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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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殊不確定現在是什麼情況,但是身為一個有禮貌的好孩子,他還是得和他們家青鬆兄的嫂嫂打招呼。

然而嫂嫂並不給他們麵子,陰陽怪氣了幾句便轉身離開,好像就是專門過來擠兌他們的。

趙仲針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麵,暗戳戳有些激動。

他是宗室子弟,就算他爹被幾接幾送地位尷尬,平時出門也從來沒人敢給他甩臉色。

親爹地位尷尬又能怎樣,他還有兩個手都數不過來叔伯。

鬼知道那些人背後說他爹閒話是不是嫉妒他爹能被接進宮教導,隻敢在背後說閒話算什麼,敢到他家門口說閒話的才是真本事。

被接進宮又不是他爹能做主的,比起在宮裡當沒名沒分的皇子,他爹更樂意和叔伯們一起當個清閒快活的宗室子好吧。

如今他爹即位,宗室那些背地裡說過他們壞話的家夥立刻親熱起來,殊不知大人能裝模作樣,小孩子卻沒學到大人裝模作樣的本事。

小光國公笑的嘴角壓不住,那麼多年了他從來都是被同齡小孩兒擠兌,還是頭一次遇見擠兌他的大人。

活的!大人!擠兌他!

長見識啦!

蘇景殊出門做客也從來沒被這麼對待過,兩個少年郎喜笑顏開,看上去比被人好生接待還開心。

周青鬆道歉的話還沒開口,看到他們倆完全沒有不高興的意思,想好的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蘇景殊憐愛的拍拍倒黴同窗的手臂,這年頭嫂嫂不待見小叔子很正常,不要傷心不要難過,處不來以後分家就是,不要強迫自己受委屈。

難怪以前隻聽他說哥哥怎麼怎麼好,從來沒聽他提起過嫂嫂,如果他家裡有個不待見他的嫂嫂他也不樂意提。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們都懂。

周青鬆被小同窗這老氣橫秋的樣子弄得不知道說什麼好,雖然他早就做好分家的準備,但是現在畢竟還還沒分,既要靠哥哥養活還要說分家實在不合適,怎麼著也得等到他科舉高中後才能說。

就算考不中,他這些年讀的書也不是白讀的,隻要能養活自己就行。

他們家情況有點亂,嫂嫂成天指桑罵槐,偏偏哥哥對嫂嫂言聽計從什麼都忍著,他還得擔心哥哥哪天被掃地出門沒地兒落腳。

算了,景哥兒來中牟是為了遊玩,不提這些糟心事。

周家的宅院很大,前前後後好幾些院落,每個院落都布置的很是雅致。

蘇景殊原本想著過來做客要去拜見周家兄長,被周家嫂嫂這麼一打岔也給忘了,直到跟著周青鬆到了他住的院子才想起來還沒拜見長輩。

“嫂嫂現在肯定在哥哥那兒,現在過去不合適,明天我再帶你們去見我哥哥。”周青鬆讓人收拾房間,還要給跟來的護衛安排住處。

他的院子住七八十來個人還行,再多就顯得擁擠了,好在家裡空閒的院落多,平時也都有打掃,再來二十個護衛也住

得下。

我家以前條件不怎麼好,後來哥哥做生意有了起色才搬到縣城裡住。買宅院的時候特意挑的大的買,想著將來我們兄弟倆成親有孩子了也住得下,沒想到那麼多年過去還是這麼冷清。周青鬆小聲嘟囔,他是小叔子不好對嫂嫂說什麼,傳出去容易讓人說他讀了那麼多年的書還不懂規矩,但是嫂嫂對他頤指氣使他能忍,對他哥非打即罵的他實在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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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哥哥覺得他們家條件不好,能娶到嫂嫂這種大門大戶出來的娘子不容易,嫂嫂乾什麼他都沒意見,天天跑生意把身體累壞了也要供嫂嫂各種花銷。

要不是在家住著實在糟心,他也不會一氣之下跑去京城考太學。

他以為他跑遠了能眼不見心不煩,但是離家久了想家,回家又一肚子氣,這日子過的也是沒法說。

趙仲針很愛聽這種家長裡短,看他還要去其他院落安排房間連忙攔住,“不用了不用了,青鬆兄,我家的侍衛也是第一次來中牟縣,他們晚上想出去玩玩,不用麻煩了。”

周青鬆詫異的停下腳步,“在中牟玩?”

京城那麼多好地方不至於到中牟還得連夜玩,這是大魚大肉吃多了想看看他們鄉下的清粥小菜?

蘇景殊點點頭,“你們中牟不是有個叫念奴嬌的花樓嗎?他們聽說那個花樓名氣很大,所以想去見識見識。”

周青鬆:……

“京城的花樓那麼多,何必要去小縣城裡的花樓?”周青鬆試圖將人勸下來,“念奴嬌不是什麼好地方,我們本地人都不愛去。”

他這個中牟人都不去,所以懂了嗎?

蘇景殊和趙仲針對視一眼,越發覺得念奴嬌裡藏著大問題。

“家裡的房間足夠用,你們不要被我嫂嫂嚇到,我哥哥還是很熱情的,隻是他這兩天身體不太舒服,不然肯定和我一起去接你們。”

周青鬆不知道這位帶了足足二十個護衛出行的趙大郎是什麼身份,但是他不傻,一聽姓趙就知道估計是個宗室子弟,宗室子帶出來的護衛身份肯定也不一般,沒準兒身上還有官職。

這要是被念奴嬌那些地痞無賴給纏住,破財還是小的,就怕連命也丟上。

等等,他們好像已經被那群地痞無賴給纏上了。

難道正是因為知道念奴嬌背後是胡西霸所以才非要去一探究竟?

周青鬆頓了一下,不再強留趙大郎家那些一看就不簡單的護衛,拉著小同窗去旁邊說悄悄話,“景哥兒,你家在開封府府衙旁邊,平時報案一定很方便吧?”

蘇景殊也小小聲,“怎麼?你想報案?”

周青鬆搖搖頭,“不是想報案,而是那念奴嬌不對勁,你們要是能查最好查一查。”

嘴上說著“你們”,實際上特指那位趙大郎。

他們倆都是平頭百姓,遇上事兒了躲還來不及不敢強出頭,宗室子弟不一樣,胡西霸在中牟再怎麼囂張,到了京城也什麼都不是。

如果能鏟除那夥惡霸,中牟的

百姓肯定敲鑼打鼓的慶祝。

蘇景殊看看正在分配任務的護衛,示意周青鬆找個地方仔細說⑴[(,然後喊上趙仲針一起來分析現狀。

大案子大案子,要是能為中牟百姓鏟除魚肉鄉裡的惡霸,他們就是大宋的預備青天。

護衛分成兩隊,一隊留在周家,一隊去念奴嬌看看那地方究竟有什麼秘密。

周青鬆本來想帶他們去書房,走了兩步一拍腦袋想起來他們來到中牟後還沒來得及吃飯,於是又把說話的地方換成正廳,“先吃飯,吃完飯再說也不遲。”

蘇景殊揉揉肚子,不提吃飯的時候隻顧得興奮沒想起來,一提要吃飯立刻就察覺到餓了。

他們其實到中牟也沒多久,奈何剛進城就遇上那些地痞流氓,打了幾個來了一群,之後又去縣衙走了一趟,見識到在外頗有賢名的中牟縣令,再然後就到周家了。

趕路的時候沒怎麼吃東西,晚上這頓一定不能省。

院子裡沒有外人,小小蘇招呼護衛們落座,然後才在周青鬆旁邊坐下,“我們來的路上還覺得中牟是個政通人和的福地,從京城到中牟縣的官道上行人絡繹不絕,進城後街上也很熱鬨,結果剛打聽到你家在哪兒就看到那群地痞流氓在欺負人。”

路邊的攤販見到那群地痞收拾東西就跑,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那群臭流氓上來就給他們安了個犯事兒躲出來的罪名。

他們要是犯了事兒才跑出來躲清淨,那群臭流氓惹上他們還能有活路?

分明就是看他們年紀小好欺負。

周青鬆看看憤憤不平的小同窗,再看看旁邊坐了兩桌的護衛,還不是全部,舉手提出疑問,“景哥兒,你們帶了那麼多人,應該不會看上去好欺負吧?”

蘇景殊哼了一聲,“他們眼瘸。”

趙仲針解釋道,“我們剛到中牟時覺得帶的人太多有點顯眼就先讓護衛們自由行動,當時身邊隻帶了兩個人。”

周青鬆這才覺得邏輯通順,那群地痞欺軟怕硬,不至於看到那麼多護衛還睜著眼睛往上撞。

他剛剛悄悄比了一下,那些護衛的身高都在六尺以上,放在禁軍裡也是標準最高的那一撥。

兩個小郎君出行帶了二十個身高六尺的護衛,那些地痞瘋了才會覺得他們好欺負。

他們景哥兒真是了不得,這位趙大郎出行能帶那麼多身高六尺的護衛身份肯定不一般,這得是八王爺那種近枝宗親才有資格用的護衛吧?

那群地痞無賴惹到這種惹不得的人物,這次算是提到鐵板了。

縣令審案隻想著和稀泥,生怕身上沾了案子會影響他的考評,這次有趙姓的宗室子在,他想和稀泥都不行。

中牟縣的父母官不想管沒關係,他們有京城來的青天大、小老爺。

周青鬆巴不得那群人全部遭殃,聽完他們來到中牟的遭遇後立刻給他們解釋那群惡霸的來曆。

他們中牟縣以前很太平,畢竟是開封府下轄的縣,隻有政績非常好

的官員才有資格在京城附近任職,政績不好的都被分到犄角旮旯裡當官去了。

直到那個胡西霸在城東開了個青樓,又聚了一群無所事事的地痞流氓當打手,中牟百姓的日子才難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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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那胡西霸早年混跡江湖,還取了個“霸天”的諢號,估計在江湖上沒混出什麼名堂所以才到他們中牟這種小地方為非作歹。

縣令大人平時看著還好,就有一點不行,遇到衝突總喜歡和稀泥。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不上公堂就儘量不要上公堂,就算上了公堂,隻要不是出了人命的大事他也能強行變成不需要上公堂。

地方官輪值三年到五年不等,李縣令在中牟當了三年多的縣令,隻看卷宗的話還以為他們中牟的百姓都是沒脾氣的泥人。

實際上什麼情況來了就能看到,唉,百姓苦惡霸久矣。

蘇景殊歎了口氣,“你怎麼不早說?”

他要是早知道中牟縣是這種情況,來的時候肯定不會隻帶皇子,開封府的四大護衛高低得喊上兩個跟著一起來。

那樣的話他來中牟就不是遊玩,而是以開封府編外人員的身份前來為民做主。

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李縣令看起來年輕有為,而立之年就能在開封府下當縣令前途不可限量,如果讓他在一個沒有惡霸的地方當縣令,或許他還能留住他的賢名,可惜中牟縣有個胡西霸。

趙仲針歎了句人不可貌相,然後繼續問道,“中牟縣有惡霸欺壓百姓,為什麼沒人去開封府告狀?”

周青鬆也很無奈,“我離家之前那些惡霸還沒有這麼囂張,也不知道最近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行事作風跟強盜無二。李縣令大概是任期將滿也不管他們,於是那些人就越發囂張,最後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胡西霸來中牟開青樓還沒幾年,剛來的時候滿口仁義道德忽悠了不少人,中牟百姓還以為他們這兒來了個金盆洗手的江湖大俠。

結果可好,什麼江湖大俠,純純是江湖敗類。

百姓沒被欺壓到一定程度大多都是想著忍一時風平浪靜,胡西霸勢力大,連縣太爺都不敢管,平頭百姓和他過不去隻能是自討苦吃。

縣城有縣衙,要是百姓遇到事情都越過縣衙去開封府告狀,開封府豈不要亂套?

朝廷有規定不許隨便越級告狀,直接去開封府的話可能會被打板子轟出去,留在縣衙的話縣太爺又不管不問,被欺負的百姓隻能自認倒黴。

聽說那些江湖人辦事很不講規矩,惹急了的話可能會直接動刀子,一般人也不敢和他們對著乾。

趙仲針捏捏拳頭,“看來這群惡霸是不管不行了。”

百姓不敢和他們對著乾,縣令明哲保身什麼都不管,這種時候就需要有個他這樣的大俠挺身而出。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說的就是他趙仲針!

等他們鏟除了那群為禍百姓的惡霸回到京城,肯定讓整個朝堂都大為震驚。

他趙仲針小小年紀就能辦案,等他長大還能得了?

什麼都彆說了,誇就完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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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個處處和稀泥的縣令李城南,剛見著的時候的確覺得他名不副實,現在仔細想想,這什麼衝突都不敢沾身的性子像極了他們仁宗皇帝。

上行下效,仁宗皇帝脾氣好不想看見起衝突,底下的臣子有學有樣再正常不過。

也就是中牟縣有惡霸團夥欺壓百姓讓那李城南不好自欺欺人,要是換個沒有惡霸橫行街裡的富庶縣城,他怕不是還以為百姓安居樂業都是他的功勞。

嘖嘖嘖,什麼樣的皇帝提拔什麼樣的臣子,換成他爹爹的話肯定不會提拔這種沒法為百姓分憂解難的官。

文章做的好固然重要,能為百姓做實事更重要,雖然讓他來當縣令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但是他知道李城南這樣的肯定不行。

小光國公鬥誌昂揚,“小郎,我們明天也去念奴嬌轉轉,怎麼樣?”

他正是喜歡打抱不平的年紀,想著身邊有那麼多護衛就算親自去念奴嬌也不會有事,於是攛掇著小夥伴和他一起去尋找線索。

他們這是救民於水火,是天大的功勞,不信小夥伴不心動。

蘇景殊大驚失色,“不不不,算了算了,煙花柳巷狀況複雜,讓護衛們去打探情況就行,我們就算了。”

小光國公眨巴著眼睛,“小郎,你該不會不敢去吧?”

蘇景殊非常誠實的點點頭,“是的,我不敢去。”

激將法在他這裡不管用,說不去就不去,他可不敢帶著官家的兒子去冒險。

念奴嬌是個單純的青樓也就怕了,誰敢保證那片兒地底下沒有另一個鬼樊樓?

不去,堅決不去,打死都不去。

比起親身犯險,他更樂意待在安全的地方等侍衛們的打探出來的消息。

趙仲針遺憾的搖搖頭,“我以為你會和我一起深入險境,不親自去念奴嬌怎麼顯得出我們的功勞?”

蘇景殊:……

如果他沒去過無憂洞,沒準兒就真的跟著這小祖宗一起深入險境了。

周青鬆饒有興致的聽著他們說話,等他們說完才勸道,“念奴嬌不是什麼好地方,能不去還是不要去的好。”

這位趙大郎看著比他們景哥兒還小些,卻一本正經的管景哥兒叫小郎,他們倆這排行是不是弄反了?

還挺好玩。

親自去念奴嬌的提案以一對二的結果慘遭否決,趙仲針隻能放棄去煙花柳巷長見識。

他家裡管得嚴,其他宗室子弟這個年紀可能已經偷偷去過花樓,他根本找不到人帶他胡鬨,所以到現在也不知道花樓裡麵是什麼樣。

看蘇小郎的樣子好像和他一樣,他們可真是一對難兄難弟。

熱熱鬨鬨的晚飯之後,初來乍到的客人們去洗漱休息。

周青鬆已經做好計劃,明天見過他哥之後就出城遊玩,他們中牟的縣城比不過汴京,城外的風景

還是不錯的,應該能讓著兩位汴京來的小公子玩個儘興。

蘇景殊打了個哈欠,沒再爭辯他也是鄉下來的娃,他小時候住在山上,那景致也是少有的美。

但是他怕說出來回讓同窗想起來他在山上遇到的唐門弟子,為了不翻舊賬還是彆說了。

兩個少年郎白天在馬車上坐了一天,傍晚到城裡又經曆了那麼多事,夜裡睡的很沉,直到天色大亮才一前一後推開房門。

趁周青鬆不在,守在門口的護衛等他們洗漱完立刻上前彙報,“殿下,周家有情況。”

他們要保護殿下和蘇小郎的安全,晚上睡覺前安排了守夜,原本以為在蘇小郎的同窗家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萬萬沒想到非但有事情,還是有違人倫的大事。

周青鬆的長嫂夜裡私會外男,還和奸夫一同商量要害死他兄長。

妻殺夫乃是重罪,那婦人不光夥同奸夫謀害夫君,還要陷害小叔子謀奪家產,心狠手辣可見一斑。

要不是他們聽見動靜悄悄過去聽了一耳朵,可能明天這個時候周青鬆的兄長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周家兄長身亡,周青鬆是殺人凶手,殿下和蘇小郎還有他們這些護衛都是嫌犯,到時候縣衙來人一抓抓他們一群,再讓那糊塗縣令關進牢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周家就成了那對奸夫□□的囊中之物。

妙啊!

蘇景殊:……

趙仲針:……

昨天剛來時他們隻以為周青鬆在家不受嫂子待見,怎麼現在看來這周家兄弟倆好像都不太受待見?

不光謀財還要害命,他們該不會撞上仙人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