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你彆亂說話(1 / 1)

七零林場雜事記 沾沾 3738 字 2024-05-01

等洪水退去,原本屬於礦場的那塊平整地帶被亂石和瓦礫覆蓋,焚燒的煙筒也隻剩下一點尖尖角。

衝積帶來平原緊挨著齊家村,植被覆蓋、良田瓦解,就連齊一舟新蓋起的婚房也被泥水衝垮……

相較於這些損失,礦區在省領導的監督和督促下著手人員傷亡的賠償和慰問,林原大地上愁雲慘淡,除了逝去的生命還有對未來的迷茫,礦區的出現讓祖祖輩輩守著莊稼地和山林的林場人有了不同以往的生存法則,他們可以出賣力氣,力氣也不是廉價勞動力,至少肯吃苦就能多勞多得。

可礦區沒了……

有人跟省領導打聽沿海城市,還有人問起小本買賣,可問得最多的還是林場的菇子和人參養殖。

人一旦走了活路,就會把路越走越寬。

省裡的乾部也到了林家慰問,林海背部有擦傷並不嚴重,他如何也不肯要幾十塊錢的慰問金,口口聲聲說著要寬慰死難者。

自從回家就一直沉默不言的林生突然上前:“你們怎麼打算處置殺人凶手?”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皆是一愣,原本臉色就不好看的林海深深歎了口氣:“伢子,還是我來說吧。”

他是長輩,小輩乾了錯事,他作為叔背也是有責任。

那天是因為連著幾日天氣晴好,加上再往下要上機器,他們主要的工作就是鋪設機器進場的軌道和加固礦洞四周的工事,因此有十來個人留在洞口處。林海會些磚瓦匠的手麵功夫,便拉著林生在洞口砌牆。說是砌牆,就是把紅磚和護牆板用水泥固定在洞壁上。林海覺得水泥有點不對,便想找負責礦區的孫工詢問詢問,他自作主張讓人先停了,他領著林虎往裡麵走。

還沒走多遠,聽說下雨了,林原下雨很正常,礦洞四周他們都加固了防水工事,一般的小雨肯本淋不進來,兩人都沒當回事,找到孫工說了水泥,孫工有些不信,這批水泥是鄉裡送來的“尖子貨”,不過林海是齊小哥的準嶽父,孫德海還是信得過齊小哥的。

幾個人便又往外走,招呼裡頭的工友注意安全,防止滲水。

水往裡倒灌時,雨已經下了有一會兒。

林原的雨季很漫長,但像今日這般滂沱大雨也是少見。孫德海擔心出事,打發人去裡頭叫人出礦。

叫人的還沒回來,孫德海就聽見說滲水,他一邊喊人排水一邊要下去救人,水流不大,簟村幾個老少爺們都要跟著去,林海不讓林生下去,讓他趕緊抽完水上去。

水往裡麵倒灌時,起初也就是小溪水般,抽水機開足馬力後地麵並無積水。約莫十來分鐘,一陣電火花之後,抽水機徹底不工作,水位才肉眼可見漫漲起來。

洞口的人開始往上爬,吊井也放不下來斷電了,隻有兩根繩梯,加上四周滲水濕滑一個人爬上去都要不少時間。

越催越急,越急越慢。

積水已經過膝時,電機終於修好,洞口的帳篷終於支起,人員開始陸續撤離。

雨勢絲毫沒有減緩,林海他們處理完滲水問題往外走時,帳篷忽然從頭頂砸下,像天塌了一般整個洞口區全被覆蓋住……

孫德海讓等在洞口的人往裡跑,裡頭有個架空層即使水漫進來也能維持一兩天!

人往回跑,雨水往下灌。

突然,牆上的電閘被人推上,卷閘門緩緩升起,一點點將雨水推擋在鐵皮之外。

這道門有個弊端,直升直降,它不能中途暫停,隻能在完全打開或者閉合時才能二次啟動!

“誰乾的!”

孫德海怒吼著,任憑幾個人用力壓著卷閘,門仍舊緩緩升起,裡麵的人隻得招呼外麵人快回來,十幾米的距離,水漫上來時,洞口會鳧水的正在往回蹚水,可任憑眾人壓上去,卷閘擋板仍緩慢升起。

一門之隔,生死兩段路。

林生說著竟嚎啕大哭起來,方梅將他攬入懷中低聲道:“這次咱家的算是撿回一條命來,可想想那幾個伢子都還年輕呢。”

白雲山這邊剛跟齊一舟說完話,聽了個尾稍:“這麼說,你知道當時是誰推上電閘的?”

林生點點頭,正欲說話,再次被林海打住:“書記,是這樣的,當時吧情況緊急,也沒人留心,不過有個事,就是咱們出來時,山洪暴發那會兒,又有人想推閘刀。”

這事兒陪同白雲山下礦的乾事有印象,當時的確有人伸手,是這位林小哥怒喝一聲,如此想來若當時閘刀再次合上,眼下隻怕又是另一段光景。他記得那個人,腿腳有些不便,臉上布滿疤痕,看上去精神就大對勁……

公安傳喚林昌平是次日上午的事,林生還有兩個齊家村的小夥子現場去指認的。

林昌平起先矢口否認,指著林生破口大罵說他們假公濟私恩將仇報,到最後下司也有人站出來,他又改了口,說自己是死過一回的人,他就是想活,他不僅想活還救人了,當時如果不是他果斷推上閘刀,他們這些人全都要死在礦洞裡!

林昌平被逮捕後,許久不曾露麵的林家大伯跟大伯母站在林悅家門前,說是來找齊一舟。

“這事是省裡直接督辦的,你找齊一舟也沒用。”

方梅沒放人進門。

“怎麼就沒用!我聽說了,那個什麼書記,原來是齊家長工,看著齊一舟長大的怎麼就沒用了。”大伯母氣得臉紅脖子粗,明擺著就是一兩句話的事,都是自家兄弟這點忙也不肯幫。

方梅也氣得不行,跺著腳罵道:“自害自的東西,可彆連累我家齊伢子,這事我們齊一舟可不插手。”

林海也在旁勸道:“你們回吧,彆叫月看見,她那脾氣你們也是嘗過苦頭的。”

“少拿那丫頭嚇唬我們,都叫你們寵壞了,早就該收拾。”

“呸!”方梅忍不住啐了一口叉腰罵道:“你們是什麼東西,也配拿我月兒說事。林昌平乾得那是殺人的勾當,是要掉腦袋的,你們啊,回去守著那方寡婦吧,祈禱她肚子裡這胎是男伢子,將來也能替你們抬棺材板!”

方梅也算是給老大家壓了一輩子,上次因為林昌平跟寡婦的事徹底撕破臉,如今罵起來完全沒有擋手,若不是還顧及些臉麵,隻怕五十年來聽到的所有難聽話一股腦兒都倒出來。老兩口見狀心生一計,罵罵咧咧掉頭往村子裡走,方梅見狀暗道不好,一邊讓林海去通知林虎,一邊讓林生去地裡喊林悅回來。

山洪過後,原本屬於礦區的低窪地區全部被厚厚的淤泥覆蓋,連著幾天清淤後,省裡直接掐斷礦區存在的可能,填平恢複原樣。這個消息一傳出來,原本愁雲慘淡的林原鄉愈發死氣沉沉。

林悅一大早起來挨家挨戶敲門喊人去平整荒地。

第一天約莫隻有三兩戶有人應門,當日不少老爺們上林海家問詢,就說這林悅到底要乾啥。

這日,恰好白雲山的小助理在,聽了個大概回去就把這事給老大說了,白雲山聽後覺得這事件好事,便讓助理找了林悅來說話。

白雲山住在村部裡,原本他這趟過來最多也就待個一天,可因為劣質水泥以次充好和“推閘門”約莫要盤桓個三五天功夫。林悅被叫過來時齊一舟也跟著過來,白雲山拍著他胳膊笑道:“怎麼,還不放心了?”

齊一舟眼神微眯,看向一旁一臉懵的林悅壓低聲音道:“白書記說笑,我隻是送一送她,這路不好走,走到這挺難。”

素來沉穩的白雲山忽然仰天大笑,連連擺手作討饒狀:“罷了,我就是想問她那個棉花基地需不需要扶持……”

“要,需要!”

白雲山的話未說完,林悅便出聲應道。

這個,她太需要了。

齊一舟坐著不動,白雲山隻得問:“說說看,你想要什麼樣的扶持?”

“書記,今晚您能召集簟村婦女老少爺們開個動員會成不?就說這事咱們省領導也是支持的,給咱打打氣,如何?”

“就這?”

“嗯。其他暫時不要緊,就是礦上這麼一折騰,大家夥心裡都沒啥期望,您若是能出麵給打打氣氣自然最好。”

白雲山聽聞此言看向一旁端坐如山的齊一舟,他捋起衣袖問她:“這事你有幾成把握?”

“五成。”

林悅實話實說,先不說種子如何,種下去之後除了精心伺候氣候和意外都不是她能掌控的,但如今,她迫切希望簟村能動起來,即便沒有煤礦,林原鄉也還有彆的出路,不過是靜待時機。

“這樣,我給你加兩成,我有個老同學現在在農科院,到時候讓他推薦這方便專家過來手把手教幾回。”

“那是最好!”

林悅歡喜雀躍,並未留意一旁齊一舟漸漸沉下來的臉色,倒是白雲山喜上眉梢打發乾事領林悅去記錄聯係方式,他轉身倒了被水放在齊一舟麵前:“怎麼說,上回跟你提的事,可還考慮?”

“我就是個打獵的,彆的事沒興趣。”

齊一舟接過水杯一飲而儘。

“可我瞧你這媳婦,不像是個農戶女,一舟,你總不能在林原窩一輩子吧。”

“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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