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希在早上被電話吵醒,迷迷糊糊接起後,她立馬清醒。
等回過神來時,她已在路上。
媽媽打電話說爸爸昨晚進醫院了,倒也不是什麼大礙,就是半夜起夜不小心在衛生間摔了一跤。雖隻是摔了一跤,但又剛好傷到胯骨,因此進了醫院。
金琴在電話裡讓粟希不用著急,她告訴她這件事隻是讓她知道有這麼個情況。再說傷筋動骨的一時半會也好不了,她回不回來粟恒遠都要在醫院躺一陣。金琴知道女兒平時工作壓力大,不想她來回奔波一趟。
粟希不聽,掛了電話,隨便收拾了點東西便上路了。
趕到醫院時,才11點多。
粟希奔到父親床前,金琴往她身後看了看,“你一個人回來的?”
“嗯。”粟希含糊應道,而後趕忙關心父親傷勢。
“祁銘沒和你一起?”金琴問。
“他有事。”粟希隨口道。
“是有事,還是他不知道你回來了。”金琴一語道破,“你們還分開住呢?”
粟希不再回答。
“我覺得你這個戀愛談得不怎麼上心啊,粟希。”
粟希看粟恒遠一眼,對方馬上作出反應,“你讓酒樓中午多送兩個菜過來,希希不是回來了嘛,你點兩個她喜歡的菜。”
金琴瞪父女倆一眼,然後拿起了手機。打完電話,見粟希斜靠在病房沙發上,正吃著粟恒遠的病號水果餐,她頓時又氣不打一處來。
“你們倆現在什麼進度了?”
“什麼什麼進度?”粟希一口蘋果送進嘴裡。
“彆裝傻,什麼時候結婚,討論過沒?”
“早著呢,我還得看他表現呢。”
金琴“哼”了一聲,“看他表現?你呢,你什麼表現?當心看著看著人不要你看了。”
“不看就不看。”粟希說。
“你是不是不想結婚?”金琴敏銳地聽出她語言裡的輕鬆。
“……”
“人這一輩子就那麼幾次運氣,婚姻尤其是!你這次不珍惜,以後後悔都是輕的。祁銘那麼好的男孩,你自己捫心自問,你還遇到過第二個嗎?”
又來了又來了,粟希放下果盤。她有點後悔在大清早人還不清醒的時候被“摔傷”“醫院”等字樣衝昏了頭,倉促做出回來看父親的決定。現在屁股都還沒坐軟,金琴的嘮叨就讓她想走了。
結什麼婚,她本就是和祁銘假扮的情侶。再說他身邊一直桃花不斷,昨天她才又看到他和疑似前女友的人一起逛超市,而現在在父母麵前卻要“搖身一變”成為和她結婚的絕世好竹馬,粟希覺得這謊是越扯越不想扯了。
金琴見她不說話,以為她又是“冷暴力”對待她的催婚,她也不想念叨了,冷笑一聲,“彆總一副我害了你的樣子,你以為我願意說你?想想你的實際情況,你就玩吧,人家祁銘對你那麼好你都不上心,等他什麼時候心灰意冷了,你就哭去吧。”
“什麼叫我玩、我不上心?你怎麼知道我對他不上心,不就是沒同居嗎,你就憑這點就認為我不愛他?非得睡到一起才叫感情深?”
“你、你聽聽你女兒說的什麼話?”金琴看一眼粟恒遠,但她也沒指望會從丈夫那裡得到支持,意識到這點後,她更生氣了。她轉而看向粟希,“我是覺得你不上心啊,祁銘哪裡不好,你好像和他總是一副將就的樣子。我看你不是不喜歡他,你是還忘不了那個魏宇吧!人家和你的閨蜜劈腿啊,你至於兩年了還放不下嗎?就這麼……”
金琴及時刹住嘴,但那個字的讀音已經出口。粟希臉色一下變了,粟恒遠暗道不好,責怪地看著妻子。
金琴看到他責難的眼神,虧心的感覺蕩然無存,“你瞪我乾嘛?我說錯了?我還不是為了她好,你看她不就是——”
粟希冷冷打斷她,“我賤?我是你生的,我賤,那是不是也是有你的遺傳啊?”
金琴勃然變色,要接著發作,粟希站起身:“魏宇和我閨蜜劈腿,是我倒黴。那你覺得你口中什麼都好的祁銘就一定很單純、很專一嗎?”
“希希,你什麼意思?”粟恒遠聽出點言外之意。
“祁銘要和他前女友複合了,我們準備分手了。”粟希看著金琴,一字一頓道。
“……什麼?希希,你剛剛說什麼?”忽然,背後傳來一個聲音,“什麼前女友,祁銘他乾什麼了?!”
一家三口齊齊往聲源方向看,方琳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病房門口進來後是一個走廊,想來是剛剛的爭執聲太大,沒人留意到門口的動靜。
“琳姨……”粟希心裡“咯噔”一聲,不知道她剛剛聽到了多少。
方琳顯然已經誤會,她語氣相當鄭重,“沒事,你和琳姨講,琳姨幫你做主,祁銘那個混賬東西,我還不知道他居然敢……”
“不是的,沒有,琳姨,我剛剛是故意說的氣話。祁銘對我很好,他沒有和他前女友,我都是瞎猜的……”粟希覺得自己越描越黑,“總之,我和他真挺好的,您也知道我脾氣,我一向是生氣了就有點說話不過腦……”
金琴此時卻不講話了,粟希是說話不過腦,但“前女友”這種氣話不是生氣就能平白無故捏造出來的,再加上她始終覺得女兒和祁銘有些不太對勁,難道是因為她發現他難忘初戀?
方琳是接到金琴的電話後來探望粟恒遠的,不料剛走近病房就聽到了那母女倆的爭執。粟希自從大學後,和金琴越來越不對付,她聽著也不放在心上,直到聽到粟希委屈地說祁銘要和他前女友,複合?!
三個大人一時都沒了聲音,粟希已經無比後悔今天回來的這個決定。一早起床,人本來就不清醒。又開了兩個小時的車,沒想到“疲勞駕駛”的後果就這麼來了。
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她此時再怎麼解釋,聽在大人的耳朵裡,更像是對祁銘的袒護。
粟希對遠在A城的祁銘感到抱歉,本以為兩人可以“好聚好散”。
“琳姨……”粟希低聲喚她,她解釋大半天,就希望大家忘記她一時的“失口之言”。
“祁銘看著那麼穩重,應該不會的。反倒是粟希,氣性一上來了,連她媽都要懟,她的話你就彆放心上了。”一旁的金琴終於開口。
方琳臉色稍緩,看著粟希,“那我就聽你的,不去找祁銘算賬。”
粟希連忙點頭。
經這麼一鬨,她關心粟恒遠的心思也沒多少了,再說進了病房看他確實沒什麼大礙,粟希想回去了。
“不住一晚再走?”粟恒遠問。
“不了,我待會吃了午飯就走。”
“那哪兒行,一天開個來回也是三四百公裡呢,這怎麼得了。”方琳說。
“沒事的。”粟希說。
“你是怕我要怪祁銘是吧?”方琳笑著問。所以要趕著回去,向那邊做解釋安撫工作。
粟希也笑了。
因她執意要走,金琴也不再勸阻。
吃了飯後,她便匆匆回程了。
雖然得到了保證,但她打賭在她離開之後,祁銘一定會接到來自母親“興師問罪”的電話。她本想立即給他打個電話,免得他不知應對。但忽然又覺得說來話長,況且這起“烏龍”的源頭其實就是她的私心。
她撞見了他的私生活,並且添油加醋進行了想象,最後還把想象出來的東西發泄給了雙方父母聽到。
祁銘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她怕他會從中窺出什麼端倪。
這樣一猶豫,她已經上了高速,反而不方便打電話了。算了,回程也就不到兩小時,到家了再和他解釋。
而這邊祁銘果然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他起初聽到方琳的質問,還以為粟希又臨時起意說了什麼沒有提前和他溝通的“台詞”,需要他以“男朋友”這個身份幫她圓回來。結果聽方琳一通旁敲側擊,他才意識到,這可能就是粟希單純的生氣發泄。不過,她為什麼會說出他要和前女友複合的話?
難道昨晚她看到他和王予吃飯了?但是就算看到,粟希也不認識王予,她這個猜測從何而來?
祁銘向母親保證,自己對粟希絕對一心一意。說著說著,他自己也有點難為情,一是不曾在母親麵前如此袒露心聲。二是,這樣的話他都還沒和粟希說過。
方琳那邊聽到兒子懇切的話語,也放下心來。她並未完全相信粟希的話,但也並不是毫不擔憂。年輕人戀愛,有爭吵,也有誤會。粟希雖然性子直,但她不會藏事。因此她在病房聽到她那些話的一瞬間,就想到有可能是小情侶的誤會,但她得拿出態度,這態度既是給好友一個交待,也是她真正的想法。
兒子若不忠,她這個母親必是要代為賠罪表態的。
“希希今天生了好大的氣,她待會回去了你可不要怪她,平時有什麼多和她溝通,我看她還是很在乎你的。”方琳說。
“是麼?”祁銘說。
“她怕我要找你問罪,吃了午飯就跑了,雖說是和她媽媽吵了架,但我看得出來,她其實是著急回來找你,怕我罵你了,你不開心。”
“嗯。”祁銘說,心裡莫名觸動。
回程的路比來時累多了,粟希停車時沒了狀態,倒了好久才停好。她下車往電梯間走,剛走幾步就停下了。
她看著前方。
祁銘正站在那裡,像是等她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