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文臣們相視顧忌,武臣們則是不屑嗤笑,不把呼延聶看在眼裡。
宣莊帝眯了眯眼,環顧了一圈底下的臣民。
“可以,愛卿們可有自己想和呼延聶王子比試一番的?隻儘興,不論輸贏。”
雖然宣莊帝這麼說,可一時仍沒人站出來,隻有些竊竊低語聲。
宣莊帝見此,臉色不禁有些陰沉。
“皇上,臣想和王子切磋幾招。”
忽然,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少年站起來,行禮說道。
“哦?”宣莊帝立馬看向他,“你是誰家的?”
“回皇上,臣是宋教頭之子,宋勝。”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你二人就比劃幾招,不可傷了和氣。”
“是!”
與此同時,呼延聶也好奇地打量著宋勝,待他上來之後,二人方提劍進入戰鬥狀態。
宋勝拿的是一把細長的劍,他頭發高束,脫去毛貂,一身湛藍色的衣袍,介於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間。
而呼延聶拿的劍更像是一種刀,不同於中原的劍那般細長,這種劍寬大,靠近劍柄處還帶有鋒利的齒。呼延聶一頭卷發,胡子並不像中原人精於打理,隨意的卷曲在下巴。
最先發起進攻的是呼延聶,他掄劍砍去,宋勝閃身一躲,也提劍同時進攻。
二人你來我往,很快打得密不可分。
宣莊帝舉起酒杯,悠閒地看著。
底下大臣們緊盯著兩人的身影,心中不免提著一口氣。
關伯翊也眼睛不眨地看著台上兩人,宋勝使的是中原典型的招式,他很熟悉,倒是呼延聶的打法很不同給,方才關伯翊就在想這種打法在實戰中怎麼樣,這下正好滿足了他。
此時台上的兩人已經進入白熱化狀態,宋勝一招一式皆是中原武將必學,他心裡也瞧不上邊戎國的人,私心想隻用最簡單的招式打敗對方。
巧的是,呼延聶同樣也是這麼想的。
但已經和雙方打了這麼久,一時不分勝負,他便故意賣個破綻,引對方上鉤。
果然,宋勝見了心中一喜,以為是呼延聶體力不支,心中得意,立馬抓住這個破綻想要給對方一擊。
不料下一瞬呼延聶手腕一轉,出人意料的困住他,宋勝瞳孔一縮,立馬反應過來中計了,急忙反身後退。
關伯翊在下麵心驚地看著這一幕,他看得很清楚,呼延聶在宋勝後退之時已留了一手,倘若他得逞,宋勝便會從台上摔下來。
正在宋勝已退到最後一步時,呼延聶已提劍對準對方,隻是沒想到宋勝的手正提掌對他,呼延聶握劍的手腕突然被擊中,震得他虎口一麻,下意識地鬆手。
與此同時,宋勝一掌已將他擊退好幾步。
呼延聶彎腰捂著胸口,悶哼出聲,劍已掉落在地。
周圍鴉雀無聲。
宣莊帝拊掌大笑:“哈哈哈哈好!”
文武大臣們隨即也不禁麵露喜色,低語讚歎。
呼延聶低垂眼眸,眼睛卻在地上四處掃視。
不遠處不知何時竟掉落了一顆花生,毫不起眼。
在外人眼裡,他卻是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模樣。
良久,呼延聶起身,對宋勝拱手笑道:
“宋兄武藝高強,不愧是你們大酆的武藝,以前便早已聽聞,今日終於有幸領教一番。”
宋勝同樣回禮:“哪裡哪裡。”
“好了,這場比試看得朕很高興,你們二人都有賞賜!”
宋勝呼延聶二人謝過賞賜後便退下了,隻是呼延聶下場前裝似不經意的掃視四周,並無異樣,他輕微皺眉,默不作聲的回到了席間。
此後晚宴就稍顯平淡了,戌時一到,外麵便響起了早已準備好的煙花,皇帝攜皇後登台觀看煙花。
煙花結束後晚宴也就結束,關笙脈和關浣荷同母親早早回了關府,爹和大哥還未到家。
鄭氏道:“你們倆先各自回屋歇下。”
待姐妹二人離開後,鄭氏吩咐下人:“老爺回來後,立即通知我。”
說完,她便先回房了。
不消一刻,下人便來稟告:老爺回來了。
鄭氏立馬起身去前院。
關昭矩正與關伯翊說事。
關伯翊見母親來了,卻並未說話,知曉她是有事同父親說,便早早離開了。
“老爺,我有些事要與你說。”
關昭矩見鄭氏一臉嚴肅,便同她進了書房。
鄭氏把今晚宮宴上的事說了。
關昭矩聽完,同樣也是嚴肅之色。
“皇後可說了其他的話?”
鄭氏搖頭:“並未,皇後隻讚賞了小棠的學識。”
關昭矩皺緊眉頭:“小棠怎會被皇後點起來?還問了時政,未免太巧了……”
鄭氏問:“莫非……你懷疑是故意設的局?”
“可是……”鄭氏又說,“提出小棠的,是七公主,張貴妃的孩子,她們……應該不會聯合起來吧?”
當今皇後是先皇在世時親自策點的,誕下大皇子和三公主。而張貴妃雖然後來才進宮,卻一直深得寵愛,分彆誕下五皇子和七公主。
另外還有姚貴人生的二皇子,韓貴人生的四皇子和韋美人生的卻早夭的六皇子。
“難道,是想拉我們戰隊?”鄭氏壓低了聲音,說道。
關昭矩搖頭:“應該沒這麼簡單。”
正當二人猜測時,下人突然在門口來報:“老爺,夫人,張貴妃差人來送東西了。”
關昭矩和鄭氏對視一眼,吩咐人去叫關笙脈,二人立馬出去。
來的人是張貴妃的貼身宮女風鶯。
“貴妃十分欣賞二小姐的學識,特意差我過來送些賞賜。”
關昭矩上前一步,行禮道:“多謝貴妃的抬愛,小女今晚獻醜,實在不值得貴妃賞這麼貴重的物品。”
風鶯輕笑:“關學士過謙了,皇後娘娘也很欣賞二小姐,貴妃說沒有什麼好的,隻是喜愛二小姐,珍惜人才。”
關昭矩不好說得什麼了。
關笙脈此時趕來了,瞧了一眼爹的臉色,立馬行禮道:“謝貴妃娘娘。”
“快請起。”風鶯虛抬了關笙脈,“時辰不早了,我就不在你們這兒喝茶,先回去了。”
三人立馬送她出門。
再回來時,關昭矩鄭氏二人臉色都比較莊肅。
關昭矩長歎一聲。
今晚關家受了皇後的賞賜,一下子把他們推上高台。
隻是沒想到張貴妃也送了賞賜,竟讓他們平衡了。
“小棠,這些日子儘量彆出門,咱們都要低調行事。”
“爹,孩兒知道了。”
第二天皇後和張貴妃都賞賜了關家二小姐的事就已經傳遍了京城,而關家都收下了賞賜,這倒讓眾人有些琢磨不透關家的態度了。
但不管怎麼樣呢,關家此刻就是香饃饃,多巴結巴結總沒錯。
是以,這些日子,各府的帖子像紙屑般不要命地往關家飛,什麼宴會貼啊、詩社貼啊、賞花貼啊,總之各種亂七八糟的理由都有。
與此同時,還有很多來提親的。
好像把那晚關笙脈說的“無心婚事”當耳旁風。
關笙脈以病退了各種聚會,假裝在家養病。
三月便是春試,關笙脈倒也無心出門,整日在家溫習。
有時突然饞了外麵的吃食就喚鑫月出門給她買,日子過得倒也舒適。
元宵過後,關伯翊便要到國子監去上學。國子監是統一住宿吃食的,每個月有月假,儘管如此,他是不能經常回來了。
關昭矩今年不僅要繼續修史,還兼任了國子監博士,每天早出晚歸。
有了爹親自在國子監任教,關伯翊隻好收起了自己心裡那些小九九,老老實實待在那兒。
這晚關笙脈剛睡下沒多久,便聽聞前院鬨哄哄的,她差鑫月去看。
不一會兒,鑫月回來了,稟告說孫姨娘院裡捉了賊。
“賊?怎麼會進了賊的?”關笙脈瞪大了眼睛。
“我也不知道。”鑫月也是一陣後怕。“聽說那賊人從雜役院裡翻了進來,誤打誤撞溜到了孫姨娘的院子,幸好被粗使婆子發現了,喊了人捉住他。”
“姨娘怎麼樣?有沒有事?”關笙脈趕緊問。
“孫姨娘隻是受了點驚嚇。”鑫月搖搖頭,“倒是小少爺被這動靜嚇壞了,止不住地哭。”
關笙脈掀了被子起來:“我去看看。”
關笙脈帶著鑫月幾個丫頭去了孫姨娘的院子,院子裡占滿了守夜的下人。
孫姨娘正抱著小少爺低聲安撫,六歲的小少爺在她懷裡仍時不時的抽泣。
爹和娘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關昭矩一臉冷峻。
“今晚雜役院守夜的人乾什麼去了?“”關昭矩問。
雜役院的下人們一時支支吾吾,說不出來話。
關昭矩掃了他們一眼:“不說?那就各打五十板子。”
下人們聽了這話,頓時慌了,立即跪在地上坦白:“老爺,夜裡無聊,我們沒忍住才鬥了幾副牌,一時疏忽了,小的們知錯了,請老爺恕罪!”
關昭矩冷笑一聲:“主子才剛剛睡下,你們就開始鬥牌了,關府的人什麼時候竟變得這麼鬆懈?”
“我們再也不敢有下次了,請老爺恕罪!”幾個人紛紛跪地磕頭。
關昭矩一揮手,隻道:“”把這些下人全部打發出去,管事,明天重新招些利索的來。”
劉管家趕緊應聲:“是,老爺。”
關笙脈在旁一直沒作聲,此刻忽然道:“爹,明兒再招些侍衛守院子吧,這樣也安心些。”
關昭矩想了想,點頭:“也好,我白天都不在家,你們那要多小心。”
劉管事趕緊記下了。
一場鬨曲這才結束,府裡的下人們都知道了這事,平日裡不管鬆懈的還是儘責的都在暗中給自己敲了個警鐘,此後不敢再怠慢行事。
第二天,劉管事就去找利索的新人。
普通的下人倒還好找,隻是侍衛得找些武藝高強又老實的,不免花了些功夫。
等尋來一批滿意的,劉管事就去請示了大夫人。
鄭氏一一查看了這些人的家世、過往經曆,見沒有問題,就點點頭,讓他安排下去。
二月初一,是關笙脈、關浣荷的夫子,許君珍的生辰。
二人早就備好了禮,一大早就從家裡出發了。
出府時,馬車已經備好,關笙脈瞧見多了些侍衛,想到自己前陣子說的,也就不奇怪。
關笙脈二人走到馬車前,侍衛已經跪在地上露出平穩的後背。
關笙脈腳步一頓,本來平日關府是不興這套的,但她想著這群人剛來,還是要多立立規矩,免得又發生前不久的事。
於是她就抬腳踩上了底下人的後背,上了馬車。
關浣荷見狀,也就上了去。
沒過多久就到了許家。
許君珍是宮裡退下來的女傅,進宮多年,出來時早已尋不到自己的父母親戚,就獨自在京城裡買了個宅子,以教授京城裡的小姐功課為生,自關笙脈八歲時就開始教授她倆。
許夫子不怎麼和外人交際,所以來的客人並不算多,都是些親近的好友和學生。
許家下人領著她倆進了門,許君珍正坐在高堂上與人說著話。
“夫子,學生帶賀禮祝賀夫子高壽。”
二人行了禮,許君珍點點頭,安排她們入座。
一轉眼一上午的時間就過去了,下午是戲班子來唱戲,幾折戲過去,又用了些下午茶,賀壽的人才慢慢離開。
關笙脈與關浣荷出來時,天空烏雲沉沉,似是要下雨。
“要下雨了,趕快些吧。”
車夫應了聲。
沒過多久,馬車就停了下來。
“二小姐,三小姐,到了。”
關笙脈先讓鑫月進去拿傘,然後才出來。
依舊是那個侍衛趴在地上,等著她踩下來。
關笙脈默不作聲下來,又等關浣荷下車後,這才對他道:
“起來吧,下次用凳子,以後不需要再趴地上了,但你們要謹遵職守,不許懈慢。”
那人從地上起來。
“是,二小姐。”
聲音低沉而有磁性。
關笙脈猛地僵在了原地,震驚地看向他。
對方也正用一雙關笙脈無比熟悉的深眸似笑非笑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