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安天涯 最後的狂歡之後,是正式的道……(1 / 1)

予你悅光 溯水渡舟 3844 字 12個月前

音樂是陳悅精神世界的解藥,卻無法幫她解決現實的問題。

她依然沒有想好高中畢業以後可以做什麼養活自己。

夏予謙從京城回來沒多久,馬不停蹄地出國參加IMO比賽。陳悅在酒吧待得時間越來越久。客人少的時候,她也會唱歌,她沒有額外要求Leo付工資,她感激Leo願意收留她,給她一個舞台。Leo在舞台邊上放了一個木盒子,允許陳悅收小費。

Leo對陳悅的演唱時間沒有嚴格的要求。

陳悅每天儘量寫一點作業,她無論如何希望自己順利高中畢業。剩下的時間,她基本都在練吉他,有靈感的時候寫寫歌,沒有靈感的時候去小區附近的公園看老大爺下象棋。

臨近傍晚時分,Leo會發群消息通知今晚需不需要駐唱,如果安排到她,或者當天沒有任何駐唱,她動身去酒吧。氛圍好的時候,她多唱一會兒,客人少的時候,她隨心所欲,有時候唱的久,有時候唱一會便沒了興致,有時候唱一會休息一會。

陳悅注意到一個客人,每天踩著歡樂時光的點來酒吧,點一杯最便宜的酒,等陳悅演唱結束才離開。她從來沒有和那個客人說過話,直到他給了陳悅伍佰元小費。她在台上道謝,問他有沒有想聽的歌。出乎意料,他點了《隱形的翅膀》。

原來,並不是隻有傷心人才去酒吧聽歌。

她唱完之後來到吧台要了一杯果汁。那位客人還沒走。她走到他麵前,再次正式道謝:“謝謝你的,嗯,獎勵。希望你今天心情不錯。”

“確實不錯,總算熬出了頭。謝謝你的歌,真的很好聽。”對方舉起手中的酒杯,隔空和她碰杯。

陳悅適才看清楚對方的樣子。他剔著一個板寸頭,長相很普通,算不上帥,頂多五官端正,皮膚呈現出健康的小麥色。他穿著一件藍色的短袖工裝,像是剛從工廠下班。

陳悅瞧著他不太富裕,有一點猶豫自己是不是應該收下他的伍佰元。她試探著問:“你剛剛給的錢,是伍佰元,你確定嗎?彆不是給多了。給錯了我退給你。”

對方聞言,笑了起來。他笑起來和夏予謙很像,很爽朗、很陽光。陳悅在公共場合笑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克製,害怕自己笑得不合時宜,或者笑得太大聲打擾了彆人。

陳悅有一點想夏予謙。

一雙手在她麵前揮了揮,把她從思緒中拉回了現實:“你太累了啊,和你說話都沒反應了。”

“不好意思。”陳悅連忙喝了口果汁緩解尷尬。

“我說我今天找到正式工作了。我從技校畢業以後就在這家修車廠實習,每天擔心自己做不好被炒魷魚。我們廠裡的工作時間不固定,得根據單子情況。我空了就來這邊聽你唱歌,放鬆放鬆。今天老板說老師傅誇我做事認真,推薦我留下來。我現在也是有正式工作,有社保的人了!給你的就是你的,你彆客氣!“

陳悅收下了這筆獎勵。有社保的工作,聽上去還是技術活,應該是一份比較不錯的工作。可惜,她應該學不會工廠裡的技術活。

對方心情格外好,和陳悅聊了許多,大部分時間都是陳悅在聽。

那位客人大名趙凱,家裡開了一家花店謀生。他從小喜歡汽車,還喜歡動手拆東西,對花花草草沒什麼興趣,最後決定報考汽車修理專業的技校。如果他沒有拿到這份汽車修理廠的正式工作,就得回去幫父母經營花店,他的父母年紀大了,卻舍不得關掉花店。

如果可以在花店裡工作,每個月有穩定的收入也不錯。

她很想問問趙凱他們家花店招不招人。學校裡家裡條件比較好的學生,要麼家裡已經準備好送他們去私立大學或者國外混一個文憑,要麼給他們報了很多課外班保證可以考上一所大學。陳悅沒有這個條件,她不能隨便亂花母親給的錢。她必須想好如何自食其力。

她得和趙凱做個朋友,等熟一些了,問問花店工作的事情。如此,她找了一個機會,加了趙凱的企鵝號。

趙凱一定生活在一個很幸福的家庭,他很外向,和陳悅很快就熟絡了起來。由於他們都是學渣,趙凱一眼看穿了陳悅的偽裝。

他和陳悅談起了自己在初中時如何經過一段掙紮,決定報考技校並說服父母同意自己的選擇,還給陳悅分析了她高中畢業以後的選擇。這些選擇聽上去比很多人一味勸她好好讀書考上一個好的大學要實際得多。

陳悅不想繼續自己的學業,這一點趙凱特彆感同身受。他提到的選擇多是陳悅力所能及範圍內可以學習的技能。

在眾多選擇中,陳悅比較感興趣的有烘焙,據說江城的職業中專有麵向社會的免費培訓班。她對在花店工作也頗有興趣,等自己和趙凱認識的時間再久一點,她就開口問趙凱。

日子一天天過去,每一天都仿佛在重複前一天。陳悅毫無知覺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她回複夏予謙的短信也不怎麼積極了。她有一個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她隻能每天不斷地、翻來覆去地想這個人生中對她而言很重要的一道題目。

夏予謙回國了。他回國第一件事是約陳悅見麵。他拿了IMO金牌,世界排名第五,他要親口告訴陳悅這個好消息。

他想約陳悅去更高檔一點的飯店吃飯,擔心陳悅拒絕,轉而約在了必勝客。出乎意料,陳悅答應了。陳悅沒有辦法拒絕夏予謙的要求,他在電話裡聽起來那麼興奮,何況她也很想見他。等他們畢業之後,兩個人將會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裡,幾乎沒有交集。

她稱這次約會為“最後的心動”。

這是陳悅第一次去必勝客吃飯。對於高中生來說,必勝客是很奢侈的一種消費。她不會點菜,點了廣告裡一直看到的和風炒飯和超級至尊比薩。夏予謙想加一些小食,陳悅看到隔壁桌上的比薩餅大小,趕緊拒絕了,他們隻有兩個人,根本吃不完一個比薩餅。

夏予謙貼心地給兩人各自點了一杯夏日特飲。等比薩餅上來之後,夏予謙直接用手拿著吃起來:“美國人都是用手拿著吃的,不用刀叉。”

陳悅麵對眼前的刀叉,不知所措,正在暗自糾結應該怎麼辦,看夏予謙直接上了手,她也放心地用手拿著吃。兩個人一起用手吃的話,尷尬的就不是他們。

“好吃嗎?”

“好吃!比廣告上看到的還好吃!”

”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拿了金牌,世界排名第5。”

“你好厲害!”陳悅衷心地為夏予謙感到驕傲。她開心地吃完了半個比薩餅。她看到了夏予謙不可限量的未來。

夏予謙邀請陳悅飯後和自己去看電影。陳悅答應了,她說,他們要好好慶祝一下夏予謙巨大的勝利。

陳悅如此配合夏予謙的邀約,反而讓夏予謙警覺起來。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是夏予謙一向信奉的事物發展規律。他看著陳悅笑臉盈盈的樣子,他猜不透她,他貪心地選擇享受當下。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他有能力解決。

陳悅挑選的是一部文藝愛情片。陳悅不是動不動就傷春悲秋的性格,除了她和夏予謙的感情。那部電影應該很符合她一直以來的心境。出乎意料,電影拍得有一些憂鬱,整體色調偏暗,男女主的對白類似於散文詩歌體,結局竟然是大團圓。男女主在多年後再次相遇,破鏡重圓。

這樣也不錯,陳悅想,她和夏予謙可以在另外一個平行時空大結局。夏予謙樂觀地相信電影的結局是一個積極的暗示。

高二暑假的最後一個月,夏予謙和陳悅過了一段特彆輕鬆的日子。陳悅給自己一個月的時間放縱。他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寫作業、看書、看電影、打遊戲、逛博物館,在江城這座充滿活力的城市做一切他們可以想到的有趣的事。夏予謙積極配合一切陳悅的要求,儘量把每一次約會都安排的儘善儘美。

暑假接近尾聲,夏予謙後知後覺地明白了陳悅的意圖。

陳悅冷靜地告訴夏予謙:“高三開學,大家都要準備高考,我們平時不應該那麼頻繁地見麵,何況我選文科,你選理科,一起寫作業也沒有辦法互相幫助。”

夏予謙激動地拒絕了陳悅的提議,微微揚高了語調:“我肯定會被保送到京大數學係,壓力不大,周末可以一起寫作業。”

陳悅早就想好了說辭:“就算保送,你也要做很多準備工作,而且我會有壓力。”

兩個人站在陳悅家門口,陳悅用手抵著奶奶家的門,仿佛說完就會進屋,關上這扇門。夏予謙試圖改變陳悅的想法。這一次,無論他說什麼,陳悅都不肯鬆口。夏予謙沒有再堅持,他安慰自己,陳悅平時成績不太好,學習上肯定壓力特彆大。

夏予謙拒絕承認一種負麵的感情的存在。他沒有責怪過陳悅的若即若離。他不能完全理解,卻選擇接受。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代價。他明白,感情是很複雜的,不是有誌者事竟成,他還是執拗地想要一試再試。如同很多次,他遇到數學難題時嘗試一種完全創新的解法,抱著“萬一成了呢”的心態。

他希望自己和陳悅可以成。除非有一刻,他確認自己和陳悅已無任何可能,他會堅持,堅持到自己不想堅持。

陳悅選擇了放棄。

她和趙凱保持著不鹹不淡的聯係,趙凱常常吐槽工作上遇到的奇怪的客人或者汽車事故,陳悅津津有味地聽著,全當聽八卦打發時間,緩解她煩悶的心情。趙凱沒有什麼特彆的,站在人群中便會輕易淹沒其中。

她和趙凱是生活在一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