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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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殊被他爹拎到書房好一番叮囑,然後帶著一箱書和一套文房四寶回他自己的小院兒,臨到睡前才忽然想起來忘了順走點金銀。

箱子裡的銀錢那麼多,就算不給完,給他一錠兩錠也行啊,沒人會嫌零花錢多。

所以他現在去主院找老蘇要零花錢會被打出來嗎?

小小蘇想了想,最終還是放棄出門的危險念頭。

他這會兒跑去要零花錢老蘇不一定揍他,但是娘親肯定得數落他,沒準兒還要他講一遍從神秘的唐門弟子手裡拿到炸藥的詳細過程。

山裡哪兒發現的人?養傷的時候人住哪兒了?那幾天怎麼給他送飯送藥?後來真的沒有再聯係過嗎?

編出來的故事經不起細究,包大人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新造出來的火炮彈藥上沒工夫深究來曆,他娘不一樣,對他娘來說什麼火藥炮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這個兒子。

所以這件事情最好在家裡消失,絕對不能主動撞上去。

睡覺睡覺,反正他平時的零花錢也夠花,不缺那一錠兩錠的銀子。

不管怎麼說,炸藥的事情算是過去了。

蘇景殊久違的躺在自己的床上,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便沉入夢鄉。

少年不識愁滋味,老蘇這個年紀卻是嘗遍了各種愁。

他年輕時也有一番報國之心,真宗皇帝為勸勉學子讀書上進曾寫過勸學詩,“男兒欲遂平生誌,六經勤向窗前讀”,可如今看來,勤學苦讀也不一定能遂平生誌。

前幾天契丹人欺人太甚,他心情激憤寫下《六國論》譏諷朝堂眾臣,文章在京城讀書人中傳播甚廣,滿朝文武也幾乎人手一份。

早在他剛入京時歐陽公便說要舉薦他入仕為官,他當時覺得他在京城名氣不顯,怕因此讓歐陽公受到詆毀而到沒有答應。

如今他已在京師揚名,歐陽公舉薦他為官不會再被人說三道四,可他卻不想進入朝堂了。

白身可以無所顧忌,想寫什麼寫什麼想說什麼說什麼,一旦進入朝堂那灘渾水,當局者迷,還能不能寫出來文章就說不準了。

可是家裡的臭小子太會惹事,開封府不會護他一輩子,關鍵時刻還是得他這個當爹的來護住兒子。

一直是白身的話,兒子闖禍被人尋仇該怎麼辦?

唉,兒女都是債,也不知道那臭小子惹是生非的性子到底隨了誰。

程夫人坐在窗前梳妝,看他從進屋開始就歎氣無奈搖頭,“景哥兒說喜歡歎氣的人看著顯老,想必就是從你身上看出來的。”

老蘇:???

臭小子!今天沒動藤條真是失策!

蘇洵提起糟心的小兒子立刻從發愁變成發怒,豎起眉頭罵罵咧咧,偏偏兒子是他自己養出來的,再怎麼罵罵咧咧也不能不管不問。

“你若實在不願當官便不去當,景哥兒行事有分寸、景哥兒……”程夫人原本想說小兒子行事有分寸,想起

來臭小子前幾天乾的事情後實在說不出這話,“就算景哥兒胡鬨⑨⑨[]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還有子瞻子由兩個當哥哥的能護著他。”

蘇洵扶額,“夫人,你覺得子瞻子由不胡鬨?”

程夫人轉過身,微微一笑,“你覺得你自己不胡鬨?”

蘇洵:額……

好像也是。

既然他們家的男兒都挺胡鬨的,就不用糾結那麼多了吧。

老蘇鑽出牛角尖後豁然開朗,心情大好的洗漱寬衣,“既然夫人不嫌棄為夫,為夫繼續當一白身又能如何?”

身上沒有官職罵起來更儘興,當官那種好事留給他的兒子們,他明天找個借口把舍人院的考試給拒絕掉。

歐陽公的舉薦他可以直接和歐陽公說,官家親自下詔讓他去舍人院參加考試不能說不去就不去,得找個合適的理由來推脫。

官家前些天被大臣們弄得煩不勝煩借口養病誰都不見,他和官家年齡相仿,身上有點沉屙舊疾很正常,那他也生個病吧。

程夫人:……

父子四個沒一個穩重的,可讓她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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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蘇景殊元氣滿滿的出來吃早飯,等來等去卻不見他爹的身影。

老蘇呢?老蘇哪兒去了?

小小蘇探頭探腦,“娘,爹今天不吃飯嗎?”

程夫人麵色如常,“你爹病了,他今天吃藥不吃飯,娘待會兒讓人給他煎藥喝。”

蘇景殊:啊?

昨天晚上還好好的,怎麼今天早上就忽然病了?

蘇軾給旁邊的妻子盛了碗粥,然後壓低聲音提醒道,“爹的《六國論》傳的太廣,官家看了之後說咱爹有大才,讓爹去參加今年舍人院的考試。”

蘇景殊鬆了口氣,“這樣啊,那沒事了。”

舍人院考試為大宋選拔官員的“召試”中的一種,應試者要麼是皇帝親自點出來的人,要麼是朝中重臣舉薦的人,考的內容也不難,擅長詩賦的就選詩賦,擅長策論就選策論,考中的概率比科舉考試高的多的多,且隻要考試合格就能授予秘書省的官,不用和新科進士一樣外放為官再回到京城。

走這個路子雖然比不過正經科舉入仕,但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畢竟不是所有人都適合考科舉。

他爹這樣名傳後世的讀書人能說他沒本事嗎?顯然不能。

但是他就是科舉不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不過他們家老爹不是挺想做官的嗎,怎麼能做官了又推脫有病不去了?

蘇軾學著他用氣音回答,“爹覺得朝堂上主和的朝臣太多,當官的話罵起來不夠儘興,不如一介白身來的痛快。”

官員罵官員挨罵的官員能罵回來,一來二去就會演變成朝堂罵戰。

白身罵官員不一樣,隻要白身罵的有理有據當官的就隻能受著,想罵回來也行,必須也得有理有據,不能和朝堂罵戰一樣翻舊賬扯彆的亂七八糟的事情。

除了容易私

底下被尋仇之外,白身指點江山比官身方便太多了。

沒準兒他們兄弟三個辛辛苦苦考試做官,扭頭一看他們家老爹不當官也名揚天下。

?本作者醉酒花間提醒您《[北宋]給蘇軾當弟弟的那些年》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蘇景殊煞有其事的點點頭,他們爹以後就是隱在民間的大佬,哥哥們要努力當官往上爬好給老爹請護院加護衛,最好能當個宰相好讓禁軍入駐宅邸,這樣就不用擔心老爹噴的太過被人尋仇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家不是哥哥可憐巴巴的對弟弟說“菜菜,撈撈”,而是全家一起闖禍,誰有本事誰來撈。

如果不小心都掉進坑裡,還有人脈可以撈。

總之一句話,造作就完事兒了。

“吃飯。”蘇轍抬手賞了小老弟一個腦瓜崩,“景哥兒若是清閒,飯後來我書房,三哥來檢查你最近的功課做的如何。”

“三哥,我有事,你檢查二哥的功課吧。”小小蘇立刻正經起來,“包大人和公孫先生給我準備了筆墨紙硯,展護衛和白五爺準備了一大箱兵器,我還沒去謝過他們,功課下次再檢查。”

下次再說下次再說,旬休不是用來檢查學習進度的啊。

小小蘇飛快的喝完碗裡的粥,和家裡其他人打過招呼立刻溜走,堅決不給哥哥留檢查功課的機會。

蘇轍:……

蘇轍抬頭,默默瞥了眼旁邊的二哥。

蘇軾:???

蘇軾喊冤,“看我作甚?景哥兒肯定不是跟我學的!”

旁邊眾人:……

這話虧他說得出口。

蘇景殊一路跑出家門,不知道開封府有沒有在忙,想了一下還是先去隔壁找白五爺。

然而去了之後才發現白玉堂不在家,門房說白五爺回鬆江府陷空島去了,可能要過幾個月才回京城,也可能過好幾年再回。

他來京城本就是為了玩兒,陷空島才是他慣常待的地方。

蘇景殊愣了愣,然後才拐去隔壁開封府。

開封府依舊在忙,隻是這幾天忙的沒有前些天厲害,進來後還能看到展昭和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在院子裡練身手。

秦彭年叛國拔出蘿卜帶出泥,審訊的事情由開封府彆的部門接手,護衛們完成日常巡街任務就能乾自己的事情,沒有案子要查的時候稱得上一句清閒。

展昭看到蘇景殊過來招招手,“景哥兒看到那些兵器了嗎?想學哪一個?”

“哪一個都不想學。”蘇景殊弱弱回道,“君子六藝,我學個把式能看得過去就行了吧?”

箱子裡的那些兵器拎出來怕是比他都沉,他扛都扛不動還讓他學?

術業有專攻,饒了他這條小命吧。

趙虎笑道,“不能隻學個花把式,行走江湖還是得有點真本事傍身才行。”

小小蘇的聲音更弱了,“我要開始闖蕩江湖了嗎?”

什麼時候開始的?他自己怎麼不知道?

張龍拿手肘搗了亂說話的趙虎一下,“蘇小郎將來要考狀元,行走什麼江湖?”

王朝馬漢跟著附和,“就是就是,這細皮嫩肉的一看就不適合闖蕩江湖。”

蘇小郎:……

倒也不用這麼評價。

哼,他不和皮糙肉厚的習武之人比。

小小蘇略過不重要的話題,指了指隔壁白五爺的宅子問道,“展護衛,白五爺回陷空島了你知道嗎?”

“知道,前天剛走的。”展昭提起這事兒還有些哭笑不得,“他說京城的爾虞我詐太複雜,要回陷空島感受一下純粹的江湖風範。”

“朝堂上的風起雲湧的確不是江湖上能比的。”王朝感慨道,“以前行走江湖路見不平就是拔刀相向,朝堂之上殺人不見血,幸好有包大人和公孫先生在,不然我們兄弟幾個完全應付不來。”

他們跟隨包大人之前一直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劫富濟貧的事情也沒少乾,後來跟著包大人吃公家糧才沒再重操舊業。

往年那些經曆要是被包大人的政敵扒拉出來當成攻訐包大人的理由,他們連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劫富濟貧的確是他們乾的,他們著重的點是“濟貧”,那些人著重的點是“劫富”,不管側重哪一點,那個“富”他們的確劫了。

朝堂上的大臣各個都有八百個心眼子,他們這種心眼少的還是彆湊熱鬨了。

一切交給包大人和公孫先生,大人和先生讓他們乾什麼他們就乾什麼,絕對不會自作聰明覺得他們的想法更好。

實踐證明,他們的想法就從來沒好過。

蘇景殊聽到這裡眸光微動,挪到展貓貓跟前小聲問道,“他們是不是出什麼餿主意了?”

裡頭肯定有故事,不然他們不會感慨這麼多。

展昭輕咳兩聲,“他們覺得耶律夢龍弑君篡位的案子已經結了。耶律夢龍是契丹人,即便他糾結了一群大宋的江湖人也沒法再審出彆的線索。”

蘇景殊睜大眼睛,“耶律夢龍不是已經被龍頭鍘給鍘了嗎?案子還沒結?”

“咱們這兒的算是能結案了,遼國那邊的卻還沒有。”展昭挽了個劍花,走到亭子裡坐下,“公孫先生說耶律夢龍弑君篡位蓄謀已久,應該不會將所有希望都放到那些刺客身上,所以又根據他和秦彭年的來往密信查了下遼國那邊的情況。”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耶律夢龍果然心機深沉,他在出使大宋之前已經和遼國的北院大王密謀好遼帝死後如何穩定朝堂分配權利,隻是那北院大王藏的深,要不是公孫先生心思縝密隻怕還查不出來此事和他有關。

“然後呢然後呢?”遼國的內鬥聽起來也沒比大宋好哪兒去,屬實是臥龍鳳雛湊一塊兒了,“公孫先生將查出來的事情告訴新來的遼國使臣了嗎?”

“大宋和遼國乃是友好鄰邦,這種事情怎麼好不告訴他們呢。”展昭似笑非笑,“公孫先生說遼國的北院大王權勢不小,即便遼使回去將此事告訴遼帝,遼帝也沒有辦法直接將他處決。”

但是弑君謀反的事情暴露,即

便遼帝不聲張,他們那北院大王也不會什麼都不做。

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對遼帝是如此,對北院大王更是這樣,到時就是鷸蚌相爭,大宋應對得當的話沒準兒還能當那個得利的漁翁。

前提是應對得當,如果官家還是現在這個態度的話那就難說了。

四大護衛對他們公孫先生心服口服,以前服氣,現在更加服氣,不過提到包大人這幾天和朝中大臣一起請官家立儲之事,服氣立刻變成生氣。

他們包大人為大宋鞠躬儘瘁死而後已,天天忙的腳不沾地,就差連吃帶住都在書房了。

官家可好,他自己沒有兒子拖著不肯立儲還要戳他們包大人的痛處,他們包大人招誰惹誰了?

蘇景殊遲疑的看向展昭,“展護衛,這又是怎麼回事?”

“官家沒有戳包大人痛處,隻是他們在為包大人鳴不平。”展昭無奈搖頭,“包大人早年有過一子,可惜二十多歲便亡故,孫兒也在幼年早夭。”

官家不想立宗室子為太子,隻想等他的親生兒子降生,所以在大臣們逼他立儲的時候故意問他們覺得應當立誰。

這個問題不好答,答誰都會讓官家覺得這是有異心。

宗室子那麼多,朝臣的第一選擇都是曾經被接進宮充作皇子教養的汝南郡王第十三子趙宗實,但是這話隻能由官家自己來說,朝臣說不得。

催沒有兒子的官家立儲已經夠讓官家不滿,他們若是再把人選給挑好,這和直接指著官家的鼻子讓他退位讓賢有什麼區彆?

雖然他們現在的確想讓官家退位讓賢,但是君臣相處那麼多年,他們不能連最後一點體麵都不留。

臣子逼君退位說出去不好聽,宗室也不會允許朝中大臣有如此形同謀逆之舉。

左右官家的身子越來越不好,眼看著也沒幾年了,他們能忍。

眾臣沒法回皇帝的問題,最後還是包大人站出來說大臣們請立太子是為宗廟萬世之大計著想,官家懷疑他們有私心可以,可他已經那麼大年紀,也沒有兒子孫子,孤身一人煢煢孑立,便是有私心又能為誰?還不是為了大宋?

一句話把官家懟回去,弄得官家麵紅耳赤無話可說。

蘇景殊:……

他這不是活該嗎。

勸他立儲的哪個不是一心為了大宋的忠臣,他為了拖延立儲問出這種話,這不是上趕著讓忠臣離心是什麼?

作吧作吧使勁作吧,等眾叛親離了有他哭的時候。

包大人每次出行王朝馬漢張龍趙虎都會跟著,大人進宮議事他們就和其他府上的侍衛禁軍候在外麵聊天,對各位相公府上的情況了如指掌。

朝中大臣大多兒孫滿堂,像他們包大人這樣不近女色的並不多,膝下無人承歡的也不多。

大人平時待他們如同親子,雖然話是包大人自己說的,但是他們就是聽不慣官家這麼戳他們家大人的心窩子。

憑什麼啊?是官家了不起啊!

欺負他們包大人算怎麼回事,有本事自己生個兒子啊!

咳咳,這話想想就好,不能往外說。

撤回。

小小蘇捏捏拳頭,“下次大人再提起這事,你們就直接說大家都能給大人當兒子,免得他提起這事兒悄悄傷心。”

張龍多愁善感的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淚珠,“蘇小郎孝心可嘉,對得起大人平日裡待你如親孫一般。”

蘇景殊:???

不是,怎麼剛才還親子,到他這兒就成親孫了?

差輩了兄弟!

公孫先生從外麵回來,看到他們幾個人在院子裡嘀嘀咕咕挑了挑眉,腳步未停直接去書房,“大人,官家那邊鬆口了,不過詔書卻隻說要趙團練擔任秦州防禦史、知宗正寺,並未說立太子之事。”

包拯皺眉,“沒有提立儲?”

公孫策點點頭,繼續道,“而且趙團練以為父守孝為由拒絕了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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