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多待，持著火把急速趕回去，一麵在心裡朝傀儡下令。

可是等她趕到火堆附近，臉上的那絲擔憂立時被無語取代。

原來楚芒被自己的傀儡砸中，一屁股摔到地上。

傀儡阿笑從地上一躍而起，登上機械頂部，和憑空出現的阿薄重新扭打在一起。

燕靈真瞧它二人一眼，走過去，扯楚芒起身:“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你就躲開，連躲都不會嗎？”

楚芒沒聽出她把自己當成弱智看待，以為燕靈真是在關心自己，臉上綻出個笑:“我要是躲開了，傀儡摔壞了，你怎麼辦？”

燕靈真一噎，這才想起先前她為了哄楚芒不拿傀儡威脅她時說的話，沒想到這呆子真記了進去。可是傀儡哪能輕易受傷，不然她造傀儡是為了什麼，當寶貝藏著嗎？

說來奇怪，楚芒的力氣也不大，當初是怎麼把她的傀儡扯斷了胳膊？

燕靈真搖頭笑道:“一般情況下，它們是不容易受傷。你彆自己摔著了，到時候還要麻煩我。”

楚芒摸摸腦袋，似有幾分羞愧。

“啊對了，靈真姐姐，你的兩個傀儡怎麼還會互相打架？”

誰料，燕靈真卻淡道:“它們不和小孩子一樣，有自己單獨的意識唄。”

“它們有自己意識！”楚芒卻是驚了。

燕靈真輕瞥空中扭打在一團的傀儡，解釋:“主人的精神越是強悍，造出的傀儡就擁有更強烈的自主意識，這也是帝祖為何創設那條規矩的緣故之一吧。”

說著，燕靈真把火把塞給楚芒，轉身往方才的方向走:“它們自有分寸，不要管了。我們去看看那座機械。”

借著楚芒持火把照明，燕靈真抽空跳進駕駛艙中，艙部因曾受過重創而變得低矮，燕靈真不得不俯低身子。

前麵幾步遠，隱有兩具白骨，燕靈真向楚芒招呼一聲，便徑自摸索過去。掃開那兩具白骨，底下露出一排皮革質地的按鈕。這就是操作台。

燕靈真小心翼翼地撫摸過那些按鈕，發覺這些近似皮革的東西還未腐爛，心中不由暗喜，然後順著線路往下摸去，手指觸到一個類似開關的操作閘門，一按。

空氣驀然凝滯，“滋滋”地電流聲從操作閘門下源源不斷冒出，幾個呼吸間，竟然將整座機械包圍在電流內部。

燕靈真呼吸稍滯，不由向後退了幾步，站定在空地中，眼睜睜看著這座廢棄的機械重新聚滿動力，艙室霍然明亮。

駕駛艙外，楚芒驚恐地看著這一幕，萬分擔憂，向著艙內大喊大叫，但燕靈真卻絲毫沒聽見，隻愣神陷入這片白茫茫中。

楚芒忙把火把熄滅，一頭鑽進駕駛艙內，看見燕靈真傻站在那兒，忙不迭拖著人往外跑。

身後響起燕靈真的笑音:“真的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座機械竟然還可以用！”

楚芒回首，猝不及防地對上一雙興奮的眸子。

他不由擔心，叫了聲:“靈真姐姐？”

燕靈真正陷入巨大的狂喜之中，對他的喊聲置若罔聞，趁他不備立時掙開手，繼續回到操作台那兒東搗鼓西戳戳。

楚芒跟著她，像一道影子，默然。

在燕靈真大致搞明白了這座機械的簡單操縱，外麵的天色也已漸漸朦朧，仰麵吹進艙內一陣清潤的風，讓她熱烈的心思漸卻恢複冷靜。扭頭一看，楚芒已靠著艙內牆壁昏昏欲睡，頭直往下點。

“楚芒，你困了，怎麼不睡？”

楚芒勉力睜開惺忪睡眼，看見燕靈真走過來，下意識朝她身上一靠，繼續呼呼大睡去了。

燕靈真愣了下，隻是伸出手臂半托著他人往外麵走。眼神透過艙室的窗戶，昨夜堆的火堆還有餘燼，她心念一動，把人半拖過去。讓楚芒睡在艙室內還是不太安全。

直到楚芒睡醒，天色已近下午，燕靈真正在火堆上烤著傀儡抓來洗淨的野兔。

一個葉包扔過來，砸中他懷裡。燕靈真頭也不抬:“先吃點東西。”

楚芒揭開葉包，發現裡麵包的是一些紅彤彤的小果子，很軟，一捏就碎，吃起來卻是酸甜可口。

“這是什麼？”

“野生漿果。”

楚芒吃了兩個，湊到燕靈真身邊，抓起兩個漿果要喂給她。

燕靈真扭開頭:“我已吃過了。”

要是等到楚芒醒來吃飯，她不得餓死才怪。

楚芒看她一眼，徑自吃完了漿果，然後自告奮勇地替她烤那隻野兔。燕靈真就此得空，重又回到駕駛艙那邊。

雖然楚芒一向沒做過粗活，但烤野兔的手法卻生疏而細膩，有條不紊。

不一會兒，他便四下大喊燕靈真的名字:“靈真姐姐，兔子烤好了！”

吃飯間隙，燕靈真看看頭頂上空，分析道:“這個坑洞估摸有百來米深，四周光滑，以我們兩個人的能力恐怕爬不上去。不過，我今早感覺洞裡有風，想必有彆的出口。楚芒——”

燕靈真扭頭一看，楚芒正在一本正經地吃著烤野兔，神情專注得好像在做一件神聖的事。

她頓了頓，接著道:“楚芒，現在我們有兩條路，一個是找到那條出口離開，其次是坐著那座機械出去。你有什麼看法？”

楚芒咬著兔子肉，半天不說話，直等到燕靈真自己要下決定了，他才開口:“我想選第一個，這個聽起來更安全。可是靈真姐姐心裡想選第二個。那就選第二個吧。”

“真乖。知我者莫若阿芒也。”燕靈真噗嗤一樂，伸手擦掉他頰邊無意間黏的一點油漬。其實楚芒吃東西很斯文，看著一點不像是傻子。

飯後，稍作休息，兩人就出發登上了機械駕駛艙。

燕靈真早就琢磨出飛行的啟動開關在哪兒，當下一按，整座機械立時發出一聲沉悶的嗡鳴，那對嵌在兩沿的機翼伸展出來，緩緩撲振，掀起一片塵霧。

燕靈真雖說是個女孩子，見鳥形機械竟真的開始騰空，漸漸飛出那百米深的坑洞，心中說不出有一絲絲害怕，可骨子裡卻又漸升起一陣興奮激動。

艙室的窗戶早就壞掉了，巨大的氣流灌進艙內，將兩人單薄的身形吹得直往後退。

燕靈真對著楚芒大叫一聲:“抓穩啦！”

而她則牢牢抓住操台邊上的“扶手”，一邊努力操空機械在颶風中保持平衡，這會兒功夫機械已升至半空中，俯目而望，那些村莊城鎮都漸漸變小。

燕靈真大叫:“這下那些追兵就追不到我們倆了！”

楚芒一個不慎，被吹到艙室後麵的牆壁上，急忙抓東西穩住身形，吃痛道:“靈真姐姐，我們怎麼下去？這東西那麼龐大，會不會引起追兵注意？”

燕靈真愣了下神道:“瞧我激動的，我都忘了這茬，還是阿芒你細心。”

這會兒，空中強勁的氣流紛紛湧入艙室，楚芒被吹得睜不開眼，聽到心心念念的“阿芒”兩個字眼，頓時拋下那陣本性上的顧慮，笑了。

燕靈真見此，低歎一聲。真是個傻子，這都馬上要麵臨死期還能笑的出。可是這局麵不是自己造成的嗎？

燕靈真心中一陣羞愧，佯裝鎮定道:“楚芒你放心，我自會保你平安無恙。”

放屁，自己都要嗝屁了！

青天白日下，一隻龐大的鋼鐵之鳥翱翔天際，試問哪個沒有長眼睛的看不見？

村莊裡一個少年丟下口裡銜的草葉，驚懼不定，片刻跳下身處的土台，朝村中狂跑。

“快看了，天上有巨鳥！”

村中人一傳十，十傳……還沒傳出去，那些村人都已親眼目睹了這座龐大的鋼鐵巨鳥飛快駛過雲層，直朝南方而去。

“那是什麼東西？”有人怯弱地問。

“大鵬？”

“天外飛星，UFO？”

“都不是啦，”一個叼著旱煙袋的老頭蹲在土墩上，沉思半響，才道出個名字，“那是百年前的機械戰艦！”

人群為之轟動。

對於駕駛著一座戰艦引起了百姓們廣泛的討論此事，燕靈真兩人暫且還不知曉，她二人正在艙室中麵臨著一個巨大的難題。

這座破機械戰艦因年久失修，控製下滑的機關已報廢，也就是說她們兩個隻能在戰艦上一直飛，直到戰艦沒了能量或者說餓死在這對機械裡麵。

燕靈真迎上楚芒清澈單純的眼神，悻悻一笑，低頭琢磨起怎麼修複這個控製下滑的機關。

突然，楚芒發出一聲呼叫，燕靈真以為他要被風吹出艙室，急忙起身要救人，結果那廝正窩在角落裡對著一個東西逗趣。

“彆怕，過來。”

“你是不能動嗎？腿被夾住了。”

燕靈真奇怪:“楚芒，怎麼了？”

“這有隻兔子被老鼠夾夾住腿了。”

燕靈真眉梢一挑，臉色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