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按部就班,粟希和母親大吵沒有,小吵不斷。這也是得益於祁銘良好形象帶來的附加值,不然換作以前媽媽早就殺到A城來治她了。
而張然自那晚看完舞蹈劇後,仿佛突然轉了性。不再動不動找些生搬硬套聊不下去的話題,或者做作地來噓寒問暖。他好像又回到了沒遇見粟希以前的生活,該健身健身、該徒步徒步,該去心儀的城市來個周末遊就說走就走,唯一的不同就是每次都會給粟希發個動態。
一開始粟希看完就完,並對這種圖文並茂的介紹感到好笑,張然的文字像個旅遊生活博主的推文。後來有一天他又發來徒步的照片,粟希突然覺得有趣。
她從小不愛運動,跑步、跳操那些在她看來簡直是人生禁忌。可看了幾次張然的圖文直播後,她突然對一身負重在山裡穿梭來了點興趣。於是難得的不是客套地回了話,並問了幾句,張然很快給她回了下一次的徒步安排。
粟希看了看,時間是這周六,目的地:左郎山。往返時長三小時,徒步預估時間為四到五小時。她感覺自己應該能走完,於是趁著衝動讓張然給她報了名。
下了班她直奔商場,今天已經周四,她得提前備好徒步裝備。她問張然要需要哪些配置,等了一會兒,張然回了一個衣物清單,並表示自己今天有空,可以給她的采購做做參謀。
粟希婉拒。
她結合張然的清單,又搜了搜攻略,很快調整出自己需要的東西。在商店裡她找了個導購員做參謀,很快便配齊了一應裝束,然後買完就走。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她對商場這種地方有潛意識裡的避諱。如今不甚在意了,但沒事也不想多待。
下到停車場,她正往停車的位置走,突然瞟到左前方有一對男女。兩人背向她,正往旁邊的電梯廳走。粟希一下刹住腳步,那男的背影她再熟悉不過,是祁銘。旁邊的女人她不認識。
女性天生的八卦屬性讓她瞬間意識到什麼,她偷偷他們那個方向移了幾步。那兩人正在等電梯,全程沒有親昵的動作,可女人看祁銘的眼神很有料。
粟希簡直控製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好啊祁銘,你也有被我逮到的一天。不是不近女色、心有所屬嗎,那怎麼下班了還和其他女人約會呢。
粟希一開始以為他旁邊那女人就是祁銘魂牽夢縈多年的心上人,但這個猜想沒一會兒就被打消了。那女人熱情主動,顯然不是對祁銘“無意”的樣子,又怎麼會是拒絕他多年的那個人。
粟希回到車裡,幾步路的距離她已經想好了下次要怎麼“拷問”祁銘,她得意地開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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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一早,粟希就被鬨鐘叫起,起床洗漱完畢,神清氣爽地出了門。因為時間尚早,城際快速路一路暢通。快到終點時她看了看時間,比她預計的早到了二十多分鐘。
按照張然發來的定位在附近停好車,等她來到集合地點時發現他也已經到了。張然旁邊還有三四個人,應該是一起的。
可能是做喜歡的事情讓人精神麵貌積極向上,張然今天比她前兩次見略微不同。他走過來為她介紹其他早到的人員,顯然他們熟識已久,有個人還開起了張然和她的玩笑。
張然連忙打斷、澄清,生怕粟希不悅。他說完偷偷觀察她的神色,她依然淡淡笑著,他舒了口氣。
他很久之前加了一個徒步群,群裡幾乎每周都有徒步安排。隻要時間合適,他基本都會參加。但周六這次,他本不打算來的。
幾天前粟希問他最近的徒步計劃,他正為她的主動回複受寵若驚,立馬就把這次的安排發了過去。等意識到她為什麼這麼問的時候,為時已晚,她果然表示有興趣。
張然不想參加這次徒步的原因,是李朝亮。
李朝亮就是剛剛開他和粟希玩笑的人,也是今天徒步的組織者,同時還是徒步群的創建者之一。他發起的徒步雖然路線安排可以,但路上總喜歡勾勾搭搭,光張然知道的就有好幾個群裡的女徒友和他有染。張然雖看不慣他的作風但也無意多加評價,隻是平時對他能避則避,眼不見不煩。
所以在看到粟希的報名請求後,他糾結了半天。最終因為不想錯過機會,還是給她報了名。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聊下去,再說徒步確實是增進了解的一個很好的渠道。並且他資深,她菜鳥,張然慢慢地越來越期待今天的行程。
或許是粟希美且氣場強,又可能是見張然這個正經人第一次帶女的來,李朝亮難得的開了一次玩笑就作罷走開了。
沒多久人就到齊了,粟希目測約十來人。李朝亮清點一遍人數後,一行人便整裝出發了。
粟希出發時走在人群中段,但爬著爬著便落後了。她平時從不鍛煉,而最開始的一截上山路便是一個大長坡。加上山路難走,彆人呼吸都沒變,她已經有點跟不上了。張然在旁邊把她的背包接了過去,粟希看了看時間,距離出發才過去半小時。
她看著前麵延綿不儘的上山路,有點後悔了。
在無數次後悔到內心咆哮後,粟希終於到了山頂,趕上了已經修整了有一會兒的大部隊。
看到她上來,一個女生對她比了個大拇指。粟希對她笑笑,心想要不是進退兩難,她其實早就打道回府了。
粟希坐在石凳上,一下一下地揉酸累的腿。行程還未結束,她就已經打好總結了。她有氣無力對張然道:“我裝備白買了,以後再也不會用了。”
張然在旁邊鼓勵她,“已經很不錯了,你第一次爬,覺得累很正常。”
“不是累,是我人都要癱了好吧。”粟希小口喝水,不敢灌得太猛。
“那待會兒下山要不要我來效勞啊,大美女,”李朝亮湊過來,“我比張然資深多了,指導新人尤其。”
粟希扯扯嘴角:“不用。”
她不了解李朝亮的業績,但一眼就看出他油膩的本質。
一行人在山頂簡單補充了點能量,然後開始下山。
如果上山時粟希覺得自己差一口氣就要交待過去,那下山就是可以直接交待了。上山時雖然坡度也大,但好歹大部分是大長坡。輪到下山時,粟希欲哭無淚,有種走投無路的崩潰與後悔。
沒有成形的路就算了——這個她在上山時已經見識過了,但那在她眼裡可以直接溜下去的坡坡坎坎算怎麼回事。她的腿因為酸痛過度又加上一路下行,已經有點抖了。
粟希看著前方隻剩隱約背影的大部隊,問張然:“下山隻有這一條路了麼?”
張然想了想說,“另外還有一條。”
想不到還真有,粟希一下燃起希望,“在哪裡,比現在這個輕鬆點不?”
張然:“那條路可以直接坐車下山。”
“那我們怎麼不走那條路?”
“……”
粟希瞬間明白,張然他們是徒步發燒友,專程出來就是為了爬山,坐車算怎麼回事。
她想了想,語氣抱歉:“我真的不行了,我們能改道去那條路嗎?”
一時興起要來徒步的是她,結果一路拖後腿不說,還連累張然沒能儘興。
張然猶豫了一瞬:“走那條路得先回到山頂。”
“!!!”希望的小火苗“咻”地熄滅。要讓她再從剛下來的地方又爬上去,粟希想呼叫救援了。
張然見她生無可戀,權衡了一下,“我們回山頂吧,這條路後半程更難下。”
“怎麼回去?”
“爬回去。”張然認真道。
“……”可能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接受度會格外放寬,粟希竟真的思考他這話的可行性。
“難走的路我就先爬上去,再拉你上來。”
“好,走!”粟希重燃希望。
張然給李朝亮打了個電話,說不和他們在山下彙合了。李朝亮在那頭笑得猥瑣,要脫隊啊兄弟,豔福不淺,地方選隱蔽咯,當心被其他人撞見。
張然掛了電話,覺得有點惡心。
他帶著粟希慢慢往回走。剛剛十多分鐘的下山路,他們回程用了大半小時。陡坡都爬完了,隻剩下一截稱得上平坦的路。眼看就要到山頂,粟希踩過一個不起眼的坑,左腳腳踝隨即一陣鑽心的痛,腳崴了。
張然連忙扶她坐下,準備脫鞋查看情況。徒步久了難免遇上些跌打扭傷,程度輕的扭傷他會處理。可他剛解開她的鞋帶,正準備脫鞋,粟希就痛得大叫。
“等等等等,等等!”她痛得話音都疊起來了,“等等,彆動我腳,太痛了。”脫鞋的動作帶動了她的腳腕,痛得要命。
張然看著她扭曲的表情。如果是普通扭傷,他包裡備著噴霧、繃帶,可以頂一頂。但如果崴得嚴重,得馬上下山找醫生。可他們現在離山頂還有一段路,粟希這情況顯然走不過去了。
張然把背上的包移到胸前,單腿蹲下,“我背你去山頂找車,先站起來。”
粟希點點頭,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方便他帶她起身。
兩人距離一下靠近,她不太適應但沒有退避。她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剛剛爬坡她也自然地握住他伸過來的手。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肢體接觸並不都是曖昧。這種時候,還要在這種事上扭捏就太不成年人了。
她左腳懸空,右腳踩在地上,正要被張然拉起來時——
“你怎麼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