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1)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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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崇文,科舉之事重之又重,陳世美涉險殺害互保舉子來保住榮華富貴,實乃冒天下之大不韙,此案斷不可輕判。

不隻陳世美一個人,他身邊親信之人也得清算。

三年前的陳世美不過一寒門舉子,高中之後於京城也沒有根基,若無人相助他絕對沒有殺人害命的本事。

公主府是樂平公主的公主府,府中下人不說向著公主反而幫著駙馬瞞天過海,吃裡扒外罪加一等。

展昭想起公主府中反應不對的大太監魏明,挪到公孫策身後小聲說了幾句,得到準許後立刻出去拿人。

樂平公主被打發到公堂外麵歇著,正和秦香蓮唾罵渣男。

主要是她罵秦香蓮聽。

也就是她不知道陳世美之前還曾派殺手想殺人滅口,不然她能罵的更狠。

他都想殺人滅口了,秦香蓮帶著孩子改嫁關他屁事?孩子改成後爹的姓又與他何乾?

又要孩子死又要孩子跟他姓,派殺手殺妻還要妻子對他從一而終,多大臉啊?

這世道真不公平,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拋妻棄子,放到女人身上就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隻要嫁了人就得一輩子綁在一起,憑什麼啊?

雖然本朝婦人改嫁並不罕見,但大多是男子去世女子才會改嫁,明麵上說夫妻不和睦可以和離,和離後的女子也會比男子受到更多的指點。

先劉太後二婚才嫁給真宗成為皇後,太後臨朝聽政的時候官家都沒說話的份兒,樂平公主被如此娘親養大,心裡從小到大都沒有一棵樹上吊死的概念,所以就算年紀到了也要找到讓她滿意的郎君才肯成婚。

誰能想到好不容易挑了個滿意的竟然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糟心玩意兒?

秦香蓮聽的心裡直冒苦水兒,卻又慶幸公主沒有站在陳世美那一方。

若公主被那負心漢哄騙了去,即便她豁出去一切去開封府告狀也未必能有如今這般結果。

樂平公主越說越氣,然而就在她們說話的時間裡,她身邊的太監一會兒被帶走一個一會兒被帶走一個,最先帶走的就是先前勸她不要把事情鬨大的大太監魏明。

樂平公主:???

樂平公主見狀勃然大怒。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駙馬能瞞她那麼久,她身邊的下人功勞也不小。

好好好,母後走了都欺負她!

樂平公主剛才在堂中掉眼淚做戲的成分居多,這次是真的被氣哭了,“好!好一個陳世美!”

她成婚之後收斂脾氣當賢妻,出錢出力給駙馬辦詩會揚名,滿京城都說陳世美為了她舍棄讀書人的清高甘做駙馬遠離朝堂她也從不反駁。

看在駙馬待她真心實意的麵子上,婚後種種不順心她都忍了,結果就忍出這麼個狼心狗肺的玩意兒。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非把那狗東西大卸八塊不可!

樂平公主氣瘋了,拔出身邊侍衛的長

劍就要重演沐墀宮中“公主劍捅駙馬”的血腥場麵。

“樂平!”官家嚇的坐都不敢坐,他知道他妹生氣是應該的,但是公堂上不是發火的時候,於是趕緊讓人將公主送進宮交給皇後安撫。

此案越牽扯越多,陳世美得先關進開封府大牢等結案再鍘,現在剁了他不一定能出氣,但是一定算動用私刑。

“放開!你們放開本宮!”樂平公主已經氣到失去理智,“陳世美你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本宮待你不薄!你這麼做對得起誰?!”

陳世美咬牙切齒的癱在地上,恨不得把和他作對的人全部咬死。

他寒窗苦讀十餘年,為的就是榮華富貴妻妾成群,好不容易金榜題名娶了公主享受榮華富貴,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秦香蓮!那個賤女人為什麼不能安分守己待在均州?為什麼自以為是千裡迢迢跑到京城來找他?

既然來了知道他娶了公主當了駙馬就應該知難而退,為什麼一定要跟他作對?揭穿他對她有什麼好處?

什麼帶著他的兒子改嫁?女人就該從一而終,憑什麼改嫁?他不許!

公主,對,還有公主。

公主現在生氣隻是被那個賤女人給騙了,隻要他好好解釋好好認錯,公主一定會想辦法救他出去。

他是駙馬,他是皇親國戚,包拯不敢斬他。

公主溫柔小意待他極好,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陳世美早已慌了心神,滿腦子都是隻要他伏低做小樂平公主就一定會原諒他,撐著一口氣爬也要爬到公主腳邊。

然而氣瘋了的樂平公主根本不想聽他狡辯,隻想拿劍捅死他來告慰她這三年來喂了狗的感情。

官家怕她當堂殺人越發著急,“快,快帶公主去宮中找皇後。”

她妹真鬨起來整個開封府都不夠拆的,不把人弄走這案子也彆審了。

樂平公主衝來了又被架走,公堂熱鬨的和門口菜市有一拚。

圍觀百姓看不到公堂裡的情況,可公主被女使強行架走帶去皇宮時他們看的清清楚楚。

禦街兩邊長長的禦廊裡都是商販的小攤小店,公主走一路罵一路,沿街一直罵到宣德樓,叫兩邊的吃瓜群眾聽的異常滿足。

公主都被架走了,留在蘇宅的各位夫人自然沒有繼續逗留的理由。

蘇景殊送走客人,蹲在門口的台階上搖頭晃腦,“感情不容褻瀆,人渣自有天收。這下可好,身敗名裂了吧?”

程夫人伸手將小兒子提溜起來,“多大的人了,怎麼老是喜歡在門口蹲著?”

蘇景殊摸摸腦袋,“習慣了嘛。”

搬家之前他們一直住在郊外的田宅裡,爹和哥哥們讀書讀累了在田裡勞作當做休息,他讀書讀累了去田埂上坐著看爹和哥哥們勞作當做休息,沒毛病。

現在來到汴京沒有田給他們種,拿台階當田埂坐一坐而已,也沒有太惹人注目……吧?

小小蘇看著不遠處的人來人往,乖乖

的跟著娘親回主院,“今時不同往日?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我去堂屋門口的台階上蹲著。”

程夫人:……

好吧,兒子高興就行。

開封府中的三堂會審直到傍晚才結束,此案證據確鑿,陳世美中狀元後隱瞞婚史娶公主,在公主府大太監魏明的打點幫助下殺害互保舉子來保全秘密,勾結均州地方官對父母妻兒不管不問,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死不足惜。

官家的態度撂在這兒,三法司自是無有不從,相關人犯全部收押開封府,隻等均州到京城和他同謀遮掩身份的官員儘數落網便該殺殺該貶貶。

均州饑荒三年,秦香蓮說家鄉民多餓死無以為生,可朝廷年年出錢糧賑災,那些賑災錢糧哪兒去了?

查!徹查!

三法司的一把手們走出開封府,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先前慶曆年間的改革僅僅一年便草草結束,皇祐四年範文正公病逝對官家也是個不小的打擊,但是所有人都清楚,官家並沒有徹底放棄推行新政。

陳世美之案能順藤摸瓜抓出來不少蛀蟲,官家沒有直接讓包拯鍘了陳世美,而是等涉案人犯都抓到才肯定刑,看樣子竟是有借此清理官場重啟新政的意思。

大宋冗官冗員積弊深重,他們不是對新政有意見,但是如果官家的態度不夠堅定,再來一次新政大概率也是落魄收場。

而他們官家的性子,唉,實在想不出官家堅定起來是什麼樣子。

夕陽西下,開封府門口的圍觀百姓漸漸散去。

蘇宅,一家人坐在餐桌旁,蘇洵左看右看怎麼怎麼不夠數,“景哥兒呢?”

程夫人歎了口氣,“說是去開封府拿鍋,讓我們不用等他。”

老蘇大蘇小蘇在外麵已經聽聞開封府發生的事情,想起他們家小小蘇愛湊熱鬨的性子齊齊陷入沉默。

拿鍋是假,打探消息才是真。

開封府中,借口拿鍋的蘇景殊已經找到新的台階來蹲,“展護衛展護衛,陳世美的案子這下算結束了吧?”

官家親自給他定罪,幾條大罪並罰,除了死罪他想不出還有什麼適合陳世美。

事情暫且告一段落,展昭也鬆了口氣,“快了,等所有人犯都抓捕歸案,陳世美、韓琪、魏明等人就能斬首示眾。”

“韓琪也是死罪?”蘇景殊有些不解,“他不是還沒來得及殺人滅口嗎?”

展昭解釋道,“他是沒來得及殺秦香蓮母子,但是那些和陳世美互保的舉子都是他殺的,殺人償命,他必死無疑。”

蘇景殊撇撇嘴,“我還以為他就是個被陳世美蒙蔽的熱血江湖人呢。”

展昭覺得這小孩兒對江湖有誤解,“小郎,江湖險惡不是鬨著玩的,出門在外不能聽到什麼就信什麼,防人之心不可無。”

話說的很有道理,但是這個稱呼蘇景殊想說很久了,小狼小狼,好像下一秒就要去收複庫洛牌,“展護衛,我不小了,可不可以不喊小郎?”

展昭想了想,很爽快的改口道,“四郎?”

他知道蘇家有四個孩子,隻是長子幼年夭亡,如今隻有家中蘇軾蘇轍蘇景殊三兄弟,因此喊他四郎也沒錯。

蘇景殊:……

得,這次不收庫洛牌,改成大胖橘了。

“展護衛,你直接喊我景殊就行。”

“行,景殊。”展昭換了個姿勢,湊近一點小聲問道,“小景殊,我好奇很久了,為什麼你哥哥叫蘇軾蘇轍而你叫蘇景殊呢?”

蘇景殊眨眨眼睛,“我二哥三哥的名字都是後來改的,他們倆以前一個叫和仲一個叫同叔,我大哥叫景先,我的名字跟著大哥走。”

排字輩從來都是跟著老大排,大哥叫景先他叫景殊,家裡名字不合群的是蘇車把子和蘇車軲轆印子不是他。

嗯,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