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肉 看來這婚期是要提前了。(1 / 1)

七零林場雜事記 沾沾 4012 字 12個月前

林生剛進村就嗅見陣陣肉香,急得他抓耳撈腮嘟囔著晚上也要去下籠子。

林海也有些動心,就說父子倆一起去。

待到家門前,才發現肉香是從自家院裡傳出來,還有個高大的身影在廚房和院子來回穿梭。

“爹,一舟哥?”

身形是他一舟哥,衣服也是一舟哥,就是模樣他認不出來。

那個滿臉碳灰的人到底是誰?

“孩子娘,咋了這是?”

方梅跟在齊一舟身後來回張羅,被進門的父子倆嚇了一跳。原來,齊一舟燒烤在行,煮飯也行,可他一個人要管兩個灶一個烤架實在手忙腳亂,卻又不肯讓旁人插手,隻能像個陀螺一樣不停轉。

“伢子說了,月兒讓他做飯,他一個人能行。”

方梅在林海耳邊小聲嘀咕著。

看來今年該給這兩個孩子辦事了。

林生放下砍刀上前幫忙,聽說兔子是他下的籠子獵回來的更是美滋滋。

房間內,林悅躺在床上,烤肉的香氣從土牆每個縫隙直往鼻子裡鑽,才一天她竟然就沒法抵抗烤肉的誘惑……

她不是餓,是饞!

林悅把這些歸結為這具身子不爭氣!死丫頭,嘴真饞!

所以林生來喊她吃飯時,林悅絲毫沒有推辭,畢竟肉長不到她自己身上。

林海在院子裡支了小方桌,緊挨著烤爐,烤爐上還剩半隻兔子滋滋冒油,除此之外,小方桌上有湯麵,辣子乾炒的兔肉,綠油油的野菜旁是一大碗蘑菇湯。

“娘呢?”

林悅搬著小方凳坐在野菜盤子前。

“我讓你娘切了半隻兔子給你二嫂,她帶著娃辛苦的很。”

林海原來兄弟三個,他是老幺。老大家的二兒子林昌平冬裡進山後不知所蹤,留下個媳婦領著兩個孩子,肚子裡還揣個快足月的。

“你不夠吃,我晚上再去獵來。”

一直沒說話的齊一舟緩緩說道。

正在喝蘑菇湯的林悅瞪了他一眼,她又不是飯桶,還不夠吃!

林海見狀割下兔腿放進她碗裡,又給齊一舟和林生片了些肉,聽他說晚上進山,林海來了興致,三人喝了點酒說了些話,方梅才紅著眼回來,說秀蘭病了兩個孩子一天都沒吃東西,她去的時候小的正抓泥巴往嘴裡塞。她幫著梳洗乾淨,又熬著點米粥,怕他們等急了回來說聲。

方梅舀了點湯麵,兌了些蘑菇湯,又從廚房擰出半條風乾的野豬肉出門去。

“娘,等我。”

林悅三兩口喝完蘑菇湯,把碗裡的兔腿夾給林生,起身追了出去。

林生看著碗裡的兔腿,輕輕碰了下齊一舟的胳膊小聲說:“一舟哥,你看我姐很好養活的,吃得比兔子還少。”

齊一舟收回目光,舀了半碗蘑菇湯,鮮!但不管飽,隻怕天沒黑她就要餓肚子了。

三人約好晚上進山,齊一舟吃完飯先回家準備一下,等黑透了再從齊家村進山。

所以林悅回來時並未看見齊一舟,她神色懨懨似乎大受打擊般,洗漱一番就鑽進房間。方梅知道她晚上沒吃,又烙了兩個蕎麥饅頭加上剩下的兔肉和蘑菇湯端進房中。

林悅坐在窗戶邊,手中捏著針線,遲遲沒下一針。

“月兒。”

方梅放緩了聲調。

林悅回頭時雙眼空洞無神,嚇得方梅連忙放下盤子將她摟在懷中。林悅聞著淡淡的香氣,慢慢回神過來。

“娘,二嫂以後怎麼辦?”

亂糟糟的院子,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還有即將臨盆的胎兒……

*

林悅進去時嚇了一跳,彆說院子,就是屋內也幾乎無處下腳,秀蘭躺在床上,褥子倒是乾淨的,高高聳起的腹部和她那張泛黃的臉對比鮮明。她掙紮著坐起來,卻怎麼也扭不動身子,還是林悅將她撐起的。

“月兒,你來了。”

秀蘭的手冰冷,乾枯的朽木浸泡在雪水中,林悅被冰的一激靈。

林悅快認不出她,記憶中的秀蘭二嫂做事麻利語帶笑意。

林悅彆開了臉,地下兩個孩子大的才五歲,是個女孩,看見林悅小心倚過來靠在腿邊,小的是個男孩,兩歲了還不會走,隻能滿地爬。如今被方梅抱在懷裡喂湯麵吃。林悅見狀分出兩碗,一碗端給秀蘭。

“我不餓。”

秀蘭不肯吃。

“你不餓,肚子裡的孩子會餓。還有呢,夠吃。”

她又盛一碗加了蘑菇和兔肉端給大丫。明明已餓極大丫吃相卻不難看。

三人吃完,方梅又替她們收拾了屋子,掃乾淨院子,秀蘭嫂子一直說孩子潑皮掃了也管不了一會兒,可林悅看得出她她極愛乾淨,她望著齊整的屋子鬆了口氣。

“嬸子,辛苦你了。”

方梅收拾完在床邊坐下,她看著秀蘭連連歎息:“蘭丫頭,彆怪嬸子說話直,你老婆婆我是打了一輩子交道,她脾氣是壞,可也好哄,你服個軟把娃子送去,你自己養好身子要緊!這三個可都是老林家的種啊!”

秀蘭沒說話,眼淚從渾濁的眼角滾落。

方梅急了:“蘭丫頭,你給句話,大不了我去說去。”

“嬸子。”

秀蘭咬著唇:“沒用的,嬸子。他們說昌平的死是我克的,說我不知羞恥纏著昌平一個接一個地生崽子,嬸子,你說昌平可真就回不來了?”

“瞎說啥呢!他是個好獵手,咱們齊家寨除了老齊家伢子就數他的。你剛過門那次,他摔了腿自己在山裡把腿養好了還獵了頭黑瞎子,那熊皮還在他爹娘屋子榻上呢。你養好身子,打明兒起我讓我的月兒來給你送飯,等崽子落地出了月子昌平也該回來了。”

方梅應承下這事,回來路上隻顧多出三張嘴直犯躊躇,沒發現自家姑娘漸漸沉下的臉色。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林悅大概對林場的生活仍抱有幻想,以前刷抖音時她總羨慕那些靠山吃山的主播,天藍地廣隻有勤勉不至於餓死。

然,天豈遂人願。

丈夫的失蹤給整個家庭帶來滅頂之災,這種抗風險能力是林悅認知中所不能接受的。

*

“娘,我會多幫幫二嫂的。”

“難為你了,月兒。”

林悅再次下定決心,終有一天,她會走出林場。

她怕方梅多想,陪著吃了點東西,又主動端著碗筷進廚房洗涮。方梅望著她的身影跟林海說:“孩她爹,咱家月兒回來了。”

“月不是一直在家嘛。”

林海正在磨刀。

“不瞞你說,之前鬨成那樣,我都以為月兒叫臟東西纏上,這不,月兒還是咱家的月兒。”

“瞎說,咱家月是有福氣的。對了,你找時間問問她跟齊家伢子的婚期,我瞧著齊家伢子這兩次是要來催的。”

“你這麼一說,怕是真的。上回還是前年吧,這今天來了兩回呢。”

“齊家伢子是個好的,咱們也拿出點誠意來,你問過月,這嫁妝該添還是要添的。”

“他爹,月兒說想在家再呆幾年……”

“不成不成,再留不就是老姑娘了,你看她家的花丫頭,聽講你們今天鬨了?”

林海進村路上就聽說了,他勸方梅,說丁三嬸這個人頭一個嘴巴壞,可林鬆是他堂兄弟,十幾年前摔斷腿才叫婦人把孩子養壞了,又是鄰居還是不要鬨得太難看。

方梅一聽,將事細細與林海說了,當說起丁三嬸當著齊一舟的麵說林月跟趙斌有岔子,猛拍大腿罵聲連連,還是方梅又是勸又是順氣說月兒一出手叫丁三嬸載個大跟頭……

“會不會是齊家伢子聽人說了什麼才著急來著?孩他娘,咱月跟那個知青沒……”

“說啥呢!你閨女什麼人你不知道,她不會,也不敢的。”

“你可要問仔細了,就是不結這親,老頭也養得起她,瞧她今天見著烤兔子那樣,晚上去獵個大的,叫她吃個痛快!”

“知道了,你跟生伢子當心些。”

“沒事,齊家伢子在呢。”

林悅站在廚房聽著他倆細聲說話,心裡充斥著異樣的感動,儘管不是因為她,林家夫妻對原主這個女兒真是沒話說。記憶中原主一直聽話懂事,直到知青隊下鄉遇見趙斌……

趙斌那樣一個人,到底有什麼魔力讓林月飛蛾撲火的。

她想不明白,一陣敲門聲打斷她的思路。

“誰啊?”

方梅穿過院子。

“齊一舟。”

門外的人應了一聲,林悅有些好奇從廚房探出身子。方梅連忙拉開門,齊一舟招呼一聲問起林悅。

“月兒,你一舟哥找你。”

方梅笑著喊人。

天還未黑,夕陽的餘暉斜斜穿過堂屋照進院子,齊一舟踏著一地金光走向她身邊,他將手裡的油皮包裹塞進林悅手中:“是肉,吃了不胖。”

不給她拒絕的機會,齊一舟跟林海招呼了聲說還是老地方見,轉身朝門外走去。

林悅咬咬牙追了出去。

方梅跟林海相視一笑,看來真要尋媒人準備辦喜事了。

齊一舟步子大,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就停了腳。

“有方便說話的地方嗎?”

林悅從他身邊經過時低聲說。

“有,你跟我走。”

出了簟村,夕陽落山隻留下鮮紅的光暈,在小路儘頭的老槐樹下,林悅開口說:“齊一舟,你能退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