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的霧很大。
海和天的界限被模糊被強迫交融。
我看完天氣便拉上窗簾跑回床上窩在她懷裡同纓纓說我們今天不出門,就待在這浪費時間吧。
她摸了摸我的頭說好。
室內很暗,我很快睡著。
我的心忽然好疼。
但我被夢魘住了,拚死也睜不開眼,動不了身。
醒來時纓纓不在身邊,床的另一邊空空如也。
我忽然有些不安,急忙看完左邊看右邊,在看到她坐在沙發上時,這種忐忑才截止。
她的眼尾有些紅,也許是被熱茶熏紅的,也許是被我。
“醒了?”她的嗓音帶著微啞,我被迷的暈頭轉向。
“嗯。”
“開燈嗎?”
“開盞暗的就行。”
纓纓起身拍開了昏黃的落地燈。
她忽然說燈光下的我很美。我昂著頭問她我什麼時候不美。
她笑了笑說我的付知薇當然時時刻刻都很美。她從包裡拿出設備,“拍幾張?”
我撐著腦袋嘟囔著說蘭大攝影師設備都拿出來了,我還有拒絕的份嗎?
我穿著油綠色的露背絲綢吊帶裙,在燈前晃蕩,在她的鏡頭裡蕩漾。
“頭稍微抬一點。”
“抬眼。”
“垂眸。”
“看我。”
“背身回頭。”
我溺身在她冷調的嗓音裡,早不知所向
我突然很想摘一朵白薔薇獻給她,於是我走到民宿院子裡趁老板不注意偷偷摘了一朵盛放的白薔薇,夾在唇間,迎著昏黃的落地燈轉頭透過她的鏡頭看向她的眸。
拍了好久好久,纓纓終於肯放過我。
我和她一起查看相片。
幾乎沒有廢片。纓纓很厲害,當然我也是。這是專屬於我們的默契。我懂她的陰鬱,她愛我的明媚。
她說我穿這身吊帶裙很漂亮。
我說不愧是我,連睡衣都可以穿的這麼好看。
纓纓笑了,說再吹我幾句我就能上天了。
每一張照片都是蘭見纓眼中的我,肆意張揚又陰冷蒼涼。
她看向我的眼裡帶著濃重的欲望,所以鏡頭裡的我無比性感又無比張揚。
我獎勵了她一個額頭吻,說纓纓最棒了。
她一把摟住我的腰迫使我離她更近。
我坐在她的腿上,雙手環住她的脖頸問她怎麼啦。
她眼尾耷拉著,看上去委屈的不行,我的心跳忽然很沉很重,逼得我就快要喘不過氣。
“能不能不要離開我。”
我笑了笑,雙手捧起她的臉,聲音有些顫抖,“你知道的,我留不下。”
她緊抿著唇低下頭,小心翼翼的問,“付知薇,你愛我嗎?”
我的笑忽然僵在臉上,我想我這個樣子一定很難看,不然纓纓怎麼會皺緊了眉。
胸口像被石塊緊緊壓著,瀕臨窒息。
我從她身上下來,坐在一邊,我們中間隔了一整個銀河。我死死盯著地板。“愛是什麼,我不知道。”
良久無言。
煮茶的熱水沸騰了好久,咕嚕咕嚕的聲音回蕩在房內,無人理會,它好寂寞。
蘭見纓抬手摁掉了加熱鍵。
隻一瞬,房裡隻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在空氣裡碰撞打架撕扯,互相嘲弄。
她開口,“沒關係,哪怕隻有欲望,也足夠了。”
她的愛好卑微,而我的愛好懦弱。
我們麻木的去景點,麻木的回民宿,麻木的走在路邊中間隔了老遠。
晴空萬裡,而我的心卻布滿陰雲。
我是一個不配去愛的人。
但蘭見纓的坦白打破了我維持已久的天平。
我以為我可以一直裝傻。
夜間疏雲淺月。
迷迷蒙蒙間,我的臉上好像下起了小雨。
滴滴答答。
滴落的聲音震得我疼痛如摧。
我的心忽然好疼好疼。
分彆前她問我,
“你還要我嗎?”
我的喉間像是堵了尖利的砂石,我開不了口,於是半晌無言。
“好我知道了。”
當心疼大過欲望,愛就成了關係證詞。
那一刻,我忽然無比愛她。
我一個人在機場的洗手間無聲的哭了好久。
我親手放走了我最最最珍貴的夜鶯。她當像鳥兒飛向更高貴的枝頭,而不是整夜以心頭血來喂養我這朵乾枯的玫瑰。
回到臨市後,我和蘭見纓斷了聯。
我的身體越來越弱。
我開始吃不下飯。
在房裡昏天暗地的睡了不知多久,我轉身慣性想抱住那人細軟的腰肢,卻是一場空。
我想戒掉關於蘭見纓的一切,卻不自覺走到江邊。那間小店依舊散著暖黃色的光,我的眼開始酸澀。
門開了,我下意識想跑,但渾身的氣力還不足以支撐我如此迅捷的反應力。於是我被出門倒垃圾的徐子薪發現了。
“小姐姐?是你嗎。”
我有些尷尬的“嗯”了一聲。
“來找老大?不過她現在不在呢。”
“她去哪了?”
“估計在酒館唱歌,就是長瀛路那家。”
“好,謝謝你。”
“客氣啥呢。”
她又開始過上了和生活死磕的日子。
我突然很懊悔很懊悔,為什麼當初稀裡糊塗的拖她下水,好了,現在人陷進漩渦裡了,我卻又撒手不管了。
我真他媽是個畜生。
但拜托,請彆記恨我,我活不長了。
她唱歌真的很好聽。
昏暗的燈光下,她的睫毛在臉上打下一片扇影。她神色淡淡,聲音如同冷冽的冰泉,無謂的唱著《蝴蝶》。
那是我歌單裡播放次數最高的歌。
我抿了一口冰涼的預調酒,冰冷直往我心口竄。
我忽然很自私的想把她據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