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差不多一個月吧,我一直和她形影不離,主要我也確實是閒來無事,倒不是多想管這閒事。
這一個月,我陪著她上學、放學、寫作業,她周末倒也不出去玩,不知道是因為沒有人陪還是沒有錢,又或者是純粹不想去,我不得而知。我也算清閒,便窩在沙發上發呆,她一般就在窗邊的一方小書桌上複習功課,或者同我一樣發發呆,我們很少聊天,幾乎兩個人都是默默無言,倒意外的也不覺得尷尬,反而有種莫名的舒適和安全感,這詞兒應該是這麼用的吧。
有時候她環顧四周找不到沙發和床凹陷的痕跡,也沒看到桌上我常撐肘的地方皺起的桌布,便會喚我兩句。
說起這個,她有一次問我的名字,因為沒有名字以人類的習慣我們很難交流,可我們盜夢者哪兒有名字呢?
“我記得以前看過一個澈字,很喜歡,你就叫我阿澈可好?”
從此沒回她找不到我,便輕喚一聲這個為她而取的名字,若隔得近,我便應一聲,若是有點遠我怕她聽不見,便走到她身邊輕輕點一點她的手背以示回應。
這段時間那些人當然還找過她的麻煩,卻也不止那些人找過她的麻煩。
她讀的不是人類那種特殊教育學校,聽她提起過她小時候她家裡人不懂,就給她正常報了一個學校,後來她實在跟不上,才想起來給她換了了一副助聽器,她之前那副用了太久。
差點忘了,她現在這副也用了很久了。
那些人找她的麻煩,也不知道和這個有沒有關係,不過這種人,想找彆人麻煩倒也不一定非要個理由。
不過既然我在她身邊,怎麼可能讓那種人把她欺負了去。
倒也不是我有多關心她,隻是,要不豈不顯得我很沒用。
我也是這麼跟穆一三說的,她聽完就笑了,什麼話都沒說。
我總是不知道她為什麼笑,人類可真夠奇怪的。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月來她晚上常被噩夢魘住,我都叫不醒她,每每眉頭緊皺,甚至有時候會在夢中哭泣。
噩夢事小,但不知為何,她的噩夢對她的影響比我見過的其他人類都要大,甚至連生命都會暗上幾分。
我想不明白,但是我知道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她會很危險,我問她這種情況以前有沒有出現過,她搖頭,我便好像猜到了點什麼。
看來,我不得不去找一趟夢靈婆婆了。
正好她高中本就課業繁重,我便趁了她寫作業的時候說出去兜兜風。
夢靈婆婆沒有固定的居所,但是她告訴過我,如果我需要她的時候,就去夢靈樹下等她,她會出現的。
夢靈樹看起來和普通的千年古樹區彆不大,除了它純白的葉子。
夢靈樹除有緣人不得見,我也不知道它的具體位置。
夢靈樹其實並不是這個空間內的東西,所以它的位置根本無法描述,但是自我第一次找到它的時候,夢靈婆婆就告訴我,它自會告訴它的有緣人應該哪裡找它。
我停止一切對方向的辨彆和判斷,隻隨著感覺走。
我之前每次都是這麼去找夢靈樹的。
這次也不出意外,過了不知道多久,可能幾個小時吧,我看到了這棵時間僅有的白葉神樹。
和我之前每次見到它時一樣,它還是那麼威嚴聖潔,好像沾不上一點人情味,好像這世間的疾苦都與它無關,即使每個見到它的人都卑微地屈膝向它禱告。
我還從沒求過它什麼,因為我本就沒什麼需要,無欲當然就無求。
夢靈婆婆很守信,沒過多久她就出現在了夢靈樹下。
“你來了,”她永遠那麼和藹,但也永遠那麼疏離。
我淺淺鞠了一躬以示尊重,她點頭回了禮。
“晚輩這次來是想請您解惑,”我想直接點名目的,我已經出來幾個小時了,那孩子總歸是有些敏感的,萬一多想我還得解釋,麻煩死了。
“關於那丫頭?”她灰白的瞳中每每能看穿一切,我倒並不意外。
“是,”我答,“您能不能告訴我怎樣能讓她不受夢魘控製?”
“那你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受夢魘影響如此嚴重嗎?”她微笑反問。
“因為我,”這並不是一個問句。
這些日子其實我已經猜到是我插手她的生活造成的影響,但是我需要確認一下,而且,我需要一個救她的方法,畢竟是我所致。
“沒錯,你已經猜到了,”她的笑深了兩分,“那你就是來找救她的方法了。”
“其實也不難,”這麼說著,但她的眼眸卻閃過一抹複雜,一閃而過,但是我看的真切。
但出於對她多年的信任,我也沒有發問。
她摘下一片夢靈樹的葉子:“把這個給她,讓她隨身攜帶,不能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