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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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權交替涉及朝堂穩定,立儲為國本不是鬨著玩的。

皇帝無親子立養子的情況以前不是沒有發生過,但是複雜到如今這種情況的還真是頭一次。

歸根結底還是要怪官家。

官家有親生兒子當繼承人來培養再好不過,沒有親生兒子及時挑選合適的宗室子當養子也行,偏偏他親生兒子沒養活,養子也幾接幾送離了心。

包拯歎了口氣,隻覺得他們官家的行事越發胡來。

趙團練幼年被接進宮交由曹皇後教養,宮裡有皇子誕生官家就將他送走,皇子夭折官家再把他接回宮,來來回回折騰好幾次,他不願再接受官家的示好也能理解。

宗室子弟的待遇有明文標準,官爵俸祿即便官家不提宗室也不會虧待他。

官家當他不存在,他今後能安安穩穩當個富貴宗室子,官家再把他拎出來卻依舊不給他名分,他在京城的處境隻會更差。

畢竟所有人都能看出來官家隻想立親生兒子為繼承人,他趙宗實幾次三番被接進皇宮隻是給官家的親生兒子占位置,等官家的親生兒子出生就會立刻被踹走。

現在是朝臣逼的緊,官家實在變不出親生兒子來讓朝臣安心,所以故技重施再把他擺到明麵上。

等過兩年朝臣逼的不緊了,或者後宮再有皇子降生,他依舊是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憑什麼啊?就算是官家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好吧?

趙宗實如今已經二十五歲,不再是那個毫無還手之力的稚童,他生父汝南郡王剛去世不久,孝字當頭,就算是官家也攔不住他給生父守孝。

公孫策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大人可要進宮?”

包拯搖頭,“不必,八王爺、富相公他們自會再去勸導官家。”

朝臣要的是立儲,不是他提拔某個宗室弟子,這次不立太子朝臣宗室都不會善罷甘休,官家再拖延下去隻會讓宗室朝臣對他更加不滿。

官家也是,這態度不是挺強硬的嗎,怎麼在麵對契丹人的時候什麼想法都沒有了呢?

該強硬的時候不強硬,不該強硬的時候又死撐著不肯服軟,讓人說他什麼好?

兩個人說了幾句,越說心情越糟糕,索性換其他事情來緩和心情。

秦彭年通敵叛國牽扯出不少人,有些大臣沒有到通敵叛國那一步,但是和契丹人的交往卻不少,長此以往不確定會不會乾出通敵之事。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中樞機要斷不能再讓那些人接觸。

該刺配充軍的刺配充軍,該貶官的貶官,把秦彭年牽扯出來的蘿卜泥處理完,京城各衙門不可避免空出許多位置,還都是不可缺少的重要位置。

幸好今年科舉選上來三百多進士,新進士派去地方為官,吏部便能從地方官中選出政績出眾者填補京城各衙門的空缺。

不過那是吏部的事情,和開封府關係不大。

無憂洞一案有開封府

的衙役小吏勾結洞中凶徒為非作歹,府衙上下早已肅清一波,這次牽扯到的官員多在兩府三司,該頭疼的是兩府三司的幾位相公。

“遼國使節已經啟程離京,明麵上看這次大宋並未吃虧。”公孫策歎道,“不知道王丞相看此結果會如何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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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夢龍被鍘,屍身由遼國使臣帶回遼國,事關重大,新來的遼國使臣也顧不得向大宋勒索,事情結束後便倉促離開汴京。

契丹人走的輕鬆,汴京的風波卻沒有那麼容易平靜。

朝臣集體請命讓官家立儲,幾十位朝臣中卻不見王丞相的身影,不是他不想進宮,而是在眾臣請命之前他就被彈劾了。

王丞相覺得他在契丹人麵前退讓是為了緩和兩國關係,是為了遼使不再節外生枝,可是他的所作所為的確讓大宋的顏麵受損。

若這次遼國使節來汴京依舊和以前一樣占儘上風也就罷了,可這次的遼國使節是灰溜溜走的,甚至不敢在街上扛起他們遼國的大旗,大宋好不容易在外交上占一次上風,城中百姓都激動的不得了。

這麼一來,在契丹人麵前卑躬屈膝的王丞相便成了眾矢之的。

他們不敢噴官家,難道還不敢噴丞相?

於是乎,彈劾的奏疏雪花般飛到官家麵前,讓本就焦頭爛額的官家更加焦頭爛額,然後王丞相就在家關禁閉了。

包拯和王丞相相交多年,很清楚老友是怎麼想的。

他或許沒有壞心,但是放在如今卻是十成十的不合時宜。

關禁閉也好,在家待著也算是明哲保身,免得像他們一樣催官家立儲還要被懷疑有二心。

院子裡,蘇景殊戳戳旁邊的展貓貓提醒道,“公孫先生剛剛過去了。”

展昭點點頭,“我們看到了,你要去書房嗎?”

小小蘇挺直腰杆,“我今天過來是為了感謝各位送的大禮,當然要見包大人和公孫先生。”

展昭招呼張龍趙虎王朝馬漢一起坐下,頗有興致的問道,“好好好,我們坐好了,你要怎麼感謝?”

那些兵器由他和白五爺出資,張龍趙虎王朝馬漢去買,算一算就是他們幾個都有功勞,受謝自然也要一起受。

蘇景殊:……

蘇景殊看著仗著力氣大愣是把石凳搬過來坐下的四大護衛,嘴角微抽。

他說的感謝是口頭感謝,怎麼弄得跟要他三叩九拜一樣?

行吧行吧,看在他們這麼鄭重其事的份兒上,那就正經的感謝。

小小蘇拍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塵,拿起桌上的茶杯當話筒,鄭重其事的走到他們對麵,“尊敬的各位來賓、親朋好友,大家上午好,感謝各位在百忙之中抽出寶貴的時間來聽我的感謝。首先要感謝的是展護衛和白大俠,白大俠不在,勞煩大家回頭轉述。首先要感謝的是展護衛和白大俠,感謝他們在我需要的時候毫不猶豫的伸出援手……”

說感謝就感謝,即興發揮的臨場演講而已,這場麵他從來不帶怕的。

展貓貓:……

四大護衛:……

現在喊停還來得及嗎?

展昭抹了把臉,起身把滔滔不絕的破孩子拎到書房,“大人,先生,景哥兒找。”

蘇景殊笑的眼睛露出一條縫,“大人,先生,我正在給展護衛道謝,還沒有找你們呢。”

包拯:……

公孫策:……

“景哥兒怎麼謝的?”

蘇景殊兩腳落地,清清嗓子整理儀表,拿起茶杯繼續表演,“尊敬的各位親朋好友,感謝大家來聽我道謝。首先要感謝的是展護衛,感謝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和毫不猶豫的幫助,此處省略八百字。”

展昭捏捏拳頭,忍了又忍才沒有把這破孩子直接扔回家。

夏天剛到,明明還沒有蟬,怎麼蟬鳴聲會那麼刺耳?

小小蘇:滋兒哇滋兒哇滋兒哇滋兒哇~

公孫策忍俊不禁,抬手打斷小小蘇的感謝致辭,“不用謝了,你的心意我和包大人心領了,出去玩吧。”

“且慢。”包拯站起身來,從書架上取下一摞又一摞的書,“先前和富相公一起給景哥兒準備了許多書籍,箱子太小沒放下,還有新收拾出來的策論文章,正好展護衛幫景哥兒搬回去。”

蘇景殊:???

還有?!

展昭精神抖擻,“得令。”

大人放心,肯定一本不落全部給這臭小子搬回去。

公孫策拍拍少年郎的肩膀,“那些是包大人幾十年的心血,便是不看也要好好保存。”

小小蘇感動的眼含熱淚,“先生放心,我肯定看。”

收拾好保存好,萬一他能活個一千年,那麼多書足夠他在千年後開個專題博物館了。

學習而已,他不怕嗚嗚嗚嗚嗚嗚嗚。

展昭興衝衝的搬來個箱子,二話不說全往裡塞,反正他習武之人力氣大,箱子裝滿他也扛得動。

蘇景殊也不敢和剛才那樣搞怪了,正兒八經的謝道,“多謝大人愛重,景殊一定好好研習。”

看他真誠的眼神,看他誠摯的眼淚。

包大人給他準備那麼多參考資料,將來考不中進士才丟人。

還有富相公,他和富相公素未蒙麵,何德何能讓大佬為他費心?

四大護衛看展昭要搬箱子,風風火火過來幫忙,將來他們景哥兒考中進士入朝為官,他們這些搬過書的全都有功。

蘇景殊小尾巴一樣跟在後麵,一邊走一邊碎碎念,“那麼多書我一個人看不完,你們真的不要陪我念書嗎?其實考個進士再回開封府當侍衛更有牌麵,到時候朝中文臣來找茬也能硬氣的罵回去,真的不考慮考個進士嗎?文狀元有難度還有武狀元,你們的武功那麼厲害,分開考的話可以每個人都當武狀元,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公孫策看著他們鬨著走出去,搖搖頭說道,“展護衛近來活潑了許多。”

包拯促狹的應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蘇景殊打著道謝的名義去開封府,回來時卻帶了更多的資料書。

老蘇“臥病在床”沒有出麵,這次是蘇軾蘇轍兄弟倆出來迎接。

大蘇看著蔫兒了吧唧的小老弟笑的不行,要不是還有個小蘇攔著他不讓他亂說,他們家小小蘇非得“感動”到哭出來不可。

書房被新得來的學習資料塞的滿滿當當,蘇景殊也不敢隨隨便便往外跑了。

他愛學習,學習愛他,他和學習就是雙向奔赴的美好愛情。

埋頭學習的日子過的很快,不知不覺就到了國子監的仲夏月考核。

仲月考論,蘇家父子四個全都擅長策論,最不怕的就是考這個,考場上洋洋灑灑數千言,出來後還是那個精神滿滿的小小蘇。

太學裡除了學習還是學習,偶爾聽點外麵的八卦就是調劑,他們官家折騰了那麼多天,終於還是扛不住壓力給趙宗實趙團練個名分。

隻是這個名分是皇子,不是太子。

兩府三司的相公和宗室王爺被他這一次退一小步的做法給氣笑了,但凡他能在麵對契丹人的時候能這麼堅持,他們也不至於非逼著他立儲。

官家立皇子的詔書發下去,趙宗實依舊拒絕,他要給他生父守孝,不想給官家當兒子。

立他為皇子的詔書隻下了一次,他拒絕的奏疏上了十多份,用數量來證明他是真情實感的拒絕當皇子,而不是推推搡搡欲拒還迎。

官家這次徹底傻了。

他前幾次將趙宗實送走並不覺得有什麼,那畢竟不是他的兒子,接到皇宮交給皇後撫養是那孩子的福分,宮裡有皇子後被送走也是理所應當。

被接進宮就意味著有繼位稱帝的可能,沒有人會拒絕他。

可他這次想錯了,那孩子鐵了心不願意進宮,詔書已經送到他跟前了還是不願意。

拒絕的奏疏連上十多份,他來來回回翻了好幾遍,哪一份裡都看不出有任何轉圜的可能。

被匆忙喊過來救場的八王爺:……

自作孽不可活,這能怪誰?

但是這事兒還真得他去勸,他要是不去勸,官家拖來拖去又會把立儲之事擱置到一邊。

宗室子弟的學識脾性他都清楚,趙宗實幼年被接進宮交給曹皇後教導,曹皇後出身將門,給他啟蒙的老師也都是當世大儒,那孩子天性純孝愛讀書,即便不能為大宋開疆拓土,當個守成之君不成問題。

八王爺帶上宗室的長輩一起去勸,連說帶勸連拖帶拽強行把人拉進皇宮,這才終於把皇子之名安在了他頭上。

京城連著好些天的八卦都是官家終於有後了,幸好官家沒出宮,不然看到街頭巷尾全都在期待皇子登基怕是得氣死。

據說可憐的趙團練被拽走的時候拉著府上門房的手不鬆,眼淚汪汪的叮囑門房看好他的府邸,等過些天皇上有了兒子他還會回來。

聞者傷心見者落淚,誰聽了都得罵一聲官家不做人。

不管怎麼說,這個儲

位算是定下了。

即便官家依舊沒鬆口要立太子,有個皇子的名分將來登基也是名正言順。

趙團練被強行帶進宮當皇子??[]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蘇景殊已經能想象他和官家相處起來有多尷尬了。

人家現在不是說走就走的小孩兒,而是拖家帶口的成年人,他娃都生了好幾個就這麼讓他拋下妻子孩兒進宮是不是有點過分?

興許八王爺私底下又和他說了什麼,近來宮中沒有再傳出什麼小道消息,百姓嘮嗑也隻能來回說之前的舊事。

月考結束後是放假休息的日子,不管考的怎麼樣,太學生們考完臉上都帶著興奮。

周勤慢悠悠走出來,趁同窗們都還沒走遠宣布他要回老家的消息。

一眾同窗:???

不年不節不放假,回老家乾什麼?

周青鬆緊張兮兮,“你家裡出事了嗎?”

蘇景殊也緊張的不行,“還是你在太學待的不開心?”

“沒有不開心,也不是什麼大事。”周勤笑道,“家母年事已高,前些天來信提到身體不適,我身為人子卻不能在家奉養母親實為不孝。”

書什麼時候都能讀,奉養母親的時間卻不多,所以他準備回老家照顧母親,在老家考過解試然後再進京考禮部試。

到時和這些同窗科場上相見,再較量一番也不遲。

周勤要回老家奉養母親,這個理由一出來誰都說不出勸他留下的話。

蘇景殊有些舍不得,“你路上小心,記得跟著大商隊走,千萬彆落單。”

雖說世上還是好人多,但是保不準什麼時候就遇到了壞人,小心點沒壞處。

周青鬆和周勤同吃同住幾個月,這時候也很舍不得,“不等成績出來了嗎?”

這家夥成績那麼好,直講先生們都說他能穩進甲班,那麼好的成績離開太學多可惜啊。

“周勤兄都要回老家了,還在乎什麼成績?”旁邊的同窗拍拍他的肩膀,“話不多說,去外麵正店給周勤兄踐行?”

同窗離開京城下次再見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踐行肯定不能少,蘇景殊和王雱不能喝酒也不會缺席。

街上的店鋪分正店和腳店,正店可以自行釀酒,也可以將釀出來的酒賣到彆處。

釀酒的資格不好獲取,據說京城隻有七十二家店有這個資格,所以稱之為七十二正店。

腳店不是客人歇腳的店,而是沒有官府釀酒許可的酒樓和攤位,規模不見得比正店小。

要喝酒就要找歌女妓子陪酒陪唱,蘇景殊和王雱年紀小,還沒到參與這種活動的時候,平時頂多跟同門一起聽個小曲兒,再多的話就算家裡不說他們也不敢。

一群人浩浩湯湯往外走,孫直講路過的時候忍不住搖頭,“年輕人,沒定性。”

梅堯臣似是身體不適,掩唇咳了幾聲,然後才笑道,“穩重就不叫年輕人了。”

學生的答卷已經寫完,接下來是他們這些直講忙活的時間,看看這群小

子這次寫的怎麼樣,回頭去國子學那邊比比,能和那邊打個旗鼓相當才好。

國子監的考試是放在一起的,太學這邊考完,隔壁國子學的學生也都交卷出門了。

蘇景殊等人出門沒走幾步,不遠處的巷子裡就傳來了熟悉的叫囂聲。

“趙清,你是不是有病?”龐衙內氣的跳腳,“我們倆都考不合格對你有什麼好處?你是不是欠揍?”

名為趙清的宗室子叉腰對罵,“你考不合格是你自己沒本事,我學的好好的你憑什麼說我考不合格?”

龐昱上下打量,來來回回看了三四遍,小胖臉上的不屑明顯的不能再明顯,“就你?還合格?大白天的做什麼夢呢?”

怎麼說都說不到一起,互罵之後便嗷嗷嗚嗚打成了一團。

蘇景殊:……

惹不起躲得起,退退退退退!

一群人心照不宣全當沒聽見,繞過巷子走到大街上立刻忘了剛才聽到的動靜繼續說笑。

所有人都不覺得國子學的衙內們打架鬥毆和他們有關係,成功沒有摻和進去的蘇小郎和王小郎也這麼覺得。

直到第二天一早,蘇小郎在家門口收獲一位龐衙內。

小小蘇:……

龐昱臉上帶著烏青,見著人後罵罵咧咧的說道,“你不知道趙清那小子這次多過分,他把殿下家的二哥兒抱來當擋箭牌,那小孩兒才三歲!三歲!”

他口中殿下是剛成為皇子的趙宗實,進宮之後還被改了名字,他如今不再是趙宗實,而是皇子趙曙。

蘇景殊:……

就算對麵找了個年僅三歲的幫手,龐衙內找他也沒用啊,他又不是三歲。

龐昱捏著拳頭罵了一會兒,然後壓低聲音問道,“景哥兒,你還有沒有私藏的唐門暗器,炸藥那樣威力太大的不要,能嚇唬人就行。”

蘇景殊揉了揉臉,兩眼無神,“沒有,真的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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