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屋子內燃著安魂香,……(1 / 1)

屋子內燃著安魂香,煙霧嫋嫋,暖香遍生。

帳子內的少女呼吸平穩地睡著,睡顏恬靜。

屋外院子裡響起隱隱的說話聲,聲音不大,很明顯說話的人刻意壓低聲音。

儘管如此,關笙脈還是警覺地醒了,她睜開眼睛,瞧見的是素白的帳頂,眼裡有片刻的茫然。

過了一會兒,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輕呼一口氣,嘴角布不自覺吟起一抹笑意。

真好。

關笙脈又在床上賴了一會兒,這才慢悠悠地起床穿衣。

穿好衣服打開門,她走了出去,鑫月果然在院子裡。

鑫月聞聲望過來,笑道:

“小姐,你醒啦?怎麼不多睡會?”

“睡不著了。你怎麼起這麼早?”

鑫月搖搖頭,站起來去開水房舀早就燒好的熱水,給小姐洗漱用。

關笙脈剛梳洗好,鑫月便喚下人把早飯傳上來。

關笙脈正吃著早飯時,鑫月說:

“方才大公子過來了一趟,見小姐還睡著,就走了,想來是有事。”

“我待會兒過去。”

吃過了飯,又漱了口,關笙脈就帶著鑫月出門了。

關伯翊尚在處理一些後續,聽說關笙脈來了,連忙處理完手頭的事,就領著她去後院了。

“小棠,這縣衙的住宿吃食比不上家裡,你先忍耐一會兒,帶我忙完剩下的事,咱們就回揚州。”

關笙脈搖搖頭:“已經很好了。”

關伯翊聽她這話,瞬間想到她這些天在山上過過的苦日子,頓時滿臉心疼。

“這些日子,你真是受苦了……”

“大哥。”關笙脈握住他的手,“隻是條件差了點,我也沒受什麼苦,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關伯翊仔細端詳著自己妹妹,見她雖是下巴尖了許多,但確實沒有什麼傷痕,這才稍放下心來。隻是突然想到昨晚魏羅北說的話,頓時心裡又怒又怕,麵上卻浮現猶豫之色,想了想,還是沒忍住:

“小棠……你在山上……有沒有受欺負?”

他這句話問得太籠統,關笙脈正疑惑著,隻見他臉上突然堅定的表情:

“你放心,要是……,大哥絕不放過他們,找也要把他們找回來殺了!”

關笙脈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麼,好笑道:

“也沒有,大哥,你放心吧。”隻是她不由得就想到了昨夜魏羅北走之前那個吻……關笙脈輕咳一聲,忍不住問:

“大哥,你是說魏羅北並沒死,是嗎?”

關伯翊點點頭:“他受了些傷,當時退奴找到你後連忙來稟告我,本來就他犯的那些罪,死不足惜,但這些天我隱隱覺得賑糧的事沒有那麼簡單,當時又忙著找你,所以沒再管他。”

關笙脈稍鬆了口氣,看了眼四周,凝重道:

“大哥,我正想與你說這事。賑糧並不是魏羅北劫的。”

關伯翊大驚:“什麼?不是他乾的?那賑糧哪去了?”

關笙脈臉上滿是厭惡:“朝廷發下來的賑糧,被官員層層貪汙,到了裘仁這兒,已經所剩無幾,裘仁怕百姓怪罪到他身上,又不敢得罪上麵,就把這罪名安在渡水寨身上。”

關伯翊聽了她這話,臉上全是嚴肅,他四下看了一圈,見並無外人,又低聲問:

“此話當真?你從何得知?”

關笙脈點點頭:“魏羅北就是因為這事,在回渡水鎮的官道上連日蹲守,就是為了抓裘仁。我那時正巧做書生男子打扮經過,魏羅北以為我是裘仁的兒子,所以把我抓上了山。”

“裘仁被抓住後,受不住嚴刑拷打,這才說出了實話。”

官伯翊震驚到失神,說不出一句話來。

關笙脈體諒他,他們倆都是朝廷命官的兒女,自小對朝廷政府官員行事做派非常熟悉,雖然早就明白並不是誰手裡都是乾淨的,可頭一次見識到這麼多官員一起作案,貪下這麼龐大的公糧,還是忍不住震驚,甚至對自己從小接受的價值觀教育產生懷疑。

關伯翊消化了很久,這才勉強出聲:“……此事過於重大,我們倆沒有任何權力參與進去。這事不要對任何人說,到了揚州,我再私下告訴爹,爹會做打算。”

關笙脈點點頭,這事牽扯的人太多,她根本無力管。隻有讓爹知曉,興許會有轉機。隻是……如今裘仁已死,沒有對證的人,魏羅北隻能繼續擔當這個罪名,受百姓們的唾罵。

關伯翊拍了拍她的肩膀:“這幾日你什麼都不要想,好好休息,也不要出去,外人都還不知道你的存在。待我把這裡的事忙完,去呂太守那裡還了兵符,咱們就回揚州和爹見麵。”

關笙脈揚起嘴角:“好。”

說完這些關伯翊也就回了衙內,繼續處理事務,關笙脈也回了自己的住處,每日就在院子裡散散步,哪兒也沒去。

四天時間轉瞬即逝,關伯翊處理好渡水鎮的剩餘事情,就帶著關笙脈回了雲澤郡。

呂府。

“哈哈哈哈,賢侄果然才智過人,不過短短半月就把山匪一網打儘,後生可畏,可畏啊。”

呂祖衡笑眯了眼。

關伯翊神色晦暗地看著他,想到小棠說的話,隻覺得眼前這個人虛偽惡心至極。

但他麵上未顯露出來,一副謙虛的模樣:

“太守過譽了。能為太守分憂我也很高興,現如今山匪已除,晚輩特意來歸還兵符。”

呂祖衡點點頭,關心問:“物品都拿回來了吧?可有壞損?”

關伯翊眸色一動,笑道:“太守不必擔心,東西都已經找到,此後我就要回揚州繼續守孝了。”

“哦……既如此,老夫也就放心了。念你正在孝期,老夫也不便留你,還望路上多加小心。”

關伯翊一拜,辭彆了呂祖衡。

待關伯翊走後,呂祖衡喚下人:“去請二爺過來。”

“是。”

須臾,便走進來上回那個男人:

“大哥,什麼事?”

呂祖衡道:“你暗中查一查,那渡水寨的山匪到底劫了關家什麼東西?”

男人疑惑道:“不是祭奠的貢品嗎?難道……大哥,你懷疑另有蹊蹺?”

呂祖衡皺了皺眉:“回來的探子說,關伯翊剿匪時,並未從山寨裡拿回什麼動西。所以我懷疑,這隻不過是他們的托詞。”

“大哥,我這就去查。”

關伯翊並未在呂府逗留多久,辦完事後,立馬回了馬車。

關笙脈不方便露麵,就在車內等著。

這下,在渡水鎮的事算是徹底告了一段落,兄妹二人安安心心地朝揚州出發。

退奴吩咐完事務,回頭見鑫月正在內房門口張望。

“退奴哥,大公子這倆日又要走嗎?”

“不走,孝期馬上就要過了,現下走了反倒引人誤會。”退奴低聲說。

鑫月點點頭,又說:“徐小姐與我家小姐說要打綹子,正好差了一種線,能否請退奴哥幫我們買來?”

“當然,你且等著,我這會兒就要出去,待會兒買來了我差人送過去。”

“多謝退奴哥。”

退奴擺擺手,出去了。鑫月也一路回了房。

關笙脈正與徐方怡翻花繩玩。

“算了算了,我玩不過你。”關笙脈呼出一口氣,擺擺手。

徐方怡撇嘴,也隻好把繩子收起來。

“表姐,你出了孝是不是就要走了?”

關笙脈點點頭,瞥她一眼:“怎麼,舍不得我走?”

徐方怡把頭往引枕上一靠,悶悶地說:“是。你一走,我就又沒伴兒陪我解悶了。”

“你在揚州這麼多朋友,怎麼會呢?”

“朋友是有,可是我還在孝期,不好隨意走動,她們也不能經常來找我。”

“等我出了孝,她們都嫁為人婦了。”

關笙脈好笑地看她:“怎麼?你擔心自己因孝不能及時找到夫君?”

這話頓時讓她鬨了個大紅臉,羞惱地去捶關笙脈:

“表姐!”

“我,我不理你了!”她氣呼呼地背過身去。

關笙脈去搖她肩膀:“好啦好啦,我逗你呢。你不過才十五,出了孝也才十八,算不得多晚。”

“就算你出孝了在揚州找不著滿意的,你上京城來,我去給你找!”

徐方怡仍然不搭理她。

關笙脈看著她的臉,有些意識道:

“莫非……你如今已經有鐘意的人了?”

“才沒有!”徐方怡頓時瞪大了眼,下意識地反駁道,可耳根卻越來越紅。

關笙脈看著她的樣子,心下有些了然。

徐方怡在表姐平靜的注視下,眼眶突然一紅,沉默地垂下眼眸。

關笙脈見狀,環住她的肩膀,輕聲問:“怎麼了?可是……他家不同意?”

徐方怡搖搖頭,委屈道:“沒有,我隻是怕……他不肯等我。”

關笙脈歎了口氣:“方怡,若他真的心悅你,自會體諒你,怎會在乎這三年?若他真的因為這三年孝期背叛你,這隻能說明他是個不值得托付的人。”

徐方怡沉默了很久,深深地歎了口氣:“我曉得了,表姐。”

關笙脈環著她,一下一下地撫慰著。

徐方怡平複了自己的心情,重新打起精神,問道:

“表姐,那你呢?你有沒有心儀的男子?”

關笙脈聽了她的話,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在那裡的日子,想到那晚,那個男人凶狠的吻……

她在渡水鎮發生的事,就連徐府的人都不知道,徐方怡也以為她是最近才來的揚州,大哥因此提前去迎接她。

她搖搖頭:“沒有。”

徐方怡道:“也是,你沉心於女傅的選拔中,也沒時間像我這樣留心這些事。”

“隻要明年的春試過了,表姐你就能如願以償啦。”

關笙脈無奈搖搖頭:“哪能這麼簡單。春試過了還會有皇後娘娘親策的複試,還有宮裡的人來審查。”

徐方怡瞪大了眼睛:“這麼複雜啊?當女傅可真不容易。”

關笙脈隻一笑。

這會子退奴已經差人把線送來了,鑫月拿了進來,兩人就開始打綹子。

徐方怡從關笙脈房裡出來回去後,天色已經開始暗了下來。

鑫月說了她問的事,關笙脈想了一會兒,說道:

“今晚不在房裡吃了,去爹那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