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希小區到了,祁銘直接把車停到了負一樓的電梯旁。他看她下車,雖然醫生說了她沒事了,但他仍舊不放心,他想和她再多待一會兒。
粟希沒看出他的心事,衝他揮手,“回去吧。”
回到家裡,粟希立刻洗了個澡,然後倒在沙發上回複工作信息。
她今天中午醒來後就看到了徐燁給她發的消息,他說昨天已經幫她在周劍那裡請了假,一共三天,她空了在係統上把請假手續補上就行。
粟希聽完所有的故事,此刻再見徐燁的名字,有種重新認識他的感覺。
她在聽到他過去的生活方式時,雖有意外但也沒有更多驚訝。成年人的生活千姿百態,她對他的選擇不予置評。雖然自己的遭遇是由他而起,但深究起來,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粟希回複完工作信息,腦袋空下來。不知怎麼,她忽然想起祁銘。
自從發現魏宇劈腿開始,她的生活好像步入了另一個階段,不斷觸發低質量的交友怪圈。而祁銘,不管什麼時候,不論什麼情況,卻始終穩穩地在她身邊,陪伴、守候。
她忽然被“守候”兩個字弄得一激靈,這個詞過於……親近了,對他們的關係而言。
下午辦理出院時她已完全清醒。她試著回想昨天的遭遇,但毫無印象。她隻記得自己在徐茵的車上睡著了,然後再醒來時,就已經在醫院病房了。而病房裡,坐著正照看她的祁銘。
祁銘……夢中的場景再次襲來,粟希依舊感到一絲異樣,不是排斥,但也不是接納。
這也是她剛剛下車時匆匆告彆祁銘的原因,她看出他似乎有話想說,但她忽然不想交流了。
因為在那個夢裡,她和祁銘並不是現在這樣。不知道是不是單身太久,而祁銘又是自己身邊最近的異性,否則粟希無法解釋為什麼她會做那樣的夢。
在夢裡,她感受到一種久違的需求,它來得迫切又強烈。她想要自助,卻始終無法紓解。偏偏這時候,祁銘來到她麵前。她聽到他不斷低呼她的名字,像要把她叫醒,又像是確定她是否在等他。
祁銘靠近她,和現實中一樣溫柔,似乎又有點不太一樣。他一眼就識破她的窘境,含笑問道,她是否需要他幫忙。
直覺告訴粟希她應該拒絕,但卻鬼使神差點下了頭。祁銘得到她同意後,忽然像變了個人,她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略微粗糲的指腹撫觸她的皮膚,帶著隱隱的霸道強勢。他動作緩慢,傳遞出不容拒絕的意味。粟希突然有點害怕,又有點期待。
祁銘從她脖頸間抬頭,忽然對她一笑。他眼眸黝黑,藏著暗湧的波浪。粟希不受控製地被席卷、沉淪……
粟希一下把頭埋進抱枕,她無法再心平氣和地回想,也不知道自己對這個春/夢怎麼記得如此清晰。她的臉依然低燒著,心裡默默地想,如果祁銘知道自己昏睡間做了個肖想他的下流夢,會不會從此離她三丈遠。
祁銘目送粟希進了電梯間後,就往回走。擔心之餘,他腦子裡不受控製地想起了昨天的一些畫麵。
他在酒店著急地喊她,想把她叫醒。她似乎也聽出了自己的聲音,軟軟地倚靠他,在聽到他反複的呼喊後,吐息潮熱地無意識重複他名字。
他沒有告訴粟希徐茵給她下的是致幻藥。
那種藥會讓人生出欲望,從而產生幻想,而不是像昏迷一樣睡得毫無知覺。祁銘怕告訴她是致幻藥後,她會擔心自己是否有“過激不當”的行為。即便到時自己再三保證沒有,可能她也不會信,於是不如不說。就像他當機立斷清空照片一樣。
而粟希昏睡一通醒來,因為有藥劑安撫的原因,她輕易的就相信了他的話,以為自己誤服的就是那種普通的讓人昏睡的迷藥。
晚上,粟希正在看電視。忽然接到祁銘的電話,她在聽到他聲音的一瞬間差點場景回溯,電話裡祁銘的聲線和夢裡的太像了。
祁銘問她還有沒有不適的地方,粟希無奈表示自己已經完全好了,他不用再這麼擔心。
祁銘沉默,粟希再次感覺到他另有話要講。現在隔著個電話,她可以問了,“還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就是,”祁銘說:“你這周末有空嗎?想請你吃個飯。”
他語氣莫名鄭重,倒把粟希一下弄得迷糊,“隻是吃飯?”
“……嗯。”
“那你乾嘛語氣很嚴肅的樣子。”她追問:“真不是另外還有事?”
“沒有,就是想請你吃飯,順便聊會。”
粟希狐疑地問,“‘聊會兒’?聊什麼?”
“……就,我和你,我們不是……”
“你又想拆夥了?”
“沒有。”
“那你吞吞吐吐乾嘛?”
祁銘自己也笑了,不知道緊張什麼,“也算和拆夥有關,你來不來吧?”
“你真有情況了?”粟希驚訝。
祁銘道,“算是吧。”
粟希:“……是那個沈煙嗎?”
祁銘立馬道:“不是。”
“那是誰?我認識嗎?”
“算認識吧,到時再說吧。”
還賣關子,粟希撇撇嘴。她猜想多半是祁銘前女友,她還記得廉心之前對她說的——祁銘的初戀是女方甩他,導致他求而不得、情傷未愈,所以這些年一直單身。
其實她一直不清楚他當初分手的原因,祁銘也隻輕描淡寫說了個“不合適”就打發了她。早幾年她也猜測過他是不是舊情難忘,但都過去這麼久了,他身邊也一直有很多選擇,總不至於癡情至此……吧?
至於、至於,廉心的回答相當篤定。她說當時祁銘被甩,全係誰人不知。事後他自己更是在聚會時默認,他不想分手,但對方去意已決。
粟希掛了電話,忽然想知道祁銘的前女友到底何方神聖。
一陣微信語音鈴聲打斷她的思緒,是餘悅楊。她頓時感覺複雜,差點忘了這個在她和徐茵之間“牽線搭橋”的人。
她接通電話,手機裡傳來餘悅楊沒心沒肺的聲音,她約她去周末去玩水。
粟希說不去,然後直接問她知不知道徐茵是什麼人。
那頭餘悅楊愣了愣,“知道啊,徐氏當家的外孫女啊。怎麼?她跟你顯擺她的身份哦?”
粟希失笑,把昨天的遭遇以及自己知道的統統告訴了她。
餘悅楊在她的敘述中驚得隻能下意識用國粹來表達震驚,粟希講完,她還在消化。
她和徐茵是一年前在滑雪場認識的,她當時挑戰高難度賽道結果刹不住,就在她祈禱彆破相彆骨折的時候,徐茵從天而降解救了她。兩人一聊,發現彼此都來自A城,於是便親近起來。她們平時見麵不算頻繁,但因為徐茵是個很好的聽眾,而自己話癆,兩人剛好適配,所以餘悅楊心裡把她的等級排得比較靠前。她對她的印象和粟希對她的印象並無差彆,隻覺得徐茵文雅內斂,挺好相處。因此才在熟悉之後把她介紹給粟希認識,結果沒想到認識還不到半年,就出了這種事。
餘悅楊立馬緊張,“你是不是懷疑我故意介紹你們認識啊,不是的!我不知道她和你那個同事是舊相識,我連那個張燁的麵都沒見過呢!”餘悅楊急得把徐燁的名字都說錯了,見粟希不吭聲,她慌張為自己澄清,“是,我是以前喜歡張然,但我發現他喜歡你以後我也從沒想過對你做什麼啊,再說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他了,我怎麼會因為他而對你怎樣呢……你說話啊,希希,你不是真的懷疑我吧?”
粟希剛剛喝水沒來得及應她,沒想到她拐到這條道上了。她清清嗓子,故作冷淡:“要我相信你也行。”
“必須相信我呀。”
“嘴上道歉沒誠意,我聽說銀座新開了家中式餐廳味道不錯……”
“我請你去!明天就去!”
“我的護膚品剛好最近也用完了,而且天天上班,包也不夠換……”
“好,咱都換!我明天就帶你去刷卡!”
粟希“噗嗤”一聲:“這麼痛快啊?”
餘悅楊歎口氣,“我是真想跟你賠罪,你說要是祁銘那個朋友沒碰到你,我真是得後悔死!”她頓了頓又道:“我也算見多識廣了,可我和她認識一年多真沒看出來她竟玩得那麼瘋。”
粟希聽著也沒了玩笑的心情,每每想起,其實她也後怕。
對麵餘悅楊還在歎氣,她寬解她,“聽祁銘的朋友說,徐茵的心理問題也很嚴重。她爸爸不喜歡她,她表麵總是跟他作對,但潛意識還是希望得到認可。所以在麵對不了解她的人時,她會有意扮成她爸爸所希望看到的樣子。她其實也有一些正常的朋友,她把兩個圈子分得很清。”
“你真不怪我嗎?”餘悅楊悶悶地問。
“等你給我刷了卡就不怪了。”她繼續玩笑道。
第二天傍晚,粟希去附近的超市采購。她不常下廚,一般都是買半成品,直接加工一下就能吃。
周五的超市人潮湧動。她剛準備從超市入口進去,她就看到前方有個推著超市推車的女生。女生五官清純,她因此多看了兩眼。商場在超市外圍設了立樁,女生的推車停在那裡,她向後張望後又看看眼前的推車,像是不知道該拿推車裡的兩大口袋怎麼辦,以她清瘦的身材肯定提不起。就在這時,一個男人從側後方走到她旁邊,原來她剛剛是在等他。男人自然地拎起兩個購物袋,女生朝其中一個袋子伸出手去,像是怕太重了,想要幫男人分擔一個。男人搖搖頭,然後兩人一起往停車場走去。
粟希一直看著他們,直到他們消失在拐角處。
可以啊,祁銘。她默默想道,看來自己猜得沒錯,他確實有情況了,難怪約自己後天吃飯,看來是“散夥飯”啊。
隻是那女生是誰,他前女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