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難 燕靈真和楚芒在客棧小住……(1 / 1)

燕靈真和楚芒在客棧小住七八天,每日出去透透風,漸漸的國都居民也就見怪不怪,看見人來也不像前些天嚇得屁滾尿流。

何況燕靈真和楚芒俱相貌上佳,通身氣度不凡,路人拋棄了那點成見後真是怎麼看怎麼喜歡。而且,她們還有個國都朋友。若楚芒真是災星,接近他的人都會倒黴,他又怎麼會有同伴?

可見他也是被人潑了臟水。

路人瞧著楚芒那張乖乖的俊臉,憐惜頓生。

燕靈真暗暗觀察路人的神情,忽拿手肘輕戳了下楚芒的手臂,壓低聲音:“你看。”

楚芒瞥她一眼,嘟囔聲:“看什麼?”

“看她們的那個表情,以前恨不得離得遠遠的,現在眼中滿是憐惜。這說明你招人疼唄,不用再被人當成災星對待。”

楚芒眼也未挪,卻道:“他們如何待我與我無關。我隻要靈真姐姐——”

聽到後半句突然沒了,燕靈真好奇地側頭,卻不想撞進一雙笑意柔亮的眼眸。

楚芒的眼睛是深邃清澈的桃花眼,眼睫纖長微翹,濃密,卻是微微泛紅的。和他對視,心跳會忍不住一慢。要是不呆的話,他一定會是個風流瀟灑的人。

燕靈真急忙彆開眼,心下卻起了一點子虛烏有的惆悵。

她盯著前方的長街,轉開話題道:“公子昧說他在福運茶樓等我們,我們報名登記後就去找他吧。”

楚芒看著她:“嗯。”

然而等兩人慢悠悠趕到武會登記處,那兒已經排了好些人,衣著各異,但清一色是男子。燕靈真兩人一過來,所有目光立時聚集在她們身上,打量一陣。

自打剛進國都,楚芒回來的消息就立時傳到他們耳朵裡,雖然這些江湖人跟楚芒沒關係,但是人總愛嘮嗑八卦,楚芒的事是近日茶樓飯館裡最熱門的談資,想不聽也不行。

燕靈真強行忽略打在身上的視線,排到隊伍後麵,好不容易輪到她了,當即報上名號:“燕靈真。”

誰料,提筆登記的官吏卻對她擺手讓人走開。

燕靈真盯著名冊上的空白處,道:“我的名字還沒登記上。”

官吏不耐煩道:“去,閃邊上去!你不能參加傀儡武會。”

“為何?”燕靈真雙手搭在桌上,上身微前傾,神情怒目,質問,“傀儡武會本就不限男女年齡,我為何不能參加?”

周圍的人都被這動靜吸引來目光,官吏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後麵無表情的楚芒,將筆一擱,冷聲道:“上麵有令,你們兩個就是不行!”

“上麵,是哪個上麵?是陛下,還是那些管事的皇子?”燕靈真不懼反怒,著實讓這小吏驚了一跳。

他板正臉色,胡須直翹道:“你竟然敢冒犯皇族的名譽!”

“冒犯皇族的人是你!”燕靈真冷冷一笑,拉過楚芒道,“他可是玖皇朝的六皇子,即便曾遭陛下不喜,可骨子流得仍是帝王血脈,你這般欺辱我二人,難道不是再打皇族的臉麵?”

小吏抖著指尖:“你、你你!”

燕靈真拿楚芒的佩劍撥開指向她的手指,冷道:“傀儡武會舉辦的目的就是廣邀天下有誌之士參賽,甄選人才的一種手段,本就不論性彆年齡國籍!而你為了攀龍附鳳,故意刁難我二人,一罪為屍位素餐辦事不利,二罪為言語冒犯皇族!”

小吏聽得麵色陣陣蒼白,幾乎有些站不穩,強撐著道:“你可不是皇族。”

燕靈真眼神一暗,卻又找不出合適的話反駁,難道讓她自稱是楚芒的狗奴才,打狗也要看主人?可即便在場眾人都信服,自己也說不出口,哪有人當狗還耀武揚威的?

小吏以為她說不出反駁的話,當下嗬嗬一笑,就要把肚子裡受的屈辱全部反擊回去。

楚芒卻是上前,冷麵冷眼,對眾人道:“靈真姐姐於阿芒恩重如山,你們冒犯她,就是冒犯我,我這個失勢的六皇子就站在這兒,你們不服氣就找來我。”

說時,他霍然拉開一截劍鞘,寒光四溢。

在場多是走江湖的人,哪裡見過這樣仙氣氤氳的寶劍,立時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手中寶劍,唯唯不敢上前。

擁有這等寶劍的人絕不會是個落魄的棄子,哪怕楚芒是災星。

眾人畏懼他手裡的劍,並不是害怕這劍的殺傷力,而是這劍背後的含義。此人間世哪有這樣光華流轉、劍氣澄瑩的寶劍?

一些頗有經驗的江湖俠士想起了一些傳說,那雲塹之外有雲宮勢力,十二仙城遠離人間。

正氣氛僵持不下之際,突然一道拍掌聲響起,眾人吃驚地看去,原是摘星樓走出一位蟒蛇華袍的年輕男子,容貌輪廓和楚芒有點像,但要更加男子氣陽剛一些。

不等燕靈真猜測這人是四皇子還是五皇子,楚芒和那小吏已道出來人身份。

“五哥/五殿下。”

五皇子楚夏高束馬尾,華袍外又穿著一套黃金甲,看模樣是要去校場。

皇家有專門的校場,通常用作皇子皇女們學習騎射武藝的地方,除非身體天生孱弱,每個皇室子女都要學習六藝,卯時起床,半個時辰後到校場找武師傅學習。

楚芒以前也是這麼過來的,等到吃早膳時,眼皮一搭一搭往下掉,眼睛卻是朝著她坐的方向。

燕靈真恍然一驚,她竟然能從那麼長的無聊時光中找到一件更加無聊的小事。

一愣神的功夫,楚夏已走近,和楚芒說起話來。

自打燕靈真救了楚芒後,楚芒在後宮中不再受人欺負,加之他有東極府作靠山,而本身腦子不好使,眾皇子也漸漸對他改變麵上輕蔑不屑態度,有意與他交好。因這層緣故,楚芒和幾位皇子的關係還算和睦。

楚夏意味深長地掃燕靈真一眼,對楚芒道:“六弟,你們可是要參加這次的傀儡武會?”

楚芒喏喏答道:“靈真姐姐要參加武會。”

五皇子楚夏哦了一聲,扭頭對那小吏斥責一聲:“怎麼辦事的?還不快補上名字!”

小吏戰戰兢兢,忙不迭提筆寫下燕靈真的名字。

燕靈真輕歎,莫名可憐起這個小吏,可又想沒準人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呢。那點同情心還是收斂著吧,這人可是狗仗人勢看人眼色的家夥!

楚芒問道:“五哥是去校場嗎?”

楚夏笑道:“是,我去年前年娶親,你不在國都,月兒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我帶他出去玩玩!”

楚芒微微長大嘴巴:“娶親?生孩子?”

“時辰不早了,傀儡武會這次由我和四哥全權負責,有什麼麻煩找我們就好。”楚夏卻是一拍他的肩膀,朝他和燕靈真看一眼,轉身領著侍衛走了。

直到人走遠後,燕靈真才古怪道:“就算是前年生,今年也隻一歲多,這麼小就要開始學六藝嗎?”

楚芒聞言搖頭:“不知道。五哥比我大一歲,我今年二十,五哥二十一,前年他是十九。”

燕靈真聽到他在嘀咕,好笑地看向他,道:“你彆想了。你身無分文,又呆呆的,哪有姑娘家願意跟你過苦日子?”

“那靈真姐姐呢?”

燕靈真蹙眉:“我,自然要麼不嫁,要麼嫁給一個有錢有勢、知我心意、體貼入微的美男子。啊楚芒,不準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楚芒卻是低下頭顱。眾人方才看了一出皇子認親的熱鬨,急得恨不得馬上找人肆意暢聊,可礙於兩個主角還在這兒,大夥隻得艱難地憋住八卦欲,拿眼睛瞅瞅這兒又瞧瞧那兒。

燕靈真看見自己的名字躺在名冊上,又問了小吏幾個問題。

小吏再不敢為難她,一一有禮地答了。

“傀儡武會正式開場是在秋分之日,離眼下還有近兩個月。”

“武會的規則是抽簽製和淘汰賽。”

“這次武會的頭等獎賞是百鎰黃金,次者三百兩白銀,再次者百兩白銀。”

燕靈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高高興興拉著楚芒去福運茶樓找公子昧。還彆說公子昧這人挺講義氣,雖然是個文弱書生,可是骨氣極高心腸也熱。

路上,燕靈真順便問了句楚芒:“還有近兩個月的時間,我們要不要去一趟東極島。”

楚芒猶豫一會兒,搖頭:“一來一去將近一個多月時間,靈真姐姐你都不準備武會的事麼?”

燕靈真被話一噎,快步登上樓梯,道:“說的也是,反正信也寫了,那麼我們就等著東極府的人過來吧。”

自從當初東極侯受楚芒兩人牽連下牢後,東極府的門生和家臣本要劫獄,卻收到東極侯傀儡口信,舉家連夜奔逃回東極島上。故此,國都裡的東極府早已人去樓空,荒廢凋敝。

等兩人到約定的地方,推開包廂門,公子昧卻不在裡麵,桌案上茶壺正在火爐上咕嚕咕嚕冒出白汽,兩碟樣式精致的點心被人動過一塊,看來公子昧不久前還待在包廂裡。

燕靈真往走廊外掃一眼,心想,難不成公子昧出去尿急了?

主人不在,二人又是個飽受古板規矩浸淫的人,當下退出房間把門合上。

“阿芒,你去茅房找下公子昧,看他是不是掉茅坑裡了?”燕靈真隨口吩咐,自己打算下樓去找小二問情況,沒想到在一樓大堂角落裡找到公子昧。

眼下,楚芒被趕去茅房尋人,燕靈真左右看看,見沒人關注這邊,遂上前踢了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公子昧。

哎吆一聲,公子昧吃痛爬了起來,撐著眼皮看了燕靈真好一會兒,迷糊道:“燕姑娘?”

“公子昧,你怎麼在這裡,還喝成這副樣子?”燕靈真被一口熏天酒氣衝得倒退兩步,拿手遮臉。

眼看公子昧雙頰酡紅,眼神迷離,燕靈真再沒了興致留下,當即轉身走出了茶樓。

楚芒尋人不得,跑回一樓找燕靈真,不想看見被家衛架著的公子昧,一問人走了,立刻轉身走掉。

徒留公子昧委屈巴巴地盯著門口:“不是說好喝茶嗎?一個個當麵放我鴿子!”

卻說燕靈真兩人在登記名字的時候遇到了點麻煩,公子昧這邊也是。

他一個人等了許久,肚子裡喝了茶後,一股尿意起來,於是出門上個茅房。出來後,卻聽見走廊裡有一個微微啜泣的女聲,好像在質問什麼。

若是尋常人隻裝沒聽見就走了,可他偏生是個愛管閒事的性子,走上前,看見一對男女側對他而立。

男子身姿挺拔,一身玄衣勁裝,身負長劍,但臉色卻十分的冷漠。對麵的女子容顏嬌俏,但卻穿著大家族侍女的衣裳,想是某個千金小姐的貼身侍女。

正猜測這兩人爭執的原因,公子昧聽見一直沉默的男子突然道:“我對你沒興趣。紅芍,你不要自討苦吃。”

話畢,男子推開走廊的通風窗戶,一躍而出。而女子則紅著眼眶,頗不甘心地蹲下捂臉哭泣。

公子昧立在那兒等了片刻,輕聲道:“姑娘,紅芍姑娘。我這有帕子。”是叫這個名字吧。

紅芍察覺到自己的醜相被一個陌生男子瞧去,立時從地上彈跳起來,飛奔下樓。

公子昧連聲叫了好幾遍,也不見人回應,心想她一個姑娘家遭逢失戀打擊可彆被壞人盯上,於是也跟著匆匆追下樓。

紅芍卻是搶進了一處角落裡的位置,順路奪過小二要上給彆桌客人的酒水,自顧自喝了起來。

一杯烈酒下肚,燒得她胃腸火辣辣得痛,淚水卻是辣得從眼睛裡流了出來。紅芍哭的傷心,鼻尖發紅,隻是沉默地一杯接一杯酒下肚,並不吵鬨。

公子昧追到麵前,望見她這副喝悶酒的模樣愣了下,隻覺得新奇。遂拱手道:“姑娘。”

“呸,離我遠點,你這個登徒子!”紅芍認出來人,一陣心氣不爽。

公子昧平白挨了罵,心裡也不痛快,悶悶地拉過一條凳子坐到她對麵:“你怎麼還罵人?”

“我罵你怎麼啦?你非要湊我一桌,不是找罵?”紅芍脾氣一起來,管你是十八代遠的親戚也都要被她牽連,更何況是個看過她出醜的陌生人。

公子昧看了看桌上的烈酒,好心提醒:“這是江湖人愛喝的二鍋頭,烈得很,姑娘你彆喝了,趕緊回家吧。一會兒醉了,外麵不安全。”

紅芍嗤道:“我千杯不倒,咳咳咳!”

公子昧看著她白皙的臉頰上逐漸浮起兩團酡紅,輕歎一聲,轉頭招呼小二尋她的主子,同時伸手去搶她的酒壺。

“誒,你這人乾嘛,搶酒啊——”紅芍哪裡肯乾,當下要把酒全往肚子裡灌。

酒壺舉到半空,一隻冰冷蒼白的手輕易而霸道地奪走了酒壺。

二鍋頭的勁頭已經湧上,紅芍眼睜睜地看著那隻傀儡把酒壺遞給它的主人,突然眯目,出手要搶回酒壺。

公子昧慌亂下,把剩下的大半酒水全灌進肚子裡,猝不及防被嗆得一陣猛咳。

大堂裡其他的客人都忍不住投來懷疑的視線。紅芍見他如此狼狽,捂住嘴嗬嗬笑了一陣,忽聽一聲略帶責怪的溫雅聲音飄來:“紅芍,你偷喝酒!”

一個白衣雅正的青年男子急衝衝下樓,摟過即將踉蹌摔倒的紅芍,修眉微蹙。

公子昧醉意熏然,盯著白衣人道:“你是她主子?”

另一個青衣華袍的男子身子一晃,擋在那對主仆身前,鋒利的眼神掃過公子昧。

公子昧忍不住打個寒顫,卻覺得這人容貌綺麗冷豔,有點熟悉。

“在下宋祈,多謝這位公子出言提醒。紅芍被我慣壞了,多有得罪之處請見諒。”

聽見一個聲音稱呼他,公子昧微微側眸,笑著答應:“不用客氣。”

這時,那青衣男突然開口,嗓音陰鷙華麗:“公子昧,你師傅知道你喝酒了沒?”

公子昧猛地一驚,睜大眼睛,瞧了瞧青衣人和宋祈,恍然道:“原來是三皇子殿下和宋公子。不好意思,在下喝了酒,有點暈。請彆告訴我家老頭子啊。”

楚熙暗嗤,果真是醉了,竟然在旁人麵前稱子師傅為老頭。子師傅雖已告老,可也曾教過楚熙幾位皇子數年,頗得人尊重。

楚熙看看這個醉鬼,暗暗嫌惡地掃了眼醉暈在宋祈懷裡的紅芍,溫聲道:“宋祈,我們走吧。”

方才他與宋祈在雅間商議朝中要事,忽聽門口被人敲響,說是紅芍那丫頭喝酒鬨事,宋祈一聽心急火燎地跑下去,立時把自己撇下,紅芍是比他還重要嗎?這女子果真是個麻煩精。

突然間,紅芍覺得一陣背脊發寒,無意識拿臉蹭了蹭宋祈的前衣襟,宋祈臉微紅,可又拿她沒什麼辦法。

看見這幕,楚熙眼神倏然沉了下去,語氣不變:“宋祈,我幫你把人扛到馬車上吧。”

宋祈卻急忙躲開他半臂遠,將紅芍護在懷裡,正色道:“不必,我搬得動。”

楚熙笑著收攏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