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1)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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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妻鬨矛盾很正常,但是鬨到公堂上就不正常了,尤其鬨起來的是傳言中恩愛和睦的樂平公主和陳駙馬,這下想看熱鬨的更多了。

大宋是個神奇的朝代,汴京是座神奇的都城,太宗年間城裡百姓的豬丟了都敢敲登聞鼓讓官家幫忙找,當今聖上的脾氣又是出了名的好,所以百姓看皇家的熱鬨那是沒有半點心理壓力。

樂平公主說要擊鼓鳴冤就絕對不會繞過這個流程,鳴冤鼓咚咚咚敲響,開封府的衙役立刻打起精神準備升堂。

包拯和公孫策本以為陳世美被公主捅傷,此案今日不能再審,萬萬沒想到等著他們的竟會是這樣的大場麵。

幸好開封府中衙役夠多,不然還擋不住外麵群情激奮的百姓。

樂平公主一路上就差敲鑼打鼓,如今聚在開封府外麵的百姓足有上千人,將人全部擋在外麵也不合適,包拯左思右想,索性命衙役點二十位年長的老者到公堂陪審。

民間自古便有耆老調解糾紛處理矛盾的習俗,他們讓年紀大的老者進到公堂也不算壞了規矩。

夫人們被擋在府衙外頭,周邊的酒樓茶館已經被看熱鬨的百姓占滿,程夫人提議去府上坐坐,等府衙裡的案子審完她們再出來。

同行的夫人們忍不住感慨,“住在開封府隔壁就是好,不用擔心蟊賊強人出沒。”

程夫人:……

程夫人隻是笑笑不說話。

審案的時候閒雜人等不能入內,蘇景殊上次沒進去,這次也沒法混進去,跟在展貓貓身後也不行。

公堂進不去隻能回家,他回家也沒閒著,廚房裡燉的冰糖雪梨還有很多,女娘們一人一碗還有的剩。

少年郎模樣俊俏,笑起來很是乖巧,家中有同齡孩子的夫人們難免心喜,“這便是景哥兒吧。”

蘇景殊是個自來熟,挨個和各位夫人見禮,三言兩語把夫人們哄的眉眼彎彎,可惜公孫策和展昭不在場,不然他們就會知道程夫人先前說這小子討女娘們喜歡的話絲毫沒有誇張。

夫人們在蘇宅喝茶嘮家常,雖說心裡都惦記著衙門裡的情況,但是誰都沒提起。

駙馬騙婚不是小事,在塵埃落定之前不能亂嚼舌根子,這點分寸她們還是有的。

事關皇家,隻有開封府還不能審案,得刑部、大理寺和禦史台三法司都來人才行。

朝廷牽一發動全身,正月裡又是看熱鬨的時候,樂平公主鐵了心的要把事情鬨大,各路消息傳的飛快,三法司的官員還沒到開封府,宮裡的官家就先到了。

這下可好,連包拯都得靠邊坐,三堂會審直接成了皇帝禦審。

官家很頭疼,什麼事情不能在家裡說?堂堂公主因為私事告上開封府豈不是讓天下人看笑話,這讓皇家的威嚴何在?

駙馬也是,知道公主脾氣不好哄著便是,怎麼就鬨到了告上公堂的地步?

官家不來還好,他往上頭一坐,樂平公主的眼淚瞬間落

了下來,“皇兄,您可要給臣妹做主啊!”

官家拿這個妹妹向來沒辦法,雖然審案尚未開始,但也不能讓妹妹這麼鬨下去,“莫要哭了,吵架就吵架,怎麼還鬨上了公堂?”

樂平公主從小跟在官家屁股後頭跑,兄長的性情她再清楚不過,但凡今天她的態度不夠強硬,皇兄就能為了皇家顏麵讓她息事寧人。

日子是她和駙馬過,憑什麼要她息事寧人?

皇家顏麵固然重要,但是她也不要這等狼心狗肺滅絕人性之人當她的駙馬,皇家顏麵比她的後半輩子還重要嗎?

這口氣她咽不下去!她不忍!

樂平公主心中清明,壓根不給官家留拖延的機會,直接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帶雨。

“皇兄,陳世美在均州家中已有妻子兒女,今日臣妹請各家夫人看戲,沒想到正好撞見他在府上威脅發妻。”

“他明知秦娘子在家含辛茹苦撫育兒女,窮耕苦織奉養公婆,卻足足三年不曾過問,致使父母在饑荒中餓死。明知欺君之罪罪及九族,一旦暴露子孫後輩三代不得入仕,卻還貪戀榮華富貴執意欺瞞。”

“他還拿兩個孩子來威脅秦娘子,說什麼替他隱瞞都是為了孩子好,不能讓孩子們有個獲罪的父親。皇兄您聽聽,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臣妹怎能嫁給如此薄情寡義之人,皇兄要給臣妹做主啊!”

官家:什麼?!

他以為隻是公主駙馬鬨矛盾,萬萬沒想到事情還有如此內情。

官家攥緊拳頭,看向陳世美的目光已然非常不善,但此時涉及皇家,如此醜聞傳出去,皇家的顏麵就不能要了,“樂平,你先起來。當初朕說朕給你挑夫婿,你非要自己挑,現在可好……”

樂平公主柳眉倒豎,“臣妹眼神不好,皇兄的眼神也不好嗎?”

她當時隻是說了句狀元郎長的好,是皇兄問了幾句就直接賜婚,現在還能怪道她身上不成?

她承認她的眼神不好,皇兄能將這等貨色點為狀元眼神也沒好哪兒去。

官家:……

他就知道見麵就哭都是假的,這個把他擠兌到說不出話的才是親妹妹。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還是不太想放棄,“樂平,此事一旦宣揚出去,汴京茶餘飯後少說得議論半年。”

堂堂公主,怎能成為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樂平公主咬牙切齒,“隻要鬨不到臣妹跟前那就隨他們議論,皇兄要是不介意的話,臣妹還能命人講此事編成一出戲全大宋傳唱。”

笑話,他們家給百姓提供的談資還少嗎?

官家摸摸鼻子不再說話。

他的妹妹他了解,說編成戲就真的能編成戲,威脅到這種地步他不想妥協都不行。

畢竟比起讓汴京百姓議論,還是編成戲曲全大宋的傳唱更丟人。

公堂之上,陳世美醒了又暈暈了又醒,失血過多麵色慘白,躺在擔架上比死人還像死人。

刑部、大

理寺、禦史台的一把手齊聚開封府,他們來的路上大致打聽了下情況,看到陳世美死氣沉沉的躺在地上嚇了一跳,以為樂平公主一怒之下直接把駙馬給殺了。

再仔細一聽公主的哭訴,哦豁,這陳駙馬死了還好,沒死的話還不如直接死了。

騙婚騙到皇家公主頭上,膽大包天啊!

陳世美若是清醒還能憑借伶牙俐齒和厚臉皮狡辯一下,可他被樂平公主捅了一劍,又一路顛簸來到開封府,還能喘氣兒已經是命硬,實在是沒力氣當堂辯論。

此案證據確鑿,告他的又是樂平公主,即便想狡辯也無濟於事。

衙役分站兩側喝堂威,包拯一拍驚堂木,堂中隻餘肅靜,“陳世美,你欺君罔上、不孝天倫、停妻再娶、不認糟糠,證據確鑿,你認也不認?”

陳世美虛弱掙紮,“公主……”

樂平公主一腳將人踹到說不出話,然後麵無表情的替他說,“包大人,他認。”

公堂上的其他人:……

好的,他認。

包拯頓了一下,示意公孫策將他們整理好的證據交給皇上和各位大人傳閱。

證據是均州陳世美各次考試的答卷以及展昭去均州搜集到的口供,即便沒有騙婚之事,他高中狀元後不念生養之恩導致父母在饑荒中餓死也是不孝之大罪。

解試學子要有保人才能入場考試,但並非所有學子都能考中,因此考中的舉人需要重新結保方能參加省試。

朝廷規定結保至少要五個人,陳世美兩次結保涉及十餘人,三年時間除他之外儘數身亡,皆是意外的可能微乎其微。

官家拿著那幾張輕飄飄的紙,臉色跟吃了蒼蠅一樣難看。

他當年是瞎了不成,怎麼點了這麼個狗東西當狀元?

樂平公主耐心十足的等待諸位大人傳閱證據,要不是親眼所見,她也不相信三年裡處處溫柔小意的駙馬爺竟是個如此荒謬之人。

她在沐墀宮中捅陳世美不至於驚動到開封府,開封府的官差到的那麼快必定有其他緣由,來的路上她問的清清楚楚,這陳世美為了騙婚之事不暴露手上還沾了好幾條人命。

和那幾條人命相比,她和秦香蓮被辜負反而是小事。

秦香蓮顧及一雙兒女束手束腳,她是公主她來告。

士大夫能打著禮義廉恥的旗號欺負秦香蓮孤兒寡母,敢到她跟前胡攪蠻纏試試?

此事由樂平公主鬨出來,便是官家也不好對秦香蓮說什麼,隻是將人傳到跟前詢問地上躺著的陳世美是不是她的夫君。

秦香蓮深吸一口氣,“回官家,這陳世美的確是民婦的夫君。”

樂平公主瞥了陳世美一眼,扶起秦香蓮輕聲道,“陳世美作惡多端,若秦娘子願意,等他伏法之後本宮再為你擇一如意郎君,秦娘子大可帶上孩子改嫁,無需在他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陳世美:!!!

樂平公主繼續,“對了,記得將兩個孩子的姓也改了,他陳家的祖宗若是詢問為何沒有香火,那就讓他自己去地底下解釋。”

秦香蓮身體微微發抖,若今日陳世美不曾拿兩個孩子還威脅她,隻看在陳家二老的麵子上她也不會如此絕情。

再不再嫁暫且不提,能把這負心漢氣死最好。是陳世美先無情,陳家祖宗也不能怪她無義。

秦香蓮俯身朝公主行了一禮,顫著嗓音道,“民婦多謝公主。”

陳世美兩眼血紅,心情激蕩之下又是一口老血噴出。

官家聽的心累不已,怕樂平公主再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連忙把人打發走,“樂平,接下來要審的是與陳世美互保的舉子儘數喪命一案,你帶秦娘子暫且回避。”

命案血腥,且和她們關係不大,趕緊下去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