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予謙選了一個良辰吉日,再次召開家庭會議。他坦白自己和陳悅正式交往的事情。夏奶奶已經和自己的兒子兒媳婦悄悄八卦過夏予謙所謂的“好事”是什麼。他們聽到這個消息時,沒有夏予謙想象中的驚訝。
夏予謙的父親是唯一一個反對的人:“我知道,你不是來征求我們的意見的,我說還是要說的,你和她的問題是很現實的問題,你們現在根本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應該先把她的病治好。”
“小謙你彆聽你爸的,什麼時候帶悅悅回家吃飯?這孩子怪可憐的。”夏奶奶無視了自己兒子的意見,她很喜歡住在對門的小姑娘。
夏予謙沒有和陳悅提見父母的事情,他預感時機未到,陳悅不會同意。他們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是同類人,享受細水長流、順其自然的愛情,不急著推進感情的發展。
陳悅按照自己的計劃繼續音樂創作,她的音樂靈感在不知不覺中回到了她的腦海中。
她整理完畢了自己以前創作的歌,同時投入新歌的創作中。一周三次,她白天和阿虎以及磊哥一起排練,晚上在酒吧演唱,每次一個小時。
夏予謙擔心她的身體吃不消,陳悅嘗試了一周,認為自己沒有問題。她空餘的時間不出門,在家休息。在她完成所有的新歌之前,她一定要撐住,她這樣告訴自己。
磊哥問陳悅,新歌怎麼處理。陳悅搖搖頭,不知道。她感受到了創作的衝動,隨心而為,重新撿起了自己的熱情。她的生命也許很快會結束,她想做什麼事情,必須抓緊時間努力做好。
周若水和曹旭去觀看過幾次陳悅的演出。曹旭本科的時候是學校吉他社的隊員,玩過一陣子搖滾,是痛仰樂隊的粉絲。周若水和陳悅說起這件事情,依然覺得曹旭在唬自己。陳悅倒是一點不驚訝,她在京城見過太多優秀的歌手和樂隊,曹旭興許從青少年時期就耳目濡染了。
第一周的最後一場演出結束,三人坐在吧台閒談,等夏予謙晚自習下課後來接陳悅回家。
“你們一個個看上去循規蹈矩的,結果一個個都那麼嗨。隻有我,好像沒什麼愛好,所以我喜歡和你們一起玩。我本來以為夏老師和我一樣無聊,他以前居然是校籃球隊隊長。曹旭一個朋友和夏老師是校友,說他讀書的時候可風光了,京大校草,穩坐數學係年級前三。”周若水想起自己平庸的前半生,略有一點惆悵。
陳悅卻羨慕她:“我覺得你很好呀,你腦子好,人間清醒,比什麼都強。我剛好有個問題要問你,我現在在酒吧唱歌,沒有做自我介紹,因為這周是實驗周。Leo問我接下去要不要用Moon的名字,你們覺得呢?”
“用啊,乾啥不用?你們不是說這是什麼,人生得意須儘歡,人不輕狂枉少年,反正要嗨起來。給Moon來點人氣來!”曹旭對周若水幾乎惟命是從。
他不得不承認,周若水在生活上是有智慧的。她有時候出其不意的想法,給生活增添了不少樂趣,曹旭作為一個北方男人,真切地體會到了南方人說的“小作怡情”。而在關鍵決策上,周若水往往考慮地非常周全,即顧及了個人情感,又顧及了現實條件。
陳悅沒有被曹旭的激情發言說服,她等著周若水作答。
周若水讚同地點點頭:“我覺得你可以用Moon的名字。等你以後身體恢複了,你想在樂壇發展的話,現在刷刷臉對未來有幫助。如果以後不繼續發展,就當給Moon一個美好的續集。當然,最關鍵的問題是,你想不想用Moon的名字?”
“想的,Moon代表了我的音樂夢,像一個標簽。我以前比賽的時候就不想用陳悅這個名字,陳悅是陳悅,Moon是Moon,不知道怎麼解釋,反正不一樣。我就是擔心,我不知道在擔心什麼,怕出名。”陳悅不好意思地笑笑,她的思路好像總是亂糟糟的,不像周若水,回答任何問題都條理清楚。
“我懂,Moon是你想展示的自己,完全沉浸在音樂中的自己,陳悅是你自己本身,你不希望彆人對你有太多的關注,安靜聽歌就好,你想做歌星,不想做明星。沒問題的,你到時候對外的說辭是,你身體有所恢複,想找個地方唱歌,目前沒有重新進軍樂壇的打算,需要等身體完全恢複。”周若水耐心地解釋道。
曹旭盯著周若水,再一次明白過來,周若水的激情回答是她仔細思考得出的結論。她的腦子,真的很好用。曹旭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開,在生活中,全憑感覺做事,他佩服周若水無時無刻滴水不漏的思考習慣。
夏奶奶去公園鍛煉時,聽說一位熟人的孫女喜歡的歌手重出江湖,在一家酒吧唱歌,她的孫女去聽了三個晚上,給了不少小費,被自己的父母痛罵一頓。若在往常,夏奶奶對這些事情不怎麼感興趣。如今,她的孫子有了女朋友,還可能會成為大歌星。
夏奶奶一直堅信陳悅會成功。
夏予謙參加完陳悅的婚禮,消沉過一段日子。理由是她推測出來的,她看到夏予謙帶回去孝敬他們的伴手禮,聲稱是參加了朋友的婚禮拿回來的,他恐怕沒有打開這盒伴手禮,裡麵附了一張卡片,署名是陳悅和馮俊遠。
夏奶奶去了“張瞎子”那裡給夏予謙算他的生辰八字。算命先生說夏予謙是大富大貴的命,父母有錢,老婆是個名人。夏奶奶特地問了一嘴夏予謙的感情。算命先生說,夏予謙很可能和自己的初戀結婚,他的命裡隻有一個女人,不過會晚婚。
夏奶奶用這套說辭安慰夏予謙,被夏予謙說封建迷信。陳悅都結婚了,他怎麼和自己生命裡唯一的女人結婚。
夏予謙宣布自己正式和陳悅在一起後,夏奶奶再次想起算命先生的話。也許是歪打正著,也許是有幾分本事,反正夏奶奶隻選自己想聽的結果相信。
夏奶奶隨口問了自己的熟人,她孫女追的歌星叫什麼名字。對方說是什麼“木”,陳悅的藝名是Moon,月亮的意思,夏奶奶記得很清楚,和木頭是沒有關係的。
三天後,夏奶奶正吃著早飯,突然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哎呀,木可不就是Moon嗎!”
夏父聽不懂夏奶奶在說什麼:“媽,你在和我說話嗎?”
“不是。我晚上要去看我孫媳婦演出。你說幫著問問國外有沒有更好的治療方法,你問出來沒有?時間不等人知不知道!”夏奶奶沒好氣地瞪了自己兒子一眼。已經過去那麼久了,還沒有找到更好的治療方法,說什麼國外在治療癌症方麵技術更先進,夏奶奶一點也不信。
晚上,小小的一間酒吧裡坐滿了客人,陳悅又將開始一場演出。她在空餘時間休息地很好,她越來越愛惜自己的身體,為了更好的演出效果。她在人群中看到了夏奶奶,一定是她看錯了。一曲完畢,夏奶奶在台下又是鼓掌,又是叫好,還讓服務員遞給她伍佰元小費。
陳悅想中斷演出,可惜她不能。她儘力把目光看向彆處,如此才能完全投入到音樂之中。
待演出結束,她找遍酒吧都沒有找到夏奶奶的身影。她讓夏予謙給夏奶奶打了一個電話,原來夏奶奶忘記吃藥了,不得不聽到一半就回家吃藥。陳悅讓夏予謙轉達自己的感激之情,表示夏奶奶想聽她唱歌,她可以親自去她那邊唱,不用特地來酒吧。
夏奶奶對音樂沒什麼特彆的興趣,她僅僅想見一見陳悅。請陳悅來家裡的事情夏予謙沒有答應,她猜是陳悅不好意思,隻得自己去酒吧跑一趟。
陳悅馬上要進行下一輪化療,她討厭化療過後虛弱的自己。
在這件事情上,周若水不敢給她任何建議,她不懂這方麵的事情。曹旭悄悄地提醒過周若水,這件事情事關重大,她若是給了自己的意見,最後結果不如意,怕是要被夏予謙記一輩子。
周若水見陳悅一籌莫展的樣子,很是為難。
夏予謙的父親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他了解到A國有一種專門針對大腸癌研發的抗癌針,打一針即一次療程大概要兩百萬人民幣,國內目前沒有引進,至於何時治愈根據每個人情況不同,總之是非常有效的一種治療手段。夏父已經把陳悅的病例傳給了A國的醫院,等待對方進一步的回複。
夏奶奶主動給夏予謙打了一通電話。她聽說了這件事情,如果最終確定這是可行的治療,她可以把老房子賣掉,支持陳悅出國治療。
夏予謙讓奶奶不要操心。他沒有說出口,怕傷了老人家的心,根據他對陳悅的了解,陳悅不會拿這筆錢。
陳悅的想法很複雜。一方麵,她的求生欲日益增強,她非常希望自己可以痊愈,繼續音樂事業。另一方麵,她必定是不能用夏家的錢,她擔心自己的錢不夠付醫藥費,也不想出國冒險,最後可能人財兩空。
夏予謙仔細查閱了夏父給他的相關資料,他認為這一技術相對來說比較成熟,效果比普通的化療要好。他從科學的角度建議陳悅考慮出國治療。
陳悅懷疑她上輩子做了什麼作奸犯科的壞事,所以這輩子,她受到了一種非常殘酷的懲罰,不斷地需要做出重大決定。她甚至想過抽簽,抽到什麼選項便是什麼選項。
周若水答應過曹旭自己不摻和這件事情。她忍不住和張倩討論了一下陳悅麵臨的兩難的決定。張倩徹底摒棄了理性分析:“我覺得這事情是一個運氣問題,兩邊綜合評分差不多,最後賭一個機遇。她怎麼選我覺得都無所謂,已經不是她可以掌控的了。”
周若水覺得張倩說的很有道理,沒忍住把這句話轉達給了陳悅。陳悅唯一要做的不過是想清楚自己偏向於哪一種選擇,不要過度擔憂結果,確認自己不會後悔即可。
夏予謙沒有催著她做決定,到最後付款和辦簽證這一步之前,陳悅有時間決定。夏予謙隻當是多一個選擇,有條不紊地和A國的醫院保持聯係,進行對接。
陳悅告訴夏予謙,自己需要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