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人戀愛我看戲 深秋時節,國都郊……(1 / 1)

深秋時節,國都郊外的樹林,涼爽而靜謐。枯灰的草葉尖上綴著白露,騎馬經過時,露珠驚羞得一陣晃動。

日光從枝椏縫隙滲透下落,燕靈真微微閉目,享受般道:“空氣真清新啊,比國都街上灰塵仆仆的樣子好多了!”

跟在後麵的隨從不置可否。

離國都向西兩裡處有座皇家驛站,專門用來接待貴客。燕靈真一行人提早抵達了驛站後,就落腳在此處,等待帝人鈺他們。

約莫近一個多時辰後,曲折蜿蜒的官道上出現一支旌旗飄揚的車隊,為首之人卻是個中年婦人。

燕靈真從驛站門口衝出來,對著車隊揮手致意。

車隊緩緩停在驛站門口。

“朱前輩!煙樹前輩!”

帝人鈺示意車隊暫時休整,從馬上躍下,向門口笑道:“燕姑娘,楚芒公子,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煙樹上來看了看,道:“可能是接我們的吧。”

燕靈真笑答:“是,晚輩奉五皇子之命特來此地迎接前輩。”

眾人稍作休整,然後合作一隊繼續趕路。燕靈真和帝人鈺並駕走在前麵,雖數年不見,但兩人格外合眼緣,不由得聊了許多事。

自那日帝人鈺和宋祈幫忙後,燕靈真與楚芒一路逃亡至雲宮,這就過了三年。而帝人鈺則跟隨宋祈去了國都,由三皇子引薦給楚軒,然後便被派去監督製作機械戰艦。彼此沒想到竟還有再遇的機會。

良久,帝人鈺歎道:“你怎樣投靠了五皇子?這樣我們就不能當同僚了。”

燕靈真歪頭看了眼騎馬跟在後麵的楚芒,回首,笑著答:“我有點怕三殿下。”

本以為她這樣說楚熙,帝人鈺會反駁幾句,誰想帝人鈺竟也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我也是有點發怵,楚熙年紀雖輕,但處事作風卻老練狠辣,早知道會卷進麻煩,我說什麼也不出山。”

話音剛落,身後響起煙樹的溫柔聲音:“子安,你彆教壞晚輩,明明是你自己耐不住寂寞,要跑出來玩,還能賴誰呢?”

帝人鈺聞言佯作惱怒,扭頭道:“你給我點麵子吧!雖然我想走,沒人攔得住我,可是建造戰艦的確很有意思。”

煙樹搖頭,眼神透出些無奈的寵溺。

看的一旁燕靈真嘴角微抽。這兩人估計都老夫老妻了,感情還這麼好,真是閃瞎她這雙狗眼!

見時機差不多,燕靈真輕咳一聲,拉回那兩人的注意力問道:“朱前輩,我有個疑問,你可知道陛下為何要修機械戰艦?難不成是要發動戰爭?”

帝人鈺一愣,皺眉:“也許吧。我們這一路回來都不太平,遇到好幾起戎族侵犯邊界,擾地民不聊生。”

戎族在北方,而他們又是從西城門進出的。難道說私下修建機械戰艦的地方離西天雲塹不遠?

燕靈真滿腹疑惑,聽帝人鈺說起戎族,又道:“每年秋季戎族都要來犯,這是慣例了。”

帝人鈺卻不認可:“這次不一樣,戎族雖然兵強馬壯,但會奇門異術者少,可這次我遇到的戎族兵馬裡有很多人死後的屍體出現了一種古怪的花紋。依我和煙樹的經驗,像是秘法反噬的詛咒。”

“詛咒?”燕靈真和楚芒驚詫的聲音不約而同。

聽見對方的聲音,彼此扭頭對視一眼,心跳不覺加快一些。

燕靈真急忙彆開眼:“這事真古怪,恐怕得告訴陛下。”

煙樹笑道:“自然是。此外,我們回來的路上還發現一些村莊年終顆粒無收,已經出現餓死人的情況。甚至一些村莊都空無人口,成了空村。”

帝人鈺接道:“雖然玖皇朝國力強盛,經濟繁榮,可是在邊境,普通百姓依然過著艱難的生活,稍微天災人禍,就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我想這次回來,能向陛下討些賑災糧食發放下去。”

燕靈真本來隻是隨口探聽消息,可哪裡能想到聽到這麼些民生瑣事,就好像這個世界被無形的結界隔裂了,一部分人生活在安定繁華中,一部分人卻活在水深火熱的貧窮和苦難中。

而她則兩種生活都過過。

燕靈真輕蹙眉頭,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但願所有生活在苦難中的人能得到幸運的眷顧。也許這隻是無稽之談。

“他們為什麼會遭受天災人禍?”楚芒怯弱顫抖的聲音傳來。

燕靈真心跳一顫,回頭去看楚芒,這才發現他的臉色慘白若金紙,眼中流露出一種自厭自棄的愧疚。

“啪!”眾人一驚。

卻是燕靈真一巴掌打了楚芒,罵道:“你在那兒傷春悲秋個什麼勁!天災人禍本就難以避免,你難道還以為是你的本事?你要有這麼牛逼,我倆當初怎會被追得那麼淒慘!”

被一巴掌打的懵逼,楚芒抬首,麵色淒淒。

帝人鈺眼角抽搐,撫了撫餘悸不止的胸口,暗自攔下想要出聲勸和的煙樹,低聲道:“彆去,這是他倆口子的事,不關外人。”

煙樹掃視了眼那女強男弱的兩人,一想也是,萬一傷了自己可得不償失。於是對帝人鈺使個眼色,兩人結伴往前走,和燕靈真她們拉開一些距離。

楚芒委屈:“靈真姐姐,你打我。”

“我是要打醒你,彆整天做著災星可以害人的夢。”雖這樣說,但燕靈真底氣不足,眼神狐疑地瞅著楚芒一側微紅的俊臉。

“真的下手很重嗎?”她目露一絲愧疚,結舌道,“要不、要不你打我一下吧?算還你了。”

楚芒伸手。

燕靈真瞪大眼盯著伸來的手,骨節修長白皙若玉,難道楚芒還真要打她?太小氣了!

她狠心閉下眼,在心中記上一筆賬,結果小手指上一癢,睫毛撲簌簌地亂顫。

睜眼,對上一雙宛若小獸般水潤的眼眸。

楚芒在咬她右手小指,力道跟嬰兒磨牙似的,不怎麼痛,倒是癢,癢到她整個後背激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燕靈真把手一抽,萬分不自在地拉起韁繩趕到前麵,和帝人鈺他們彙合。

眾人一路說說笑笑駛入國都,燕靈真等把人送到位後,就和楚芒回去稟命。

五皇子聽說後十分滿意,待她二人告辭離開,急忙召見府中客卿和同盟盟友暗地商議這最新的消息。

當然燕靈真並不清楚,她把楚芒撇下後徑直回屋,給自己灌了好幾口涼茶,情緒卻久久翻滾不能停息。

轉眼兩天過去,燕靈真把自己關在房裡埋頭修煉,根本不理會外麵。

一直堅持登門的楚芒總是見不到她,心裡有點失落,懷疑自己是不是上次把她咬疼了,靈真姐姐才會生氣不見自己。

這次,他又帶了一籃子好吃的登門,準備用美食引她出來。

結果剛走進門口,一柄長劍直飛而來,楚芒微睜大眼眸,隨即抽出佩劍抵擋,但那劍在空中旋轉一圈,又飛回它主人手中。

楚芒冷眼看去,院中桂花樹下,立著個身形修長、麵容豔冶的青衣傀儡。

“漠,我要去見靈真姐姐。”

自從上次撞見漠對靈真姐姐圖謀不軌後,楚芒心中愈發討厭這個傀儡,可偏生傀儡和主人心脈相連,一旦傀儡受重傷或是銷毀,其主人也必將受到反噬。

若不是顧忌著燕靈真——楚芒緊了緊劍柄,唇抿直成一線。

漠絲毫不把他的話放進心裡,淡笑道:“她不見你。”

楚芒眉尖一蹙,目露冷光道:“你彆騙我。讓開!”

“嘻嘻!”漠掩嘴而笑,碧色瞳孔一瞬變得冰冷,舉起長劍倏地攻來道,“你怎麼不信呢?”

“砰!”

“砰砰!”

二人在院中交上手,劍光迸濺,殺氣四溢,淩厲的劍氣掃蕩下無數片綠色的桂葉。

燕靈真一個激靈從床帷中驚醒,這時門外響起砰的巨響,震得她耳膜發疼。

難道白塔的人殺了過來?

再不多耽擱,燕靈真從床上一躍而下,披上外衣就衝出門。結果看見院中的場景,她立時登住了,不耐煩的神色逐漸爬到眼角。

“夠了,住手!”燕靈真一聲怒喝。

楚芒下意識收回劍,但漠卻忽一向前撲倒,白皙的臉龐瞬間被劍刃劃破一道口子,雖不會流血,可粉紅的血肉看的人十分礙眼。

燕靈真上前 ,扯住兩人的衣領分開。

“靈真姐姐。”楚芒帶著點喜悅叫道。

突然,對麵響起一聲嗚咽,漠已經捂住臉,神色可憐地拉住燕靈真衣袖:“主人,我的臉劃傷了!會不會變成醜八怪?主人你說過,你最愛我的臉,現在臉傷了你會不會不要我了?”

“額,”燕靈真神色無奈,拿下漠捂住側臉的雙手,溫聲道,“我看看。”

漠顫抖拒絕。

楚芒眼底幽光迸濺,殺氣又開始一寸寸複蘇,捏著劍柄的手不斷發抖。這個綠茶傀儡,隻會跟他搶靈真姐姐。

燕靈真仔細檢查了下漠的臉龐,隻是一點小傷口,修複一下就會好,於是安慰它兩句:“不會的,我等會兒給你修。”

漠這才放下心,還想要撲到燕靈真懷裡,一把長劍突然橫在他脖頸上。

“楚芒,你這是做什麼?”漠微微仰頭,沒有感情的眼瞳突然露出一抹譏誚,十分的人性化。

不經意掃到這一眼神的燕靈真,心臟瞬間冰冷,手指發顫地鬆開了。

楚芒威脅似地將劍刃靠近它脖子,另一隻手將燕靈真扯了過來,冷道:“你離她遠點。”

漠不怕反笑:“你嫉妒我嗎?我們關係親密,不是你個外人能替代的。”

楚芒咬牙:“你隻是個傀儡,而我是人,該嫉妒的是你。”

燕靈真臉色微微發白,急忙製止這一人一傀儡的爭吵,道:“漠,你先下去。”

等漠鑽回土裡,兩人還怔怔的,回想著剛才漠被迫於主人之命鑽回土中前,那一張極為扭曲怨恨的慘白麵孔。

半響,楚芒輕道:“靈真姐姐,這個傀儡聰明得有點可怕。”

“嗯。”燕靈真點點頭,也感受到這股恐懼。

但她並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她的傀儡怎麼會變成這個鬼樣子。

而漠一鑽進土裡,另一隻冰冷的手撫上他臉頰的傷口,幽幽的聲音道:“好可惜,這麼美的臉就毀了。”

漠惡心地甩開那隻手,冷道:“燕靈真會給我修好的。”

“是啊,可臉傷修的好,碎掉的心卻修不好。”

“夠了,收起你蠱惑的本性,你和我一同誕生於主人,彆把心思打到我和主人身上。”

那個細細小小的柔弱聲音笑道:“你嫉妒了嗎?”

日光燦爛,滿院的桂葉隨風卷起,燕靈真不想再提傀儡的事,轉頭,明知故問道:“阿芒,你來找我?”

楚芒猛一回神,笑著舉起手中籃子:“我帶了好吃的。”

兩人坐到台階上,笑吟吟地分享吃食,一瞬間又好像回到在中宮的日子。

燕靈真身為布藝司的司儀,整日裡總是忙碌,而楚芒一下課就會飛奔來找她,常常被人笑話是個跟屁蟲。

皇家學堂裡的日子總是平靜而漫長,楚芒伏在案桌上小憩,因為卯時起床睡眠不足而整個人精神奄奄,其他的皇子正在調皮搗蛋在學堂裡追逐,絲毫沒有招呼他過來玩的意思。

隻有他,還有坐在第一排角落裡的楚熙,被所有人忽視。

不,楚熙身邊有個長得漂亮的哥哥作陪讀,兩人小聲討論著課本上的某個觀點,似乎在爭執。

楚芒遙望著敞開的窗戶,有些想念燕靈真,她看自己和彆人看待他的眼神是不一樣的,懶散冷漠中藏著一絲絲溫暖。

午後,風力漸大,坐久了有些涼。

燕靈真站起身,撲簌簌地抖了抖衣裙上的灰屑,道:“看樣子,快要下雪了。”

楚芒抬首,呆呆地看她:“靈真姐姐——”

“阿芒你最近不是在幫五皇子處理壽宴的一些瑣事?要是人消失太久,小心彆人參你一本!”

“你怎麼知道?”

燕靈真沒看他,嘴角輕勾。當然是因為傀儡告訴她的啦。

同樣的午後,皇宮花園某個角落,宋祈和楚熙正在小亭裡下棋對弈,宮女們守著一旁的茶壺,低眉斂目。

茶水開始沸騰,宮女準備上前添茶。

山陰公主坐在另一隻石凳上,撐著臉看著這兩人暗地發愁,說是來看望她這個被遺忘在深宮的妹妹,還不是到頭來把她撇在一邊,鑽研起棋藝。

棋子落定,局勢變幻莫測,正到一處難解局麵時,忽的小亭外響起一聲通報,說是陛下召楚熙過去議事。

宋祈仍右手指撚著白棋,皺眉思索,見楚熙不動,便道:“殿下,我在這兒研究一會兒棋局,讓杺兒替你下棋。”

然而,楚熙說道:“不,是帝人鈺來拜見父皇,茲事體重,還是一同去得好。”

山陰公主適時插了一嘴,道:“放心,這棋局我叫人拓印一份送到祈哥哥府上。”

如此,宋祈才戀戀不舍地和楚熙離開。

等那兩人一走,山陰公主立時鬆口氣,自在許多,招呼宮女拓印好棋局後就打算回宮休息。半路經過皇家學堂,山陰公主不由得停下腳步,望著上書幾個大字出神。

一旁的宮女見此,小聲提議:“今日是旬休,學堂裡應該沒什麼人,公主可要進去看看?”

雖說皇室彼此間爭鬥殘酷,但十分注重家族子弟的培養,無論受寵與否,隻要是皇室直係的子弟都會在適齡被丟進皇家學堂進修。筆墨紙硯這些文具都是按人數提供,用完了再去內務司去取即可。

通常皇族子弟們在十歲左右入學,到成年便會出師。而皇女們因為男女大防,在成年後不準隨意進入學堂。

如今山陰公主剛巧不巧在上個月滿了十八歲。

趁著沒人,山陰公主帶著宮女走進皇家學堂,熟悉的布置和淡淡的書香氣味令她生出無限惆悵。長大了,熟悉的人事都會離自己遠去。

突然,一陣低低的抽泣聲從花叢後麵傳來。

宮女們立時擋在她身前,表情警惕:“公主,我們還是回去吧。”

山陰公主卻製止道:“不打緊,花叢後是個小型校場,平常皇子們會在這兒訓練傀儡。”

這時,花叢後麵又響起一個溫柔的男聲:“小殿下,你彆哭了,我幫你修好它就是。”

另個稚子聲音抽抽噎噎:“真的?”那聲音輕笑了下。山陰公主帶著人繞下走廊,就看見這麼一幕。

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穿著紗袍,手指間閃爍著淡色金光,正用工具修理著一隻傀儡。他身旁放著一隻打開過的藥箱。

一個紫衣小孩停止了哭啼,瞪大眼看著男子修理傀儡。

沒幾下,那隻斷了四肢的傀儡就恢複活力。小孩正要伸手去接傀儡,突然那傀儡冷冽一笑,五指如爪朝他抓去。

男子大吃一驚,急忙抓住傀儡往後一扔。

哢擦哢擦!

山陰公主一行來不及躲避,眼睜睜看著傀儡從空中墜落,猙獰著向自己抓來。宮女們從未見過失控的傀儡,這一眼嚇軟了腿,紛紛尖叫起來,卻忘了伸手把公主拉回來。

“公主殿下!”

“有人!”

數道驚懼的叫聲疊在一起,宛若重音,但山陰公主是聽不清了。在勁風到達之前,她本能地舉手護住臉,如果這張臉毀了,她就再也沒有價值。

嘩地一聲,白光閃耀,失控的傀儡立時失去精神,跌落在泥土裡,四肢哢噠顫抖著。

眾人不敢去動它,紛紛湊到捂著臉的少女身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聽見呼喚,山陰公主緩緩鬆開手,感受著胸腔內的心臟幾乎要爆炸了。

“抱歉。方才沒注意有人,隨意丟了傀儡,差點傷害到公主殿下。”一個溫和的男聲響起。

山陰公主抬頭,看見華衣青年帶著愧疚自責的俊臉,他的手指間纏繞著層層疊疊的白色細繃帶。

“你是誰?”山陰公主隨口問,注意到繃帶,便問,“你的手有傷?”

青年不好意思地把雙手藏到身後,道:“我是學堂教傀儡的夫子,叫公子昧。至於這傷是和人打架弄得,讓公主殿下見笑了。”

山陰公主不由一愣,覺得這人真有意思,她就是隨便問問,還真的告訴自己傷口是怎麼弄得。

“哦,楚杺在此有禮了。”她笑了笑,向公子昧福禮,忽問,“剛才是你救了我嗎?”

公子昧搖頭,眼神帶上幾分奇怪落在她手指上:“是你剛才雙手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白光,然後那失控的傀儡就不動了。”

說話間,學堂外傳來一陣緊湊急迫的動靜,不一會兒,禁衛軍露麵,追問道:“公主殿下,可有刺客?剛才那陣白光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