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彆故土,再次踏上京城的土地,心態早已不一樣,忙著學業,忙著調查南宮府一案,忙著失望後又失望。
南官府經重創後,繁華已不似當年,人丁稀少,地位下降,縱有曾外祖和舅舅的威望苦撐,也早以中落。
但三年時間,足夠塵封的真相揭開,足夠“情傷”治愈,結束沉論。
我還是成為了年少時討厭的一類人,虛以委蛇的官場,真不是什麼好地方。
如果不是路非和二姐的糟心事,我想我一生都不願再回想三年前的景象,回到這個傷心的地方。
二姐蕭景雪,作為第一個入學堂的女子,定然引起不少關注,被學院的男生明裡暗裡欺負,被一些迂腐的老夫子們針對,她不說,也不反抗,隻專心做好分內的事。
直到我和路非發現,我和路非聯合把那幾個男生一頓好打,因為這一架,我被父親送往京城,路非被路伯父關禁閉一個月。
臨走前,我把阿姐托付給路非照顧,沒想到是羊入虎口。
二姐因著“舊識”接下了路伯父的請求,對路非的學業多有關照,也是這個“善舉”,造成了現在困擾他們的因。
路非慢慢喜歡上二姐,二姐也被路非的真誠、率性吸引,但這個時代給二姐釋加的壓力太大了,師生這一條就難被世俗所容。
縱然父親和伯父表明了自己不乾涉子女感情,二姐也邁不過觀念的坎,無論是出於弟弟還是兄弟的身份,我都需要回去關心一下。
“五哥,你真確定,二姐姐喜歡我。”
“我這是第五遍回複你了,二姐絕對喜歡你,你倆給我寫信,一個“景白,小三喜歡我嗎?”,一個“五哥,二姐姐要是看不上我怎麼辦?”我在明知兩位“祖宗”兩情相悅的情況下,還分彆寫信開導,我也很無奈啊!”
“那我就放心了!”
“五哥,你真......”
“滾!”
在處理老三的事時,忽然聽到一個隻要想起,就會心痛的名字 --—蘭兒。
---------
原來蘭兒姐在婆家過得並不好,丈夫愛她但懦弱,愚孝,婆婆強勢欺人,蘭兒姐終忍不了這氣,決定請歸(古時女方請求離婚),過兩天便是她的遣還之日(回娘家)。
聽著老三手舞足蹈,繪聲繪色地向我描述,他的所見所聞、所感,我陷入了回憶。
其實我走那天,蘭兒姐專程來送過我,帶著那個人一起,我忍著悲痛,將她對我的囑托一一應充下來。
進京後,一開始還能收到蘭兒姐的書信,搬到南宮府後不久便再無音訊,可能是我這個“弟弟”已經被她淡忘了。
“五哥,你聽我說話了嗎?”
“彆人的家事,我們不好插嘴,少管閒事。”我狠下心說著違心的話。
“你說的什麼話,蘭兒姐畢竟救過你,再說你走的這三年多,人家可每個月都給你送信,不過你也是狠心,半年後,就不再理會了,每次回信,就正正好好沒有她的,我們也不好問你......”
言罷,我猛的站起身,抓住路非的衣襟,“你說什麼?”
“我……說咳…你不回信。”
“府裡送信的人是誰?”
“東院裡打雜的李二,信都是他送。”
鬆開手,我一路奔向東院,正好逮到收拾行李要跑路的李二,見我怒氣衝天的過來,什麼都還沒問,他就什麼都招了。
蘭兒姐的婆婆,懷疑蘭兒姐不守婦道,與我傳情,便收賣李二,讓他送信時,留住蘭兒的,然後銷毀。
“少爺,你看著,信全在這裡了,我怕耽誤了你什麼大事,一直沒敢丟,也沒敢看。少爺,您就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饒了我吧!”
“路非,多撥給他半年的工錢,讓他返鄉吧。”
“是,五哥。”
拿著厚厚的信封,心思愈發沉重,我坐在床前一封一封拆開她的思念,努力抓住錯過的三年時光,像擱淺的魚,拚命呼吸著微薄的空氣。
“小五,京城生活還適應嗎?聽路非說,你在辦大事,要多注意身體。”
“小五,這幾天發生了一件特彆有趣的事......”
......……
“小五,你最近很忙嗎?怎麼不見你回信了.....”
…………
“小五,一定是送信人把我的之前的信弄丟了,你才不會回信的是嗎......”
......
“小五,我真的好累,我已經受夠了,我努力做了那麼多,為什麼婆婆還是不喜歡我......”
…………
“小五,我打算請歸了,如果你看見應該會支持我吧......”
我頂著一雙紅腫的死人眼,對著“勝利”在望,即將抱的美人歸的正在悠閒喝茶的路非說
“老三,幫我個忙,我要向蘭兒姐提親,但要試試她的態度,所以,你先去給她提親,幫我探探口風。”
“噗“
一口熱茶被路非吐出來,
“咳,咳,蕭景白!你看清楚,我,路非,馬上成為你二姐夫了!”
“我當然知道,要是事情順利,你不僅有我一個便宜弟弟,還多個溫柔賢淑的弟妹,多劃算的事。”
“蕭景白!老子劃算你大爺!二姐姐,你弟瘋了!!!”
五天後,媒人帶著提親的文書和我的親筆信,進了劉家家門。
一大早,我便等在當年她成親,我痛哭的合歡樹下,時光飛逝,樹已長成兩人懷抱般相,樹下的少年也已褪去稚氣,成長為一個能為她遮風擋雨的存在。
落日餘暉下,終看到她的身影。
“蘭兒姐,好久不見!”我努力讓語氣輕鬆,淡化眼裡的愛意,說出心中反複了無數遍的話語。
看著她略顯消瘦,憔悴的臉龐,心中泛起酸楚。
“小五,你這是什麼意思?”蘭兒姐把懷裡的信拿出遞給我。
信封還帶著她的體溫和體香,我努力克製住不合時宜的想法,忍著不用手指去磨礪。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蘭兒姐,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我沒有看到你的來信,這一點是我的錯。”
首先,把我們兩人誤會澄清,見蘭兒姐臉色好看一點,又接著說。
“我知道,你與姐夫是真愛。“嗬,一個懦夫,才怪。
“分開實屬無奈。”皆大歡喜,張燈結彩。
“剛好路非和我二姐情感有點危機。”如膠似漆。
“我見他可憐。”其實是我死皮賴臉。
“於是我計劃讓老三向你提親,一是為了讓我姐認清內心,二是表明你對那些想要提親人的態度。但是你又不能一直持抗婚態度。”不然我就沒有機會乘虛而入。
“據我所知,姐夫現在在外出差,蘭兒姐既然想與他複合。重燃舊情,那就要斷了外人的幻想。”重點來了。
“所以,過段時間,我向姐姐提親,還希望蘭兒姐能答應。但為了你之後與他複合的名聲,就需要劉大哥配合你演一出因家庭壓力迫使你答應我的戲碼,蘭兒姐,你隻需要答應求親,剩下的交給我,你放心!”
一口氣說完,蘭兒姐已熱淚盈眶。“小五”我……”
她顫抖著肩膀,泣不成聲,明明是用以往的聲音喚我,我卻能感受到,她是把我當成一個男人來依靠,而不是對一個小孩的昵稱。而這樣的轉化,卻是感謝我成全她和另一個人,內心不禁自嘲。
一陣山風吹來,抖落了樹上的落花。
“蘭兒姐,起風了。”愛意隨風湧,我懷著忐忑的心情走向她,望著離我隻有半步之遙的人,抬手拂去,她頭上的落花。
今日撫青絲,他日共白首。
蕭景白啊,蕭景白,你什麼,時候還信這種說法了。
我的步步為營,陰謀詭計,終換得與她的“喜結連理”。