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近中天,楚芒還未出來,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出,燕靈真在秋風中等得瑟瑟發抖,肚子咕咕直叫,心裡將楚芒翻來覆去地罵著。
“燕姑娘,你怎的在此處?”一道略微陰鷙的華麗嗓音自身後突然響起。
燕靈真如同踩著一條齜牙吐舌的毒蛇般向遠處彈跳開,驚魂未定地抬首,廊中立著一道身材修長的人影,正向她微微地笑。
他站在廊柱角落的陰影裡,一身銀絲蟒蛇紫紋袍閃爍出細碎的亮光,容貌卻是冷豔至極,笑不達眼底。
燕靈真定了定心神,行禮道:“見過三殿下,請問楚芒何時出來?”
楚熙悠悠走出陰影,意味深長地瞥她一眼,道:“方才父皇重病又被及時醫治回來,楚芒正和其他皇子皇女們陪伴父皇,恐怕今夜不能回去了。”
燕靈真頷首,轉而問:“那可否勞煩殿下個人情,將民女放出宮去。 ”她可不想在這兒挨餓受凍地等上一夜。
“嗯,本殿正要出宮,你且隨我同去。”
燕靈真欣喜地跟上楚熙步伐。雖然對楚熙為何不留在殿中反倒夜間出宮的事充滿好奇,但她可不敢問。
穿過一重重宮門,有楚熙開路,一路走得十分順利,但燕靈真不敢掉以輕心。楚熙這人總給她一種危險的直覺,並且隨著日漸熟悉,這種危險越發具象,如同即將化成一條巨大的毒蛇吞噬掉她。
兩人都不是多話的人,或者說彼此間沒有共同話題,因此除了領路的宮人偶爾在前麵提醒一句,這支夜遊小隊十分沉默。
眼看最外圍的高聳紅牆越來越近,楚熙突然開口:“恭喜你,拿了頭彩。”
燕靈真先是一愣,隨即訕訕一笑:“僥幸而已,但頭彩可能又要丟掉了。”
“哦?”楚熙側首看來,像是很好奇的樣子,“怎麼會呢?水鏡之事大家有目共睹。”
燕靈真心中鄙視他一番,楚熙等皇子今日可從來沒去過現場,卻能知道武會決賽的情況,必然是派了探子,難道探子沒把後來發生的事告訴他麼?這麼不敬業的探子還沒有掉腦袋,真是稀奇。
心中雖是這樣想,但燕靈真膽子還沒大到當麵說,隻道:“他們把楚芒釘在摘星樓台柱上,我氣不過,和他們理論了一番。”
此話甚是委婉,像是頹牆外糊得一層颼颼掉渣的粉皮,脆弱,聽得楚熙一聲輕笑。
“我有時候還真是羨慕六弟,縱使經曆坎坷,卻能得燕姑娘一直真心相伴。”楚熙似歎非歎。
燕靈真瞧他一眼,他望著宮外的一輛低調奢華的馬車,燕靈真認出那是宋府的馬車,心中生出一陣古怪的懷疑。
莫不是宋祈也是斷袖,虧的自己當初還花癡了一小下。燕靈真無緣由地一陣憋悶。
而楚熙已快步上前,幽深的瞳孔中閃爍著一抹光亮,但很快又被晦澀取代了。
宋祈的聲音響起:“楚熙,宮中怎麼樣?”
“上車再說。”說著,他回頭對燕靈真招手,“燕姑娘,你過來。”
“燕姑娘,你怎麼在宮裡?”宋祈目光驚訝,很快恢複笑意道,“這個時辰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客棧吧。”
燕靈真道過謝,心情莫名低落地坐進馬車角落,並把被請進宮的來龍去脈告訴宋祈兩人。
宋祈沉吟道:“那陛下現在病情已經好轉了?”
“嗯,五弟獻了一枚靈丹,人又精神抖擻了。”接話的卻是楚熙,他坐在宋祈對麵,見宋祈老是格外關照燕靈真,心情逐漸不耐煩。因此打斷兩人後續的談話,冷道:“客棧就在前麵。”
言外之意,快滾。
燕靈真自覺被人嫌棄,早就想溜,要不是貪圖馬車專程接送的舒服,她還不樂意待呢!都怪楚芒,身為一個東極府的公子,連專門馬車都沒有!
這會兒聽見楚熙不耐煩地趕客,一陣叛逆感立時冒出頭,她連連瞟向宋祈,這馬車是宋家的,宋祈要是想趕她她就再走。原因無他,就是想給楚熙找點麻煩。
宋祈感受到兩股目光炯炯地落在身上,一時壓力上頭,伸手掀起一角車簾,想看看客棧還有多遠。
這一看,大街上冷清寂寥,連客棧的鬼影都沒有一個,明顯是楚熙不待見燕靈真。
宋祈輕歎一聲,放下車簾,對兩人道:“客棧還遠著呢。而且,這時辰客棧也都打烊關門了,燕靈真你估計也進不去,這樣吧,你不如到宋府住一晚。”
“什麼!阿祈,她一個陌生女子無名無份住進宋府,恐會損了她自己的名譽。”
楚熙驚詫地看向宋祈,手指發緊,麵容隱約有些扭曲。餘光瞥見燕靈真眼角的喜色,楚熙越發不痛快了,惡狠狠地磨著後槽牙。
為什麼,為什麼宋祈對每一個女子都溫柔至極?要不是他和自己關係好,楚熙真得罵他幾句渣男、海王。
宋祈看穿他的妒色,麵露猶豫,轉眼還是肯定道:“燕姑娘,你若不介意就和紅芍住一晚?”
“我不介意!多謝宋公子。”
燕靈真可不管名聲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想當初她啥也沒乾,就落得個人嫌狗惡、過街老鼠般被人追殺的境地。既然宋祈這麼上道,那她還假惺惺拒絕做甚。
倒是苦了楚熙,那兩個人一點都沒把他放進眼裡,絲毫不尊重他的意見。
楚熙憋著一口氣,不吱聲。
等馬車到了宋府門口,宋祈忽然道:“楚熙,臨時有事我不去了。我先回府,你自己一個人去清風苑小心。”
燕靈真聽得眉梢輕抽,清風苑可是玖皇朝有名的青樓的後院,敢情這兩人經常組團——
等她回過神,楚熙已駕著馬車嗒嗒走遠了。
宋祈正關切地看著她:“燕姑娘,我叫你數遍,你都沒個反應,可是有什麼不妥?”
燕靈真連聲道“沒什麼”,臉色卻像吃了一口古怪的東西,微微發白,十分刻意地和宋祈拉開距離。
宋祈感覺有被人當成臟東西嫌棄,差點維持不住溫雅的表象,莫非燕靈真愛慕楚熙所以才要和自己拉開距離。
可是她怎麼能喜歡楚熙這人呢?宋祈暗地生出一點不滿和危險降臨時的警惕,好像自己的東西被小偷惦記了。
宋祈自小扮成男孩,是明麵上宋家未來的唯一家主,而且在父親的示意下十歲進宮當皇子陪讀,她就是在那個時候選擇了向人卑微屈膝的三皇子。
為什麼選擇他?宋祈當時隻是隨手一挑,並沒想過許多。後來才漸漸知道,也許是當時楚熙眼裡的一股狠勁打動了她。
宋府如皇室,明爭暗鬥不斷,弱勢者從無一保全的下場。而宋祈這大房一支因妻妾皆生不出兒子,唯有她母親生了個女兒,為了保住指尖的那點寵愛和地位她母親做了個瘋狂的決定——讓宋祈假扮男孩。
好在宋祈生來幸運,自身條件完全可以達到當朝美男子標準,在謹小慎微和好運氣的加持下,一直安然無恙地像個真正的世家公子一樣成長,入朝為官。
她也會繼續當個男子,成為宋家家主,輔佐楚熙登基,成為一代權臣,隻是此生她再不能有一般女兒的情愛。
楚熙的心思,宋祈不是沒有察覺出,可是她害怕了,眼前的榮華富貴,和一個性取向不明的男人想比,孰輕孰重?要是前者再加一個舉族上下數千條性命呢?
宋祈知道自己從來沒有退路,不進則亡。
楚熙也是,從黑暗裡好不容易找到一條出路,難道還要退回去繼續受人欺淩,永無翻身之日?
子時剛過,黑寂寂的主院亮起一片燈火,原是伺候在主院的奴仆們聽見動靜,紛紛提燈趕了過來。
喧囂中 ,宋祈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擺手道:“無事,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眾奴仆見是大公子,於是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正要退下,餘光無意一瞥,猛地驚覺宋祈身邊還帶著個年輕美貌的女子!
一時間如沸水炸開鍋,奴仆們連瞌睡也不打了,幾十雙亮晶晶的眼神黏到兩人身上,但礙於宋祈威名,奴仆們隻敢偷偷地打量人。
宋祈被這種八卦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抿了抿唇,招來紅芍道:“客棧打烊鎖門了,這位燕姑娘湊巧沒趕上,今晚不如你們倆住一起吧?”
紅芍自不情願,也不敢出口拒絕,隻是狐疑地打量燕靈真。明明府裡有那麼多空置的客房,宋祈怎麼讓這燕姑娘和自己擠一個下人房間?
這樣想著,紅芍已經福禮道:“是的,燕姑娘請隨我來。”
“好,叨擾了。”
燕靈真在武會上和紅芍見過幾次,兩人也算是認識。這會兒見紅芍答應讓她住進來,心中稍安,便向宋祈行禮道彆。
紅芍雖然是宋府下人,但卻是自小貼身服侍宋祈,而且宋祈也格外寵愛這個貼身侍女,紅芍在府裡的地位相對於半個千金小姐。
跟著紅芍回到住房,燕靈真這才發現紅芍住的是整個西廂房,不由暗自吃驚紅芍的受寵程度。
紅芍指著北邊一間廂房,道:“燕姑娘若不嫌棄,就住那間,我替你去拿套新被褥。至於洗漱,府裡暫沒有燒熱水,隻有院子裡口井有冷水,洗臉盆帕子都在櫃子裡,沒用過,姑娘可以自取。”
語罷,紅芍已經走回南邊的廂房去取被褥。
燕靈真環顧一圈,將屋內置辦納入眼底,轉身去拿臉盆打水洗漱。
等燕靈真洗漱妥當回房休息,卻發現南邊廂房還點著燭火,一時好奇心起,燕靈真稍走近兩步,朝屋裡一瞥。
紅芍正哈欠連天地繡著荷包,似乎是要繡給心上人。
燕靈真不由想到了公子昧,實在是武會期間,她已撞見太多次公子昧纏著紅芍的場麵,是個人都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個人也看的出,紅芍肯定不喜歡公子昧。
這荷包必然不是給公子昧的。
回過神,燕靈真已躺回自己的床上。
一夜多夢。
翌日,燕靈真精神略微倦怠,紅芍進門叫她,說是宋祈在主院邀她一起用早膳。用罷早膳,燕靈真婉拒了宋祈要派馬車送她去客棧的好意,獨自跨出宋府大門。
一路經過熱氣騰騰的包子鋪麵條鋪,乳白色霧氣漸漸消散在空中,金燦燦的日光從遠天一線山嵐中緩緩流瀉,灑在臉上,周身空氣清冷,早市熱鬨,一切介於真實和虛夢之間。
燕靈真有些恍然,睡意逐漸湧上。
一陣馬車軲轆滾動的聲音倏然停下,燕靈真微撩眼皮,仍一動不動地蹲在路旁,假寐。
“燕姑娘。”說話的是個蒼老逗趣的聲音,還有幾分耳熟。燕靈真抬首,驚道:“東極侯。”
車廂中鑽出一個蒼顏白發的華袍老頭,朝她微微一笑,雖然年紀近百,但身子骨依舊硬朗,十分利索地從馬車上跳下。
“燕姑娘,你蹲在這兒路邊乾嘛?涵卿呢?怎不在你身邊?”東極侯左右張望,一臉疑惑地問。
燕靈真略想片刻,答道:“昨夜陛下身體不適,楚芒被召進宮中,也不知道出來沒有。東極侯您不知情?”
東極侯嗬嗬一笑,道:“老朽確實不清楚,我今兒才進城,消息再快也要時間吧。既如此,我們不如一道去宮門外問問,涵卿出來沒有。”
燕靈真不可置否,起身登上東極府的馬車。
車中空間頗大,擺了一條長案幾,上麵放了好些糕點,一端擺著隻金饕餮熏爐鼎。
東極侯忽然道:“聖上身體不適,恐怕沒那麼輕鬆吧。”
“聽三皇子所說,昨夜陛下病危,估摸著要駕鶴西去,不想五皇子獻上了一枚靈丹,陛下服用後又恢複了精神。”
“靈丹?”東極侯摸著胡須,喃喃道,“世上竟有如此奇物?”
燕靈真閉目小憩。
過得一會兒,馬車緩緩停穩,外麵響起人聲:“回侯爺,宮門到了。”
燕靈真一聽趕緊鑽出了馬車,湊到禁衛軍前詢問楚芒蹤跡。
馬車裡剛才的氣氛一直沉默而單調,東極侯看著和藹實則沉默寡言拒人千裡,就算不管他,燕靈真和一個長輩待在一起,也很不自在,壓根沒有想說話的心思。
禁衛軍聽完她的問題,仔細想了會兒,搖頭:“我是今早換班的,這我不知情。”
得了這個答案,燕靈真不由氣餒,再看看緊閉的宮門朱紅若血,像張吃人的大嘴。理智告訴她,楚芒在宮中並不會受傷,頂天了也隻是被人嘴上欺負幾句。
可是燕靈真總感覺心裡像有根刺,擱在心裡頭,時不時刺她兩下。
也許楚芒早出宮了,先她一步趕回客棧也不是沒可能。燕靈真亂猜測著,本能地對皇宮有抵觸之情,如同以前被蛇傷害過的人會害怕所有的蛇類。
這叫什麼?應激反應。
突然,一個陌生的詞彙蹦進她腦海裡,驚起一片驚濤駭浪。
燕靈真眉毛微蹙,心口被一種異樣的感覺籠罩。她模糊知道自己是穿越到這兒的異世之人,但並不清楚,自己是哪個世界的人。如今好像摸到了一點頭緒。
燕靈真還來不及順藤摸瓜找出更多線索,那扇三丈多高的宮門轟然打開,一個熟悉的人影從裡走出,青紗雪袍,麵若三月桃花,但神情並不怎麼愉快。
“涵卿小子!”東極侯驚喜的叫聲若洪鐘響亮一下驚醒他。楚芒茫然地掃去一眼,看見東極侯腳步加快,臉上也露出淡淡的喜悅。
燕靈真本想叫他,可看楚芒兩祖孫相認後那由內而外的喜悅,突然怕冒然出聲恐會打擾這份和睦。
於是側頭看向漆黑的宮牆。
一種莫名其妙的遺棄感油然而生,燕靈真撇撇嘴,覺得自己是嫉妒楚芒了。
畢竟楚芒還有個疼愛自己的家人,家大業大,不像她總是孤單的一個人,不知道自己的來曆,也不知道去往何處,就連當下也是不可掌控。
楚芒和外祖說了幾句貼心話,心中掛念著燕靈真,便問:“外祖,你有沒有看見靈真姐姐?”
想起昨夜靈真姐姐餓著肚子等他,可等他抽出空隙回來找她,她人已經不在宮中,楚芒整顆心就一直處在不安之中。
靈真姐姐會不會生自己的氣,從而不要他了?還是說在宮裡遇到了麻煩?
東極侯看著自己呆呆的外孫費勁腦力思考著一些幼稚的問題,心中怒其不爭,又心疼不止。要是自己的女兒多活在世,楚芒也許就不會變成這樣 。
但追究起來,一切罪責還是在他,他不該為了一些虛名利益把女兒推進火坑。
不等東極侯從沉思中回神,楚芒已鼻子靈敏地找到街對麵的燕靈真,忙不迭蹭了過去,親親熱熱地叫道:“靈真姐姐。”
看見他如此賴皮模樣,東極侯眼角一抽,裝作沒瞧見,丟人。
聽見楚芒在叫自己,燕靈真這才轉身,眼前一道黑影掠下,驚得她往後一跳,卻被人長手長腳地抱進懷裡,一顆毛絨絨的腦袋輕輕蹭著她臉頰。
心跳一瞬間慌亂,連連出錯好幾次。
楚芒聞見熟悉的香味,抱著心心念念的人,如同一隻野獸剛脫離危險回到安全的巢窩,一夜未睡好的困意頓時上湧,懶懶打了個哈欠。
周圍人的目光都落在兩人身上,儘是看八卦的意味。日光漸漸變幻,如金粉灑落。
燕靈真不自在地掙動,硬邦邦道:“楚芒,快放開。”
“嗯不,”楚芒嘴角勾起一絲笑,含糊地說道,“我一夜坐在大殿裡,好困啊——”
“你上馬車休息? ”
“動不了。”
燕靈真略微惱怒:“那你睡大街。彆仗著你腦子不好,就沾我便宜,小心我把你告到衙門裡。”
楚芒卻依舊賴皮,不肯鬆手,最後沒辦法燕靈真隻得妥協,咬牙切齒道:“你彆在這兒摟摟抱抱,回車上我借你一隻肩膀靠,行吧?”
楚芒不情不願,依言上了馬車,等燕靈真剛坐好,立刻柔弱無骨地鑽到了她懷裡。眼一閉,沉沉睡去。
剛上車的東極侯瞧見這幕,愣了半響,最後硬生生地扭轉轉身走開的腳步,鑽進了車中。這兒隻有一輛馬車,這馬車是他的,他憑什麼走?
“咳,涵卿,你坐直身體,彆賴在人家懷裡。”東極侯想要假裝看書避免尷尬,結果書沒找著,怒氣已經憋不住道。
“楚芒已經睡著了。”燕靈真眼皮一直往下掉,聽見這話,徑自替他答了。
東極侯看著兩人親密的姿態,忍了又忍,終於壓低聲音問道:“燕姑娘你和涵卿是那種關係?”
燕靈真秒醒,果斷搖頭。
東極侯立時皺緊眉心:“那你們兩個這般親密,會不會不太好?”
不好嗎?
自從在逃殺中那次兩人抱在一起睡後,楚芒總是想方設法賴到她懷裡睡覺。燕靈真從來沒有非分的想法,隻當是養了一隻大型寵物,而且楚芒不是因為沒有安全感才會跟著她麼?
況且這種容易引人誤會的行為,她從不在外人麵前做,既是楚芒的外祖,他看不過去那還是收斂一點吧。
燕靈真神色漸冷,眨了下眼,把楚芒輕輕推出懷裡放到車廂中的軟榻上。
“東極侯提醒的是,是我欠顧慮了,日後一定謹記。”她回答得滴水不漏,但也絲毫沒放進心裡。
楚芒本來是跟著她過的,那怎麼樣也輪不到一個外祖來插手,看不慣就把楚芒叫回去吧。
東極侯看著對麵兩人,漸漸陷入深思。
等楚芒睡醒後,燕靈真她們已不在客棧而是搬到了東極侯的彆院,這裡有人伺候著,燕靈真懶得自己再搬出去花冤枉錢。
考慮到男女有彆,楚芒和燕靈真兩人各住一個院子 ,但院牆緊鄰,周圍布滿了暗衛。平時吃飯啥的有下人送入院中,也可以去正廳吃飯,但兩人之間的距離卻在無形中被拉遠了。
燕靈真窩在椅中,一邊意味深長地喝著茶水,一邊聽傀儡報告周圍的動靜。突然,笑道:“看來東極侯這是在防我呢。難道以為我是吃了人後提褲子就走的渣男?哼,我還不感興趣。”
哐的一聲,燕靈真把茶盞擱下,冷道:“阿薄,去看看楚芒醒了沒有,若醒了,這便去準備東西找五皇子。”
等她想辦法拿到頭彩的賞金後,天高地遠,她就甩了楚芒一個人瀟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