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希頓時生出一種不滿。他這麼久了都沒聯係她,她膝蓋摔那麼痛也沒再來問第二句,果然是和女人在一起。見色忘友!
那頭的祁銘沒有感覺到幾十米以外的怨念,他和沈煙剛吃完飯,正往停車場走。
在粟希摔傷後的第二天一早,他便飛去了外地出差,昨天才回A城。
他們公司在某地交付的一個項目出了一個可大可小的質量事故,至於“大小”調整範圍,要看祁銘公司怎麼補救,客戶公司又是否買賬。
這個項目金額不算很大,關鍵的是客戶公司在國內的地位,並且這是對方首次在關鍵技術上對外企開放競標名額,祁銘帶隊跟了半年多成功簽下首單。因此,在事發第二天嚴是一就飛過去處理了——他是項目後續跟進的總負責人。結果處理過程中發現事情並不像表麵那麼簡單,多項操作都指向祁銘手下一名副經理——嚴是一懷疑是那人故意為之,從而導致事故發生。
他本想瞞過此事,先作為單純的質量事故報給客戶。但奈何事發地是客戶主場,消息很快不脛而走,因此祁銘在頭天晚上接到他的電話後便坐了第二天的早班飛機過去。
事情比他們想象的嚴重,那名副經理先是受了供應商的賄賂接受了他們提供的殘次品,又私下行賄客戶方的一名質檢部的領導,企圖以次充好蒙混過關。
嚴是一一到現場就發現了端倪,便暗中派人調查,在祁銘來之前,證據鏈已經搜齊,隻待攤牌抓人。
祁銘到後,嚴是一與他商量了解決方案。很快,公司法務部便對那名副經理提起訴訟,客戶這邊也對相關涉事員工進行處理。但畢竟緣起祁銘他們公司,最終,他們兩倍賠償客戶損失,並承諾隨時接受客戶的全過程檢驗,這一劫才算平息。
祁銘初步處理完這邊的事情便提前走了,回到A城的第二天他主動約了沈煙吃飯。
客戶公司之所以能網開一麵,除了祁銘他們誠意滿滿且行之有效的解決措施,還有沈煙的幫忙,負責處理事故項目的是她大學同學。本來同學情誼不足以讓對方答應壓下這件事,但沈煙幫對方牽線了一個穩出成果的科研課題——正是該同學目前晉升之路急需的文憑台階。所以,同學也自然投桃報李在能力範圍內幫祁銘他們順利渡劫。
事後沈煙謝絕嚴是一代表公司送來的感謝,於是祁銘隻得出麵了。
於公,沈煙是幫了公司;於私,副經理雖是個人行為,但祁銘作為頂頭上司難逃負麵影響。事故若能大事化小,也讓他少被人弊病。因此無論於公於私,他必須有所表示。否則欠下的人情遲早需要更大的代價來還,而他不想和她糾纏過深。
祁銘探聽到沈煙因祖父過世,近期都在A城,於是回來第二天便約了她。
沈煙爽快答應,但拒絕了祁銘的用餐地點,自己另行挑了家餐廳。祁銘收到她發的餐廳地址後有一瞬間遲疑,那位置就在粟希公司旁邊。
想到粟希,他又打開了兩人的聊天記錄,最新的對話還停留在她摔到的那晚。
在出差的那幾天裡,每天不是分析會,就是和對方應酬,嚴是一壓力很大,於是他得更集中注意力。因此那幾天他沒有找她,她也沒有像過去一樣有點頭痛腦熱都朝他抱怨個沒完。
路過粟希公司時,祁銘不自覺地往寫字樓的方向看,很多樓層依然燈火通明。算算時間,粟希應該快比賽了。所以這個點她應該是在球場,而非在裡麵加班。饒是如此,祁銘仍又看了一眼。
沈煙察覺到他的不專心,兩人快到停車場了,今晚的見麵即將結束,她甚至能感受到祁銘的放鬆。她有點受傷,又有點生氣,不由自主解釋,“我並不是想讓你來見我。”
她確實是因為祁銘被牽扯才幫忙,但拒絕嚴是一的答謝不是為了故意逼他出來代為感謝。
上次祁銘已經說得很清楚,而她雖然對他有意,但不喜歡強求。女人可能會被異性長久而真誠的關心打動,從而愛上對方,但男人不會。他們或許也會感動,但感動之餘最恩惠的表現,也僅限身體接受你,而非心裡。
沈煙不想做那個隻得到對方身體的人。
“……我知道。”注意到她話裡的語氣,祁銘溫聲道,目光坦然柔和。
“那你今晚是真心願意請我吃飯的?”
祁銘“嗯”了一聲。
“你真不會說謊。”沈煙看他。
祁銘笑笑,語氣誠懇,“作為公司代表,謝謝你的幫忙。作為我個人,也謝謝你。”
沈煙點點頭,似是信了,然後又道:“那以後我能私下約你吃飯、打球嗎?你還會拒絕我嗎?”
“……”
“不是要謝謝我嗎?幫你這麼大一個忙,請我吃頓飯就夠了?”
“不夠,”祁銘說,“所以我們嚴總還備有厚禮。”
原本就是嚴是一想約她,但沈煙拒絕了,才輪到祁銘出馬。
“你拒絕人很有一套。”沈煙說,像是表揚。
祁銘什麼意思,兩人都心知肚明。
嚴是一喜歡沈煙,祁銘是很後來才發現的。
一開始是為了幫他擋沈煙,因此每逢接待嚴是一總是主動而上。後來慢慢地,哪怕已另有更合適人選,嚴是一仍不會落下沈煙的每次到訪。以至於公司上下已形成默契——沈煙的接待由嚴總負責,除非他不在A城或者實在脫不開身。
祁銘雖和嚴是一交好,但也無意過問他的私事。因此發現了也就發現了,嚴是一不表明,他也不提。況且從私心來講,沈煙要是和他在一起了,自己也鬆口氣。
這次事故後也是,嚴是一一直在約沈煙,可就像祁銘拒絕她一樣,她也拒絕了嚴是一的不斷試探、接近。
祁銘已先一步開車離去,沈煙仍坐在車裡,靜靜抽煙,有種空手而歸的不甘心。
“真是有緣嗬~”徐燁說,他也看到了對麵那兩人,“他倆要在一起了麼?”
“不知道。”粟希說,聽不出情緒。
“你不知道?”徐燁問。
“我為什麼要知道。”粟希說。
“是不知道,還是不想知道,又或者不敢知道,討厭知道。”
“你打球倒直來直去,怎麼說話總這麼彎彎繞繞?”
語氣好衝。徐燁笑道:“那看來是不想知道、討厭知道。”
“……”
“為什麼不想知道呢,你不是說那是你二十多年的兄弟麼,他好不容易脫單有望,你不去關心關心?還有——”
見粟希要開口,徐燁把最後一句補完,慢悠悠道:“還有,你為什麼不開心——從剛剛看到他們開始。”
粟希感到煩躁,徐燁總能在關鍵時刻洞悉人心、一針見血。偏偏他還一副漫不經心、不正經的樣子,仿佛調侃彆人的心理活動也是他的樂趣之一。
“那你說說,我為什麼不想知道、為什麼不開心。”她麵無表情看他。
徐燁不回,一副“明知故問”的表情。
粟希被他自以為是的樣子惹惱,剛剛被壓下去的不快瞬間釋放,“是,我是有點不開心,還被你給看出來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彆厲害、看人特準啊。”
“我是不開心,但不是因為祁銘,不是因為他這個人,是因為我和他的關係。他是我發小,是我關係最好、最長久的朋友。我不開心是因為我覺得他戀愛了我就要失去這個朋友了,不能隨時隨地隨便找他了,而不是你所認為的我因為喜歡他而吃醋!”
粟希一口氣說完,徐燁一直笑意盈盈著看她,似乎不解她這通發得莫名其妙的火,又仿佛在說“亂發火我也理解、我理解”。
粟希在那目光中稍微平複了點,“你可能不懂這種心理,你要是個女生你就能和我共鳴了。最好的朋友脫單,他對象就是你另一種意義上的‘情敵’……‘情敵’這形容也不太準確,反正就這意思,你懂嗎?”
徐燁點點頭。
“真懂?”
“懂~不就是覺得朋友談戀愛了就和你玩不到一起了,你就落單了。是這意思吧?”
雖然還有點不準確,但也大差不差。粟希覺得徐燁不愧是“婦女之友”,難怪公司女生總愛和他聊天。
徐燁見她表情就知道自己說對了,於是道:“你也真夠笨的。”
粟希:“??”
“他戀愛了你就非得落單?你就不能換個思路?暗示你多少回了,”徐燁指向自己:“本人宜室宜家,進一步可做男友,退一步也可當兄弟。你就說帶你打球這段時間,溫柔、細致、耐心,本人哪項沒有。你再看看周圍——”
“行,那就當兄弟吧。”粟希大方恩賜。
徐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