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想象的輕鬆。”陳悅整個人卸下了力,靠在包房的沙發座上。
“後麵就好說了,到時候我們把短信編輯好,你發給他就行了。兩次見麵的時候你記得維護一下人設。”周若水摟著陳悅的肩膀。
“我覺得我不當歌手可以去當演員。”陳悅心情恢複了不少,開起了玩笑。
“絕對金馬獎影後。”曹旭向陳悅豎起了大拇指。
善後的事情,比想象中簡單許多。
馮俊遠走出咖啡店,立馬和錢文文邀功,說自己簽了離婚協議,馬上可以和錢文文正式結婚了。
錢文文提醒馮俊遠:“沒那麼簡單,你要和她去民政局辦離婚證,現在應該要跑兩次。你不是說上次有個律師來找過你嗎,你讓陳悅問問律師要帶什麼東西,彆到時候白跑一趟。明白嗎?”
“遵命,老婆。我馬上問,跟她說越快越好。”馮俊遠掛了電話後,立馬給陳悅發了一條短信,詢問她第一次去民政局需要準備的材料,以及見麵時間。
周若水正開著車,送陳悅回家,突然聽到陳悅爆了一句粗話。她覺得陳悅被他們帶壞了:“你不要和我們學,說粗話。”
“不是你們帶壞的。我以前一直聽到彆人說,自己不說是因為我想保持一個好學生的形象,我一直以來的遺憾是自己讀書不行,最後沒辦法要出來混社會。不過我發現你和曹律師好像根本無所謂形象。夏予謙也不怎麼在乎這事,他說他在學校一般意思意思教育學生兩句,這種常見的基本當語氣詞了。我說說應該也沒辦關係。”陳悅耐心地解釋自己並不是跟著陳悅他們學的。
“感覺還是我們帶壞的,夏予謙也有份。所以發生了什麼?”周若水十分好奇,什麼事情讓陳悅反應那麼大。
陳悅賣了一個關子:“你猜呀?你肯定猜不到。戰略性沉默三秒鐘,一,二,三。馮俊遠讓我確定一下他要準備的材料,讓我定時間。我打算定明天。拖一天,心裡焦慮一天。”
周若水一個不小心,爆了一句粗口:“這也太快了,你趕緊讓曹旭發個清單給你。你回複馮俊遠的時候,簡單道個謝,給他材料,小心翼翼地問他,明天空不空,再加一句如果明天不方便,選他方便的時間都可以的。”
“懂。這個我已經學會了。”陳悅比了一個Ok的手勢。這麼多年來,她心情甚少如此愉悅,她仿佛看見了自己的離婚證。
兩人再次在民政局見麵,錢文文跟在馮俊遠身邊。周若水怕被馮俊遠認出來,把陳悅送到了民政局附近的一個商場,和曹旭一起在商場的停車場等她。
錢文文難得和陳悅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她一定要保證馮俊遠順利離婚。她對陳悅談不上討厭,隱約有一點同情,這些都不重要,她要嫁給馮俊遠。陳悅禮貌地和錢文文問好,沉默地辦完一切手續,臨走時,裝作勉強地祝福馮俊遠和錢文文百年好合。
整整三十天,陳悅過得提心吊膽。
夏予謙以為她是在家待得太悶了。自從他開學,每天的兩頓飯菜都讓阿姨送到陳悅家,自己在學校吃晚飯,晚自習結束才得以回家。陳悅除了和阿姨說上幾句話,幾乎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待著。
夏予謙建議她如果身體允許,可以多去酒吧唱唱歌。他喜歡唱歌時的陳悅,他知道她的心向往自由。他還特地帶陳悅出門看了一場電影和一場藝術展覽。
陳悅試圖掩飾自己的不安,裝出很感興趣的樣子。夏予謙感受到了,她對這一切都不感興趣。夏予謙問周若水原因,周若水含糊其辭,說夏予謙不用太關心陳悅,要相信陳悅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樣兩個人的關係才比較平衡。
夏予謙一頭霧水,唯有順著陳悅的心意,她說什麼,他做什麼。
經過一番漫長的等待,三十天後,馮俊遠和錢文文準時出現在民政局門口。錢文文見麵第一句話就是:“趕緊把手續辦了。”兩周前,錢文文去醫院檢查,確認已經懷有身孕。馮家鬆了口,答應她和馮俊遠結婚,馮家一心想著好好培養自己的孫子。
馮俊遠對錢文文的表現很滿意,她做惡人,陳悅就不會怪他。他對陳悅抱著一種奇怪的、高高在上的、虛假的內疚。
拿到離婚證的那一刻,陳悅迎來了嶄新的生命。
周五早上,夏予謙收到陳悅的消息,要求他晚上七點準時到家,不準提早,不準遲到。夏予謙感到十分困惑。他就知道,這一段時間,陳悅非常不對勁。他翻遍了微博,沒有翻出任何新聞。
曹旭和周若水一下班立馬趕到夏予謙家裡,幫著陳悅準備火鍋慶祝。陳悅另外做了兩道小菜,隻吃火鍋顯得太單調了,不夠隆重。周若水主動上前幫忙。
“你這一看就是不會做飯的,還是我來吧,大小姐去一邊兒休息。”曹旭看著周若水生疏的刀法,搖搖頭,挽起袖子,上前接過菜刀。
“哎呀,若水她是一片好意,你不要總是那麼損。”自從周若水和陳悅抱怨過曹旭說話的方式,陳悅開始明裡暗裡提醒他。
這段時間,曹旭認真考慮過自己和周若水的關係,他琢磨著周若水對自己是有一點意思的。按照曹旭的性格,他會直截了當地問周若水有沒有興趣和他互相深入了解一下。
周若水應該不喜歡這樣的溝通方法。周若水和陳悅不止一次地暗示他說話不夠委婉,他甚至覺得他和周若水的事說不定最後卡在自己的問題上。他很苦惱。
“我們北方人說話是有點衝兒,我儘量,儘量。”曹旭一邊切著菜,一邊心不在焉地想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說。
“做菜的事情還是交給你們吧,我隻管吃。等的時候太無聊了,你給我們說說,怎麼最後馮俊遠又給了你一百萬。你微信上一句話完事了,不過癮。馮家可真有錢。”周若水拆開一包薯片,順手給曹旭喂了一片。
陳悅忙著把火鍋的食材擺放在漂亮的碟子裡:“其實吧,就是一句話的事。他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我接了以後剛想掛斷,他在電話裡說他覺得愧對我,給我銀行卡裡轉了一百萬,當做補償。我本來想拒絕的,後來想想,以後治病需要花錢的地方多的是,還是拿著吧。如果最後沒用掉,我就捐掉。”
“善良的陳悅小姐姐開竅了呀。不拿白不拿。”周若水滿意地點點頭。
夏予謙下班後在辦公室繼續批改作業,直到整個樓道的人都走完了,他才收拾好東西。
七點整,他準時打開自己家的門。曹旭和周若水坐在餐桌邊,陳悅衝到了門口,迎接夏予謙:“夏老師辛苦了,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吧。”
夏予謙脫下外套,換上拖鞋:“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讓陳悅自己說?”周若水用眼神示意陳悅。
“我正式離婚了。”陳悅笑眯眯地看著夏予謙,像是在等待他的誇獎。
“什麼?”夏予謙反應過來,這是讓陳悅心神不寧的事情,“這段時間你們在忙這個?我覺得我被排擠了。”
“我不是故意的。這個比較複雜,我自己去和馮俊遠見了一次麵,說服了他。我怕你阻止我,不批準,所以才瞞著你的。你彆生氣。反正現在都處理好了。我給你做了你最愛的桃酥餅。”陳悅給夏予謙拿了一塊桃酥餅。
夏予謙接過桃酥餅,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們真把我當教導處主任,怕我不批準,我連班主任都不想當。早點說是慶祝這件事,我買個蛋糕回來。”
陳悅確實有一點擔心夏予謙會生氣,見他沒有責怪自己,頗有一點得意。四個人一邊吃著火鍋,一邊又在夏予謙的要求下,聽陳悅口述了一遍談判的場景。
”奧斯卡影後。”夏予謙忍不住讚歎道。同時,夏予謙和陳悅注意到曹旭不是在忙著幫周若水調蘸醬,就是在忙著幫周若水涮羊肉。
曹旭注意到了兩人的目光:“看我乾啥,你們繼續說啊。說說接下去什麼打算。”
“你有什麼打算?”夏予謙溫柔地問陳悅。
連私底下對他人的情緒不太敏感的曹旭都注意到了夏予謙態度的轉變。原來這就是南方人喜歡的委婉。夏予謙實際上在問陳悅,對他們兩個的未來是什麼打算。曹旭對自己破解了夏予謙的語言密碼感到一陣激動,他進步了。
夏予謙得知陳悅離婚的那一刻,明白了周若水的暗示。
一直以來,陳悅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她或許缺乏一些運氣,在曾經許多關鍵的關卡沒有一個人可以和她商討決定,她從來不是一個願意依附他人的人。
夏予謙能做的對陳悅最有幫助的事情是支持她的每一個選擇,不是替她做每一個選擇。
夏予謙望著喜笑顏開的陳悅,他想和她有一個未來。
他知道,陳悅之前沒有談情說愛的心思,如今這件事情解決了,他不想再克製自己的感情,不想再以朋友的身份待在陳悅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