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夢 她再次恢複了孑然一身,她從……(1 / 1)

予你悅光 溯水渡舟 3445 字 12個月前

經過了漫長的等待,陳悅考完了最後一門學科。她一直在等自己徹底解脫。學習於她而言是一道沉重的枷鎖,是她不擅長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從今往後,她是一個成年人,可以努力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即使在很多人眼裡,她是一個逃兵,一個沒有讀過大學的失敗者。

如同每一株植物都可以找到生長的土壤,她相信,每個人都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地方。

趙母的事情依然橫在她的心頭。在準備畢業考試的這兩個月,她一心埋頭學習,不去想這件事情。考完的那一瞬間,她想馬上找到趙凱,告訴他,自己願意陪著他渡過難關。夏予謙是過去,人要向前看,趙凱是她給自己選擇的未來。

趙母的情況非常糟糕。他起先抱著一絲期望,和父母積極配合醫生做各項檢查,等待醫生確定治療方案。為了不影響陳悅備考,增加她的心理負擔,他一句話也沒有與陳悅提過。他每周和陳悅見兩三次,有時候是接送她去酒吧,有時候是接送她去花店。

趙父堅持讓花店保持正常運營。他們經曆了最初的慌亂,穩住了心態,暫緩將花店盤出去的計劃。

遺憾的是,經過幾次會診,醫生判定腫瘤是惡性的。趙父無奈地到處托人找花店的買家,為了給趙母籌錢。他們一家決定陳悅考試結束後再告訴她這件事情,以免影響她的狀態。陳悅去醫院看望過趙凱的母親很多次。每次趙母都安慰陳悅,自己在等醫生會診的結果,目前一切良好。

陳悅為了準備畢業考試,停止去酒吧兼職,僅在周末去花店兼職。她以為花店不會被盤出去了,賣力地替花店拉了不少單子。趙凱的父母無法像之前一樣事事親力親為,陳悅主動擔起了不少責任。

她起先怕自己沒有辦法做好這些事情。她第一次和另一位店員上門給一位客戶家裡插花,緊張得一個晚上沒睡好。對方很滿意她們的工作,多付了一筆錢。她帶領趙凱和店員一起做了一次車頭花,當晚收到了對方發給她的婚車照片,以示感謝。

每當她獨立完成一次諸如此類的訂單,她覺得自己離夢想的生活又近了一步。

她不是沒有擔憂過,萬一最後花店被盤出去了,她怎麼辦。她沒有答案,索性不去想。她目前的目標有且隻有一個,成為一個有高中文憑的人。以後的路,隻要趙凱不要放棄,她相信,他們兩個勤勞的人一定可以憑自己的努力收獲幸福的生活。

陳悅考完試的當晚,趙凱請她去吃大排檔。他們非常有默契地沒有談論趙母的病情,他們單純地為陳悅慶祝。陳悅一考完試立刻和同學以及各科老師對過答案,她絕對可以順利畢業。

他們談論著不著邊際的話題,那些讓他們覺得好笑、新奇的故事。比如陳悅班級裡有個同學,家裡非常富有,有一次情人節,給全班每個人送了一小盒費列羅。比如趙凱有一個富二代客戶,每次給車做保養帶的女朋友都不一樣。他們暫時忘記了現實的煩憂。

趙凱把陳悅送到了她家樓下,兩旁停滿車的狹窄道路和忽明忽暗的樓道照明燈將他們拉回了現實。

一整晚,趙凱在心裡猶豫著自己什麼時候和陳悅坦白。他不能永遠瞞著陳悅,無論是把陳悅當做一個關心自己的朋友,還是未來一起並肩作戰的盟友。

早說晚說,都是要說,他心一橫,開了口:“小悅,最近這段時間非常感謝你,也真心為你高興,你順利達成目標。有一件事,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一下,我媽的情況其實非常不好,但是我爸媽怕影響你考試,我們就一直瞞著你。我爸已經在到處托人把花店盤出去了。”

“啊,這樣啊,“陳悅仿佛被人從夢中搖醒,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那我可以幫忙做些什麼?我可以幫你們做一些掃尾工作。我考完試了,暫時沒有什麼其他打算。”

趙凱下意識地想拒絕,他沒有時間思考自己和陳悅未來的發展,他不能再從陳悅這裡獲得更多的幫助。他不想欠陳悅。他抬頭,看著陳悅朝他微笑,試圖安撫他的神情,他說不出口。

“嗯,謝謝你。“趙凱沒有忍住,抱著陳悅,久久未鬆手。他最近一段時間心力交瘁,如今抱著陳悅,情緒找到了出口,亂跑一通,又被一一安撫。

良久,陳悅的電話響了。陳悅的奶奶問她同學聚會什麼時候結束。趙凱再次和陳悅道彆,目送她上樓,看著樓道裡的感應燈一層接著一層亮起,又一層接著一層暗下去。

趙父迅速找到了一位買家。交易期間,趙父辭退了另外一名店員。陳悅幫著完成了所有的訂單,結清了所有的貨款。

中介帶著買家去花店確認購買意向,陳悅剛好在店裡。買家是一位打扮精致的富家太太,她自稱不工作的生活太過無趣,決定開一家花店打發時間。她對這家花店很滿意,她甚至願意多出一點錢獲得趙凱父親的供應商和老顧客的名單。她不一會就決定把這家花店盤下來。

花店暫時歇了業,趙凱的父親著手處理一係列交易手續,陳悅繼續在酒吧兼職駐唱。她的銀行卡上有11萬2千3百79元,是她母親給她的生活費和她自己攢的錢。奶奶從卡裡支取了很少一部的分錢,用來付學費和學雜費。她原本以為這是一筆巨款。經曆了趙凱母親生病的事情,她發現這一點錢根本不能在外麵的社會上做任何事情。

隨著花店的歇業,趙凱和陳悅的聯係減少了許多。他沒有閒情去酒吧聽歌。他每天下班之後,家裡和醫院兩頭跑。他的父母找他談過關於他和陳悅的關係,他們希望他不要耽誤陳悅。趙母的病極有可能成為一個無底洞,手術之後每一次化療都要花不少錢,說不清楚什麼時候治愈,或者有沒有治愈的可能。

趙凱舍不得放棄陳悅,然而他明白他父母說的是對的。陳悅和他在一起,會麵臨極大的經濟壓力。他們的結盟原本是出於現實的考慮,他總不能讓陳悅做虧本買賣。他早已做好了決斷,他在考慮如何和陳悅開口。

陳悅敏感地察覺到了趙凱的變化。他們之間好不容易發展出來的曖昧蕩然無存,所有的交流回到朋友之間的關係。

她沒來由地想起夏予謙。夏予謙堅持不懈地給她發消息,問候她,她每次和他寒暄幾句。時至今日,她沒有勇氣告訴夏予謙她沒參加高考。她感到一陣巨大的迷茫。

七夕,她在酒吧唱了一個小時的情歌。回家路上,她看到街上不少抱著玫瑰花的女生和商家打出的七夕節廣告。她忽然想給她和趙凱的關係一個了結。

她把趙凱約了出來。她一時想不出他們應該在哪裡見麵,乾脆約在了酒吧門口。趙凱聽到她在電話裡用不容拒絕的語氣要求和他見一麵,他沒有猶豫就出了門。這是兩個人長久以來的默契。

“你媽還好嗎?”

”勉強還算穩定。”

“你是打算和我不繼續發展下去了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陳悅心中已經有了肯定的答案。趙凱沒有回答。

他看著她的眼睛,一時無言。

“我可以和你一起共渡難關,我從來沒有想過放棄我們之間的感情。你說是盟友也好,是彆的什麼感情都好。”陳悅抱著渺茫的希望,如是告訴趙凱。

趙凱的眼眶裡是要落未落的淚水。他很想哭,他沒有辦法。他一直以為自己家是小康家庭,存款不多,也算富餘,不曾想一場疾病,把大家打得措手不及。

他已經向修車廠遞交了辭職信。他打算跟著一個技校的同學一起跑長途運輸賺錢。貨運行業很辛苦,比一般的駕駛工作危險一些,賺的也多。他需要錢,他的同學有線路。

他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裡麵是他父母拜托他轉交給陳悅的工錢。他把信封給了陳悅:“裡麵是欠你的工錢,之前忘記給了。”在生活的重壓下,他沒有餘力和陳悅解釋。他和陳悅道歉,不斷地道歉,他低著頭,說了無數遍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也不想。”

他哭了。陳悅沒有看見。

陳悅仰頭,不讓眼淚落下來。她拍拍趙凱的肩膀:“嗯,祝阿姨早日康複。我先走了。”她看似瀟灑地、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回到家以後,一個人呆在臥室。竹籃打水一場,說的大概就是她。

她不知道她的選擇對不對。她其實沒有什麼選擇。她的奶奶收留了她,卻局限於自身的見識,沒辦法給她任何精神上的支持,平時兩個人的交流也不多,主要關於一些生活瑣事。她不會也不能高攀夏予謙。趙凱曾經是一個擺在眼前的很好的選擇。

她再次恢複了孑然一身,她從來都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