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振旗鼓 她花了很多時間才想明白往後……(1 / 1)

予你悅光 溯水渡舟 4194 字 12個月前

夏去秋來,窗外的蟬鳴和蛙叫逐漸消失,小區裡的花草漸次枯黃凋落,唯有道路邊的香樟樹一年四季維持著常青。

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三個月,陳悅記不清楚了。她花了很多時間才想明白往後的路。

陳奶奶看新聞報道高考成績出來了,問陳悅考得怎麼樣。陳悅裝作失落的樣子,稱她沒有考上大學。她根本沒有參加高考。這麼大的事情,放在優秀的學生身上或者發生在重點高中,班主任一定會和家長確認。陳悅的班主任沒有管,沒有談話,沒有聯係家長。

陳悅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自己沒有參加高考。她始終如一地回答是,她去了,沒有考上。

花店的新老板希望陳悅可以全職到花店上班,她覺得陳悅合眼緣。陳悅答應了。

她正式向陳悅進行了自我介紹,她姓花,名伶,伶俐的伶。她給陳悅科普了三十分鐘社保的重要性,大方地表示自己願意替陳悅交社保,花伶開花店的另一個原因也是為了方便給自己交社保。陳悅同時加了好幾個駐唱歌手找活的企鵝群。

陳悅白天去花店上班,晚上奔波於不同的酒吧和餐廳演出。一份全職和一份兼職加在一起,收入比想象中高出不少。她的奶奶沒有和她提過錢的事情。她每個月不用付房租,自覺拿出一千元給奶奶當夥食費,剩下的全攢了起來。

趙凱的故事讓她深刻認識到一個普通人的生活太脆弱,太不堪一擊。她想過的生活,也許未必如她設想的那麼美好。她可以繼續過著現在的生活,不算十分理想,也算勉強穩定。她曾經最頭疼的問題是,高中畢業以後,怎麼養活自己。

這個問題解決了。她沒有想象中的快樂。

她要想辦法賺更多的錢。

她悄悄關注身邊的人,暗地裡尋找賺錢的法子。

花伶看上去很有錢。陳悅不太懂牌子,聽其他兩個員工說,花老板從頭到腳都是大牌。經過一陣子的觀察,陳悅發現花老板對賺錢漠不關心。遇到沒有按時交錢的客戶,花伶從來不去催款。太趕或者太複雜的活,她懶得接。雲南的供應商漲價了,她爽快地答應。

她知道陳悅是單身,每次遇到有錢的富豪男客戶,語重心長地告誡陳悅:“有錢的男人可能對自己的老婆孩子很瘋,你一定不能誤入歧途!你還年輕,憑自己的雙手賺錢才是聰明的選擇!”

讓陳悅好奇的是,她那麼多的錢是哪裡來的。陳悅很快從花伶和昔日好友的對話中探知了答案。

陳悅正哼著小調給盆栽澆水,和盆栽聊天,一位打扮時髦的富家太太來到花店。她燙著一頭大波浪卷,化著精致到誇張的妝容,穿著一件大紅色的風衣,腳踩一雙七厘米的黑色高跟鞋。

富家太太一進門,掃了一眼店內,徑直走向花伶,熱情地擁抱她:“哎呀,我聽說你開了一家花店,來給你捧捧場,還挺大啊。”

花伶似乎不怎麼喜歡富家太太,往後退了兩步,淡淡地說道:“謝謝,生意可以,不用你捧場。”

富家太太並不介意,繼續扯著嗓門,貌似熱絡地說道:“自從老張死了以後,我們都以為你繼承了巨額遺產,打算去環遊世界。沒想到你在這裡開了一家花店。你這也算是熬出頭了呀,那些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最後什麼都沒有,全在你手裡,怎麼不去享受享受人生呢。”

陳悅沒有再繼續聽下去,把一部分鮮花搬到了花店外麵。原來花老板是某個姓張的、有很多小三的大富豪的遺孀。這個賺錢的經驗她沒有辦法學習。值得慶祝的是,這家花店暫時不會倒閉,她有很多時間繼續思考她的賺錢大業。

花伶起初沒有告訴熟人她開花店的事情。富家太太離開後沒幾天,花店多了不少富豪客戶,每次花伶都親自接待。接待完,花伶會和陳悅吐槽:“做人臉皮太薄會不幸,有些人人不壞,我不好意思對他們板著麵孔。我請了三個店員,說出去誰信,我還要自己伺候他們,不伺候會被說架子大,看不起人。太累了!”

陳悅往往順著花伶的話,裝作好奇的樣子,打聽富豪是怎麼發家的。花伶對有錢人應該不怎麼喜歡,八卦起來毫不留情。非常遺憾,富豪大多是通過做房地產生意,工程建設和開工廠發家的。這些聽上去就很複雜的事情陳悅從來沒有想過,她有自知之明。

她嘗試在網上搜索賺錢的方法,無果。想來也是,人人都想賺錢,這樣的秘籍怎麼可能在網絡上無償公開。

每晚的演出結束,陳悅不再急著回家。她坐在吧台和服務生聊天,豎著耳朵偷聽其他客人的對話,如果聽到與賺錢有關的內容,就想辦法加入對話中。

她目前認為比較可能實現的選項有兩個。一是把自己的照片發給雜誌,做平麵模特,據說拍一次廣告就可以賺不少錢,運氣好的話會被導演選上去拍電視劇。二是在網絡上發表自己的歌曲,也許會被唱片公司發現。

花店和酒吧的客人經常誇讚陳悅漂亮又友善,她清楚自己的優點和弱勢,進軍娛樂圈是她最大的希望。

十九歲生日,她唱了一首《生日快樂》送給自己。台下的客人問她:“是誰的生日?”

“我自己。”

十八歲的生日她沒有太在意,那個時候,她隻想努力過好自己平凡的一生。十九歲的她,有了一個不一樣的夢想。

從明天開始,她會走出陰霾,努力實現自己的夢想。

她在酒吧門口遇到了夏予謙。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麵,很久沒聯係。

夏奶奶已經完全恢複正常。夏予謙的父母擔心類似的事故再次發生,不肯夏奶奶獨自一人居住。夏奶奶不舍得那套房子,偶爾回去看一看,她的先生走了,留下的東西不多,這套房子裡有他們大半生的回憶。

陳悅碰上過夏奶奶一次。陳悅笑著問好,熟練地回答著被不同的人問了很多遍的問題,她沒有考上大學,但是已經找到工作了,可以養活自己。學曆在這個社會上很重要,陳悅從花店和酒吧客人對她教育背景的關心中深刻到了這一點。

夏奶奶看著她,欲言又止,開了個頭:“予謙那孩子,他……”又不再說下去了。陳悅假裝沒有聽到,禮貌地和夏奶奶道彆。

夏予謙的父母和奶奶一致認為是夏予謙沒有珍惜陳悅,錯過了一個單純善良的姑娘。夏予謙沒有解釋。他翻來覆去隻一句話,兩個人本來就是關係很好的朋友,學習太忙,聯係減少了很正常。

他從來沒有放棄過陳悅。他不得已尊重她的選擇。他做不出死纏爛打的事情,他覺得那是對對方的侵犯。

夏予謙在京城開啟了自己的大學生涯。陳悅生日那天,他沒有忍住見她的衝動,買了一張高鐵票,到了江城,直奔酒吧。他還是想碰碰運氣。

陳悅的臉上褪去了嬰兒肥,褪去了年少時期的羞澀,成熟了許多,唯一不變的是她那不諳世事的眼睛,明亮而靈動。她穿著一件黑色的羽絨服,頭發隨意盤起一個丸子頭,戴著一條白色圍巾。她向來不注重打扮,沒有時間,沒有錢,卻經常得到陌生人的稱讚。

在夏予謙眼裡,她不僅是漂亮,她是安靜又活潑,敏感又善良,單純又複雜。她是獨一無二的。

陳悅先是微微一愣,夏予謙怎麼在江城,頭發像是剛睡醒,還翹起來了幾根,這真的是他嗎?不過片刻恍惚,陳悅像一個老朋友一樣地走向他,寒暄道:“好久不見。真的好久不見了呢。”

麵對如此自然的陳悅,夏予謙感到悶悶的:“進去一起喝一杯嗎?請你喝果汁?”陳悅同意了。夏予謙知道,所有正常交友範圍內的請求,陳悅都會同意,比如今晚的邀約。

夏予謙從奶奶那裡聽說了陳悅的現狀。今晚的陳悅,看上去對自己的生活很滿意。他為她高興。

他和陳悅分享自己在大學的生活。陳悅聽得很入神,拋出一個又的一個問題,那是她想去又不能去的地方。夏予謙好幾次已經想不出有什麼要說的了,京大的校園生活總體比較枯燥,他看著陳悅求知若渴的神情,硬是從犄角旮旯裡找出了一些故事講。

陳悅在輕鬆的環境下,逐漸放下了心裡的防備和對自己的告誡。她貌似隨意地敘述了自己和趙凱的事情,她稱之為共赴小康的“盟友”。夏予謙一個問題沒有問。他的大腦無法思考陳悅和趙凱之間的關係。陳悅竟然曾經考慮過這樣的生活。

他安靜地聽陳悅講完整個故事。

同齡的女孩子,從小有家庭的避風港,哪裡會考慮陳悅所說的現實的問題。比起吃醋、生氣,他更多地是對自己的無能感到無力和難過。現在的他,社會經驗有限,個人能力有限,他可能連發生意外前的趙凱都不如,京大校草或者學神的光環對他沒有幫助。他暫時什麼都給不了陳悅。

夏予謙給自己點了一杯Old Fashion。那杯酒,被陳悅喝了。真苦啊,和她一樣苦,和他一樣苦。

陳悅的眼淚不受控製地落了下來:“那天我看到你奶奶,她想和我說關於你的事情,她說了你的名字,我假裝沒聽到,她後來又沒說了。她恢複了我真的很開心。我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做朋友,就這樣,可以交心,可以瞎吹牛,可以隨便說話的朋友。那樣就是一輩子的朋友。我們做一輩子的朋友吧。我現在還想賺錢,我賺了很多錢,就可以隨心所欲,也不怕生病了。”

夏予謙從吧台座椅上站起來,走到陳悅身邊,把她緊緊摟在懷裡。待她安靜下來,把她帶出酒吧,叫了一輛出租車,送她到家樓下。他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出租車停下,陳悅恢複了些許清明:“我可以自己回家的。謝謝你。”她拿出鑰匙,示意自己沒有喝醉。夏予謙在樓下,直到她那層的樓梯感應燈亮了,又等了十分鐘,才離開。

他穿了一套運動裝,套了一件薄薄的羽絨服,匆匆忙忙地出了門趕高鐵。他站在樓下,寒風吹在他的臉上,他感覺不到。

他不想和陳悅做一輩子的朋友。現在的自己,什麼也做不了。他可以給陳悅無限的關注和愛,這些不足以給陳悅安全感。他自責自己從未站在陳悅的角度上思考,直到他聽完了她和趙凱的故事。他願意暫時以朋友的身份留在陳悅身邊。等他可以完全負擔起陳悅的生活,他會再次告白。

夏予謙沒有明白,陳悅想在慌亂無章的生活裡尋找一條出路,一條她可以自己走出來的路。她渴望陪伴和指引,卻不需要彆人負擔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