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銘提著帶著袋子,王予在前麵帶路。
很快到了她車子旁,她打開後備箱,祁銘把購物袋放進去。
看祁銘馬上要走的意思,她猶豫一瞬後開口道,“……我請你吃個飯吧。”
祁銘看著她。
王予:“……好多年沒見了,難得這麼巧,現在也剛好晚飯時間……”
“不用。”祁銘把自己買的東西從她袋子裡拿出來,剛剛為了方便,他放一起了。
“你住這附近嗎,是哪個小區?”王予轉而問道。
祁銘看著她。
“我沒彆的意思,就問問。”她彆開頭,聲音漸小。
“瑞瀾府。”祁銘說。
王予“哦”了一聲,沒有彆的話了。
祁銘拿好東西,垂首看她,“你不用回去陪孩子嗎?”
兩人剛出超市時,他聽到王予接了個電話,她語氣親昵地對電話裡說“媽媽一會兒就回去”。
“啊?哦,我媽在家,她能帶。”王予意識到什麼,連忙又補充:“就一頓飯的功夫,孩子不會找我。”
“那就去樓上商場吃吧,現在接近飯點,去哪兒人都多。”祁銘說。
“好的。”王予欣喜應道。
祁銘回車裡放好自己的東西,兩人又折返往電梯方向去。
他說不清為什麼忽然改變主意,可能是因為過去的事,加上剛剛在超市裡碰到她時……
祁銘正在生鮮區選牛排,背後傳來有人講電話的聲音。是個女聲,聲音不大,但語氣激動,還隱隱帶著哭腔。
超市人來人往,女人聲音克製,可又毫不退縮,依舊對著電話那頭質問、責難,即便她已經在抽泣。
祁銘無意聽彆人的私事,正準備離開。轉身時瞥到那個女生,他愣了一下,而後確認似的又看了一眼。對方察覺他的目光,手捂著電話也想轉身回避,同樣的,在不小心看到祁銘後,對方也怔愣了。
王予匆匆結束通話,低頭略尷尬地抹了抹眼角,而後看向祁銘,“這麼巧啊。”
祁銘“嗯”了一聲。
王予接著又道:“你也來買東西嗎?”
祁銘再度點頭。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王予看都不看就掐掉,她想再找個話題,但電話馬上又來了。
“我去那邊看看,先走了。”祁銘說。
“哎……”王予下意識想挽留,卻不知道說什麼,祁銘已轉身離開。
她頓時沒了采買的心思,更加不想和電話裡的人周旋,可那鈴聲依舊不依不饒,她直接掛斷,發了條信息過去。
匆匆把準備要買的東西選齊之後,她在超市裡尋了兩圈,卻像鬼打牆似的再沒看到祁銘。可能他已經走了吧,王予一陣失落。
她來到收銀台,結果一下就看到了那個正在排隊的高大身影。祁銘依舊很紳士,看出她是一個人後,默默幫她把兩個大口袋送到了她車上。
周五晚的商場人頭攢動,兩人走了大半圈,找了家人少的西餐廳。
“女士,我們店裡剛好新推出一款情侶套餐……”服務員殷勤介紹道。
王予偷偷看了祁銘一眼,祁銘神色平常對服務員道:“我們不是情侶。”
服務員連連抱歉,轉而又嫻熟推薦其他套餐。王予在他的推介下隨便要了個,直到服務員離開,她都不知道自己點的什麼。
久彆重逢的驚喜,很快被她今天不修邊幅的造型給衝散。她幻想過很多次與祁銘再見的場景,唯獨沒有今天這樣,沒有女人願意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遇見前任。
好在,祁銘並不在意,他從來都不在意。
“我剛搬到這邊沒多久。”王予打破兩人間的沉默。
料想祁銘不會問,她又接著道,“我正在和我前夫起訴離婚,現在在爭孩子的撫養權。”
祁銘點點頭,剛剛她在超市接電話時他聽到了些隻言片語。
這次王予的沉默稍微久一點,“……我被騙婚了。”
祁銘抬眸看她。
王予苦笑:“……他不愛女的,當初找我,隻是想借腹生子。”
祁銘低下頭。
王予說:“你彆多想,我沒彆的意思。”
第一次戀愛被當做替身。第二次戀愛,直接帶她走進了婚姻,還以為遇到良人,事後卻發現原來是被當做了子宮。王予覺得自己的感情、婚姻運程簡直糟糕透頂。
“就是覺得自己挺倒黴的。”王予笑笑,兩人多年未見,她不想一上來就吐苦水。她看著他,“你呢?你現在結婚了還是……”
“單身。”祁銘說。
王予微微訝異,明知不該問,“是後來又分手了,還是……”
“一直單身。”祁銘說。
“……還是為那個女生?”王予問。
祁銘點點頭,雖然王予並不知道粟希的存在,但他點頭的一瞬間還是有種粟希被人知曉的錯覺。
“……”王予一下不知道說什麼了。她不知道是怎樣的隱情讓他求而不得這麼多年,並且即便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似乎矢誌未改。
見祁銘不欲多談,王予不再問。
默了默,她開口自嘲道:“其實後來我想過很多和你重逢的場景,但唯獨沒有今天這樣。在最焦頭爛額時遇到自己前男友,一點都不光鮮亮麗。”
祁銘看了看她,“焦頭爛額後,一般就是否極泰來了。”
王予笑笑:“借你吉言。”
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王予有很多想說的,又覺得都沒什麼說的必要。她看得出祁銘是見自己剛剛在超市哭了,又一個人,所以心軟和她吃頓飯。
兩人在停車場告彆,王予坐在車裡,看著祁銘走遠。
她忽然痛哭。
明明才畢業沒幾年,明明還沒到30歲,她覺得自己已像個經曆百般磨難的中年女人。昔日的戀人依舊迷人,意氣風發。而她,隻剩暗淡餘生了。
微信鈴聲響起,又是媽媽打來的電話,應該是寶寶在家裡想她了。
王予哭著哭著又笑起來。她沒有得到過愛情,沒有得到過愛人的關懷,在欺騙之下生了孩子,還沒適應新手寶媽的身份,就變成了帶病的單親母親。一夜之間天塌地陷,還好孩子及時阻斷沒被感染。她來不及恨那個男人,就被逼抓起武器保護自己、保護孩子。
鈴聲終於停了,王予無聲痛哭,淚流滿麵。
另一邊的祁銘回到車裡,不知怎麼,他忽然很想粟希,很想聽聽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