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上午,練武場……(1 / 1)

上午,練武場。

宋教頭正在士兵中間踱步查看。

各個方隊前都有一個教官講解招式,這批士兵剛訓練了兩個月,但已初具雛形,有模有樣地跟著一起學。

隻是在某一個方陣的後麵,有一個人的動作明顯比那些尚顯青澀的新兵們標準得多,也深厚有力得多。

宋教頭看到他明顯一頓,隨即當沒看到似的轉過頭去。

這人近些日子與勝兒極合得來,有事沒事就往這裡湊,趕也趕不走,武功竟不輸勝兒,在練武場呼聲極高。

而關伯翊呢,雖然這些招式他早已爛熟於心,還是樂此不疲地跟著一起練。站在後麵的新兵們有時看不清前麵教官的動作,自己又想不起來了,乾脆扭頭問後麵的關伯翊。

要是以後訓練時關伯翊都來就好了,新兵們心裡想。

一場訓練結束,眾人們已是大汗淋漓,關伯翊卻隻微微出了點汗,神色輕鬆的退下來,去木房裡找宋勝。

宋勝正在裡麵坐著編排人數,他不像關昭矩這樣輕鬆,每日除了訓練還有大堆事情要做。

關伯翊進來一屁股在他麵前坐下:“可要我幫忙?”

宋勝忍不住笑:“你會麼?”

關伯翊撓撓頭:“所以還得你先教我。”

宋勝知道他就是想讓自己教他,不由失笑,把手裡的花名冊擺過去一些,說道:

“一百人為一‘都’,都有‘都頭’;五都組編為一‘營’,營有‘指揮’;五營即組編為一‘軍’,軍有‘都指揮使’,或直接稱為軍主。”

關伯翊挑眉:“你這練武場有這麼多人?”

宋勝氣打不過一出來:“我這是在給你補全知識,這是正規軍隊裡的編排,真是不識好人心,哼!”

“好了好了,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呢,你繼續講。”

宋勝沒好氣地又低下頭,正欲開口,卻見門外進來一個小兵,抱拳說道:

““宋都頭,關大人在外麵說請關公子出去。”

宋勝一愣,心知這是之安父親尋來了,轉頭望過去,卻見關伯翊臉色慘白。

他又一愣,心下一轉,便知曉其中緣由,關學士一家都是文臣,之安也在國子監念書,他爹當然不同意兒子來這兒。

宋勝寬慰道:“之安不必太過驚慌,無非就是受點皮肉之苦,當兒子的誰沒被老子揍過呢?老老實實地受著,等他泄完氣就好。”

關伯翊臉色絲毫沒因他這話有好轉,隻恍惚地站起來說道:“謝了,改天請你喝酒。”

說完就一步一步往外走。

宋勝見他這樣子,撓撓頭,心道不至於吧?關學士一副瘦弱文人模樣,教訓起兒子來難道會比他爹掄著狼牙棒滿練武場追他還可怕?

關伯翊出了練武場,果然見關昭矩站在不遠處。他深吸一口氣,走過去。

走到關昭矩麵前,小心瞄他一眼,低下頭,心虛道:“父親。”

關昭矩臉色平靜地看了關伯翊許久,什麼話也沒說,一直過了很久,他才說:

“先回去。”

說完自己就先上了馬車。關伯翊苦笑一聲,這一天終於來了。

到了關府,關昭矩看也沒看他,下了車就進去了。

關伯翊也一聲不吭,跟在後麵。

劉管事見老爺突然回來,疑惑問:“老爺今兒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是……”

他注意到老爺冷峻的臉色,還有跟在後麵沉默的大公子,立馬噤了聲。

關昭矩沒回他,徑直往書房走去。

劉管事心裡咯噔一聲,知曉這是大公子闖禍了,心下思量一番,還是去稟告夫人了。

正巧關笙脈和關浣荷都在鄭氏屋裡。鄭氏聽了話,立馬便知道老爺這是氣狠了,忙往外走。

關笙脈和關浣荷對視一眼,也跟著出去。

一路到了書房,關昭矩才看了他一眼:

“跪下。”

關伯翊依言跪下。

“今年我特意讓你去國子監磨煉心智,要不是我今日去看,隻怕你還繼續這麼下去罷?”

關伯翊低著頭一聲不吭。

可關昭矩看他這副樣子便知曉他沒聽進去,一路上強行壓製的怒火蹭蹭往上冒。

“君子有六藝,禮、樂、射、禦、書、數。你從前學武我不反對,可你現在在做什麼?你既在國子監求學,又每日去那種地方鬼混,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父親,”關伯翊抬頭,忍不住道:“練武場是正經訓練士兵的地方,孩兒並沒有在外廝混。”

“你是士兵嗎?我問你你是士兵嗎?!”

關昭矩轉來轉去,還是忍不住指著他怒吼:

“你如今舉人出身,再過兩年便要應舉參加進士科考試。可你如今在做什麼?你到底拿不拿自己的前途當回事?”

“孩兒確是為自己掙前途。”關伯翊聽到這些話,忍不住抬頭直視著麵前這個男人,“孩兒本就無心科舉,父親不知道麼?‘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十二歲那年,自邊境三城被割讓給邊戎國,我便立下誓言,一定要把這三座城池收回來!”

關昭矩聽了他這話,太陽穴突突地跳:“我大酆多少武將奇才,邊境還有鎮北大將軍坐鎮,三城遲早會收複回來,輪不到你操心!”

“怎麼就輪不到我操心?!”關伯翊忍不住激動,“邊戎國近年來日益囂張,屢屢在邊境挑事,依我看,兩國戰事遲早要打,為何皇上遲遲下不定決心?每年還給邊戎國送多少……”

“放肆!”

啪!一聲清脆地響聲。

鄭氏剛到書房外便看見這一幕,忍不住驚呼,立馬跑進來,關笙脈和關浣荷緊隨其後。

鄭氏進來後連忙護著兒子,焦急道:“老爺訓孩子就訓孩子,做甚麼要動手?!”

關昭矩不理,怒不可遏地指著關伯翊:“敢亂嚼舌根,我看你是無法無天慣了!你這種人,注定走不了武舉之路。來人!把這畜生給我關進祠堂,等他什麼時候反省好了再放出來!”

門外的下人聞言,相互對視一眼,猶豫了一會兒進來。

“老爺,老爺!”鄭氏死死抱著兒子,“春寒料峭,之安怎麼受得住!”

關昭矩冷笑:“我看他三天兩頭往練武場跑,這點寒算得了什麼?”

“娘,”關伯翊輕輕拉開鄭氏,“娘不用擔心,孩兒受得住。”

關伯翊站起來自己往外走,關笙脈臉色複雜地看著他。

關伯翊進了祠堂後便跪著,直到下午也沒人來送中飯,估計是關昭矩吩咐了的。

關伯翊也不在意,一直到了晚上。

白天倒還好,隻是到了晚上,祠堂裡也沒有地龍,寒風仿佛從四麵八方吹進來,不一會兒就凍得關伯翊臉色僵青,膝蓋也沒了知覺。

他索性坐在蒲團上,一下一下揉著自己膝蓋。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一片寂靜,估計夜已深了。

又過了一會兒,門外忽然響起了開鎖的聲音。

關伯翊一挑眉,也沒有從蒲團上起來,這個時候了,估計是他那兩個妹妹。

門開了,關浣荷進來便看見關伯翊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眼裡忍不住露出點笑意。

她走過去,接過暖翠手裡的食盒打開,把冒著熱氣的飯菜一一拿出來。

關伯翊拿起筷子端起碗便狼吞虎咽,模糊不清地說:

“我就知道你們肯定會來給我送飯吃,果然沒白疼。”

關浣荷沒說話,又讓外麵的下人把被褥衣物拿進來鋪上。

“大哥,夜裡風寒,你將就一下,明早就把這些收起來彆讓他們看到。”

關浣荷看了一眼他的坐姿,忍住笑:“我給你換個厚一點的蒲團,還有些藥膏,你……跪著也好受些。”

關伯翊幾下就把飯扒完,又捧起熱茶喝一大口,忍不住喟歎:“知我者,浣荷也。”

做完了這些,關浣荷不便久留,很快久收好東西離開了。

此後第二日、第三日俱是如此。

第四日,深夜。

關笙脈獨自來到祠堂,開了門,一進去便瞧見關伯翊正裹著被子睡得正香。

無語片刻,她道:“想不到大哥過得如此滋潤,害我白白擔心這麼多天。”

“擔心這麼多天現在才來看我。”關伯翊的聲音從被子裡傳來。“要不是三妹,我早就餓死凍死在這兒了。”

“快把門關上,冷死了!”

關笙脈關上門,笑吟吟走到他麵前坐下。

“你倒還真在這住上了,竟然不想法子快點出去。”

“除了我,你們誰都能打開這扇門,我有什麼法子。”

“三妹每日都過來,你大可以趁機跑出去呀。”

關伯翊拉開被子,給她一個“你在說什麼鬼話”的表情。

關笙脈笑著看他:“所以啊,你二妹來了。”

關伯翊聽這話,饒有興趣地看向她:“你是來放我出去的?”

關笙脈搖頭:“我不敢。”

關伯翊看了她一會兒,切一聲:“無聊。”

“大哥你武功那麼厲害,我可不敢惹你。”

關伯翊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

“不過那麼厲害的武功,還是這麼怕爹爹。”關笙脈捂著嘴笑。

關伯翊目光深深地看她。

關笙脈也毫不回避地看他。

過了好久,他輕笑一聲,從被窩裡鑽出來,伸了個懶腰。

“小機靈鬼,在你這兒討不到一點便宜。”

關笙脈歪著頭,仿佛不懂他什麼意思。

“行了,幫我把這些還給三妹。”

關笙脈嫌棄:“全是塵土,好臟,我才不要。”

關伯翊無奈看了她一眼,認命般彎下腰抱起這些東西,往外走,頭也不回:

“早點回去睡覺。”

關笙脈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輕笑一聲。

三月十五,宮裡春試結果出來,關家二小姐關笙脈取得第一名。

宮裡女官出宮到關家來道喜。

“恭喜二小姐,二小姐冰雪聰明,天資過人,果然如當初皇後娘娘說得那般。”柯芝手裡捧著紅布,笑眯眯地對關笙脈說道。

鄭氏領著關笙脈對她行了個深禮:“借了皇後娘娘的吉言,我兒才能取得這個成績,多謝柯姑姑。”

一旁的丁媽媽立時上前一步,把手裡的紅荷包遞給柯芝。

“辛苦柯姑姑專程走這一趟,一點敬意,不足掛齒。”

柯芝不動聲色接過荷包,暗暗掂量,臉上笑意更深了幾分。

按規矩,結果出來後也隻是在宮門外貼上榜告。隻是不知從何時起,結果出來後,趁著榜告未貼出來的功夫,有女官就按捺不住出了宮去給榜首報喜。

女官專門登門報喜,主人總得給些報酬以示心意。

這可是件美差事,是以宮裡女官爭相搶著這份名額。

鄭氏又道:“柯姑姑一路上辛苦,不如中午就留在府上簡餐一頓?”

柯芝道:“不必,我也隻是負責來送信兒的,送完就得回宮了。”

鄭氏一笑,並未把這話當真,勸道:“不過是一頓飯食,也不誤事,柯姑姑就賞我這張臉罷。”

“哎喲!”柯芝臉色一變,“夫人這話可折煞我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請。”

不一會兒,下人們把菜一份一份地傳上來,滿桌佳肴。

柯芝正與鄭氏說著話,不經意間一瞟,心下暗暗點頭,不愧是關府,家底倒是深厚。

鄭氏和關笙脈陪著柯芝好好用了一頓午飯,又坐了一會兒,柯芝才起身告辭:

“時辰不早了,下官確是要告辭了,夫人,二小姐請留步。”

鄭氏也沒再挽留:“柯姑姑事務繁忙,我也就不留您了,我送您。”

出了府,柯芝的馬車已經備好。

鄭氏目送她上車離去。

柯芝上了車,果然車裡已不知何時放了許多禮品,都用紅布包著。

“師父,關夫人送了好多東西啊。”一旁的稚嫩的女孩忍不住感歎。

柯芝並未回應她,隻是臉上滿意之色更甚。她隨手拿起一個紅木盒打開,裡麵躺著一塊白玉手鐲。

她眼裡閃過驚豔之色,笑道:“關家二小姐,果然如傳聞一般知書達理,是個適合做女傅的。”

女官報喜這一趟,不僅能看出主人家底是否殷實,更能看出主人家對這個女兒是否上心。

她這些年報喜也走了不少趟,有些人家呢,見她來了隻道幾聲謝,不留人吃飯,也不送些什麼打點,要知道,這些禮可關係到日後入宮生活起居各方麵。

柯芝手指不住摩挲已戴自己腕上的那隻白玉鐲,心想這關家真是格外疼愛這個女兒呢。

今天柯芝走這一趟,城裡百姓便知關二小姐取得第一名,下午榜告貼出來,果然關笙脈的名字位於榜首。

“關二小姐果真聰穎,竟取得第一名!”

“嗐,我早就說她絕對是第一。”

“我也要像關二小姐一樣,在兩年後的會試上取得名次,向二小姐提親!”

“哈哈哈哈你中了狀元關二小姐也不會嫁給你。”

“哈哈哈哈……”

榜告剛貼出來沒多久,皇後娘娘、張貴妃的人帶著禮先後進了關府。

時隔一個多月,關笙脈又一次成為京城的熱議人物。

關府內,鄭氏等柯芝走後,就讓下人們張燈結彩,好好打扮一番。

下人們皆是喜氣洋洋之色。

關笙脈倒沒有考完那天這麼放鬆高興,說到底,她早就預估到自己會考上,隻是不知道名次而已。

況且,這第一名的風頭太大,不見得全是好事,關笙脈總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關昭矩聽得了消息,早早就趕回來了。

晚上,關昭矩、鄭氏、孫姨娘、關笙脈、關浣荷還有小公子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

關昭矩也忍不住露出些笑意,一家人和樂融融。

隻是某一個位置明顯空出來,鄭氏眼裡落寂,除了關昭矩,大家夥兒多多少少都看出來一點了,可卻都不敢明說出來。

晚上,關笙脈早早睡下,卻聽到窗外一陣敲窗的聲音。

她皺眉,不是說了不能擅自闖進來嗎?

關笙脈沒好氣地翻了個身,沒理。

鑫月躺在外間榻上,當然也聽見了聲音。

她氣得發抖,想不到這人竟然這麼不要臉皮,又翻進來打擾小姐。

她想著,隻要小姐一聲令下,她絕對立馬衝出去喊人!

窗外的人又敲了一會兒,見屋裡沒有絲毫反應,忍不住說道:

“喂,關笙脈,你不會真這麼早就睡了吧?”

大哥?關笙脈心下驚訝,立馬從床榻上起來。

鑫月也是一驚,大公子?大公子回來了?夫人知道嗎?

關笙脈推開窗,關伯翊那張俊朗的臉便露了出來。

關笙脈靜靜地看他:“大哥,十多天沒見,你怎麼瘦了這麼多啊?”

關伯翊絲毫不在意:“天天待在練武場,能不瘦嗎?”

“這個給你。”

關伯翊把手裡的木盒扔給她。“賀禮。”

關笙脈挑眉,接過打開,是一隻毛筆,一眼不凡。

她笑眯眼:“大哥你竟然給我送這麼名貴的禮物。”

關伯翊撐著手看她,忍不住也笑起來:“你不久就要進宮,每日都要握筆書寫。怎麼樣。這個禮物夠意思吧?”

關笙脈用力點點頭:“謝謝大哥!”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關伯翊忍不住問道:“怎麼樣?我走後,爹什麼反應?”

“爹說有本事你就彆回來。”關笙脈老實說。

關伯翊卻撇撇嘴:“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話。”

“你真的沒再去國子監了嗎?”關笙脈好奇問。

“爹都幫我把學籍退了,還回去乾什麼?”

這事兒關笙脈倒真不知道,想必是大哥不想再掩飾了,爹氣得索性就去退了。

“你有空回來看看娘吧。今天就你沒回來,娘可傷心了。”關笙脈說。

關伯翊聽了這話,沉默了一會兒,問道:“爹今晚和娘睡還是在孫姨娘那兒?”

關笙脈聽了這話,忍不住伸手揍他:“我怎麼知道?”

沒多久關伯翊就走了。

關笙脈也很快就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鑫月先起來。

沒過多久,等關笙脈也起來後,她拿著一個木盒進來,疑惑地問:

“小姐,這是大公子昨晚留下來的嗎?放在外麵窗台上的。”

關笙脈正在梳頭,聞言一頓,回頭看她,疑惑道:“什麼東西?”

大哥昨晚不是已經送給她了嗎?難道又留了個禮物?

關笙脈接過木盒,好奇地打開一看,裡麵是一隻白玉蘭簪。

關笙脈抿抿唇,把它拿出來。

簪子樣式並不複雜,下麵是銀簪,上麵是一朵含苞欲放的白玉蘭。

她放下木梳,順勢把簪子插入發間,打量著銅鏡中的自己。

關笙脈頭上並無一飾,墨發間就用了這一根簪子做點綴,卻不顯素,襯得鏡中的女子更加清冷出塵,不可褻瀆。

鑫月彎腰瞧著鏡中的小姐,忍不住道:“這簪子竟挺襯小姐的,大公子眼光倒是提升了許多。”

這話倒怪不得鑫月。從前關笙脈關浣荷生辰時,關伯翊統統都送女兒家戴的頭釵發簪什麼的,價格都不菲,非常的有誠意,一眼就看得出來是他親自挑選的。

關笙脈每每都忍不住覺得驚奇,怎麼會有店家用這麼貴重的原料做出這麼醜的東西,還賣得這麼貴?而這些首飾都讓關伯翊千挑萬選地相中了。

後來關笙脈終於忍不住,讓他以後送什麼都行,總之不要再送首飾了,這還讓關伯翊傷心了很久。

關笙脈沒有說話,看了一會兒又把簪子取下來放回盒裡,端詳了片刻,把它放到了最裡麵的木屜裡。

這幾日天氣已經回暖,大家都脫下了冬衣,換上春衫。

時雨抱著自己換下來的冬衣,去衣鋪裡換塊新布。

她去年開始竄個子,一個冬天過去,衣服短了一大截,手腕光溜溜地露在外麵,冷得人直哆嗦。

幸好這幾日新的春衣發下來了,管事的姑姑知道她長得快,特意給她發了套大的,估計能一直管到入夏。

換下來的冬衣也穿不得了,府裡發的衣服雖比不得主子們穿的,卻也都是頂好的料子做的,時雨舍不得就這麼扔了,索性拿去換塊小點的新布做荷包帕子。

到了衣鋪,夥計量好尺寸,計算出可以換多少後,就到後麵扯布去了。

時雨就站在前麵等。

衣鋪裡都是來看衣服的少女和婦人,三三倆倆的聚在一起,一邊挑一邊說閒話。

“哎,你們聽說了嗎?那關府的二小姐,聽說曾經被山上的土匪抓走過。”

“什麼?什麼時候的事?”

“嗐!去年關家不是有個遠親去世了嗎?那關二小姐自己一個人偷跑過去,誰承想半路遇到了土匪,立馬被抓上山了,整整一個多月才被救出來呢。”

“天呐!那豈不是……什麼都發生了?”

“可不?那關二小姐生得如此貌美,聽說那土匪就是想抓她做壓寨夫人。”

“她現在考了春試第一,這女傅……她還做得成嗎?”

“呸!一個失了身的破鞋,再聰明那又怎樣?女傅可是教宮裡的娘娘公主的,她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就是就是!”

不遠處的時雨聽完了這話,氣得渾身發抖。

“你們亂嚼甚麼舌根?不許詆毀我家小姐!”

方才說話的那幾個女人被這聲音嚇了一跳,轉頭一看,見是個半大的丫鬟打扮的女子,鬆了一口氣,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心裡也不害怕了,忍不住譏笑:

“你就是那關二小姐的丫鬟?我們說了又怎麼樣?”

“就是,本來就是事實,還不準我們說嗎?”

“你們!”

時雨氣得眼含淚花,連布也不要了,轉身就往外麵跑去。

時雨抹著眼淚,一路跑回府裡。

跑到了後院,正巧迎麵撞上了鑫月。鑫月瞧她哭成小花貓的樣子,笑問:

“怎麼啦這是?誰欺負你了?”

時雨見是鑫月姐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委屈說道:“外麵有人亂嚼舌根子,詆毀二小姐!”

鑫月聽她這麼說,皺眉道:“他們說什麼了?”

“她們說二小姐被土匪抓去做了壓寨夫人,說她不配做女傅!”

鑫月渾身一震,臉色慘白,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