也惦記我馮家的財產?”
長指甲的殺傷力不比巴掌小,馮夫人一邊罵一邊撓,柳洪的臉很快被她撓的麵目全非。
彆以為他不知道這狗東西怎麼想的,不就是看不上她侄子還惦記她馮家的家產,要是君衡模樣好看點,就算金蟬那丫頭小時候訂過婚也擋不住他嫁閨女。
柳家和顏家十幾年沒有來往,顏家會不會有人來找都不一定,即便顏家來人,他也可以說當年是玩笑話當不得真。
金蟬那丫頭已經嫁了,還能再回家重新嫁一次不成?
反正顏家清貧的狠,就算不服也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柳老狗不願意讓女兒嫁給她侄子又不把話說明白,不就是想著萬一找不著更好的還能有個馮家保底?
要家裡有錢,還要是個好兒郎,柳家多大家業啊那麼大口氣?
就這還瞧不起她侄子?
馮夫人也不是好欺負的人,兩個人邊打邊罵比剛才馮君衡大罵柳家還要精彩。
馮君衡罵柳家是獨角戲,柳洪被他氣的哆哆嗦嗦說不出話,眼看著都快被氣暈了,想反駁也反駁不了。
馮夫人和柳員外這是二人對罵,有來有回還互相揭短,這不比勾欄瓦舍裡唱的大戲精彩?
柳金蟬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家也不管家裡的事情,繡繡花彈彈琴一天就過去了,家裡什麼都給她安排好,衣食住行都不用操心,最大的煩惱就是無法經常和未婚夫寄信,全然不知“疾苦”二字是什麼意思。
如今看到父親和繼母在牢房大打出手,感覺像是不認識他們一樣。
“不、不……”柳小姐淚眼婆娑,身上疼心裡更疼,“不是這樣的,爹,不是這樣的。”
顏查散對柳家的情況一無所知,活了二十多年也是第一次挨板子,衙役對柳家的老弱病殘還收著勁兒,打他的時候絲毫沒有保留。
二十大板下來,他感覺他就像一條被棍棒毒打的野狗,棍棒停了隻剩下半條命,隻能抱緊備受打擊的柳金蟬以當安慰。
“呦,把你們倆忘了是吧?”馮君衡吊兒郎當的調轉槍口,“柳金蟬,你不是天天把清白名節掛在嘴邊,平時見我一麵都跟見了鬼似的,現在不管名節了是吧?”
這小子哪兒好?不就是比他長的好看一點?窮的連件好衣裳都沒有有個屁用?
聽說這小子進京趕考的錢都是同窗資助的,靠他自己連盤纏都湊不夠。
二十好幾的人了連出門都湊不夠盤纏,他怎麼好意思活在世上?娶媳婦回家是娶媳婦嗎?那娶的分明是下人!
難怪長的好也沒在家鄉娶親,隻能靠長輩的戲言扒著柳家不放,他要是顏查散他也甜言蜜語的哄著這蠢女人。
長得好沒腦子還有錢,過了這個村兒就沒這個店兒,傻子才肯放手。
呦,還甜甜蜜蜜呢?就算是未婚夫妻,大庭廣眾之下這麼抱成一團也不太好吧?
柳小姐,名節名節名節,清白清白清白,注意著點兒,這是在牢裡沒有外人,出門在外讓街坊鄰居看見可是要被指點的。
柳金蟬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下意識要埋到顏查散懷裡不見人,可是這麼做又正中馮君衡的下懷,弄得她連躲都沒地兒躲,隻能趕緊推開未婚夫哭著以袖掩麵。
無賴紈絝諷刺起來什麼話都敢說,顏查散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手足無措麵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馮君衡說出的話跟淬了毒似的,都是這個顏查散,家裡窮就老老實實待在家裡,來柳家吃什麼軟飯?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門口不遠處的小桌上,周青鬆再次發出和剛才一樣的感歎,“這馮君衡的嘴皮子果然夠利索,不愧是紈絝出身。”
蘇景殊點頭讚同,“惡人還需惡人磨,柳家這薛定諤的名節的確沒法說。”
說他們看重名節吧,柳金蟬和顏查散的所作所為不像是他們說的那樣見一麵就得要死要活。
說他們不看重名節吧,柳家和顏查散又為了所謂的名節要顏查散替罪,顏查散還答應了。
離譜吧?相當離譜!
正常人理解不了他們的腦回路,他隻能說一句薛定諤的名節。
周青鬆扭頭問道,“薛定諤的名節?這和薛定諤有什麼關係?薛定諤是誰?”
“小時候在書裡看到的小故事,這事兒和薛定諤沒什麼關係。”蘇景殊簡單給他說說什麼叫“薛定諤的貓”,“從前有個叫薛定諤的厲害人物,他把貓關在裝有毒藥和機關的匣子裡。如果機關被觸發,貓就會被毒死,如果機關沒有被觸發,貓就不會毒死。而機關會不會被觸發誰也說不準,所以匣子裡的貓可能活著也可能死了。”
額,好像不太對。
量子力學好像說的是疊加,貓應該處在死貓和活貓的疊加狀態,在匣子打開之前,貓既死又活,原理是什麼?怎麼解釋來著?
不管了,反正想起來也沒法解釋,遇事不決量子力學就完事兒了。
“總之就是,隻有打開匣子才知道貓到底是死是活。”蘇景殊簡單總結道,“放到柳家就是要不要名節他們說了算,他們說要那就要,他們說不要那就不要,可能今天要明天不要,也可能明天不要後天又要,和薛定諤的貓一樣都說不準,所以稱之為薛定諤的名節。”
周青鬆聽的滿腦袋漿糊,“這都什麼跟什麼?又是機關又是毒藥,這位薛定諤難道是唐門子弟?他也不姓唐啊。”
鄂州在荊湖一帶,定鄂就是平定鄂州,這位薛大俠出自蜀中唐門背井離鄉後改名換姓的分家荊湖薛家?
難怪聽著那麼危險。
蘇景殊:……
“繼續看熱鬨吧。”
他就不該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