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行,你先去泡十分……(1 / 1)

出局 CICu 2987 字 12個月前

“行,你先去泡十分鐘澡先,我去把魚煎熟了。”

手癢,沒忍住悄悄摸了一把懷裡的腦袋,軟軟的,頭發蓬鬆,本人也很可愛,就是有點脆皮。

季嬴感覺靈敏,他轉頭瞪著對方,沒好氣道:“想死?彆碰我發型,掉一根頭發我就一巴掌打死你。”

“好好,彆生氣,我的錯,手太欠了,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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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話要出意外了,魚粘鍋了,方戍殘忍地鏟掉它半張皮。

整個洗浴房都是這鍋蕁麻水味兒,像春季裡剛出生就被人一腳踩爆汁的草,有點清新。水溫調到適中,季嬴抄起板凳上放著的一本《犯罪心理》試圖打發時間。

一打開,密密麻麻全是批注,季嬴感到一瞬間被支配的恐懼,他讀書一向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借的是天賦,平生最佩服豎起床板挑燈夜讀的勤奮學生,他們會時常令季贏一世苦讀興許真的可以勝過三代從商的荒謬感,畢竟,那架勢真是太足了。

他快速翻完一遍全書,發現真的頁頁都是批注,難怪那人在這個年紀能穩坐正支隊長的職位,不知道方戍在部隊裡是什麼樣的存在哇?

兵痞子?不太確定,再看著。

等等,剛才飛快掠過去的影兒好像是小傳單?他又把書快速翻了一遍,沒找到,放慢速度再翻一遍,還是沒找到,有些火大,要是他自個的書,早就被捏著書脊倒過來了,甭管裡麵夾著什麼都得死出來。

為了證明自己的視力沒有出現問題,季嬴挨頁翻,功夫不負有心人,在295頁找到了一張五顏六色的小傳單,好大的標題寫著“北京協和醫院,專治不孕不育、陽痿早泄”,他一下頓住了。

不是,那大塊頭不行?可是看著就很大啊……

中看不中用?上帝還是公平的,給了他那麼好的先天條件,可惜了還不如給我...

季嬴還是想為方戍掙紮一下,可能是書簽?

他開始細細品讀這兩頁,看究竟有沒有什麼玄妙天機:“——個人的眼睛是很大的突破點,一個殘忍的殺手一般不會出現這種重大破綻,他偽裝自己,用最和善的眼神,也許是慈祥的長輩、陽光的大學生、和氣的領導……”

哎,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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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總?”

無人回應,甚至咕嘟翻滾的湯鍋都比洗浴房發出的聲響要大。總不能會有人泡澡泡暈過去吧?又不是泡山頂溫泉。

他去敲門,誰料,壓根沒關,他力氣大得像蠻牛,一敲就門戶大敞,露出裡麵小總裁的廬山真麵目。

應該是睡著了,雙手交疊趴在浴亂缸上,攤開的書壓在臉蛋和手臂間,側出來的眉微微簇著,往下是略帶肌肉線條的白皙肩頭,以及半截沒有沒在水中的勁腰,其他的基本看不見多少,不過這也足夠方戍熱血上湧了。

明明大家都是條漢子,他有的我也有,我肌肉比他厚實,我膚色還比他有男人味,可是,為什麼我會不敢看他這個樣子赤身裸體的他……

他又把門虛掩上,偽裝成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扯著喉嚨喊:“吃飯啦,洗完了沒?”

季嬴猛然睜眼,心臟被驚醒,正膨膨跳

得起勁:“嗯,馬上。”

赴宴的人是假的房文濤,耳後有小小的身疤口,溫泉一泡就顯形了,狗日的,還養整容替死鬼呢,難怪那人沒什麼氣質,果真是狡兔三窟。

他三下兩除二套上方戍淘來的蠶絲家居服,紅疹被蕁麻水浸透,已經不脾怎麼癢,顏色也淡了點。

一出浴室,糖醋魚、紅燒排骨、水灼生菜、烏雞湯的味道飄得遠遠,也不知道鄰居會不會嘴饞。

“好點了嗎?快吃飯,吃完飯我幫你塗藥。”

方戍盛了兩碗飯出來,一大一小,一盈一虛,少的那碗徑直放在季嬴座位,不帶丁點猶豫。

“做客隻能吃這麼點嗎?”季總什麼時候被人這麼怠慢過,當即嗆聲,麵色不虞。

方戍垂眸:“沒,哪敢怠慢季總呢?怕你吃不慣粗米,給你舀點試試味兒,鍋裡煮了掛麵,不想吃飯就吃麵,再好的我就買不起了。”

季嬴努嘴,都翹天上去了,得了便宜還賣乖:“最好是,吃完有事跟你說。”

方戍用公筷挑完魚刺,給季嬴碗裡夾了一塊色相肥美的魚肉:“好,我洗耳恭聽。試試好不好吃。”

不愧是黃金單身漢的優秀代表,方戍做飯手藝確定不錯,季嬴隻顧著埋視頭吃菜肴了,飯是一口沒動,就著飲料吃飽喝足,臨末了,才發現這樣很不尊重彆人的勞動成果,又慢慢往嘴裡塞飯。

方戍:“沒事,不想吃就不吃,好吃就多吃點,我這兒不講什麼規矩,圖個樂子。”

季嬴可恥地心動了,全身上下就一張嘴最硬:“沒,我挺喜歡吃白米飯。”

“吃飽就去洗手,我這兒不是小吃街大胃王爭霸賽現場。”黑沉沉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看向季嬴,後者撇嘴,扯著長長的尾調“哦”了一聲,就移開凳子離席了。

廚房。

煮飯炒菜的遍地狼藉還沒來得及收拾,季嬴尋思著自己不能白嫖,這樣太那什麼了,他不太適應無來由地向彆人索取卻不加以回報,關係不對等的兩個人是相處不長遠的,於公,對他的個人形象不利,於私,他還有點羞愧。

老絲瓜曬乾,剝開皮,抖出裡麵的種方,一副瓜刷就弄好了,其自帶的多孔纖維

功效堪比強力洗潔精。

季大少哪裡會知道小民小戶的生活妙招,他看料理台上一堆瓶瓶罐罐,找了三四遍愣是沒找到洗潔精在哪,心中頓時更加憐憫窮光蛋方戍,洗潔精用完了都不去買,這得是有多缺錢才能這麼將就啊!

難怪寡到四十,興許真的是太窮然後沒有姑娘看得上他。

“我想著幫你洗一下鍋碗瓢盆的,你好像忘記買洗潔精了。”

他洗完手就出去,靠在客廳的老大爺搖搖椅,沒成想,蚜蟲蛀空了裡麵的木料,方戍又常年一回家累到沾床躺下就睡,根本不知道家具都爛成這死樣了。

“哢擦——嘭——”

前一個聲音是椅子死掉發出的哀鳴,後一個聲音是季大少摔在地板上的動靜——

手臂被爛木條劃了一條長長的痕跡,不會兒就開始冒出血珠,季嬴差點罵街,疼痛掐住了他的話頭。

“沒事吧?哎喲——你彆動,我去拿紗布——”

“方戍,我們八字不合吧——”

許衛國為什麼總喜歡用家法伺候季嬴,無外乎見是因為他這個倒黴催的養子對疼痛的感知異常靈敏,同樣的力道打人,彆人傷三分,季嬴傷八分,隻有痛到骨子裡,這匹養不熟的餓狼才會追不得已收起爪牙,暫時賣乖。

是以,處理傷口時,方戍發誓,他對以後的老婆孩子都不一定會像現在一樣小心翼翼,生怕用力弄疼對方。

可季嬴還是疼得額頭冒冷汗,薄唇緊抿,幾乎見不到血色,眼皮子懨懨地耷拉著,一整個戰損的狀態。

方戍多窮呐,窮到買的碘伏藥酒什麼都是見效最快卻也是最受罪的,季贏嬴甚至感到不到自己還有條手臂的存在,辛辣的液體抹到傷口,可不止撒上一把鹽粒那麼痛,簡直堪比辣椒水泡爛膿,爽得他一個八尺男兒都要紅眼眶掉眼淚。

身前的人吸鼻子很小聲,方戍到底從軍十年,對任何風吹草動都有極其敏銳的觀察力,他悄悄抬眸,看見鴉羽睫上掛著欲落不落的水珠,挺翹的鼻子紅得像花一樣豔,總是能提壺的唇也被牙齒啃得泛白。

有什麼在他心裡轟然崩塌。

這個沒讀過多少書、空有一身蠻力、沒什麼大追求的男人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會產生如此強烈的念頭:

我一定要賺最多的錢,什麼都用最好的,不會讓眼前人再受丁點物質上的將就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